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置之死地
本章節 4175 字
更新於: 2022-05-27
「偷襲算什麼男人，敢光明正大比一場麼？」柳霽月心裡懊惱，嘴上卻仍不留情的輕笑著，但願此人能有些風度，正大光明的和自己比一場。
「妳潛入蝕骨教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吧，柳姑娘。」身後的男子發出一聲輕笑，語氣裡除了不屑，還有些聽不清的情緒。
「你是誰？」柳霽月皺起眉頭，一邊思考著脫身的方法一邊疑惑的開口，這人怎知道她是誰？
沒聽到回答，身前的劍卻緩緩放下，柳霽月沒有猶豫拿起匕首反身往那人眉心刺去，怎料卻被一把摺扇擋死死的，男子一發力，匕首便應聲掉落在地，柳霽月看著眼前看著瀟灑不羈的男子，冷聲開口：「你到底是誰？」武功高強卻又不殺自己，倒像是在玩似的，這讓她很是不悅。
「在下柳亦然，久仰姑娘大名。」打開了摺扇，柳亦然似笑非笑的看著面前的女子，藏在眼底深處的是無盡的思念和感慨，清兒，她那雙狐狸眼跟妳可真像。
「別跟我說那些文謅謅的話，把辜淵徹交出來。」柳霽月怒聲開口，直接拿出了腰間的九絕竹指向柳亦然，擒賊先擒王，這人倒好，自動送上門來了。
「交出他？妳可知他是逃過來的？」柳亦然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般笑出了聲，原來柳霽月會出現在此的目的是為了辜淵徹，而不是為了攻打蝕骨教？
「胡說！你不是要我和他換麼？我願意，只要你把他交出來。」柳霽月看著眼前人的舉動，不敢有半分鬆懈，柳亦然這是在演哪齣，不是要用她換人麼？只要辜淵徹能平安，現在這種局面，要她怎樣都願意。
「何必要換？只要妳入蝕骨教，要什麼我都給妳。」柳亦然笑的像一隻狐狸，開出了誘人的條件，只要柳霽月願意認自己這個爹，他願傾盡天下所有彌補。
「你不說，我便殺了你！」柳霽月不想再聽其廢話，她按住九絕竹上頭的按鈕，啟動其側邊的利刃，猛的朝著身前之人劃了下去，柳亦然一時不察竟來不及閃躲，胸膛被劃了好一大道口子，而柳霽月趁著這少許的空檔拔出腰間小巧的弓箭，對著天空將響箭射出後，便轉身運起了輕功。
劃破天際的聲音響起，姜允茹看著從空中緩緩落下的箭矢，唇邊挑起一道弧度，翻身上了寶馬：「出發！」
腿上的傷口滲出了黑血，柳霽月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就這般跌坐在地，她從衣襟內拿出了姜允茹事先準備的解毒香囊，深深吸上一口，感覺有所緩解後，便躲進了一旁的空屋中，認真聽起外頭的聲響。
不知過去多久，喊殺聲終於響起，柳霽月鬆了一口氣，將夜行衣撕下一條，纏緊大腿處的傷口，握緊手中的九絕竹，踏出了房門。
外頭喊殺聲不斷，遠看根本看不清姜允茹身在何處，只能從衣著顏色辨別敵友，不過柳霽月倒是一眼就看到立於房頂上的柳亦然，她牙一咬，運著輕功上了房頂。
「捨得出來了？看看妳的師弟妹吧，姜允茹何其慘忍，僅僅帶了百餘人便攻上蝕骨教，也不知他們能不能活著回去。」柳亦然彷彿早有預料身邊之人會出現，他拿起摺扇指了指底下，柳霽月這才順著摺扇的方向看去，只見場上的黑紅色正一點一點將月牙白吞噬，她有些愣住，這是怎麼回事？千殤閣怎麼就只有這些人？蝕骨教可是有上千人啊！即使被方才藏書閣走水引去了一半，也仍有五百多人，如此這般怎有勝算？
「你到底要什麼？」柳亦然不殺自己，也不把辜淵徹交出來，難不成是要和她談條件？可柳霽月不懂為何柳亦然要和自己講條件，而非姜允茹，難不成自己身上有他非要不可的東西？
