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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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13
從慶典回來以後,天元已經連續十天沒有見到音色了,他們分別的那天,音色說她有一項大工程要完成,卻沒有說什麼時候會完工,只說會盡快聯絡,天元便一直也沒有找她,可現在他開始擔心了,她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吧?難道被鬼吃了?一番胡思亂想後,他毅然決定上山找她。

烈日當空,天元在樹蔭下走在山路上也汗流浹背。

音色該不會還在那熾熱的地下室裡打鐵吧?

天元來到她的房子外,敲了敲門,等了很久也沒有人回應。

他想,如果她在地下室裡,應該聽不到吧?

他趴在地上,嘗試聽聽有沒有打鐵聲,卻一點動靜也沒聽到。

他繞到屋子的另一邊,這裡和音色的房間只有一牆之隔,天元本想透過窗戶查看她的近況,可是窗戶被黑乎乎的窗簾遮住了,天元什麼也看不到。

他掙扎了好一會兒,還是離去了。雖然我和音色的關系親密,也不能貿然闖進她家裡……

突然,他想到了義勇,音色說過義勇有時候會去查看她還活著不,也許他會知道音色的近況。

他下了山,來到義勇家裡找他。義勇心裡可樂了,臉上卻還是一點表情也沒有。

「最近有見過音色嗎?」天元問。

義勇的心一沉,什麼嘛,原來不是來找我?

義勇搖了搖頭。

天元顯得憂心忡忡,說:「我有些擔心,她會不會是遇上危險了?」

義勇說:「她一個人在山上,能遇上什麼危險?」

天元說:「她有可能在試驗武器期間被鬼襲擊了。」

義勇想,對了,他不知道音色是鬼呢,我差點就走漏了風聲。

他為人不善言辭,更別說要他撒謊了,他的誠實度和炭治郎簡直有得比,腦內的糾結讓他沉默了很久……

天元看他不說話,感到有些困惑。果然,我和這傢伙還是合不來。

良久,義勇終於想到如何不說謊又能讓天元放心的辦法了,他說:「音色很強,不會有事的。」

義勇的語氣聽上去像是在向天元說教,這使他有些生氣,「我當然知道音色很強了,但這也不代表我們可以致她於不顧。」

義勇遲疑了,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懂說:「我馬上去查看她。」

天元說:「我剛去她家了,周圍鴉雀無聲的,她好像不在。」

義勇想了想,問:「音色最近有受傷嗎?」

天元想起了她脖子上的傷,又想起了那火辣辣的一夜,說:「有,但那些都是小傷,她已經好的七七……」話沒說完,他又想起音色慶典當天被雨淋了一陣天,還嘔吐了呢,難道她從那開始就一直感到不適?他「恍然大悟」,音色生病了!

天元說:「她肯定感到不適,我這就帶藥去看望她。」然後轉身便要走。

義勇慌了,這大白天的去找音色?天元開門的瞬間音色就會灰飛煙滅!

情急之下,義勇的手不自覺地搭上了天元的肩,天元轉身問:「怎麼了?」

義勇說:「我去看她。」

天元說:「不用麻煩你了,我這就出發。」

義勇心想,就是你現在出發才大有問題啊!

他的腦很混亂,甚至叫他無法說話,他就那麼搭著天元的肩,一聲不響。天元不耐煩了,他說:「你不說話的話,我走了。」

義勇一心急,破口而出:「音色不喜歡在大白天見客。」

天元想,我沒聽錯吧?他算哪根蔥?還敢阻擋本大爺前去看望自己的女人?他說:「音色不會見我,卻會見你?」

義勇想,當然了,我是她的朋友,便不多作解釋就說了「是」。

天元傻了眼,這個人是在找架打嗎?他難道暗戀音色?做夢去吧你!音色喜歡的是華麗麗的本大爺!

他散發出怒氣,說:「你再說一遍?」

遲鈍的義勇這才意識到他惹怒了天元,他消化了好一會兒……天元不會以為我喜歡音色吧?他很努力才想出了一句比較中肯的話:「我和你一起去。」

天元看他有些緊張的樣子,突然有些心虛,我錯怪他了嗎?也許他只是在擔心音色?

「好吧。」天元說。

兩人走在山路上,天元有些嫌義勇太慢,而且他一句話也不說,很尷尬啊。

良久,天元問:「你是怎麼認識音色的?」

義勇覺得很高興,但又很苦惱,難得有機會和音柱對話,卻不得不一直撒謊,真憋死人了。

他想了很久,說了個模糊的答案:「通過主公大人的介紹。」

天元又問:「你們認識多久了?」

義勇說不出他已經認識音色五年的事實,那會讓外貌年輕的音色顯得非常可疑……

天元想,那麼簡單的問題,他怎麼都想那麼久?這人平常的確不擅言辭,但也沒有到這個地步啊?

「有一些日子了。」義勇回答。

這也算是答案?天元想,他果然喜歡音色吧?他在炫耀自己認識音色比我久吧?

兩人再次陷入了尷尬的漩渦之中……

不一會兒,義勇問:「慶典如何?」

天元想,對了,是他為我解決了些事,我才得以跟音色參與慶典的,他如果真的喜歡音色,就不會幫我了。

「很好玩,音色當天可高興了。」天元說,「謝謝你,不是你的話,我根本不能陪音色。」

義勇簡單地說了句:「不用謝。」

兩人除了音色以外,真的沒有其他話題了,他們之後斷斷續續地提到音色,始終未能了解到對方。

來到音色門外,天元說:「看,門窗都封得死死的,怎麼進去?」

義勇在口袋裡翻找,拿出了一串鑰匙,他挑了其中一條,開了門。

天元的天靈蓋像被雷劈了一樣,他膛目結舌,無話可說。

義勇說:「在這裡等。」然後進了門,關上門,還鎖了門。

天元完全不能接受現實,那傢伙為什麼有音色家的鑰匙?為什麼他會那麼自然而然地接入音色的家,就好像他來過很多次一樣?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義勇在漆黑一片的屋子裡什麼也看不到,他憑著記憶和感覺摸索到了音色的房間的門,開了門進去。

