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路者與指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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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15
颱風遠離,毛雨稍歇的午後,迷路謎植物鳥園咖啡廳正瀰漫詭異氣氛。
藍綠毛色的錐尾鸚鵡站在桌面上,一雙眼睛直勾勾,像是要把人給看穿出一個洞般的盯著少年。
被鳥盯著看,少年也不惶多讓的瞪回去,一人一鳥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看誰先認輸。
鸚鵡是被人歸為錐尾類型的小太陽品種,又有藍化鳳梨小太陽的稱呼,翅膀的藍綠毛色暗藏低調美感,與翅膀不同,肚子的毛色是淡淡的鵝黃柔毛。
現在市售的鸚鵡品種除了有原生種,也有為了更符合市場靠人工繁殖凸顯隱性基因的品種,而這些品種的名稱就像小說的書名一樣,越來越長、越來越複雜,太長的名字不好記,所以左瀚取品種字替牠取名為「蘭陽」。
李小昭跳下椅子,來到左瀚身旁。
「這個人是『迷路者』嗎?」
左瀚也很驚訝,他不知道竟然還有他沒看出來的迷路者。
迷路者──指的是那些被遺留的、被遺忘的、忘記自己所有的靈魂,人靠著靈魂記述歲月而成的故事,迷路者和一般人不太一樣,這些人的故事會因為歷經磨損變得殘破,有些甚至變得像空紙,除了遺忘自己原本的樣貌,也無法繼續在紙上書寫文字。
「迷路謎植物鳥園」就是專門招待這群「迷路者」的咖啡廳,只要是迷路者,就會受到這家店的吸引而自動進入,就像蝴蝶會受到花的吸引一樣。
左瀚的工作就是負責牽起迷路者與指引者的連結,只是,並不是所有走進店裡的人都是迷路者,大部分都是被吸引而進來不會久留的「過客」,只有處於茫然與終結的靈魂才是他們真正的客人。
禽鳥的眼足以目視萬物之魂,牠們的靈魂是世界遺留的碎片,也是世界的一部分,對迷路者來說,牠們是指引者,將指引邁入終結的靈魂重新踏上旅途,來到迷路謎的鸚鵡都不是偶然,而是世界齒輪中的必然存在,為了等待與牠們相呼應的靈魂到來。
蘭陽是指引者之一,親自從溫室出來找人,就證明這名少年是迷路者沒錯──只有迷路者才能吸引指引者的靈魂。
雖然不是沒有前例,但指引者親自出來找人,也證明這少年目前的狀況非常不好,才會讓指引者如此迫切行動。
左瀚又有一點想不透,他望向牆上毫無動靜的老時鐘。
店裡的時鐘是判斷迷路者的憑依,當迷路者踏進店裡時,時鐘的木雕鳥才會真正的出聲報時,如果少年真的是迷路者,那麼老時鐘早該在昨晚就出聲通知,但現在連半點輪軸聲都沒有。
到底蘭陽只是從溫室誤飛出來,還是少年真的是迷路者,他一時間也分不清楚。
「不會是時鐘的機關壞了吧?」
李小昭搬來椅子踩上,將時鐘拿下來要檢查,指針指向整點,小門打開,一隻木鳥飛出,不偏不倚,直直戳到李小昭的額頭,痛到她差點把時鐘給摔了,好在左瀚大手一撈,解救差點面臨解體的時鐘。
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的木鳥又縮回洞裡,小門啪的關上。
「看起來時鐘是好的。」
左瀚將時鐘掛回牆上,角落的座位一人一鳥還在對峙,沒有提醒,左瀚還真不知道該不該行動,但蘭陽也沒回去,陰晦不明的情況,他只能選擇先試探。
他來到桌邊,將手靠在蘭陽的腹前,蘭陽順勢站到他的掌心上。
左瀚用指尖點了點蘭陽的頭,向少年友善的說:「抱歉,打擾你用餐,這是我們溫室飼養的鸚鵡之一,這裡除了是咖啡廳,也有飼養一些開放民眾領養的鸚鵡,我們家的蘭陽似乎特別喜歡你,請問你有興趣領養嗎?」
「我對養鳥沒興趣。」
「嘎──」
蘭陽發出尖銳的叫聲,顯然對少年的回答相當不滿。
──牠那麼漂亮,怎麼可以沒興趣!
