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查看爆炸現場

129.查看爆炸現場
燃氣公司拿出顯然是篡改過的供氣工作記錄，證明自己供氣正常，沒有發生中斷情形。但稍有些常識的人都知道：假如一直正常供氣，距此居民院不遠處的大球罐存有足量的氣體，在如此劇烈的爆炸中未受任何影響，是不可思議的；但是，溫兆營手中只有證詞而無書證或鑒定結論，沒法駁倒燃氣公司的說道；
區政府的一位領導將溫兆營找去，提出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解決辦法：由於這次人身和財產重大的損失是住戶自己失誤造成，責任完全由個人承擔。鑒於責任人已搶救無效死亡，並且其家庭也沒有賠償能力，建議由村委會拿出全村的公共積累進行賠償。街道辦事處出於情感及道義方面的因素，拿出20萬元作為安撫的部分費用。
「這麼說，政府方面不打算做任何錶示？」他追問道。
「政府沒有任何責任，還有出面的必要嗎？」對方似乎責怪他的過於挑剔，不滿地反問。
「出了這麼大的事，就算全都是老百姓惹出的麻煩，政府難道能夠袖手旁觀？死了的人已做安排，沒死的人怎麼過日子？要房沒房住了，要錢沒錢花。這些困難以一個小小的村委會和區區20萬元錢能承受嗎？」溫兆營壓抑住滿腔即將爆發的怒火，把實情和苦衷擺了出來。
儘管村委會主任與區政府領導中間隔著幾個級別，但彼此之間低頭不見抬頭見，非常熟悉。這位領導不得不直言相告：「你要為領導分擔一些困難。馬上要開『人代會』換屆選舉，這種事鬧出去，咱那位女區長如何對代表們交待？再說，區政府的財政收入也不是多得可以用來填窮坑，這巨大的損失僅靠政府一家不過是杯水車薪。」
「籌錢可以通過社會募捐解決嘛！」
「把事情搞大了，不是讓她丟臉嗎？這點道理你都不懂？」
「出了這麼大的事還能捂蓋住？」
領導恢復了開始時的嚴峻：「無論怎樣，你要配合政府做工作，不能添亂。尤其是這次死亡者中以你的親屬居多，你帶頭鬧事，讓群眾怎麼看政府？怎麼看待你個人？」
溫兆營不知自己怎樣離開的區政府，何時回到村委會的辦公室。他把自己反鎖在內室，對準一個練拳專用的砂袋發泄著痛苦和憤懣。原本在部隊練就出的老繭已將拳鋒磨平，隨著複員后多日停練，又恢復了如初的凸凹骨節，但他不管這些，暴風驟雨般地砸向粗糙砂袋,上面留下了斑斑血痕。
一元、沈光等人在路嫻的引導下，趕到迪邦市木廊區，提出要到爆炸現場實地看一看，溫兆營猶豫再三才同意陪他們前往。
「不瞞大家。出事後我不敢再回去，一直住在辦公室。只要看到那個位置，痛苦的回憶就像鋼針扎一樣。」
一元聞聲看了他一眼，發覺這位主任的表情十分平靜。但是通過路嫻講述的那些驚心動魄的場面，不能不為這位主任的頑強克抑力而感到折服。同時，更加理解這平靜而冷峻表面覆蓋下的痛苦與沸騰。「你不必去了，我們自己也能找到。」
「沒關係，現在比剛出事時麻木多了。」
正當他們進入這個寂靜的院子，抬頭看著殘牆斷壁，滿地的瓦礫野草，以及牆體內在鋼筋拽拉下懸吊著的水泥塊，不禁令人心頭髮緊。與黃金公司礦山爆炸現場相比，這裡更加恐怖和凄慘。那裡，畢竟是荒山野嶺；而這裡則是在人口稠密的居民區。一元正在想著，幾名男女見到溫主任陪同的客人，一齊擁過來，不由分說便跪倒在地，並不停地用頭拚命地叩擊堅硬的水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