他走到大概的位置,蹲在地上摸索,找到了音色,他搖了搖她的身子,叫道:「音色。」

音色醒了,她憑聲音聽出了那是義勇,便說:「我還活著呢,放心吧。」

門外的天元把一切都聽到了,他故意不說話,嘗試從兩人的對話中聽出貓膩。

義勇說:「天元很擔心你,我們一起來找你了。」

音色睡眼惺忪地說:「天元也來了?那我現在就起床。」

她正要起來,義勇阻止了她,他在她的手心上寫字,讓音色明白到了:「現在是白天。」

音色的頭腦瞬間清醒了,她用念力問義勇:「天元在哪?」

門外的天元感到奇怪,怎麼突然沒了聲音?他們故意不想被我聽到嗎?真可疑。

義勇又在她的手心上寫字:「就在門外。」

在門外的話,他能聽到義勇和我的對話呢,便問:「天元,你在嗎?」

天元說:「我在呢。」

音色說:「我生病了,將會卧床幾日,我一康復就去找你。」

天元說:「可你剛剛才說你馬上起床?」

音色語塞了,糟了,我出破綻了……她內心慌張無比,語無倫次,「我以為我已經痊癒了,可是現在想想,才意識到喉嚨還是有點痛,不想傳染你。」

音色醒來的聲音有些沙啞,聽上去的確有些像生病了,天元遲疑了一會,總算是相信了,「我能為你帶點什麼嗎?」

音色說:「謝謝天元,可是不用了,我只要簡單休息幾天就會好的。」

天元有些憋悶,他很想問她為什麼義勇有她家的鑰匙,為什麼她願意見義勇卻不願意見他?天元更討厭義勇了,他們孤男寡女的在裡面幹什麼?

苦苦沉思一會兒後,天元只說了:「好吧,你好好休息。」

義勇為音色蓋上被子,便離開了。

解鎖聲傳來,義勇開了門,但天元已經不在了,他匆匆離開時揚起的灰塵還浮在空中呢,義勇呆了,他為何突然走得那麼急?

房間內,音色聽到了天元離開時的聲音,那腳步聲是多麼的快,她感到很奇怪,於是她用念力問義勇:「天元走了嗎?」

義勇說:「是,似乎走得很急。」

音色明白到天元吃醋了,但她想,沒事的,天元善解人意,只要我完全復原後跟他解釋一下,誤會便會解開。

義勇問:「他以為我喜歡你嗎?」

音色笑道:「咦?有進步呢!竟然察覺到了。」

義勇有些困惑,他說:「這下可麻煩。」

音色說:「別擔心,我再過幾天就會沒事了,到時我跟他解釋。」

義勇想,音色向來擅於交際,交給她就對了,所以也沒過多擔心。

音色又說:「謝謝你為我擋下了他。」

義勇剛想走,卻遲疑了,他想了一會,問:「你有打算告訴他嗎?」

音色說:「我想在他從吉原回來後才告訴他,不然他會分心。」

義勇有些無奈,他認識的音色原是個理智、睿智、機智的角色,如今卻被愛情蒙蔽了雙眼,處事粗枝大葉,他感到很可惜。

音色聽義勇不說話,以為他在為天元擔心,她說:「我也知道我很自私……」

義勇沉默了一會,說道:「保重。」便離開了。



回到家的天元越想越氣,那個天殺的富崗!居然把我鎖在音色的屋子外,分明是在宣示主權!他肯定暗戀音色!或者音色一腳踏兩船!不……她不是那種人,肯定是富崗誘騙她把鑰匙給他的。

他想找音色討個說法,可是她生病了,天元雖然氣憋,卻也只能等音色先康復再說……

過了三天,天元的氣已經消了,可是音色還沒有來找他,他開始慌了,這到底是什麼病?再三猶豫之後,他終於決定了到蟲柱那裡和她開藥。

「請把隊服敞開讓我為你檢查心肺吧。」忍說。

天元說:「不,不是我生病。」

忍說:「那麼請把病人帶來,我為他診治。」

天元說:「不用了,這個人不好交際,不會來的,你給我開些藥就行了。」

忍看上去笑盈盈的,實際心裡已經開始生氣了,「宇髓先生,你在開玩笑嗎?你以為開藥是隨便玩玩的嗎?」

天元說:「我可以描述一些病徵——她之前淋了一整天的雨,飯也吃不下,全吐了出來,後來就一直卧病在床,到現在已經十三天了,我三天前去見過她,她的聲音很沙啞——這有幫助嗎?」

忍想了想,聽上去就像是普通的風寒,她開了一些感冒藥,是對沒有生病的人也無害的,這樣風險比較低。

天元仔細地抄下了服藥方法,便拿著藥上山找音色去了。

他來到屋子外,敲了敲門,「音色?」

沒有人回應。

天元想把義勇也叫來,好讓他為他開門,可是他不想見到那個討厭鬼,便打消了念頭。

他輕輕一躍,跳上了屋頂,再往下一跳,順利落到了音色的庭院裡,他脫了鞋子,拉開門進了飯廳,只見屋子裡一片漆黑,他關門的時候沒有全關上,而是留了一條隙縫,好讓他能看到音色的房門所在。

他開了房門,看到了音色,他蹲下來,呼喚她,「音色,我來看你了。」

音色醒來了,她聽到天元的聲音,心花怒放,於是爬了起來抱住天元。

天元的心都要融化了,他這些天多麼的想她,多麼的擔心她,如今她這麼熱情,也讓天元有些內疚之前居然懷疑她一腳踏兩船了。

音色在迷糊之中看到了一些亮光,她定睛一看——陽光?