少年沒在意蘭陽氣噗噗的反應,他拿起靠在椅側的雨傘,交給左瀚──那是昨晚左瀚借他的雨傘。
左瀚接過雨傘,還沒說出下一句,少年就用生硬的阻斷繼續交談的可能性。
「我要結帳。」
李小昭看了眼來到櫃檯的少年,再看看朝她點頭的左瀚,她翻閱點餐收據查看價格。
「餐點總共兩百八十五元。」
少年付完款後,便離開咖啡廳,只是在踏出之前,左瀚卻又再次追上他的步伐,這次的來的不是傘,而是一張名片──用著可愛塗鴉裝飾的咖啡廳名片。
「假如你改變主意,想要領養的話,歡迎你隨時光臨。」
少年敷衍的「嗯」了聲,他將名片收進皮夾裡,隨後拉起帽子離去。
「阿瀚,怎樣,他真的是迷路者嗎?」
「我也不確定,不過……我看不見他的『紙』。」
藉由名片作為媒介,左瀚欲探查少年的故事,但別說文字,連張紙都沒有,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完全無法看清的靈魂。
「一絲絲紙屑都沒有嗎?」
由靈魂紀錄的故事並不是只有單一類型,有人的故事是很厚一本,有人的故事薄到沒幾頁,不論哪者,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其故事。
所謂的「紙」,是由靈魂生成,專門用來紀錄故事的媒介,或許因為自身遭遇的某些意外導致紙張磨損變得不完整,但總會有殘留痕跡,少年連張紙都沒有,這可不能稱為一片空白,而是連寫都沒辦法寫。
李小昭托著下巴嘖嘖稱奇,連她也不知道這情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能修補故事,也是因為迷路者有殘留的文字和紙張,有東西才能修補,他連張紙都沒有,就算他真的是迷路者,也不知從何下手。」
有東西才能修補,沒東西是要補個鬼。
左瀚陷入沉思,沒有任何徵兆,也沒有紙張,正如李小昭所言,他們不只不能行動,連該怎麼做都是個問題。
「而且他對蘭陽也沒有興趣。」
不只迷路者的靈魂會吸引指引者,迷路者看見指引者也會同樣受到吸引,就像奔跑在暗路遇到唯一的光,抓住就不願放開,過去他們遇到的迷路者一看見指引者出現,就會深受著迷,巴不得每分每秒都膩在一起,但今天這位就像絕緣體一樣,對蘭陽事完全看不上眼。
「蘭陽,他真的是迷路者嗎?」
蘭陽「噗嘎嘎」的激動拍翅,身體一晃晃的像是在猛點頭的樣子讓左瀚露出苦笑。
「但他完全看不上你啊。」
話語像針般地扎進心窩子,蘭陽小小的心臟承受不住自己不受歡迎的打擊,原本炯炯有神的雙眼變得灰白空洞,連羽毛都跟著失去光澤,牠失魂落魄的飛回溫室,小小身影搖搖晃晃,看起來下一秒墬機都有可能。
「好慘,就像被兵變的阿兵哥一樣。」
「如果他真的是迷路者,會再見面的。」
「你還真樂觀。」
「總得正向面對,不然光是等待不知道何時才會出現的『客人』,久了都會憂鬱呢。」
李小昭「誒」了聲,嘟嘴說:「但你看起來完全不憂鬱啊,要憂鬱的是我吧,只要溫室那些鳥沒找到飼主,我就有掃不完的鳥屎。」
距離上次的迷路者出現已經半年多了,他們家的鸚鵡卻只增不減。
左瀚輕笑著,喃喃:「真希望大家都能有好歸宿呢。」
撇除指引者和迷路者這兩者間的羈絆,他是真心希望這些因為各種理由來到他們店裡的鸚鵡都能重新找到真正的歸宿。
外觀老舊的小店舖,頭髮銀白稀疏的老師傅坐在矮凳,拿著螺絲起子將電風扇的背殼拆解,老師傅戴上老花眼鏡,仔細檢查線圈與連接的電線。
深藍色的機車駛進小巷,停在小店舖的門口,左瀚脫下安全帽走進店裡。
「巧伯。」
