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王女的故事

在把玥璈帶回客廳之後，謐海立刻去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給玥璈。
而玥璈只是默默的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的喝口水後又把杯子放回桌上。
「妳先喝水吧，等妳酒氣消了我在泡熱可可給妳喝。」
「......嗯。」
聽著謐海的話玥璈只是默默應了一聲後，又不發一語的坐在沙發上。
不管要等多久都可以，但是謐海希望玥璈能把自己的煩惱和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雖然可能幫不上忙，但有個能傾訴的對象或許會好一點吧，謐海是這麼認為的。
謐海坐在玥璈旁邊一段距離的位子，謐海並沒有盯著玥璈看也沒有露出催促的表情，只是泡了一杯咖啡並拿著一本書，默默的坐在一旁做著自己的事情，並等待玥璈開口而已。
雖然謐海的表情看似很冷靜，但在那張平靜的外表下，心理的思緒亂成一團。
他想要越快問清楚越好，但是他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催，要是在讓玥璈情緒爆發那就不好了。
於是在沉默的客廳之中沒有任何對談的聲音，只有時鐘滴答滴答的機關聲，以及空調運轉的聲音。
默默地等待著玥璈願意開口的時候到來。

「那個啊......」
在過了不知道多久的沉默之後，玥璈緩緩地張開了口。
小巧的嘴與身體都不停顫抖著，表情裡充滿著猶豫與不安。
雖然謐海不想做出任何催促玥璈的行為，但是看到這狀況玥璈大概是不敢說出口吧。
於是謐海稍微往玥璈的方向挪動身體，謐海伸出自己的手，打算將玥璈的手握住。
雖然聽說過人的體溫與肌膚接處能讓人感到安心，但是玥璈似乎不太喜歡跟人肢體接觸，謐海反而有點擔心會產生反效果。
但這時謐海又想到之前玥璈所說的話。

我並沒有討厭...只是有點嚇到而已，不如說希望你多摸一點......