那細長的光束透過敞開的門射了進來,正好照在她的布團上,要不是她蓋了被子的話,就會照到她的腳了。

音色感到心驚膽顫,她還不想死,她得至少等到天元從吉原回來,不然就沒有人為天元作後勤了。

她鬆開了懷抱,回頭把台燈點亮了,然後說:「請把門關上。」

天元以為風從外面吹進來,讓音色著涼了,便關上了門,然後慰問她:「你還好吧?」

音色說:「很好,只是有些累。」話鋒一轉,她問:「義勇為你開門了嗎?你是怎麼進來的?」

這話扎到天元的痛處了,原來我要來探望心愛之人還得獲得富崗的同意?

他坦然道:「不,我從庭院溜進來了。」

音色這才懂為什麼有陽光照進來了,因為天元沒關庭院的門,她差點因此而丟了性命。

情急之下,她衝口道:「你怎麼可以偷偷潛入人家的房間呢?」

天元說:「你之前不也因為擔心我而那麼做了嗎?」

音色開玩笑說:「對,因此我也得到教訓了,不是嗎?」她摸了摸後腦勺上的疤痕。

天元作賊心虛,突然提高了聲量:「你果然生氣了,之前還說不生氣呢。」

音色有些意外,她還沒見過天元的這一面呢,他怎麼了?也許我剛剛太兇了?

她抱著天元,說:「對不起,這些日子讓你擔心了。」

天元的氣這又消了,他抱著她,說:「對不起,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我不可以來看你?我想照顧你。」

音色說:「我知道你很關心我,可是你隨時都得去吉原,我不想傳染你。」

天元想了想,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根鑰匙,給了音色。

音色接過,問:「這是?」

天元說:「我家的鑰匙。」

音色一驚,馬上把鑰匙還給他了,因為她知道,接受了他家鑰匙的話,就代表她也得給他她家的鑰匙。

天元有些受傷,他從音色驚徨失措的表情中得知了她的想法,他問:「富崗對你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

音色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天元居然如此質問她,這簡直是在指控她對他不忠。

音色按壓著她的怒火,打算先安撫天元,「在遇見你之前,我只有他,他照顧了我很久,我們是好朋友。」

天元說:「可你現在有我了,給我機會照顧你,我不是叫你把他的鑰匙拿回來,我只是……」天元還從來沒有在任何女人面前這麼死心塌地過呢,他突然覺得自己很遜,很丟臉。

這時,音色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她有預感,如果不好好處理,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在恐懼的支配下,音色支支吾吾地說:「對不起,我今晚就去跟義勇拿回鑰匙。」

她沒在聽我的話吧?天元想。

他十分沮喪,起身用力地開了門,宣洩他的怒氣,以致門大大地敞開,陽光再次照到了音色的布團上。

他說:「我在蟲柱那裡為你開了點藥,我放這裡。」

他把藥放在了灶頭上,然後往飯廳走去,打算從庭院離開。

音色心想,不妙!我房間的門還開著呢!他現在開庭院的門的話,我會被陽光照到的!

天元開門的一瞬間,背後的音色也迅速地關上了門,發出「呯!」的一聲,天元回頭一看,好啊,不辯解,也不追上來,還給我鬧脾氣呢。

天元縱身一躍,離開了。

房間裡的音色仍然心有餘悸,她按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

當恐懼消逝,隨之而來的是悲傷和羞恥,她抱著膝頭,縮在角落裡。

我到底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其實我根本就不想天元發現,如果可能的話,我打算瞞他一輩子,因為我愛他……而且我好怕死!為什麼我那麼膽小?明明口口聲聲地說只要是天元的話就有權殺死我,可我剛剛差點嚇尿了。天啊,我好恨自己!



夜幕降臨,音色小心翼翼地躲在門後,把門一點一點地拉開,確認了外面沒有陽光後,便探出頭來再次確認。

對,天已經黑了。

音色終於完全復原了,這麼一睡,她又可以撐很久了。

她看了看灶頭上的藥,放在胸口,露出了哀傷的神情。

她來到庭院裡,輕輕一躍,跳上了櫻花樹,她躺在樹幹上,欣賞著天空中的彎月。

天元好像很生氣,我該怎麼辦?

她想深一層,又覺得,什麼怎麼辦?他如此無禮,該是他道歉,不是我。

唉……談戀愛很累啊,以前和義勇那樣的關系反而更舒服……

突然,音色聽到了遠處有腳步聲,她聚精匯神地聽,確認了那不是義勇的腳步聲。是天元嗎?他意識到自己有錯,來道歉了嗎?

音色興出望外地從樹上跳到了屋頂上,再跳到了門廊上,翹足企首地盼著天元的出現……

一個黑影在竹林中現身了,音色定睛一看……不,那不是天元。

她進了屋,拿了一把劍,然後走出屋外,還故意離房子遠一些,以防萬一打起來的話也不會砸了房子。

終於,那人從竹林中走了出來,在微弱的光線下,音色認出了他……

「天年?」她十分驚訝,他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天年一言不發,身上散發出㤥人的氣息,和上次打鬥時的氣息完全不一樣。

我就知道他上次並沒有使出全力,因為他看眨我是女人,可他已經領略到我的本領了,這次必定有備而來,相反,我倒是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音色抽出劍,作出了備戰的姿態。

天年抽出了腰間的忍刀,刀鋒在微弱的月光下閃閃生輝,散發出一陣寒氣。

突然,天年疾足向音色衝來,瞬間就把刀劈了下來。

很快!

音色吃驚地擋下。

原來這就是天年真正的實力?他的速度雖然不及天元,但他的劍技要精湛多了!以這作戰能力,他絕對能當柱。而且他的動作很精簡,和天元那華麗的刀法完全不一樣,是典型的忍者的身法。果然,他比天元受到的忍者訓練多了好幾年,自然比天元的作戰模式不一樣了。

天年連續出擊,音色有好幾次都只是僅僅擋下來而已。

怎麼回事?我明明已經使出作為人類形態的全力了,而且我還是剛剛恢復了元氣呢!再這樣下去,我會被迫露出原形的!

