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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3757 字
更新於: 2022-06-29
富美川子被安置在了一間呈暖色系的獨立病房內,一塊陪同來的美野佑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看著正在熟睡中的富美川子。從紙質檢查報告上看富美川子只是受了些皮肉傷(主要是大腿、手臂部位的淤青、擦傷)整體上並無大礙,當然這也多虧了樓層不高再加之摔落處是灌木叢的原因。
「你是誰?」
富美川子睜開了眼朝著美野佑微弱地問道。
「我是校園欺淩問題對策委員會的調查員美野佑女士,來負責調查下校園中存在的暴力、欺淩事件。」
「我不需要你們來……我很好。」
富美川子逃避性地將臉轉向了美野佑看不見的一側,美野佑自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那為什麼富美同學你要去跳樓呢?可我據別的消息途徑得知富美同學可是校園欺淩的受害者,中野同學和本多同學是施害者,難道不是嗎?」
「施害者?受害者?」富美川子用雙手撐著床面將自己從床上坐了起來,「不,絕對不是這樣的!中野同學才是一切的受害者呢!雖然我恨她讓我失去了童貞,但她之前可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這是什麼意思?」
「正真把她變成這樣的人是她的母親,她母親從高一時就斷了她的生活費並和別的男人廝混在了一塊,就算回到家也沒有一口水喝的中野同學不得已去借了高利貸,因為還不上才被逼去做了援交的事。」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她母親……」
這讓美野佑大感意外,昨夜久次冶哭得很是傷心,但如果真是這樣子的話那她為什麼……正當美野佑想著這事,富美川子很快來了下一句。
「沒錯,她母親甚至知道自己女兒在做援交的事卻也沒有管,明明有錢也沒有替她還債。」
「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是中野同學在私下裡偷偷告訴我的,我們很早前還是朋友……所以我請你不要再調查下去也不要把我剛剛說得話告訴別人,她已經死了。」
「可這樣對你來說好嗎?」
「煩死了!」富美川子對美野佑怒吼了一句,她那褐色的瞳孔一下就擴張了一倍,但又很快收縮了回去,「抱……抱歉,真是抱歉,其實我跳樓也只是因為當時沒調整好情緒所以才一時衝動,現在已經沒問題了。」
「好吧,是我太窮追不捨了。既然富美同學不想提起自己的過往,那我也……不好去強求你,那這樣的話既然富美同學你沒什麼事,因為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先告辭了,想必您的母親也快要到了。」
美野佑大概明白了,富美川子不想將負面影響帶給已經死去的中野奈子,從這樣來看她並沒有對中野奈子產生敵意,照這個結果分析得要另尋方向了。在陣陣海風的迎送下,忙活半天的美野佑走出了醫院,好在從二樓摔下的富美川子沒出什麼大事並且通過與她的交談排除了她作案的可能性,斷了頭緒的她將目光放回了原點。
既不是旅遊的旺季也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街道上的行人、車輛很少,這和日本經濟下滑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還不想給今天就這樣畫上句號的美野佑坐上了駛向下一個目的地的公車,她要去久次冶打工的地方做下常規性的走訪調查。
久次冶打工的地方就在距離她家一公里路的街口,也就是說只有步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美野佑走進了一間門口處掛有風鈴名字叫做OSUKI的居酒屋,一陣清脆地鈴聲隨之響起。一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從作業區走了過來,這時用餐區正好沒人。美野佑先行打了聲招呼:「你好!我是……」
「你是山梨縣警局的吧?我兒子也在那裡工作,他叫官木上西,我是官木夢龍。」
似乎知道美野佑來意的官木夢龍將休業中的牌子掛到了外面,並且拿出了瓶清酒放在了桌面上。
「嗯,我們是同事,平時也很受他的幫助。我叫美野佑,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是警局來的呢?」
「你見過有客人來店裡不點單先做自我介紹的嗎?」
「也是,這次來我是想打聽下關於久次冶的事情。」
「久次冶是個很命苦的女人,她的父親死在了越南,她的老公又死於車禍,她的第二任老公和她離婚時還留了個孩子給她,好不容易一個人把孩子撫養大卻又……唉!」
官木夢龍背靠椅背自然地從口袋中拿出一盒香煙,想了想後又將香煙塞回了口袋。
「什麼?可她看起來年紀也不是很大啊!」
雖然美野佑對於久次冶外貌的記憶部分有些模糊,但她很肯定久次冶看起來年紀並不是很大,因為身材還不錯。想到之前川子說得話,隱隱之中美野佑對此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深吸了一口氣。
「那是早婚早孕的後果,她第二任老公和她離婚的時候也才二十歲,現在也就四十不到吧。」
「那昨晚她在這裡工作到幾點呢?有什麼異樣嗎?」
「作為一個員警把受害者作為嫌疑對象來調查,真是不可思議呀!我們這每天都是十二點休業的,並且她在這也兢兢業業了四年。」