聽見聲音,巧伯抬起頭,提了下鏡框,發現站在門口的男子時,他起身拍拍褲子。
「是左瀚啊,你要來拿那個小盒子是吧,等等,我去拿給你。」
巧伯在附近鄰里間有「萬能修理王」之稱,不管是任何電器、木作或是手工物品,只要是他有材料,都能修復完全。會有這樣的技能,也是因為他曾歷經日軍徵招南洋軍伕的戰爭年代,當時,巧伯的母親為了讓家裡成年的兒子躲避被徵招上戰場的命運,將家中已成年的三個兒子全送往日本,年輕的孩子到了日本,僥倖避開殘酷的命運,也各自練就一身技藝回到台灣,巧伯就是活在那樣的時空背景下,戰爭結束後,他靠著替人維修各項物品的技能生活至今,也有賢淑的老伴,子孫滿堂孝順,聽說大孫女最近才剛辦完喜宴呢。
「不急、不急,巧伯,這個您先拿著。」
左瀚將提著的紙盒遞給巧伯。
「嘿,你這小子,你托我修理東西有給錢,還給我這個做什麼。」
「修理的錢一回事,這個是額外的心意,您就別推託,之前我也收過您給的紅龜粿呀。」
「唉呦,真是……」抵不住左瀚的堅持,巧伯將包子收下。
這家包子是臺南的包子名店,雖然好吃,但價格卻不便宜,有收錢又收了左瀚的包子讓巧伯很不好意思,他趕緊從冰箱裝了一杯太太煮的決明子茶來招待。
「天氣熱你喝點,我去拿盒子。」
「謝謝巧伯。」
左瀚站在門口等待,飲料沁涼入喉,為步入炎夏的氣候帶來一絲緩解。
來去的路人多半是附近的居民,這裡屬於舊住宅區,都是過去年代遺留至今的房舍,鐵皮與水泥相互交錯,在喧鬧的都市中殘存樸舊韻味,遠方隱約傳來藝陣的管樂與鞭炮聲。
──大概是附近的廟宇又在舉辦進香活動了。
巧伯從內房走出,將盒子雙手奉上。
「來,看看行不行。」
左瀚接過盒子,梨木所做的木盒帶有隱晦的光澤與香氣,盒面原本磨損的圖樣在巧伯精巧的手藝下重新修補,重現彩貝鑲嵌的花卉圖──盛開的白牡丹栩栩如生。
「還好認識的朋友那裡有材料,不然我也不知道去哪找。」
「也得您手巧,能懂這種修復技法的師傅不好找。」
左瀚對修復完的木盒很滿意,將之放進袋子裡,和巧伯在聊幾句後,便道別離開了店鋪。
騎著機車跟隨車陣前進,左瀚一路來到鬧區。
每週三是咖啡廳的公休日,李小昭在他出門時就交代他要順便買點好料的回去,李小昭愛吃的就那幾樣,土托魚羹、大腸麵線、豆花、蝦捲,還有知名的手工布丁名店的布丁,當然,他不可能一口氣買那麼多回去,李小昭也吃不完,所以他打算買碗土魠魚羹回去當晚餐,豆花和布丁則當飯後甜點,可以堵住李小昭的嘴,也能順便解決他們倆的晚餐。
雖然是平常日,身為遊覽客的伴手禮征戰區域,下午人潮還是有點多,好在機車停車不難,但豆花卻排了十分鐘才買到,一路買下來,左瀚也耗了近四十分的車程和排隊時數。
「像我這麼好的店長真的不好找了。」
包吃包住還幫員工跑腿買零食,更能容忍李小昭的脾氣,左瀚深深覺得自己都可以去競選模範老闆了。
騎車準備回家,接近下班時刻,鬧區的車潮也越來越多,道路擁擠,左響右叭的聲音就像是一堆鍋碗瓢盆在打架似的,吵到耳膜都有些疼了。
左瀚很不喜歡車喇叭的聲音,刺耳又情緒化,雖然原本的用意是提醒分心的車主,但最後卻變成爭快的警告,失去原本的美意。
遠離鬧區,擁擠的車潮終於緩解,鬱悶感也逐漸消彌。
左瀚平常個性溫和,但只要聽見吵雜的聲音時就會開始不耐煩,像是某戶鄰居吵架吵不停的聲音,或是車潮的喇叭聲,還有工地機器鑽地鑽不停的施工聲,都會讓他有種說不上來的煩躁,彷彿吃東西吃到一半食物噎在氣管一樣,上不去下不來很難受,而且會有股異常的憤怒。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感覺呢?