音色慌張地往後退了很大的一段距離,叫停了天年:「等等!」

天年停了下來,冷冷地看著音色,想聽聽她有何話要說。

音色氣喘吁吁地說:「上次傷了你,是我不好,我向你賠罪。而且你知道嗎?你對!我是女人,我比你弱,我認輸。你高興了吧?」

求你了,贏了風頭就快走吧。

沒想到,她的一番話似乎把天年惹怒了,他舉起刀又向音色劈來。

音色吃力地一邊擋,一邊後退,她退到了門前的台階上,一不小心跌倒了,天年舉起刀就要劈下來,她靈敏地轉身避過了,天年的刀便死死地劈了下去,在台階上砍出了一道長長的裂縫。

音色快速地退到了他身後,她不打算逃,逃也沒有用,只好硬著上了。可是一直擋也不是辦法,我得出奇制勝,反守為攻。

天年用力地把刀從台階上拔了出來,他回頭,猛地向音色出擊。

音色突然改變了作戰的風格,她運用著一種天年從來沒見過的步法,靈活地圍繞著天年轉了起來,一邊轉還一邊向天年出擊。

看著音色強悍的攻擊,他興奮地說道:「這才對!與其可憐巴巴地認輸,倒不如給我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天年還擊時,音色會稍微改變軌跡,還能隨意改變方向,她的腳步很快,而且瞬息萬變,五花八門,叫天年無所適從。

他一邊和音色較量,一邊觀察她的步法……這女人看上去就像是在舞蹈一般……

天年不想被她牽著鼻子走,於是縱身往後跳,決定打亂音色的步伐,可是音色也跟著騰上了半空,打算在天年落地時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轟!」的一聲,兩人的刀劍擊出火花,可是音色並沒有得逞,天年穩穩地擋下了音色的劍之餘,還往她的腹部踢了一腳,把她踹到了兩米以外,狠狠地摔在地上。

天元知道音色不怕痛,所以他不敢大意,一秒也沒有歇下來,而是飛也似的衝了上前,拿出一塊濕的布捂住了音色的鼻和嘴。

音色十分驚訝,他在幹什麼?

驚慌之下,她一腳踢向天年的褲襠……

電光火石之間,天年反應了過來,往後翻了個跟斗,避開了音色的無影腿。

他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

音色把臉上的布拿下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打架就打架,你在幹什麼呢?」

天年淡淡地說:「作為練武之人,居然使出那麼陰毒的腳法,你也不羞恥嗎?」

音色擦了擦臉,「這濕答答的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很臭啊!」

天年想,奇怪?我明明下了比平時強十倍的迷暈藥,照理來說她應該馬上就暈過去的,為什麼她還好好的站著,還精神奕奕地罵我?

天年想了想,說:「你果然是忍者。」

音色傻了眼,「什麼?」

天年問:「你是哪一族的?」

音色不明所以,一聲不響。

天年問:「柏?甲斐?倉吉?」

音色聽過吾郎提起過這些姓氐,他們都是曾經大名鼎鼎的忍者世家,如今已經沒落了。

音色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認為我是忍者,但我不是。你還打嗎?不打請回。」

天年又問:「不會是倍信吧?」

那個姓氐響起時,音色的表情產生了變化,她嫉惡如仇地說:「別犯傻了,你明明知道,倍信一族早就滅亡了。」

天年笑了,「果然……」

他把刀插在地上,徑直往音色走去。

他走來的樣子不像是要襲擊音色,可她還是把劍擋在了身前,防範著他。

沒想到,他一手擒住音色的手,另一隻手狠狠地抓住了音色的後頸,吻了下來。

音色睜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他在幹嘛?他知道我是他大哥的女人吧?

音色用力地掙扎,可天年死死地擒住了她,他肆無忌憚地闖進音色的嘴裡,嘗遍了每個角落,他的舌頭碰到了她之前用自癒之力重新長出來的牙齒,他皺了皺眉頭,嚇得鬆開了音色。

音色怒羞成惱,她摑了天年一巴掌,罵道:「變態!」然後跑回了屋子裡。

天年仍然在震驚之中,久久不能平復……

我明明記得我把她的一顆大牙打掉了……我的感知出錯了嗎?不可能……我記得很清楚,我確實感受到了……為什麼她的牙齒會再長了出來?還有為什麼她對皮肉之苦總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

這女人到底是什麼東西?



另一邊,音色生氣極了,豈有此理!我在當藝妓的時候也沒有遇過這種人,怎麼天元的弟弟那麼奇怪?

她前思後想……我應該告訴天元嗎?可是告訴了他又怎樣呢?

天年還會繼續來嗎?其實他來到底是幹嘛的?他不像是想要傷害我,他也絕對不喜歡我……

突然,音色想起了那塊布……那上面難道有迷暈藥?他是來綁架我的?可是為什麼呢?他要以我為人質要脅天元嗎?要脅他幹什麼?

音色苦惱了很久,卻完全不能悟出天年的企圖。她決定靜觀其變,看看天年還會耍出些什麼花樣,而且她還在氣天元,便沒有去找他了。



次日晚上,音色在庭院裡乘涼時,又聽到了三陣腳步的靠近,其中一人的腳步被她認出來了,那是隱部的其中一人,她好像把兩個人帶上山來了。如果是隱部的話,他們都很知道分寸,不會胡亂帶我不認識的人來……難道?

她屏住呼吸,細細地聆聽……

是珠世和愈史郎!