「辜淵徹已入蝕骨教，我要妳，也入蝕骨教。」柳亦然不信拿辜淵徹出來當條件，柳霽月會不答應自己，兩人對彼此的在乎如此明顯，定是對方的軟肋和缺點。
「他不可能背叛千殤閣，放了他。」柳霽月覺得柳亦然定是腦子有問題，否則怎總說辜淵徹入了蝕骨教？
「誰說不可能？答不答應，一句話。」語畢，柳亦然不再說話，只淡淡看著下面的殺戮，眼裡沒有絲毫的情緒。
「你就不怕我們把你殺了？」柳霽月握緊了拳頭，一邊是同門師弟妹的生死，一邊是愛人的生死，該如何找出兩全其美的法子？
「殺我，妳會後悔，姜允茹沒跟妳說妳的生父生母是誰吧？」柳亦然偏頭看向柳霽月，無所畏懼的問著，他不相信眼前人會如此意氣用事，在還沒達到目的前就將自己殺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柳霽月深吸了一口氣，心臟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感受，難不成柳亦然知道自己的身世？
「月兒，我是妳的生父。」話一出口，空氣像是凝結了一般，柳霽月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無比誠懇的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柳亦然，你當我傻子麼？你是我爹？我還是你娘！」毫不留情的爆了粗口，柳霽月伸手抓住柳亦然的衣領，瞬間冷下了臉：「放了他們，我答應入蝕骨教。」自己和辜淵徹一同在蝕骨教至少還可以想辦法逃走，可底下的師弟妹要是死了，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來不及了，妳必須跟我走，他們，也必須死。」柳亦然抓住了柳霽月的手，眼裡充滿嗜血的笑意，他改變心意了，服從姜允茹的人，都得死。
「無恥！」柳霽月不停掙扎，奈何柳亦然的力氣實在太大了，自己也不知為甚昏昏沉沉的，使不上力來。
「姜家才是最無恥的！他們殺了妳娘！還差點殺了妳！」柳亦然素來冷靜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裂痕，為什麼柳霽月不相信自己，明明姜玥、姜胤、姜允茹三人才是最無恥的，憑什麼他們可以一副聖人模樣的被崇拜，而自己和夏清梔卻要被當成狗男女流放？
夏清梔為了救他們父女倆，不惜被姜胤凌虐致死，為何柳霽月偏生認了仇人為師？
「我不許你說我師傅！」柳霽月掙開了手，再度舉起九絕竹，自己眼皮越來越沉重，想必是方才箭上的餘毒未解，她拿起了香囊又吸了一口，腦裡有個聲音叫她殺了柳亦然，殺了他便沒事了，殺了他辜淵徹便可以得救，殺了他師弟妹也可以活著。
殺了他……
雙手握住九絕竹兩端往反方向發力，只見笛身分成了兩半，上頭鑲著如矛頭般的利刃，柳霽月猛的朝柳亦然的心口刺了下去，剎那間，天地彷彿停止了呼吸，柳亦然瞪大雙眼，眸中除了驚訝，還有點點解脫，他口中冒出鮮血，笑了，也哭了。
「月兒，是爹對不起妳，來生，爹定好好疼妳……」他怪柳霽月嗎？不，柳亦然從頭到尾只怪自己，若當初他有能力護好妻兒，夏清梔就不會死，柳霽月也不會和他成為敵人，更不會親手殺了自己，他只怕柳霽月會承受不了真相，不過幸好，他已將玉珮給了她，至少能暫時護她周全……
若有來生，他定不會再沒用；若有來生，希望夏清梔能原諒自己。
一支響箭劃破天空，柳霽月瞬間清醒，她拔出了九絕竹，看著眼前之人緩緩倒下，再往下一看，千殤閣的弟子竟已全數往山下撤去，而不少蝕骨教的人也因響箭而看向了自己的方向。
