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ge 06：攏絡人心之路

千聖的寢室位於教職員專用宿舍一隅，王泰祐託人幫他與洪春秋安排同住在頂樓寬大舒適的二人房裡。洪春秋外務繁雜，時常跑得不見人影，往往也不在事前稍加知會，千聖不想費神協助道館內的瑣事，就任由他去了。
住在這裡的學生不只他一人。今早，他起床上必修課，一打開門，便看到班上的曾芷媛與女子格鬥社的陳宇臻教練一起出門，這兩人的房間就在他們倆的斜對角。
回去前，千聖特地繞到盡善樓一樓的健身器材室，想為社團申請時段性預約。
最理想的時段自然是星期三下午三點到五點，課程表上固定的社團活動時間。如果拿不到，就得問問社員們的空堂都落在什麼時候，大夥又願不願意撥冗參與訓練。
比起以推拉鉛塊的方式來鍛鍊肌力的健身器材，千聖更想讓社員們嘗試用拉力帶懸吊機來增進肱二頭肌、前臂、背肌與胸肌的強度。這種作法，不只健身新手也容易上手，也不易造成運動傷害。
他來到器材室時，裡頭已經有不少人待著了。每一台機器上頭都坐著一個正在操作的學生，甚至還有人在旁等待。放眼放去，只剩下跑步機還有空缺。
器材室入口處有個櫃檯，櫃檯上的壓克力看板寫著該時段使用的團體：男籃社。
負責看顧的校工小姐忙於滑手機，瞥到千聖前來，連頭也懶於抬起：「新生？出示社員證才能進入。」
「我不是男籃社社員，我想替綜合格鬥社申請時段性預約。」千聖說。
「綜合格鬥社？我們學校有這個社團嗎？總之，男籃社的包場時段一直延續到十一月底打完全國聯賽為止，每天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都是。」
「都是？」千聖不悅地擰眉，真想讓王泰祐親耳聽聽這段話。「敢情是男籃社裡有皇嶺建設的親戚在嗎？」
「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但你對我抗議沒用。」校工小姐仍不揚首，千聖火了，索性拿出手機，開啟錄影模式。
「請問男籃社究竟何德何能，得以霸佔全校僅有的資源不放？男籃社想稱霸全國，其他社團何嘗不想？」
「那干我什麼事？校務說哪個社團戰績顯赫，就讓哪個社團優先使用。別再煩我了啦，今天已經來第三個了，夠了吧？」
千聖調整角度，好把校工小姐的死魚臉表情全收進畫面裡。
好啊，要比戰績，相信全校沒人能與之爭鋒。試問男籃社打入全國決賽了嗎？拿下代表台灣前往日本神奈川縣參加大學冠軍交流賽的門票了嗎？
如果都沒有，就休想在他面前班門弄斧。
晚些，千聖就會把這段影片丟上學生會創辦的社團事務討論版，相信是非自有公論。
「小子，有事你找我，別跟湘姊過意不去。」
千聖回頭，一個目測身長高出他二十餘公分，身形約有自己兩倍寬的彪形大漢霍然現身。他身穿猩紅色的四號球衣，乍看之下，活脫是從動畫中走出來的人物。
大猩猩……千聖微怔了數秒才啟口：「請問您是……男籃社的教練嗎？」
「我是社長，方碩賢。」
「喔！你好，我是綜合格鬥社的學生教練嚴千聖。可以請學長一星期至少出讓一個時段嗎？貴社的社員耗在籃球場上的時間，應該遠多於在器材室裡蹲著的時間吧？」千聖儘管不耐，還是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客氣一些。
「不行，我們社員一共有六十幾人，除了有球類競技系三分之一的學生加入外，還吸收來自了外系的成員。不得已，只好分成兩梯次，一部分在這裡，一部分在球場上，即使如此，訓練時數還是明顯不足。」