她連鞋子也沒有穿就騰上了半空,越過房子落在空地上,然後跑進竹林裡迎接他倆。

果不其然,還沒有穿過竹林,三人的身影就出現在音色的眼前。

「珠世!」音色高聲歡呼。

珠世高興地說:「果然,她的聽覺還是一樣靈敏。」

音色跳了上前,張開雙臂抱住了珠世和愈史郎。

「放開我和珠世大人!你這個無禮的女人!」愈史郎掙扎著說。

珠世卻很高興地和音色擁抱,「很久沒見,你還好吧?」

音色說:「好極了!」

一旁的隱部成員看她的任務已經達成,便恭恭敬敬地告辭了。

音色領著兩人到了她的屋子前,開了門,說:「這裡比較簡陋,請別介意。」

「打擾了。」珠世禮貌地進了門,愈史郎也跟了進去。

音色燒了水,沖了茶,三人一邊品茶,一邊互相交代近況。

「我見過炭治郎和彌豆子了。」音色說。

珠世問:「他們還好吧?」

音色點了點頭,又說:「我聽聞你在研製可以把鬼變回人的解藥。」

珠世說:「是的。」

音色說:「這次我恐怕不能幫忙,真是抱歉。」

珠世溫柔地搖了搖頭,「別擔心,我們遇上炭治郎的同時也遇到了一個被無慘轉變為鬼的人,我們正在用他作為試驗對象。」

音色問:「進展如何?」

珠世說:「我們正在等待炭治郎為我們收集上弦的血。」

音色想,上弦的話,吉原恐怕就有一個,而且天元也會前去,如果他能把炭治郎帶上,那就最好不過了,但我提起的話,天元會起疑的,還是別多管閒事。

珠世說:「我明白你十分繁忙,所以並不會打擾你,可是,請問你介意我們取一些血嗎?」

音色說:「當然不介意了。」

她拉起手袖,露出了手臂,愈史郎拿出一支針管,為她取了血,然後音色自行癒合了針口。她慷慨地說:「如果還有需要的話,儘管著茶茶丸來跟我收集。」

愈史郎看了珠世一眼,她點了點頭,愈史郎便遞上了一支針管,他問:「還記得怎麼用嗎?」

音色點了點頭。

珠世又說:「距離我們上次見面已經有兩年了。」她拿出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交給了音色。

音色打開一看,只見裡面有一瓶黃色的藥水和一支針管,她說:「謝謝珠世,我會小心行事的。」

珠世問:「舊的那瓶呢?用掉了嗎?」

音色走進房間裡,翻找了一會兒,便出來了,她遞上一個一模一樣的盒子,說:「我沒有受過什麼重大的創傷,所以沒有機會用。」

珠世說:「可我聽耀哉說你之前被陽光照到了?」

音色這才記起還有那一齣,連連點頭,「對,那次的確很險,我當時在試驗紫藤花液的毒性,誰料毒性太強,一夜都不能動,太陽升起的時候照到了我的耳朵。後來我也不太記得發生什麼事了,當我醒來時,我吃了好幾隻動物,並且睡了十天才康復過來。」

珠世聽得驚心動魄,「天啊,真險,下次請小心為上。」

音色點頭道:「請放心,自那以後,我比以往更小心了。」

珠世又說:「我聽聞音柱將會前往吉原執行任務,你和他有聯絡嗎?」

音色一愣,便把所有事情都告訴珠世和愈史郎了。

兩人聽了,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音色羞愧難當,可她仍頑固地解釋道:「天元從吉原回來後,所有的事情都會迎刃而解的。」

珠世知道音色是在自欺欺人,卻不忍心拆穿她,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音色有些意外,她為什麼點頭?她認同我嗎?我這種天真並且卑劣的想法,她認可嗎?

愈史郎握緊了拳頭,鄙視著音色道:「你說你愛他?撒謊。」

音色一臉吃驚,他以為自己是誰?竟敢如此評論我?

愈史郎說:「如果你愛他,就不會給他機會愛上你。你是對的,當他發現你是鬼時,他會殺了你,可你認為那樣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嗎?不會!你死了一了百了,可他呢?你以為親手殺掉自己愛的人是容易的事嗎?就算你是鬼也好,他一輩子都會留下陰影。你這種謊言誰也騙不了,你不是想贖罪﹐你只是在利用他解脫你可悲的一生,卑鄙!」

愈史郎越說越激動,最後他把茶杯用力地擱在桌子上,憤然離去。

「愈史郎……」珠世喊也喊不住他。

音色被戳破了,她低著頭,羞恥得無地自容。

珠世看她那麼難受,便上前抱著她,「別把愈史郎的話放在心上。」

音色哭了出來,她難受極了,「可他說的都對……」她無助地抱著珠世,激動地哭泣,「他說的每個字都對,我就是那麼卑鄙的人……」

珠世安慰她道:「不是的,我認識的音色是十分善良的孩子。可是我們都有缺陷,不是嗎?人生就是如此矛盾,鬼則更甚。」

音色問:「珠世,我該怎麼辦?我應該離開天元,讓他忘了我嗎?」

珠世為她拭去眼淚,說:「這將會是你的抉擇,我唯一能說的是,別做你明知道會後悔的事。」

音色說:「太遲了,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會後悔接受天元的愛意的,我現在已經後悔了,可是我根本不能自拔,我很喜歡他……珠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音色抱著珠世哭泣,珠世為她感到痛心,卻什麼也做不了,只得溫柔地撫弄她的背部。

她哭了很久,眼淚都流乾了,才終於平復了下來。她收拾心情,把珠世送下山,路上一邊走,一邊聊天。

「愈史郎跑哪兒去了?」音色問。

珠世說,「我們在耀哉家作客呢,他應該已經回去了,我們住幾天才回東京。」

音色露出憧憬的表情,「當初,雖然是我自己說要離開你們到這裡為天元打造武器的,這裡也的確很清靜,很平和,我很享受這裡的生活,但有時我也想念東京,想念你們。」

珠世笑了,「那就多多回來探望我們吧,來到東京給我傳訊息,我們一起去看相撲。」

音色露出大大的笑臉,說:「好!」

兩人回到耀哉家外,音色抱著珠世,感激不盡地說:「謝謝你來看我,珠世,我真的很高興。」

珠世說:「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兩人道別過後,分道揚鑣。

音色在上紫葵山前,看了看道路的另一頭……再走遠一些,就是天元家了,我該去找他嗎?