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聲讓柳霽月的腦袋更加清明，她沒時間再想為何自己如此衝動，只是運起了輕功，往方才射出響箭的地方奔了過去。
所幸還未有人注意到自己，她無恙的來到了懸崖邊，只見面前有一小屋，而屋外的守門人早已斷氣。
柳霽月停下腳步，甩了甩還有些發昏的腦袋，她想不通為何千殤閣的弟子聽到這響箭便全數撤退，這千殤閣聽的不都是姜允茹的話麼？難不成……
這麼說來，方才的混戰中始終也沒看見姜允茹的身影，她原以為是太多人沒看著，現在想來倒也奇怪的很，先不說姜允茹為何只派區區百人前來攻打蝕骨教，就說方才那響箭，擺明是想讓蝕骨教的人注意到她，千殤閣的人一撤，她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只要她來不及逃跑，便會死於上百人的手裡。
可若姜允茹真的在此，是不是也代表辜淵徹在裡頭？想到了這裡，柳霽月急忙推開眼前木門，怎料映入眼簾的並不是自己心中所想，沒有血跡斑斑、奄奄一息的辜淵徹，取而代之的，是辜淵澈和姜允茹肉體纏綿在一起的畫面。
柳霽月呆立原地，聽著她日夜思念的愛人急促的喘息，看著教她十餘載的師父挺身迎合呻吟，她的腦袋只剩空白，而兩人被打斷也沒有驚訝，彷彿這些也是計畫的一環。
辜淵徹面對著柳霽月，身下的姜允茹眼神迷離，但他的眼神卻是滿滿的恨意，他離開姜允茹，穿上一旁的衣裳，走至柳霽月身前。
「為什麼？」一連幾天的疲憊，柳霽月終於在看到這畫面時支撐不住了，斗大的淚珠自她的眼眶流下，她抓住的辜淵徹的衣袖，眼裡不只有悲傷，更多的是失望。
辜淵徹沒有回答，只是答非所問的問道：「妳可知我義父義母因何而死？」
「因為柳帝。」辜淵徹的義父乃前朝大將軍上官暮詞，因其功高震主，當時的易帝心生忌憚，被還是臣子的柳帝發覺，最終在柳帝的慫恿之下，易帝將上官暮詞調去邊關，最後以一場大火滅去將軍府家門，而當時年幼的上官家少爺亦葬身火海，辜淵徹是將軍府管家逃出後為上官暮詞認的義子，為的正是延續上官家的香火。
可這件事和辜淵徹這麼做的原因有何關係？難道他要和姜允茹延續上官家的香火？未免太過可笑。
「那妳，又是誰？」辜淵徹再次開口，不知為何柳霽月在聽到這句問話時，突然想起柳亦然死前的那番話，心頭隱隱不安了起來。
「千殤閣的弟子，姜允茹的徒弟。」早在進入千殤閣時，柳霽月就立誓，不管從今往後離開與否，她生是千殤人，死是千殤鬼，畢竟是千殤閣給了自己活下去的機會。
「哈哈哈，柳霽月，怕妳還不知道吧，妳是柳帝和柳后明面上的女兒，實則卻是柳亦然和夏清梔生下的孽種！」姜允茹披上外袍，冷笑了起來，沒想到平常看似聰明絕頂的柳霽月，竟栽在了一個情字。
「可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她不是原本的柳霽月，對自己的爹娘沒有任何記憶，更遑論會和上一輩之間的仇恨有什麼關聯了。
「當時的夏清梔已是柳帝的未婚妻，但她卻和柳亦然暗生情愫，他們的私情被上官暮詞發現，所以夏清梔便利用了柳帝對她的喜歡，除去了上官暮詞，妳說，這沒有關係？」姜允茹沒有一點不耐的解釋清楚，她看著柳霽月絕望而又崩潰的眼神，內心就不禁感到喜悅。
「我柳霽月是造了什麼孽，竟要扛著爹娘的仇恨？妳告訴我為何？為何啊？」柳霽月抓住了姜允茹，崩潰的笑出聲，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的危機。
在感受到身後涼意之際，柳霽月已來不及閃躲，一把匕首就這樣沒入了她的背心。
轉身，柳霽月不可置信的扯著辜淵徹的衣領，下手用力到把他的衣裳都扯開了還不肯放手。