千聖雙手扠腰，原本就極少的耐心，此時更是所剩無幾。他把手機收進襯衫口袋裡，但仍保持著錄影模式。「那麼，縱容你們獨占器材室的究竟是方姓校務，還是這位大嬸？」
校工小姐與方碩賢聽了，臉色皆然大變。「學弟，你這麼說就太難聽了。自皇嶺創校以來，男籃社連續四年打進全國大賽複賽，去年還取得第四名的佳績，這是其他社團所難以追及的。你要是不滿，我也可以接受單挑，一對一，半場，十分鐘，OK？你贏我幾分，我就讓你自由挑選幾個喜歡的時段，行？」
千聖哼笑，他才不願意接受這種輸在起跑點的賭局。──我可是打慣了渾球的人，你偏偏想跟我比籃球。用自己擅長的手段和場地來作戰，未免過於卑鄙。
「學長都是用這種方式來讓其他社團打退堂鼓的嗎？還是慣於用身高和體型的優勢來恫嚇登門請求的人？」
在賽場上，千聖看過不少體態壯如小山的對手。他人常言「初生之犢不畏虎」，但他恰恰相反。千聖只有初學的前兩年會在無級別比試中對體型龐大的對手心生恐懼，但日久麻痺了之後，他看同樣習武的對象，就只會產生「一團肉塊」與「有稜角輪廓」這兩類感覺。
方碩賢道：「敢問，綜合格鬥社可有能說得出口的戰績？」
「當然有。」千聖立即一一細數起社員們的功勳：「王曜輝，二零一五年新北縣運男子空手道第三量級 亞軍，晉級全國聯賽準決賽、瓦諾斯˙哈賓，分別於二零一七年、二零一六年晉級新北縣運男子跆拳道八強、四強，……，最後還有我，我是前亞細亞盃青少年組自由搏擊賽冠軍，也是曾登上年度YOUTUBE熱搜排行榜的人物。就連盡善樓大門入口，懸掛的紅布條上繡的也是我的名字。」
千聖沒料到他原本恨極的紅布條，竟能在此刻拿出來說嘴，不覺感到有幾分得意。
此外，他也注意到了，當提及瓦諾斯˙哈賓學長的名字時，方碩賢的眉角微微抽動了幾下。瓦諾斯學長說過，他也同時參加了男籃社，那麼，他在這裡混得可好？主打什麼位置？是一軍的成員嗎？
方碩賢揮揮手。「夠了，你們不是為皇嶺而戰，這些都不能算數。」
千聖以非慣用的左手抓起校工小姐放在櫃台上的鐵罐飲料，攔腰捏出了凹陷。裡頭的黃色汁液受到壓迫，噴濺出些許。「我們都身在皇嶺，都是接受學院長的邀約前來就讀的菁英，為的就是在日後能代表皇嶺出戰，而你竟說不能算數？要比優秀，MMA社同時擁有負一和零，自然比你這個人優秀上百倍。」
千聖所說的「零」，指的就是王曜輝。身為王泰祐的愛姪，自然無需繳交任何學雜費。
亞細亞盃冠軍的頭銜聽在練球的人耳裡，效力顯然不彰，遠不如傳說中的負一和零來得見效。眾人聞聲，數十對眼珠立刻向櫃台這方轉動。
方碩賢嘴上輸人，心上不服，行動上可不願落入下風。他跨前一步，樹幹般粗大的右臂望前推出，把相較之下顯得瘦小許多的千聖箍在突出的樑柱與牆壁的夾角之間。
「學弟，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們不必把場面弄得這麼僵，OK？」
千聖笑了，這類虛張聲勢的威嚇，只會令發話者看上去更像個弱者。方碩賢在千聖眼裡的形象，開始溶化成一坨沒有五官的肉塊，他的強度，其實也與鶯歌街頭的無賴相距無多。
「學長，我也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們練格鬥的，擊打的對象從來都不是球，而是活生生的人體，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並不輕易對外行人丟擲戰帖的理由。」
