147.慌不擇路加入地下錢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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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7-06
147.慌不擇路加入地下錢莊
為能給大哥辛一貴湊足賠款,以免讓他真得遭受牢獄之災,妹妹辛二嬡只得拿出家裡的大部財產。但見這些與「賠償協議」上差得很遠,正在緊皺眉頭,婆婆問清了事情的原委,道出一個發財之策:
近期,在附近的村裡興起一個地下組織:「放會」。想要參加非常簡單,帶著1000元就可入會。人數不限,越多越好,每個「會員」的義務就是要把集資款放貸出去。放出的貸款利率越高,這個放貸「業務員」的回報越高。並且採用輪流「坐樁」的辦法,每個會員都應行使一段時間的放貸職責。這即是享有對資金的「監控權」,又是履行回報利潤的義務。
如此看來,村民一旦參加后,對事先約定的條款必須認真履行、遵守。而在以往,即便是對村規民約,也沒有那麼認真地履行過。
「你想想:出這麼少的錢,換回挺大的一筆帳,就算是收不回利息,也讓你手裡先有點能周轉的票子。再者說,只要頭腦活泛,腿腳勤快,方圓百八十里轉轉,看誰要蓋房、治病、躉貨急等用錢,不怕利息高,就能把錢放出去。有這個買賣俺們娘倆都去入股,互相照應著,准能把錢賺回來。」婆婆眉飛色舞的一句話,驅散了二嬡臉上的陰云:「還怕沒錢幫你哥還帳?」
這個資訊對略有「經濟頭腦」的辛二嬡來說,是件冒著風險的事。可是婆婆已經邁出了前腳,自己若不跟上,有違家庭倫理。更何況婆婆是為自己湊錢替哥還帳,自己更有義務與婆婆分擔風險和責任。由此,明知海水是鹹的,渴極了也要喝。
不幸的事終於發生了。錢,從婆婆手中放給了本村的范老五,他拿到山裡買那兒的特產大白杏。據范老五講:即使杏肉賣不出去,杏核也是好東西,油炸杏仁可比油炸花生米更有一種特殊的香味。如果賣到飲料廠,價錢會更高一些。杏仁做的飲料很暢銷。就算飲料廠不收,再賣到糕點廠,也是不錯的餡料。總之,投出的錢沒有賠的道理。
范老五買到大白杏之後,從城裡傳來了壞消息:如今,南方的果農帶著香蕉到北方賣.就算用去交通、住宿、吃飯、以及租用當地冷庫存放等費用,批到零售商手裡再拿到市場上販賣,那個價格依然能讓顧客接受。那麼,價格在相差無幾的情況下,誰不想多吃些以往當作高檔奢侈品的南方香蕉呢?白杏的銷路頓時極為渺茫。
儘管范老五知道將杏肉白仍掉,杏核也可賣出好價錢,可是,幾萬斤的杏置放到肉爛存核,時間可搭不起。有人給他出個餿主意:把杏攤在公路上,任由過往的汽車碾軋。軟軟的杏肉極易被碾爛,而堅硬的杏核都能完整地保留下來。范老五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這個建議。
誰知,當沉重的載重汽車碾過後,不少杏核被卷到路旁的排水溝中。另有一些杏核被過路的行人撿走。交通民警在路上巡察時,對他做了罰款和沒收處理。總之,范老五賠慘了。
范老五拿不回錢,辛二嬡的婆婆就成為「放會」第一個受懲的對象。由於牽涉到每一個人手中的錢,因此,會員對違規者可不管你是老人還是兒童,不管你是本村的大娘還是外鄉的小妞,一律執行最為嚴格的追繳。並且一旦行動起來,執行「私法」決不手軟。
二嬡的婆婆家裡沒有什麼「可執行物」。大家也很清楚,搶光了糧食搬走傢俱,折抵不了損失,還容易讓「被執行物件」就此賴掉全部債務。更何況,這些少得可憐的物品無法等份分割。如若要賣出錢再進行按份按比例償還,每個人能拿到手裡的,不過是具有諷刺意義的毛八分錢。
但是,這些困難嚇不倒憤怒又機敏的村民會員。他們把目光投向了活躍在這一帶的北邊來的漢子。由於這些人沒有固定家庭住址,也就不怕成為報複目標。沒有鄉情村誼的避諱顧忌,沒有瞻前慮后的猶豫妨礙,有的只是乾脆俐落的性格。不計後果的膽大妄為,出手兇狠的酣暢淋漓,這件討債事項,便轉交他們受理。當然,雙方在簽屬了「等價有償」公平交易的口頭協定之後,受託人就要開始行動了。
他們隱藏在暗處,逐漸摸到了老太婆的行蹤規律,並對其家周圍的環境也做到了如指掌。終於利用某天上午,街道上行人寥寥,老太婆獨自一人在家的機會,砸門而入,堵嘴捂眼架起就走。隨後,將她置放於距市區較遠的一處僻靜的農戶內。
每天,有人給她送來兩餐稀粥和發臭的鹹菜。剩餘的時間,則由幾位健壯悍野的中年婦女輪翻採用掐、擰、踢、撓的方法。進行無情的肉體折磨。同時,將受害人慘叫的聲音錄製下來,又悄悄地將錄音帶丟放在二嬡家的門前。不言而喻地宣告:解除痛苦的條件極為簡單——還錢!