「淵徹，沒想到你還是下不了手，罷了，我就幫你一把吧。」姜允茹一劍貫穿了柳霽月的腹部，而後便伸手將人推下懸崖。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這一刻柳霽月甚至認為自己解脫了，回到原來的世界也好，雖然黑暗，但至少沒有這些痛苦。
想著這多年來的一切，好的、壞的，還有方才……
柳霽月的雙眼猛的睜大，辜淵徹的心口處有一道傷疤，是幾年前練劍時不小心被自己所傷，可剛剛扯開了衣裳，那人的心口卻一片潔白，所以他是假的！
想到這裡，她的求生意志猛然爆發，柳霽月將手中的九絕竹插進了山壁之中，笛中的利刃和山壁摩擦造成了火花，眼見利刃被磨得越來越短，她的意識也逐漸模糊，就在離山底還一段距離時，她終於暈了過去。
而在柳霽月失去意識前的唯一念頭是，她一定要報仇……
「妳潛入蝕骨教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吧，柳姑娘。」身後的男子發出一聲輕笑，語氣裡除了不屑，還有些聽不清的情緒。
「你是誰？」柳霽月皺起眉頭，一邊思考著脫身的方法一邊疑惑的開口，這人怎知道她是誰？
沒聽到回答，身前的劍卻緩緩放下，柳霽月沒有猶豫拿起匕首反身往那人眉心刺去，怎料卻被一把摺扇擋死死的，男子一發力，匕首便應聲掉落在地，柳霽月看著眼前看著瀟灑不羈的男子，冷聲開口：「你到底是誰？」武功高強卻又不殺自己，倒像是在玩似的，這讓她很是不悅。
「在下柳亦然，久仰姑娘大名。」打開了摺扇，柳亦然似笑非笑的看著面前的女子，藏在眼底深處的是無盡的思念和感慨，清兒，她那雙狐狸眼跟妳可真像。
「別跟我說那些文謅謅的話，把辜淵徹交出來。」柳霽月怒聲開口，直接拿出了腰間的九絕竹指向柳亦然，擒賊先擒王，這人倒好，自動送上門來了。
「交出他？妳可知他是逃過來的？」柳亦然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般笑出了聲，原來柳霽月會出現在此的目的是為了辜淵徹，而不是為了攻打蝕骨教？
「胡說！你不是要我和他換麼？我願意，只要你把他交出來。」柳霽月看著眼前人的舉動，不敢有半分鬆懈，柳亦然這是在演哪齣，不是要用她換人麼？只要辜淵徹能平安，現在這種局面，要她怎樣都願意。
「何必要換？只要妳入蝕骨教，要什麼我都給妳。」柳亦然笑的像一隻狐狸，開出了誘人的條件，只要柳霽月願意認自己這個爹，他願傾盡天下所有彌補。
「你不說，我便殺了你！」柳霽月不想再聽其廢話，她按住九絕竹上頭的按鈕，啟動其側邊的利刃，猛的朝著身前之人劃了下去，柳亦然一時不察竟來不及閃躲，胸膛被劃了好一大道口子，而柳霽月趁著這少許的空檔拔出腰間小巧的弓箭，對著天空將響箭射出後，便轉身運起了輕功。
劃破天際的聲音響起，姜允茹看著從空中緩緩落下的箭矢，唇邊挑起一道弧度，翻身上了寶馬：「出發！」
腿上的傷口滲出了黑血，柳霽月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就這般跌坐在地，她從衣襟內拿出了姜允茹事先準備的解毒香囊，深深吸上一口，感覺有所緩解後，便躲進了一旁的空屋中，認真聽起外頭的聲響。
不知過去多久，喊殺聲終於響起，柳霽月鬆了一口氣，將夜行衣撕下一條，纏緊大腿處的傷口，握緊手中的九絕竹，踏出了房門。
外頭喊殺聲不斷，遠看根本看不清姜允茹身在何處，只能從衣著顏色辨別敵友，不過柳霽月倒是一眼就看到立於房頂上的柳亦然，她牙一咬，運著輕功上了房頂。