千聖變換主意了，他不只要把影片刊在討論版上，還要直接傳LINE給王泰祐過目。這不單只是為了爭取到運動器材的使用權，若讓社員們看見了，也可以提升自己做為教練的聲譽和威望。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呢？
如此猖狂無禮的後輩，方碩賢打入學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得。他愈心焦，肢體就愈加僵硬，一張嘴巴開啟又闔上，就是不知該用什麼字眼來反駁。
「讓開。」千聖用捏過飲料罐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含住方碩賢的右腕，輕輕往自己的方向打了個旋，方碩賢便像跳社交舞時，被男性舞者引領著轉圈的女舞者，順時針繞轉一圈後，疲軟地坐在地上。
不遠處，有個嬌弱婉轉的女音喊了一聲「唉呀」。千聖覺得耳熟到不行，忍不住往聲音來源處一瞥，是曾芷媛。原來校務託她帶的，竟然不是女籃隊。
千聖小聲對她說：「我沒有挑館的意思，不必擔心。」
他拍攝的影片只到方碩賢欺身向上之前，器材室裡也沒有監視器鏡頭。屆時，要是籃球社含血噴人，直咬是他先行出手，至少還有「壁咚」的畫面可資佐證。
或許，同為男籃社員的瓦諾斯˙哈賓也目擊到了方才那一幕，只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為自己發聲。
千聖轉頭，極目搜尋學長的蹤跡。半分鐘後，他終於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看到瓦諾斯在跑步機上大幅邁步的身影。
皮膚黝黑、五官深邃、身材高挑、骨架寬闊且體型厚實的瓦諾斯步幅不小，速度不慢，跑步時上身直挺，左右兩臂似機械般規律擺動，然下盤的姿勢卻不太對勁。右腿自然舉放，始終落在同一條直線上，但左腿的擺幅極不自然，膝蓋彎曲的角度也甚小。抬步時，左小腿會望外滑出半圈，來到身體的正前方止步，隨後再跨出右腳，如此反反覆覆。也就是說，他只有右腿在跑步，左腿則是在滑步。
肯定是左半身的哪條筋絡、哪處關節發炎、受傷、磨損或沾黏了，他為了避開會造成疼痛的動作，才刻意採用如此彆扭失當的方式跑步。
千聖一趨前，男籃社的社員們便自動向左右退開，彷彿他是一種外來的瘟疫或禍害，只要稍微碰觸到，就會造成巨大的傷害。
只有曾芷媛一人膽敢上前攔路。「那個，嚴同學，請你不要……」
「我跟我家社員說幾句話就好，不必擔心。」千聖的語氣，會隨著目標對象的不同即時變換，面對同窗時是一回事，面對敵手時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對著狼狽起身的方碩賢說：「你們執意不讓出時段這點，今天我就先作罷了。我直接找信任的高層建言，到時候，只怕場面會比現時更加難看。」
語畢，他頭也不回，逕直走向瓦諾斯˙哈賓。
瓦諾斯見到千聖迎面走來，按下機台上的停止鍵，並拿下耳罩式耳機，略微點頭示意：「教練。」
「阿諾學長，這裡不是綜合格鬥社的地盤，請不用這樣叫我。」千聖說。
「教……，呃，學弟，你怎麼會過來？」瓦諾斯微感驚詫。