不對,從本質意義上來講這個世界上誰都是受害者,中野奈子是受害者,富美川子是受害者,久次冶是受害者,說不定殺死奈子的兇手也是受害者……從濺射理論上來看誰都有可能會成為受害者,由於分析角度的不同所獲得的結論也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親手偵破這起案子的人就肯定是受益者。
「那久次冶之前在哪裡工作?」
美野佑又提了個問題,官木頭朝著天花板想了好一會兒。
「玉木高中。」
「老師?」
「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主動辭職了,她也沒說為什麼。」
放棄公務員的身份跑來居酒屋工作,真是說不過去啊!怎麼都感到奇怪的美野佑決定調整計畫準備從久次冶入手,這個女人肯定不簡單。
外面下起了零星小雨,沒有攜帶雨傘的美野佑幸運地在附近找到了一家咖啡店,點了杯咖啡坐在窗邊的位置。外面的雨勢逐漸變大,閑下心的美野佑欣賞著外面的暴雨一輪又一輪地洗滌街道,一口熱度適宜的咖啡讓冰冷的雙腳連同心情慢慢回溫,雖然她知道一天的行程不會在現在圈上句號。
公共交通工具到不了的地方就需要靠自己的兩條腿,美野佑每次走訪調查都會在路程上浪費不少時間,儘管這幾年來破獲了不少案子卻因為體制的原因升職基本無望,不得不整天像推銷員一樣在外趕以至於除了公休日沒有空餘的個人時間,總而言之努力工作的她倒是成了公務員中最卑微的底層。
從好的方向去想,外出也有少得可憐的津貼,足夠買兩杯沖調的苦咖啡了。
下午四點一刻,天氣陰沉沉的說不定下一秒就會又下起暴雨。幾乎拖垮的美野佑回到了警局,出於友好與每一個經過的人打著神情上(微笑、點頭)的招呼,好不容易來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
「美野佑,今天的局勢如何?」
坐在美野佑身後辦公位上的深田累手捧著杯咖啡問道。
「死局。」
「年紀真是大了,昨夜我去處理自殺案件時差點迷路了,為什麼他們(政府)就不能在森林多裝幾盞路燈呢?把人民的納稅錢都花哪去了?」
「不知道是路燈的人會誤以為是鬼火吧?到那時候科學特搜隊可有的忙了。」
「哈哈,你還是像剛來時那麼幽默。不過啊,美野女士,我好心再提醒你一下,在你這個黃金年齡段先好好找一個物件吧,我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孩子都已經有八歲了。」
「一個人是過一天,兩個人還是過一天,無所謂啦。」
美野佑無奈地搖了搖頭,趴在桌面上等待下班。
「你這麼說也是有道理啊,現在年輕人的思維真是難以捉摸啊!」
在中野奈子遇害的第三天美野佑來到了玉木高中,它是一所處於深山之中的私立高中,因為地理位置的偏遠絕大部分師生選擇住宿在學校裡,對學生來說其昂貴的費用(學費、書本費、住宿費、現金)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得了的,但對老師來說可是個高薪的美差。
美野佑走進雕刻著獅子的鐵欄桿大門穿過綠意盎然的花園,在一座雄偉而莊嚴的建築前停下了腳步,從標牌上來看這便是教學辦公樓了。整座建築的主體是由白色花崗岩構成,單調的白色看起來很乾淨也很尊貴,美野佑踏著大理石石階從一樓走到了三樓,從樓上俯視下去樓梯呈一圈接著一圈的螺旋狀,理事長辦公室就在三樓走廊的盡頭,美野佑打開門走了進去。
「你好!」
坐在沙發椅看著檔的理事長是一個大齡女性,從桌上的名牌得知她叫宮長玉前。
「你好,是美野佑小姐嗎?」
「是,我就是昨天晚上在電話裡和您預約的那位。」
「既然這樣的話,我今天早上就已經把久次冶的人事資料給拿過來了。」宮長玉前把已經拆開的密封袋從桌上遞給了美野佑,「久次冶這個人我還是很瞭解的,如果你需要問些什麼我可以儘量得回答。」
「謝謝,我想知道當時她為什麼辭了這份工作?」
「久次冶是二十二歲時來這所學校做得漢語老師,一直以來她在學生中是個人氣很高的老師,就連學生大庭廣眾之下向她表白也是常有的事。當時她遞辭呈的時候我也感到很奇怪,據她說是身體的原因,總之她離開的時候也很匆忙,連歡送會都沒有來參加。」
「可是後來她去做了居酒屋的工作,拋開薪資講服務行業本身是個體力活,以身體原因來解釋……有些說不通啊。」
「也許她有什麼難言之隱吧,總之她那時每週都要往返於新宿和學校之間,和家人相聚的時間也變少了很多,做教育事業這行或多或少總會犧牲些什麼。」
同時也想到了自己的宮長玉前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新宿?她在新宿有房嗎?」
「是啊,她是地地道道的東京人,資料裡面有她的位址。」
聽到這,美野佑當場從密封袋中取出久次冶的人事資料,「久次冶,出生於1956年3月8日,1978年7月12日入職,1987年10月23日離職,日本女子大學文學科畢業,位址在新宿區神樂阪2丁目21番地9。」
如果資料沒錯得話久次冶身上肯定有大問題,美野佑緊接著又問道:「她來這所學校的時候有沒有帶著她兩歲的女兒?」
「她有女兒嗎?這我還真不知道。」
「欸?她入職的時候都結過兩次婚了。」
宮長玉前明顯吃了一驚,「完全沒有聽說過,這些私人的事我們真的沒法瞭解,她也沒和別人說過。」
在美野佑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問題很突出,久次冶的女兒在她學校任教期間裡由誰來帶?離職後久次冶為什麼來山梨縣居住,在居酒屋打工?從去年開始久次冶為什麼對中野奈子不管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