左瀚想不起來,只是當他每次聽見那些噪音時就會變得敏感,除了雨聲。
大雨打在遮雨棚也很吵,但他聽見卻也不會鬱悶,反而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宛如噎住的食物終於嚥下一樣,雖然下雨出門有點麻煩,但他不討厭雨天,偶爾他也會蹲在店門口,眺望降落的雨滴滴落在積水上化成的一攤攤水紋,他覺得這樣的場景很美。
口袋傳來震動,左瀚停在路邊,發現是李小昭來電,他接起電話。
『阿瀚,你現在在哪?』
「在回店裡的路上,我有買妳要吃的東西,怎麼了嗎?」
『……呃……就,蘭陽出了點事……』
聽見鳥寶出事,鳥爸爸左瀚立刻緊張的問:「出了什麼事?要不要緊?有沒有帶去醫院看?」
『不是生病啦……』
「不然呢?」
電話那頭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子,才鬆口:『就蘭陽……牠逃家了。』
左瀚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過了幾秒才回神再確認:「妳說……蘭陽逃家了?」
他只遇過鸚鵡逃家跑來店裡,可沒遇過店裡的鸚鵡逃家啊!
『剛才我要去外面澆花,蘭陽就趁著我開門時飛了出去,我有去追,但追不上,喊了幾聲名字,牠也沒回來,不知道飛到哪去了,左瀚,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要報警?』
也不知道鳥類逃家能不能受理報案,她愁到一頭黑髮都快白了。
那邊的李小昭第一次遇到店鳥逃家,很不知所措,另一邊的左瀚也同樣很緊張,原本靈活的腦袋頓時變得難以翻轉,突然,天空有東西飛過,仔細一看,不正是那隻逃家的蘭陽!?
『我想應該不用報警了。』
「誒?」
『我看見蘭陽了,先掛了。』
左瀚趕緊發動機車去追,連追好幾條路,來到附近的河濱公園,見蘭陽飛進公園範圍,左瀚機車一停就跑上草坡。
「叮鈴。」
左瀚趕緊停下,待腳踏車經過後才繼續追上前。
公園與河濱相依而建,可說是山水一色,金錢草因土質豐富遍佈整片綠地,老柳隨風搖擺,遠處還可聽見遊樂設施區的小朋友時不時地傳來嘻笑的尖叫。
河濱公園內有一區排水溝,因地勢關係,看起來就像小型瀑布造景,流水因高低衝擊濺出水沫。
嘩啦啦、嘩啦──
蘭陽停靠在一棵木棉樹上。
「蘭陽!」
聽見聲音,蘭陽歪頭的看著氣喘吁吁的左瀚,牠展翅降落在左瀚的頭頂,拉扯著他的頭髮。
「等、等等!蘭陽!」
「嘎──」
蘭陽才不管左瀚痛不痛,就是扯著他的頭髮要往前飛,終於發現蘭陽不對勁,左瀚抬眼一看,才發現瀑布上方的石橋正站著一道熟悉的人影──是那名來過店裡的少年。
少年肩膀低垂,遮掩的髮絲讓左瀚無法確定少年現在的目光是在注視著那裡,突然,他看見少年踩上了石橋。
「我操!」
左瀚狂奔上前,卻還是來不及抓,衣料擦指而過,少年就這樣跳進滿是水花的排水溝裡,水面白花水流又急,雖然說是排水溝,但那深度可不是開玩笑的,不小心是真的會被沖到不知道哪裡去。
口袋的手機又傳來震動,但左瀚沒心思去接。
遲遲不見少年上來,左瀚下了決定,他將蘭陽安置在石橋上,隨後縱身一躍──
「噗通!」
抓著欄桿玩耍的男孩瞪大眼,指著石橋道:「媽媽,那邊有人殉情了!」
婦人抬眼看了下,又將眼睛黏回手機上,順便拍了自家皮兒子的手。
「那裡什麼人都沒有,別像你爸老愛講一堆鬼話。」
水裡視線極差,青苔、枯葉還有水流造成的嚴重氣泡讓左瀚很難看清少年的位置。
他左右找尋,終於發現被困在瀑布形成的水渦中的少年,他游向前方,劃開漩渦的水流,正要攬住少年的腰將人向上托,誰知道才剛觸碰,腦海中猛地竄進的畫面讓左瀚就像是後腦被人揍了一拳般的暈眩。
一張燃餘的紙片邊角飄落在熊熊燃燒的大火中。
彷彿能嗅見木頭被高溫燃燒的焦煙餘味,左瀚恍神了下,卻也讓鼻腔嗆進一大口水。
──該死。
嗆水的難受讓左瀚果斷拋棄腦中的斷片訊息,趕緊將人往上托!