他過度專注於自己的訓練了，完全沒注意到入出口處的動態。──思及此，千聖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可是，是他多心了嗎？瓦諾斯學長和周遭眾人儼然像不同時空裡的人物。其他人並不像他，會在上健身房時戴上隔音良好的耳罩式耳機，他身旁的跑步機也都是空著的。那副耳機，彷彿是他用來與世界保持安全距離的道具。就連社長方碩賢在聞及他的名字時，也瞬間露出一副嫌惡難當的表情。
千聖不想即刻戳破這層分隔著瓦諾斯與其他社員之間的薄膜，儘管他希望每個MMA社的分子都能全心全意地投入他所引領的團隊。
「學長，你很喜歡籃球嗎？」千聖問。
「呃，對……我高中三年都是校隊的。」瓦諾斯趁著停下跑步的空檔，揉了揉自己的左膝。
「那麼，跆拳呢？」
「也喜歡，可是不出色。只拿過縣運前四，不過那是因為第九量級 的參賽人數很少。」
千聖對跆拳的量級一點概念也沒有，畢竟他從未參加過任何一場正式的跆拳比賽。
「但是學長，我記得你是技擊系，而不是球競系的？」
「對……但大一升大二的時候，因為某種因素，我……轉系了。」
見瓦諾斯欲言又止，想必有什麼難言之隱，千聖也不想立即追問下去。回頭再問問洪春秋，或上網爬爬一年前的社團版貼文就是。
該是進入他找學長攀談的正題的時候了。
「學長，你一直揉著膝蓋，是因為股四頭肌疼痛嗎？」千聖問。
「股……什麼肌？」瓦諾斯歪著頭，盯著自己的左膝看。
「股四頭肌，大約在這個部位。」千聖伸出右手兩指，戳點他膝蓋正上方約兩公分處。
「不，不太會。」
「那麼，是左右兩邊的韌帶嗎？」千聖的手指來到膝蓋內外兩側。
「左邊的韌帶有點痛，還有左大腿外側的這條筋，向上延伸到左邊的屁股下緣都有一點悶悶的、撕裂性的痛。」
「這種情況大約持續了多久？」
「長期以來都有，只是狀況時好時壞。通常我能忍則忍，嚴重的時候，就吞幾顆消炎藥。」
「原來如此，恕我失禮一下。」千聖的視線，沿著瓦諾斯的大腿肌肉紋理往上細細打量。「學長的髕骨和身體中柱所形成的夾角，比一般男性大上許多，這是很少見的現象。此外，就是左右兩方的發展不太平均，左側臀中肌的力量不足，只好仰賴左大腿外側的喀脛束來支撐。兩項加乘的結果，導致姿勢愈來愈歪斜，連帶外側筋膜也發炎了。」
瓦諾斯本來只想湊合著參考千聖的說法，沒想到自己竟愈聽愈慌張。「所以，該怎麼做比較好？去整骨、還是要重訓臀中肌這塊肌肉？」
「等等。」千聖取出側背包裡的紙巾，抹乾沾上飲料的左掌。「我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建議學長還是尋求正式的物理治療師協助。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透過我哥，介紹他台大體院的老師給你。還有，那個新來的妹子，沒幫你們矯正體態和運動姿勢嗎？」
「沒有。」瓦諾斯搖頭，沉著嗓子回答：「社上人多，她關注一軍都來不及了，沒空搭理我們，社長和教練也不允許她把心思放在雜魚身上，怕我們帶壞她。」
「喔。」千聖輕嘆。看來，瓦諾斯學長在男籃社的待遇並不好。此外，曾芷媛無法成為協助外社取得場地使用權的助力了，她只是個領頭羊們的附庸品，沒任何一點發聲的權利。「請學長上抬手臂，做出像健美先生的動作，然後左右手分別出力。」
瓦諾斯依言照辦，讓千聖拿捏他用力握拳時，左右兩臂上隆起的三角肌、肱二頭肌和肱橈肌。
「依我看，學長不只左右腳有肌力不均的問題，左右兩臂的肌肉量也有顯著差別。」千聖又說。
「很、很明顯嗎？」
