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歡送宴會

63.歡送宴會
在紫虛地區行政公署所在地紫虛市內，要數煙酒糖業批發公司開辦的招待所最夠檔次。
為此，該所最近已向工商部門申請，一經批准，就準備對外營業，並將掛出「紫煙賓館」的匾。
這天的傍晚，由行署洪專員主持的歡送宴會正在招待所餐廳中為豪華的那間舉行。歡送的貴客是來紫虛地區調查屋友縣泥山鄉土地糾紛引發流血衝突事件的省聯合調查組全體成員。
由於對事件做出準確公正的評價，加之所處理的幹部都是既有保護又有相應懲戒，賓主雙方都感覺穩妥，滿意。因此，宴會上的氣氛也就恰如其分地熱烈而不喧嘩，融洽而不失原則。
儘管洪專員已得知自己將要受到處理，但畢竟沒有正式傳達；儘管這件事對他的政治生涯會有所影響，但畢竟算是「點到為止」，沒有傷及神經中樞；儘管他是替在座所有副專員(當然,不包括已主動請假不參加的甄士軍)背了黑鍋，但此事已讓紫虛地區所有的領導幹部感到了關懷:「洪專員真為咱們辦事。」因此，在洪專員曾經得心應手地主持過無數次的宴會中，當屬這次最為順暢。
按照級別的劃分，餐廳里擺設了兩個圓桌，洪專員率所有的副專員陪省調查組處級幹部坐在裡面的那桌；調查組裡科級幹部由行署所屬相應的處、委、辦、局領導作陪，坐在外面靠門口的那桌。
當酒酣耳熱，高談闊論快要接近尾聲時，外面桌上一位幹部端著酒杯走到裡面的桌前，徑直來敬洪專員：
「老領導，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你現在已是省里的幹部，我該敬你才是。」看到自己曾任漂淼市委組織部長時的部下，現如今在省紀檢委擔任分管紫虛地區某室的副科級幹部，洪專員站起身來十分客氣地端起了酒杯。
來者似乎已感覺到宴會進行至此，不必再拘於級別禮節，一屁股坐在了洪專員的身旁。而原坐此位置的主賓，也識相地到外面桌旁與下屬閑聊。副科長與洪專員喝完三杯酒，彷彿是不經意地又談起了屋友縣的土地案：「當著老領導就不說官話套話了。我個人的想法，調查組基本肯定你們的報告，但有一件事還需你們再做些工作。」
說到此，他抓起酒瓶準備向洪專員的杯中傾倒，眼睛盯著對方口中吐出兩個極為普通的字詞：「土地」。
「是呵，我也一直在考慮這件事。」洪專員機警地舉過杯子，謙恭地等待對方的酒瓶，眼睛也凝視著對方。嘴裡講出的這句話既是為自己關門做出借口，也為對方做出了鋪墊。
副科長略起身，將放置在圓桌中央，一盤可能是完全未動的香酥雞端到自己的面前：「這麼大的一塊，都佔下了，早晚還會出亂子。」
洪專員看看主動離去的主賓，再看看似在如何分割整雞的原來下屬，暗自讚歎著：後生可畏。到了省里工作，思維方法就是不一般。但轉瞬他就明白了，儘管他們可以一言九鼎，然而，面對著已經由法院做出的生效判決的案子，誰也不願公開站出來指手劃腳。可是，又必須有個妥善的解決方案。那麼，這種出自原來老部下的暗示，實際上就是在透露著省里的態度和方案。他理解后，揮手示意侍立在一旁的女服務員，讓其拿來吃西餐用的餐刀，親自割下香酥雞的一條大腿，放在老部下的小碟中：「該有的都有份。」至於是真吃還是裝樣子，那就不是他們考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