家人聽到放出錄音,焦灼萬分的心情可想而知。二嬡的丈夫是個孝順兒子,對母親蒙受的苦難痛不欲生。作為兒媳,又是「會員」的二嬡又怕又驚。一方面再去籌藉資金贖出婆母,一方面考慮是否要到司法機關報案。
正在他們猶豫不決的時候,老太太跌跌撞撞地撲進家門。兒媳趕緊為她燒水洗澡換衣,做飯煮湯,買葯求醫。幾天後,老太婆略有舒緩,向他們講述了在上廁所之機,乘看管的女人嫌厭氣味臊臭不願跟進的機會,憑著求生的慾望發揮出的極限能力,居然爬過了不算低的磚牆,逃出了虎口。另外,婆婆還讓兒子找來鐵鏈和銅鎖,讓兒媳用照相機,她將自己曾被鏈鎖拴住的情景進行復原模擬,然後拍攝下來作為證據保存。拍完這些,又挽起褲腿,撩起衣襟,拍下了腿部,後背的抓撓掐擰時留下的青紫傷痕。
二嬡一面按動快門,一面心有餘悸地想象:假如被抓的人是我,行兇的蠻惡女人可能會更加殘忍。因為對六十多歲的老太婆畢竟還要留有幾分的顧忌。想到這裡,晚間躺在床鋪上,她與丈夫商量:「這夥人不會善罷甘休,不如讓我外出躲躲。」
丈夫勸道:老人剛回來,正需要有人照料,你若是走了,她會感到孤單和恐懼。再說,你獨自一人在外,我也不放心呀!
兩個人各執一詞,商量了一個通宵也沒有達成協議。第二天清早,丈夫外出上工走了,二嬡到街面上買菜買葯,回家的路上,沒走幾步就被人用手捂嘴,推搡進路旁等待多時的小麵包車,一溜煙地駛離此地。
大概婆婆就曾被囚禁在這裡,現在又輪到她了。所遭受的慘狀與婆婆所敘述極為相近。只不過,這些「女看守」的監管意識很差。當晚睡覺時,她們既不懂得應當晝夜值班,更不知道在門外設置崗哨。你睡我也睡。還沒等心事重重的二嬡閉眼,「看守」們倒首先打起了粗魯的鼾聲。
二嬡輕輕活動一下四肢,鐵鏈發出的「嘩嘩」聲響居然都沒能將「看守」驚醒。她再假裝起身低聲問「能不能讓去廁所」?「監管人員」從喉嚨中發出「快去快回」的答覆。
天賜良機.二嬡用兩隻手握緊鐵鏈,避免發出較大的聲響驚動鄰屋的男人,躡手躡腳地溜到外邊,通過辨認天空中閃爍的北斗七星勺尖上的北級星,便向自己家的方向狂奔。
天快亮時,看到了某派出所的木牌,便不顧一切地闖進去,哭訴著講完經過。值班民警眯著惺忪的睡眼,聽完了訴說咕嚕一句:「趕緊把欠人家的錢還上,不就行了嗎?」又指旁邊的空屋子,示意她進去睡到天亮后再說。雖說這種答覆令二嬡很不滿意,但是睡在派出所里,終歸有了極大的安全感。
一覺起來,接班的民警來了。聽了值班民警交接訴說,又問了問二嬡的情況,不以為然地說:「你們這是由民事糾紛引發的拘禁,雖說不合法,但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還錢清帳。」
二嬡流著眼淚請民警去抓那些綁架者,民警以不能介入民間債務糾紛為由就是不肯。雙方爭執的最後結果是:民警先把她手腕上的鏈子砸開,派車送她回家。至於綁架者,則告訴二嬡:應當到檢察院去控告申訴。因為這種案子不屬於公安機關受理。
就這樣,離家一天一夜后,她又回來了。
這次,由丈夫充當攝影師,二嬡自己又作導演又任演員,再現所發生的經過,由攝影師拍照,使家中有了第二份證據……