「嘩啦!」
少年趴在溝邊的石頭,咳出一堆髒水。
左瀚也沒好到哪去,鼻子酸澀難受,身體的不適讓他忍不住朝少年唸了句:「有什麼事情需要想不開到這種程度,居然還直接跳排水溝!」
「……我沒有想不開。」
「都跳了還說沒想不開!」
「我只是去撿個東西。」
少年手上確實握著一張紙,那紙還怪眼熟的,就像是……他店裡的名片。
左瀚無言了,要繼續唸還真唸不下去,他嘆了口氣,脫下外套擰掉濕水,此時蘭陽也嘎嘎叫的飛來他的肩膀,並朝少年擔心的叫了聲。
少年沒有理會這方的互動,只是逕自將鞋子脫下倒了倒積水,並擰了下衣角,隨後爬上坡道。
頭頂被蘭陽抓了下,受到催促,左瀚只好追上少年。
「等等!」
少年一臉不善的回頭。
「要不要到我店裡吃晚餐,我請客,順便換件乾淨的衣服吧。」
車燈跟隨引擎聲熄滅,李小昭跳下吧檯椅,正要開門迎接,卻在見到一身濕漉的兩人時,眼神變得有些微妙。
「你和他……是怎麼回事?」
「一言難盡。」
左瀚將買回來的食物放在桌上,發現少年還站在門外,便勾勾手指讓蘭陽去處理。
蘭陽飛到少年面前,鳥爪勾住少年的領口一邊往店裡飛,少年本要扯掉蘭陽的爪子,結果沒想到店門的三隻鸚鵡發現同伴有難,全飛了出來,兩隻小型鸚鵡跟蘭陽一起抓前領,身為灰鸚鵡的虹依直接抓後領,縱使少年想掙扎,但在面對體型巨大的灰鸚鵡時就乖了不少,下一秒就被半拖半拉的揪進店裡。
「小昭,能幫我先拿兩條毛巾過來嗎?」
「好。」
沒過多久,李小昭就捧著兩條長毛巾回來了,一條給左瀚,一條遞給少年。
「不介意的話樓上有浴室,你可以先洗個澡,我去準備乾衣服給你換。」
不等少年拒絕,四隻鸚鵡就靠蠻力將人給拖上樓。
「你先上樓吧,我去泡個熱茶,等等送上去。」
說完,李小昭也鑽進吧檯後方拿出水果茶茶包和茶壺。
左瀚向李小昭道了聲謝,隨後來到二樓,看著正被鸚鵡們拖往浴室的少年,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但他也知道如果他真的笑出聲來,少年大概會直接奪門而出,所以還是閉緊嘴巴。
上三樓房間翻出一套乾淨的衣服,左瀚重新回到二樓浴室。
「好了,感謝各位的幫忙,洗澡的部分就讓這個小朋友自己處理就行了。」
「喂、你……」
「你需要幫忙?」
左瀚笑咪咪的捧著衣物。
少年瞬間像被魚刺哽了喉嚨般的吞吐不得,僵持許久,少年知道自己拗不過左瀚,就像對方剛才雖然詢問和善,實際上卻是用著讓人發毛的魄力逼得他上機車跟著回來一樣。
少年只能抓過衣物,關門,上鎖。
「一開始就聽話,多好。」
左瀚彎了彎手掌,「好了,你們先下樓吧,我也要去三樓換衣服了。」
四隻鸚鵡沿著樓梯飛下樓後,左瀚看了浴室門一眼,終於上三樓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