這句話謐海記得很清楚，當時自己也因為這句話被玥璈嚇得臉紅心跳的。
於是謐海鼓起勇氣，相信著玥璈當時告訴自己的話，溫柔的、小心翼翼的將玥璈的手給握住。
被抓住手的玥璈一開始嚇得抖了一下，但是看到抓住自己手的人是謐海後，玥璈的心立刻放鬆了下來，請且輕輕地回握了謐海的手。
「冷靜下來......準備好再說，我不會催妳的。」
「......嗯。」
玥璈輕輕點了一下頭，隨後開始做起深呼吸。
來回做了幾次之後，玥璈的情緒明顯變得比較穩定了，身體也不再顫抖了。
最後玥璈吐了一口氣，轉頭看向謐海。
雖然眼神裡依舊有些不安的樣子，但至少比剛才堅定了一些。
看來玥璈確實是下定決心告訴謐海關於自己的事情，那怕心中害怕謐海對此疏遠自己。
畢竟對玥璈來說也是一樣的，現在不說出來自己也許就沒有機會再說出口了。
做了這樣的事情還不給個解釋隨便逃跑，這恐怕會讓玥璈心中留下一塊難以釋懷的刺吧。
「那個......我先對剛才的事情道歉，是我太衝動了。」
「嗯......那種事情下次別做了，要做也是要留給喜歡的人在做啊。」
「知道了......」
謐海如此叮嚀著玥璈，要是哪種事情在發生個幾次，謐海恐怕哪次就忍不住了。
不對，不如說哪次忍不住都不奇怪，這次能忍住完全是靠著對玥璈異常狀況的擔心才撐住的，要靠單純的理性戰勝這種誘惑對正值性慾旺盛的高中男生來說太難了。
「其實我有些話想說......就是關於我以前的事情，雖然對你來說應該很無聊就是了啦......」
玥璈自嘲似的乾笑了幾聲，但謐海只是默默的坐在原地並牽著玥璈的手，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啊，其實並不是別人所想的那麼光鮮亮麗喔，我光是出生就是一個錯誤了呢。」
「......什麼意思？」
「我的生父生母其實沒有結婚，是父親跟母親外遇時才意外生出來的孩子，我的父親在遇到母親之前其實就已經有家庭了，似乎是因為在外出差太久然後把媽媽撿回家後發生關係才生下我的。」
「撿到.......？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喔，我的母親在跟父親相遇的時候，是一個二十歲的神待少女。」
神待少女，簡而言之就是離家出走的少女，透過待在路邊等待他人帶走，來藉此一定程度獲得生活保障和居所的女孩子們，而那些神待少女透過發生關係來補償帶走他們的人可能面臨的風險
當然因為大部分是離家出走且不願回家的少女們，自然不可能遇到事情就報警，所以就算少女們不願與對方發生關係也會被強迫，甚至最後有的還被殺掉。
總之就是一種社會問題就是了。
講到這玥璈的表情變得更加消沉起來，表情也變得些許痛苦起來。
「而之後呢......這件事情被父親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爺爺奶奶發現了，而那時我的母親也已經懷了我，雖然奶奶想叫父親拋棄母親，讓母親自己自生自滅，但當時爺爺卻因為......大概是某種責任感之類的吧，總之就是把我的母親留下來，並照顧我的母親和出生後的我。」
講到爺爺的時候，玥璈的表情明顯變好了一點，雖然不至於到笑，但是玥璈的神情變得欣慰起來。
「.......爺爺，應該對妳很好吧？」
「嗯......小時候都是爺爺對我最好了，會買糖給我吃、唸書給我聽、還會教我寫字、也會講一些以前發生的有趣故事之類的......」
雖然玥璈的表情變好了一些，但突然之間，玥璈的臉又垮了下來。
「不過.......這也只持續到爺爺過世之前而已啦，在爺爺過世之後本來就討厭我的奶奶就開始欺負我和母親，例如刻意來撞我或是推我之類的，對母親則是把她當下人使喚著。」
「真過分啊......」
聽到玥璈奶奶的行為，謐海不禁感到一絲不小的怒意，雙手的拳頭也在不知不覺間握的緊緊的，表情也不知不覺間充滿了殺意。
謐海的心底甚至有股衝動，想要拿著自己的那對劍盾，把玥璈的奶奶給殺了，眼神也不自覺地朝自己擺在客廳裡的劍盾看看去。
「謐海的表情......有點可怕欸。」
「欸？是、是嗎？抱歉......」
「不...你為我生氣我很高興，不過我很少看到你這麼情緒化呢。」
「對不起......我好像有點失態了。」
意識到自己過度憤怒的謐海立刻調整自己的狀態，並立刻冷靜了下來。
謐海知道自己很生氣，但生氣到想真心想殺人這點謐海自己有點嚇到了。
是因為玥璈遭遇的事情很過分的緣故嗎？還是因為遭遇到這麼過分的事情的人是玥璈？
氣成這樣的原因想必不用多說一定是後者吧。
「現在就生氣成這樣你等等會氣瘋的喔，畢竟這還不是最過分的啊。」
「是、是這樣嗎？」
「是喔......」
玥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看著謐海，那副樣子雖然算不上開心，但玥璈身上鬱悶的氣氛似乎稍微消去了一些。
「雖然父親對我不是特別好，但是還是有在照顧我和母親，也正因為父親還在奶奶對我和母親的欺負才沒有太誇張，但是後來......父親也離開了，被酒駕的駕駛跟著父親的妻子一起。」
「這也太......」
「很誇張對吧，而且爺爺去世和父親去世的時間都三個月內，而在那之後，無法接受丈夫和兒子短時間內相繼離世的奶奶，就將自己的悲傷和憤怒用來家暴我和母親，而且母親......也在去年十月的時候去世了，就是你遇到我的那一天.....我剛好拿到母親的骨灰。」
接二連三的悲劇發生在玥璈身上讓謐海震驚到說不出話來，簡直就像是上天對她的惡意一樣。
從玥璈小的時候被奶奶家暴的經驗來看，大概就能說得通為什麼玥璈害怕跟人接觸了，也許是小的時候常常被奶奶抓著打。
也正因為小時候的陰影，才會討厭甚至害怕與人接觸吧。
玥璈的眼神變得空洞起來，那副神情就跟之前在橋上初次遇到的玥璈一樣。
生無可戀，彷彿失去一切一般的表情。
「所有在乎我的事物、與我有關的事物都離去了......」
聽到這句話，謐海感覺自己的心被糾成了一團。
但是心裡卻有一小部分想要反駁玥璈的話，不是所有在乎她的人都離去了。
姑且不說學校那些圍繞著她轉的朋友們，至少此時此刻待在她旁邊的謐海，是真心的在乎著她。
看著玥璈在學校勉強自己的神態，謐海就會感受到一股說不出的痛苦，還有想要去幫助她的想法，同時面對自己無法幫助玥璈的情況時會感到悔恨與無力。
「我還在這啊......」
「......咦？」
聽到謐海的話，玥璈有些反應不過來，臉上滿是震驚與疑惑。
雖然講這句話是為了讓玥璈放心，但講出來後謐海才發現自己說出口的話究竟有多麼肉麻。
肉麻到謐海的表情有點動搖的程度，心裡的深處也在崩潰大叫著「我到底說了什麼！！」這樣的話。
面對玥璈那吃驚的表情，讓承受不住羞恥和壓力的謐海把視線從玥璈身上撇開。
而伴隨而來的是一股讓謐海相當尷尬難受的沉默。
「噗......」
突然間一旁傳來了銀鈴般的笑聲，這笑聲不只打破了沉默，也讓謐海的臉頰染上了些許的紅暈。
「謐海是想要耍帥才說這麼肉麻的話嗎？」
「才不是......只是單純想要讓妳安心一點而已。」
謐海盡可能用最堅定的聲音回答玥璈， 但實際上聲音有微微的發抖，而這發抖的聲音玥璈自然沒有聽露，並因此再次引來玥璈的玥璈銀鈴般的笑聲。
此刻大概是謐海心裡最動搖的時候吧，他本以為自己只是很簡單的說出令人安心的話，但沒想到說完才發現這話肉麻過頭了，甚至讓她有股想要鑽進地洞裡的衝動。
不過謐海的話確實起到了他想要的效果，玥璈的心理確實有比較安穩了一些。
雖然這話可能有人會說是不負責任的漂亮話，但對玥璈來說這是她此時唯一能成為依靠的話。
「謝謝你......」
「......不客氣。」
面對玥璈的道謝，謐海還是坦率的回應了對方，不過謐海實在沒想到玥璈居然會像自己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