幾番掙扎後,音色還是打消了念頭,回家了。

實際上,音色所不知的是,與此同時,另一位不速之客早已在造訪天元。

天元家門前,天年和天元正僵持不下……

「你來幹什麼?」天元問。

天年說:「我有關於鬼的習性的問題想問你。」

天元問:「為什麼?別跟我說你也有意離開父親投靠鬼滅隊。」

天年不屑地笑了,「怎麼可能。」又解釋道:「我猜測我遇上了一隻鬼,但我不確定,需要你的專業知識。」

天元說:「我們是不會隨意和外人泄漏機密的,鬼滅隊有專門招收情報的人,你去和他們說吧,他們會指派一個隊員去為你滅鬼。」

天元正想關上門,天年又說:「你的新女人叫音色對不對?」

天元愣了愣,他怎麼會知道音色的存在?

看著天元的表情,天年便知道音色從來沒有提起過她和他之間的糾纏,他說:「十多天前,我來找過你,你不在,是她開的門。」

已經十多天了?為什麼音色沒有告訴我?天元狠狠地盯著他,猜不出他的意圖。

天年說:「那婆娘可狠了,為了不讓我見你,朝我的動脈飛了個手裡劍,使我失了很多血。」

天元有些震驚,他知道音色的身手很好,可是她竟能傷及天年的要害?

天年知道天元在想什麼,他澄清道:「別誤會,是我大意,小看了她,昨日我再試了她的身手,也不過如是,不過絕對在雛鶴之上就是了。」

音色才大病初癒,這傢伙居然敢去打擾她?天元一氣之下,握緊了拳頭。他也知道天年對強大的女人很感興趣,他的心一陣揪緊,痛得他皺了皺眉,「你要是敢對音色……」

天年冷冷地說:「怪就怪你自己吧,是你泄漏了她的所在,我跟蹤你上山了。」

什麼?天元不敢置信。天年這些年來都受了些什麼魔鬼訓練?就連我的耳朵都沒能聽到他跟在我身後?

「我不得不承認,我對她很感興趣,昨天我還打算得到她呢,可是她的身體有抗毒性。」

天元受到了雙重的震驚,「得到她」是什麼意思?他對她幹了什麼?而且為什麼音色的身體有抗毒性?

天年繼續說:「不止如此,我之前踢破了她的一隻牙,今天我查看過,竟然長回來了。」

看著天元欲言又止的模樣,天年確認了——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音色是鬼。

天年冷冷地說,「如果她真的是如我所想的那樣,那麼得到了也無法生小孩,沒用處。我不知道她接近你有什麼目的,但你最好別掉以輕心,別被殺了,我還得親手殺你呢。」

天年轉身,揚長而去。

天元親眼地看著天年一步一步地離開了他的家,他傻傻地站在原地,遲遲沒有關上門……

音色是鬼?怎麼可能?

他呆了好一會兒才關上了門,站在門前,想了好一會兒……

音色可是每日每夜地用日輪石打造武器呢,如果她真是鬼的話,不應該很怕日輪石的嗎?而且她為什麼要幫鬼殺隊殺她的同類?再說了,她又不怕陽——不對,我們遊湖的時候天氣很差,根本沒有陽光。而且她在我面前吃過的東西都吐出來了,這不就是她是鬼的表徵嗎?

可是她認識主公大人和水柱呀。不對,難道他們也被騙了?我應該稟報主公大人嗎?不,我無憑無據,這樣去了,如果音色不是鬼,她一定不會原諒我,而如果她是鬼的話,便會打草驚蛇。

天元想起了天年說的那句話「我不知道她接近你有什麼目的」,她是卧底嗎?她和吉原的那隻鬼是一夥的嗎?還是說她就是那隻鬼?不然為什麼雛鶴她們一直都查不出什麼來?音色是鬼嗎?她想殺我嗎?可她明明有那麼多次機會,我們泡溫泉的時候,在她家的時候……

天元想起了他與音色纏綿的那些晚上,她的雙眼充滿了愛意,她對他的關心是如此的真摯……

他回到房間,找出了音色送他的御守,看了很久……她是真心愛我,她不可能是鬼,鬼是不會愛上人類的。

他又看了看窗戶,想起了她被他釘在窗上,手無搏雞之力的樣子,她怎麼可能是鬼呢?

不對……她那晚確實偷偷溜進我房間了,她那時候想殺我嗎?

她一直以來都在裝嗎?



蝴蝶大宅內響起了一陣敲門聲,葵來開了門,只見天元站在門外。

「宇髓大人,請問有何貴幹?」葵問。

天元問:「蟲柱在嗎?」

葵說:「蝴蝶大人出任務去了。」

天元想了想,說:「你也可以,給我拿些紫藤花粉來。」

葵問:「請問宇髓大人要花粉作何用處?」

天元說:「我之前也拿過,是蝴蝶親手給我的,那是做火藥球的材料。」

葵看他說得堂堂正正的樣子,便說:「請稍等。」

她在庫存裡翻找記錄,確認了忍給天元批發過一些紫藤花粉,便沒有起疑,給他量了些,裝在一個盒子裡。

葵回來了,她把盒子遞給了天元。

天元正要走,又回頭問:「這裡的量,足以殺死鬼吧?」

葵說:「那得看情況,只是撒在他們身上的話,幾乎沒有效用,但要是花粉進入了他們的身體機能,則必死無疑,除了一個例外——無慘。」

天元聽了,便安心了,音色是無慘的化身的話,我早就沒命了,不可能是無慘。

他回到家,在廚房裡翻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一瓶清酒,他把清酒和花粉放在桌子上,看了很久……

花粉遇熱可能就沒用了,茶不可行,只有酒了。

他想,音色不可能是鬼,我只是求個安心而已,無他。說到底,鬼又怎麼會喝茶和酒呢?音色不可能是鬼……不可能……



翌日,天元故意在白天來音色家,進屋前,他看到了台階上的裂縫,天元猜到了這是天年做的好事。

他敲了門,原本不期待任何回應,但音色應聲了:「天元?」

天元問:「音色,我能進來嗎?」

音色想,別開玩笑了,不止現在是白天,我還沒消氣呢!