「嗯，非常明顯。因為慣用右手，右手較左手有力得多，為了增進攻擊的效能，就死命地鍛練右手的抓、推、握、抬、拉等方向的力，著重右半部的肌肉強化，偏廢掉左半部的發展，長久下來，就造成了體態的傾斜。如果學長以左腳為支點，用右腳朝我發出踢擊，結果很可能就會像顏家的胖子弟弟那樣，只要我朝著左邊的弱點打，很快就能攻克下來。」
「這樣啊……那麼，有什麼補救的方式嗎？」
瓦諾斯求知若渴的模樣，讓千聖見了很是高興。
「學長膝痛，就先暫停跑步的練習吧。之後把右手和右腳的訓練強度調降十公斤，次數各減少十次；而把左手和左腳提高十公斤，逐次遞增五到十次，直到兩邊能平衡為止。」
千聖拿出彈性肌力效貼布和小剪刀，用爪型的貼紮法繞過瓦諾斯的左膝，拉伸到大腿末梢。重疊交叉的方式有助於改善組織液滯留，對消腫也很有效果。若要舒緩股四頭肌的疼痛，則必須順著左腰向左膝外側貼紮，千聖不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幫他施作，遂以口頭描述方法，並把整捆貼布當作送給學長的見面禮。
「教練，真的很謝謝你。」瓦諾斯的笑容愈是爽朗燦爛，千聖就愈發覺得過意不去。經自己這麼一鬧，恐怕今後學長在這個社團裡將更難立足。
「請叫我千聖就好。我現在無法從事激烈運動，也用不著這些東西，這本來就是為了社員們所準備的。你今晚洗澡時先不要撕下來，明天放學後，我再過來幫你重貼膝上的部位。」
「但明天我會換到球場上……」
「那我就到籃球場外圍等你。」
我不只要等你，還要盯著這整隻隊伍，看這隻大猩猩什麼時候才願意把時段吐出來──千聖心道。
「教……不，學弟，你怎麼會懂得這些？這也是成為亞細亞盃冠軍的要件之一嗎？」不只是瓦諾斯，一旁湊過來觀望的雜魚社員們也連連發出了驚嘆。
千聖莞爾。「怎麼可能，這些都是洪教練額外教的。因為，我以前也是這個樣子啊！」
尋常人只要一聽旁人說起「我也是這樣」、「我和你有過同樣的經歷」，就會更加樂於推開緊掩的心窗，接納他人的聲音和意見。
只不過，「我也喜歡全接觸空手道喔」、「不能在比賽中下重手，是基於偏袒弱者的心理，才會制定的規則」這一類的話，即便對王曜輝說了，估計也無法產生同等的功效。
千聖的動作，曾芷媛和附近的男籃社員都看在眼裡。
「不好意思，教練……不，學弟，可以請你幫我看看我運動的姿態正確嗎？」
一位同樣穿著籃球服，但底色為白色，背號16，顯然就不是一軍和明星球員的隊員貿然擠到千聖與瓦諾斯之間，大膽問道。
「我、我們也想看看！」後面也陸續傳來幾個嘰嘰喳喳的聲音。
就連曾芷媛也在一旁敲邊鼓：「嚴同學，你就幫他們看看吧！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可以的話，好希望能多個助手……」
千聖起初一愣，而後學起率直靦腆的瓦諾斯學長，回以眾人溫婉和藹的一笑。「你們怎麼會產生我願意幫助嬌貴又任性的男籃社成員矯正缺失的錯覺呢？」
他簡短向瓦諾斯道了聲再見，將背包帥氣地往肩上一甩。「我──教練兼經理兼招生，要比工作量，有哪個學生能及得上？想諮詢，先加入綜合格鬥社再說！」
隨後，三步併作一步，踩著從容而優雅的步伐離去。
望著男籃社成員們吃癟又錯愕的表情，千聖的心裡就興起一股難以形容的絕妙滋味。這就是習武之人的快意恩仇，不足為外人道，只能鎖在自己心頭慢慢品嚐。


註釋
6.男子空手道第三量級為67.01~75公斤。
7.跆拳道青少組第九量級（輕重量級）為73~78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