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那小子成了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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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7-04
18.那小子成了法官
看得出來,屋友縣城保留下幾乎所有的古老房屋,街巷也依然沿續幾百年來的狹窄、陰暗。除了女孩子們的衣裝和氣質上與省城鬧市基本上別無二致,老人們、中年漢子穿得儘管不再是對襟大褂和免襠布褲,那窩窩囊囊的土腥味以及黑紅色的臉龐,還是讓人感到鄉村的氣息。尤其是穿行於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就能讓你忘掉寰球中居然還存在著信息社會和現代生活。
看到這些,一元既感到幾分悲哀也不得承認:這是不容否認的現實。當然,聽著濃重的鄉音,分辨著那狹隘庸碌的談話內容,有著高雅文化氣質的記者不免產生了居高臨下的感覺。然而,當他見到第一個採訪對象時,方知自己的那種感覺太偏頗了。
他找到舒燕燕的同學甄易。原來的「花花公子」高中未畢業就因功課實在太差而在鎮長老爹的幫助下參軍。三年後複員回家,現在縣法院工作。記者找到他時,剛從書記員提拔為助理審判員。不用猜也知道:能夠進司法機關,恐怕也是受到老子的關照。對這個「衙內」、「惡少」,記者以自己高級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的驕傲,潔身自好的冰清,靠自我奮鬥得到的受人尊重職業而極為鄙視著甄易:「聽說你剛剛提為『助審』,是嗎?」
甄易以軍人特有的簡捷答道:「是」。
「談談舒燕燕吧!聽說她的青春葬送在你的手裡。」
法官的臉紅了。他為記者的直率和犀利感到羞赧:「那是年輕時的天真胡鬧!不過,事情過去多年,況且又是我們兩人之間的陰私。」他畢竟在從事法律工作,話音中暗示著私權應當得到尊重的意思。
一元當然能夠聽出弦外之音,立即抓住破綻緊追不放:「『天真』?已經接近成年人的階段,況且又是乘人之危,利用特有的勢力,能夠用『天真』這個辭彙抵擋住一個受害的心靈嗎?並且已經涉及到公權所保護的客體。」
「乘人之危、特有權勢」?大驚失色的甄易被激怒了:「這是誰在詆毀我的人格,講這種話有證據嗎?我決不能容忍這種惡意的侵害!」
看到對手並非一觸即潰,一元的奮進步伐受到挫折。他轉攻為守:「我來調查肯定是有人投訴。既然你認為是受到了誣陷,那麼能否把事情的原委講述出來,也好為你洗刷乾淨。」
他聽后沉吟片刻,有些不情願地說:「你應該懂得凡是涉及個人隱私的事,外人應當迴避,這是法制社會中公民權得到尊重的體現。但由於你說是出於公權保護受害人,我就在儘可能的情況下告知一些詳情,當然,你若報道,必須負有保守秘密,維護當事人合法權益的義務。」他有時直白有時含蓄地把那天早上,燕燕如何在女同學的簇擁下,自我表露願意享受個人幸福的場景描述出來。
甄易再三強調:「當時,學校中確實存在著那種瘋狂縱慾的風氣,處在青春躁動期,又見女孩子主動送上來,就得意洋洋地幹了傻事。現在回想起來,只有後悔,太不自重了。可是,全班的許多男生也在做,並非是我倚仗老子將所有的女生都置於膝下,那不成了『猴王』嗎?」
這個比喻讓一元忍不住笑了,他想起動物園中霸道驕橫的「猴子頭領」。
但轉瞬間又嚴肅地問:「舒燕燕被判刑三年是怎麼回事?」
甄易把手一攤:「那我可真不知道了。因為在此之前,我參軍到了部隊。複員後到法院,還特意查找了原來的卷宗。由於法醫鑒定為輕傷,依照<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一款的規定,判三年實刑也不能算是畸重。」
「會不會是法醫在鑒定時做了手腳,把輕微傷故意定為輕傷。」這種做法,記者還是有所了解。
「那只有去縣公安局刑警隊,找原來做出鑒定的法醫了。」在送一元出門時,甄易誠懇地袒露:「我知道是燕燕的母親一直耿耿於懷。這的確是我造的孽,我的良心應當受到嚴厲的譴責。但是把強暴、陷害、迫害的一系列惡名都強加在我的頭上,是極不公平的。希望你能理解。」
「我能理解。」記者緊緊地握住那雙善惡難以言表的粗壯大手。對這次採訪,他有一種從未體會出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