「我在工作。」她說。

果然很可疑,她在避免被陽光照到吧?因為她是鬼吧?

天元說:「那我晚上再來?」

音色十分詫異,她以為天元是來賠罪的,怎麼被為難一下子就走了呢?

音色問:「你沒有別的話要說嗎?」

天元有些迷糊,他滿腦子都在為音色是否鬼一事而煩惱,完全忘了兩天前發生的事。他傻傻地問:「什麼話?」

音色沉默了一會兒,說:「沒什麼事了,我們晚上見。」

天元想,她作賊心虛了嗎?

「晚上見。」天元說罷,便離開了。

我的天啊,他真的這就走了?音色苦惱地一頭裁在布團上。他怎麼這麼遲鈍?還是說他那麼倔強,連一句「對不起」都不願意說?



晚上,天元又來了,他再次敲門。

音色開了門,天元看見她的一瞬間,他心動了。兩天沒見,她好像又更美了……不,她可能是鬼呀!她一直以來就是那樣迷惑你的,振作點!

「你還好嗎?」天元問。

音色的表情散發出不滿,天元有些心虛,她察覺到什麼了嗎?

她問:「你是真心覺得自己沒錯,還是只是在裝傻?」

天元十分迷茫,他問:「什麼?」

音色感到不可思議地翻了翻白眼,然後把門關上。

「呯!」的一聲,天元把門擋住了。

音色問:「又要硬闖嗎?」

「又要」?天元想了想……對了,兩天前我和音色吵了一架……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得先知道她是不是鬼。

「對不起。」天元說著,呈上了一瓶清酒。

音色這才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她抱著天元,溫柔地給了他一個吻。

音色撲上來的時候,天元的心臟差點跳了出來,他以為她要襲擊他,如今音色在吻他,他混身都不自在,根本不懂得怎麼享受她的吻。

音色意識到天元有些走神了,可她以為天元只是抱有歉意,便沒有掛在心上。她把門敞開,說:「進來吧。」

天元進了門,音色到灶頭拿出了兩個酒杯,天元看著她,混身不自在,他的心臟跳動得很快,他歇力地告訴自己必需冷靜下來。

音色聽到他的心跳了,她想,天元想我了嗎?還是因為道了歉而感到丟臉?

她沒有問,因為他不想令他難堪,只是徐徐地把清酒倒進了杯子裡,然後把瓶子和杯子都放到一個托盤上,領著天元到了庭院裡。

兩人坐在門廊上,音色給了天元一杯,自己也拿了一杯,她一本正經地說:「義勇和我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天元這才明白音色為什麼要他道歉,因為他那天聽上去就像個混蛋一樣,可是現在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想盡快知道音色是不是鬼,於是他敷衍地說:「我相信你。」

音色以為天元只是難為情,便沒有在意,她舉著杯,也向天元道歉:「對不起,我一直沒有主動找你,謝謝你來找我。」

天元裝出一個笑臉,說:「不打緊。」

音色高興地笑了。

天元著了迷,這麼好的女人,真的只是裝出來的?如果她真是鬼的話,也太拼了吧?

音色說:「乾杯。」

她要喝了!

天元的心要跳出來了,他慌張地先乾了酒,為了隨時出擊作準備,畢竟她真的是鬼的話,誰也不知道她喝了這酒會有什麼反應,也許她垂死掙扎之間會襲擊我?

音色看天元先飲為敬,高興得不得了,她正要喝下去,卻皺了皺眉頭,因為清酒聞上去很濃烈。

這一刻,天元百分之一百肯定了音色一定是鬼。

這酒對我來說芬芳撲鼻,一點也不難聞,對她來說卻刺鼻?一定是紫藤花起了效用!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準備在音色把酒喝下去的一刻補一刀,叫她鬼頭落地。

音色想,濃烈也沒辦法,這是天元的賠禮,我得喝下去,天元那麼懇切地看著我,心臟跳得那麼快,他一定很渴望得到我的原諒吧?真可愛……

她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舉杯喝了下去,紫藤花的氣味瞬間衝上她的鼻腔,把她熏得瘋狂地咳嗽起來。

是現在了!

天元猛地跳了起來,雙手抽出了背上的日輪刀……

不管你接近我有何目的也好,現在就是你的死期!

「這酒好烈啊!」音色難受地咳嗽道。

她睜開被酒熏得淚汪汪的雙眼,剛好看到了天元揮刀的一瞬間……時間就好像凝固了一樣……

天元的表情十分猙獰,他的眼睛睜的很大,很恐怖,那雙瞳孔縮小,他的眼白裡都是紅筋。他的雙手青筋暴現,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毫不猶豫地向我揮來……

他發現了嗎?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哪裡露出馬腳了?哈哈……真可笑,我當然全身都是破綻了,他發現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事實上,他現在才發現,已經是奇跡了。他是多麼的大意,才導致現在才發現呢?