「連著出事,讓俺咋辦呢?」辛一貴哭喪著臉,對著眾人哀嘆道。
「你去檢察院了嗎?」周所長追問。
「去哩。可人家說不管。」
「為什麼不管,他們說出不管的理由嗎?」一元奇怪地問道。
「俺學不會那些話。反正就是不管。」
靳欣力轉過臉:「老周,你說民警這樣答覆報案人能講得通嗎?」
「假如案件定性為非法限制人身自由,那樣,就確實應該由檢察機關的法紀部門負責查辦。當地派出所民警的答覆沒有錯誤。」
「不對。」靳律師晃晃腦袋:「從老辛講述的情況看,那些接受『放會』委託,劫持人質索要貸款的人,已經是具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伙。對這些人應由公安機關立案偵查。怎麼能說是一般的非法拘禁呢?」
老周不服氣地反駁道:「從報案人反映的情況看,去檢察院控告申訴,由法紀部門辦案是惟一可行的辦法。假如在承辦案件時發現涉及黑惡勢力,再移送公安機關也不遲嘛!」
眼看當著客人的面,兩個好朋友要爭辯起來,一元趕緊打圓場道:「算了。究竟怎樣處理,你們二人的結論都不會對當地產生影響。」
「所以嘛!你們去當地調查一下,才是最好的方法」。靳欣力轉過頭來就把責任放在了記者的肩上。
沈光啼笑皆非地說:「我們還等著報導你代理的古畫官司,你倒把我們推到了前沿。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兩不耽誤,我們出庭代理答辯,提出上訴;你們調查放貸追款引發的綁架拘禁。」曾昀輕鬆地分配了雙方的任務。
路嫻氣得用手裡的水果刀木柄敲著曾昀的後腦勺:「小死孩子,竟敢指使起你大姐來了。」
「我看,也只能這樣做了。『古畫的賠償案』,倘若能再開庭進行質證辯論,一定會十分精彩,記者可以做追蹤報導。而由『放會』引發的非法集資放貸,最終導致說不清是綁架還是拘禁,總之,已從民事糾紛發展到刑事案件,更是記者應當關注的社會問題。前去採訪,應當說是義不容辭。」一元一口氣講完后,抄起杯子喝完裡面的涼水。
沈光聽罷,有些為難地說:「一元,對這樣的深度報導,又牽扯到司法機關的裁決,我們台里恐怕不一定讓出來採訪。最近,領導再三強調了立腳點的問題,我可能無法配合你了。」
「是呵!我們領導也對報導方向做了較大的調整。」看得出來,路嫻顯得十分惋惜:「我很想跟著你,學到更多的案件剖析和法制新聞報導訣竅。但是,台里既不會給我這樣多的時間,也不會批准外出採訪的機會。」
靳律師原本還想開他倆的玩笑,說「棒打鴛鴦散」,但是看到這種沉悶的氣氛,知道不合時宜。他馬上表態:「我看,就照一元的辦法去做。你們二位元記者外出採訪有困難,我完全理解。只要機會允許,隨時歡迎參加進來為我站腳助威。一元,等下我們好好商量行動的步驟。」
「那麼,今天先進行到這裡。」周所長看到時間不早了,向在場的所有人建議道:「讓客人們先休息一下,晚上我作東,請請紫虛市局的戰友,其他人都算作陪。」
「給俺們辦事,哪能讓你花錢。」辛一貴搶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