啊……要來了,我的頭要被砍了,天元的臉很恐怖啊……一直以來,我以為只要是他殺我,我就會覺得值得,覺得自己罪有應得,畢竟我吃了吾郎。可是現在那雙由我親自打造的刀向我飛來時,我卻是如此的害怕。天元的眼裡沒有一絲猶豫,除了狠勁以外,更多的是恐懼,他是那麼的怕我,就像吾郎死之前那樣,他也睜大了雙眼看著我,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音色根本反應不過來。

當天元聽到「這酒好烈啊」的時候,他的刀在距離音色的脖子只有一寸的時候停了下來……

他呆了……她只是單純覺得酒烈?無他?

兩人都注視著對方,四周鴉雀無聲。

音色依然被酒嗆得發出陣陣咳嗽,她沒有注意到天元停下了手,直到她扭頭看了看,她自己打造的那雙刀就在她的脖子旁邊呢,她甚至能感受到刀鋒上所傳來的冷意。

出奇地,音色十分的冷靜,她難受地拍了拍胸口,說了句:「嗆死我了……」

天元的刀還橫在半空,直至他確認了音色只是被嗆到,才放鬆了下來。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在等音色作出反應。

音色調整好了呼吸,看了看杯子,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天元神不守舍,原來他對我下毒了,這兩兄弟都很喜歡用毒對付我呢。

「這裡面有紫藤花粉嗎?」音色問。

看著空空如也的杯子,音色想起了愈史郎,他說天元殺她的時候一定很不容易,肯定也會受傷,可她清楚地記得,剛剛天元向她揮刀的時候,沒有一絲憐憫,她只看到了恐懼和決斷……

「哈哈……」音色看著杯子,笑了出來。

虧我還相信愈史郎那鬼話……

她抬頭看了看天元,只見他滿臉驚訝,音色想,他絕對是有了一定的把握,才敢對我下毒,可如今他是那麼的不確定。他那樣看著我幹嘛?好像我會知道該怎麼做一樣,真可笑。

笑著笑著,音色哭了出來,她又哭又笑,看得天元慌了。

耀哉跟我說宇髓家有人來投靠他時,我就知道這是我的宿命,是我害宇髓家沒落的,我得保護吾郎的後人。遇上天元後,我意識到,終將了結我的,必須得是宇髓家的人,於是我一直都在盼望這一天的到來,但是剛才的那一霎那,我根本沒有感到解脫,我還是很怕死,像個縮頭烏龜一樣。直至現在,我的全身依然在抖,我的每一個細胞都為活了下來而感到慶幸、雀躍,真可悲!

兩人天人交戰的期間,實際上卻只過了三秒,這三秒卻是他們人生中最漫長的等待。

天元等不下去了,我得做點什麼,音色在抖,她在害怕!

他上前抱住了音色,一個勁地道歉:「對不起!音色,原諒我,我不該懷疑你。」

音色依然像失心瘋一樣又哭又笑,嚇壞了天元。

他吻她,承諾道:「我以後也不會懷疑你了,富崗的事也好,鬼……的事也好,我保證!」

保證?他把我後腦勺割傷後也保證過以後不會再傷害我的,可他知道我是鬼以後就毫不猶豫地砍了下來……

此刻,音色只感到可笑,她窮一生追求個完滿的死局,卻連這也失敗了。她看著酒杯,怎麼想也想不通,為什麼紫藤花沒有殺死我?殺死我的話就好了,如果我現在已經灰飛煙滅的話,就不用帶著這麼痛苦的回憶活下去了,可是我並沒死,我在懊悔、我在痛心,我生不如死。我的腦還在重覆回播天元企圖殺我時的那張臉……

音色萬念俱灰,她端起清酒就往嘴裡灌,她以為一杯沒能殺死她的話,一整瓶可以了吧?

天元看傻了,「音色,你在幹什麼?」

音色沒有回應,她忍著刺鼻,打算把一整瓶酒乾了。

天元以為她在向他證明自己不是鬼,便拔開酒瓶阻止她,「音色,別喝了,我相信你!」

音色用力地把天元推開,把酒喝光了,然後用力地把酒瓶摔在了地上,摔成了無數個碎片。

天元不知如何是好,音色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好像是在等什麼發生似的。

音色在等死,她以為紫藤花會殺了她,可是並沒有,除了刺鼻以外,她甚至沒感到身體上的任何變化。她苦惱地趴在地上,痛哭起來,「為什麼不殺了我?殺了我!現在就殺了我!」

我把音色逼瘋了嗎?天元害怕極了,他上前抱住了音色,「你怎麼了?別嚇我。」

音色看到了天元腰間的苦無,她想起來了,她曾經用紫藤花做的武器在自己身上試用了一次又一次,日積月累以來,她已經對紫藤花產生了抗體……

「哈哈……真可笑……」音色又瘋瘋顛顛地笑了起來,「我的人生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天元不明白,音色到底怎麼了?

她站了起來,又哭又笑,搖搖晃晃地回到了房間裡,關上門,然後倒在布團上哭天搶地。

天元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音色,他猜她恨自己,不想見到自己。

無論我怎麼做,音色都不會原諒我的吧?可我不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她經歷了那麼可怕的事,總得有個人在她身邊。

突然,他想到了義勇……



「你說什麼?」義勇難得有了表情的變化。

天元羞愧難當,這事他自己說出來都覺得可笑,音色是鬼?怎麼可能?我肯定是瘋了才會相信天年的話!

義勇想,為什麼紫藤花沒有殺死音色?這怎麼可能?

「你能去陪她嗎?」天元的聲音打斷了義勇的思緒,「她剛剛逃過了鬼門關,也許是驚嚇過度,一直又哭又笑,很是奇怪,我很擔心她,可她不搭理我,你能去看看她嗎?」

義勇二話不說,馬上啟程,連看也沒有看天元一眼。

對了,富崗曾著我好好照顧音色,我當時聲誓旦旦地拍胸口承諾了他,可如今,我不單懷疑音色和他有染,還傷害了音色……

他垂頭喪氣地回到家,關上了門,站在玄關,不知所措。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為……

突然,他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一切都完了……我和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