「捨得出來了？看看妳的師弟妹吧，姜允茹何其慘忍，僅僅帶了百餘人便攻上蝕骨教，也不知他們能不能活著回去。」柳亦然彷彿早有預料身邊之人會出現，他拿起摺扇指了指底下，柳霽月這才順著摺扇的方向看去，只見場上的黑紅色正一點一點將月牙白吞噬，她有些愣住，這是怎麼回事？千殤閣怎麼就只有這些人？蝕骨教可是有上千人啊！即使被方才藏書閣走水引去了一半，也仍有五百多人，如此這般怎有勝算？
「你到底要什麼？」柳亦然不殺自己，也不把辜淵徹交出來，難不成是要和她談條件？可柳霽月不懂為何柳亦然要和自己講條件，而非姜允茹，難不成自己身上有他非要不可的東西？
「辜淵徹已入蝕骨教，我要妳，也入蝕骨教。」柳亦然不信拿辜淵徹出來當條件，柳霽月會不答應自己，兩人對彼此的在乎如此明顯，定是對方的軟肋和缺點。
「他不可能背叛千殤閣，放了他。」柳霽月覺得柳亦然定是腦子有問題，否則怎總說辜淵徹入了蝕骨教？
「誰說不可能？答不答應，一句話。」語畢，柳亦然不再說話，只淡淡看著下面的殺戮，眼裡沒有絲毫的情緒。
「你就不怕我們把你殺了？」柳霽月握緊了拳頭，一邊是同門師弟妹的生死，一邊是愛人的生死，該如何找出兩全其美的法子？
「殺我，妳會後悔，姜允茹沒跟妳說妳的生父生母是誰吧？」柳亦然偏頭看向柳霽月，無所畏懼的問著，他不相信眼前人會如此意氣用事，在還沒達到目的前就將自己殺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柳霽月深吸了一口氣，心臟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感受，難不成柳亦然知道自己的身世？
「月兒，我是妳的生父。」話一出口，空氣像是凝結了一般，柳霽月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無比誠懇的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柳亦然，你當我傻子麼？你是我爹？我還是你娘！」毫不留情的爆了粗口，柳霽月伸手抓住柳亦然的衣領，瞬間冷下了臉：「放了他們，我答應入蝕骨教。」自己和辜淵徹一同在蝕骨教至少還可以想辦法逃走，可底下的師弟妹要是死了，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來不及了，妳必須跟我走，他們，也必須死。」柳亦然抓住了柳霽月的手，眼裡充滿嗜血的笑意，他改變心意了，服從姜允茹的人，都得死。
「無恥！」柳霽月不停掙扎，奈何柳亦然的力氣實在太大了，自己也不知為甚昏昏沉沉的，使不上力來。
「姜家才是最無恥的！他們殺了妳娘！還差點殺了妳！」柳亦然素來冷靜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裂痕，為什麼柳霽月不相信自己，明明姜玥、姜胤、姜允茹三人才是最無恥的，憑什麼他們可以一副聖人模樣的被崇拜，而自己和夏清梔卻要被當成狗男女流放？
夏清梔為了救他們父女倆，不惜被姜胤凌虐致死，為何柳霽月偏生認了仇人為師？
「我不許你說我師傅！」柳霽月掙開了手，再度舉起九絕竹，自己眼皮越來越沉重，想必是方才箭上的餘毒未解，她拿起了香囊又吸了一口，腦裡有個聲音叫她殺了柳亦然，殺了他便沒事了，殺了他辜淵徹便可以得救，殺了他師弟妹也可以活著。
殺了他……
雙手握住九絕竹兩端往反方向發力，只見笛身分成了兩半，上頭鑲著如矛頭般的利刃，柳霽月猛的朝柳亦然的心口刺了下去，剎那間，天地彷彿停止了呼吸，柳亦然瞪大雙眼，眸中除了驚訝，還有點點解脫，他口中冒出鮮血，笑了，也哭了。
「月兒，是爹對不起妳，來生，爹定好好疼妳……」他怪柳霽月嗎？不，柳亦然從頭到尾只怪自己，若當初他有能力護好妻兒，夏清梔就不會死，柳霽月也不會和他成為敵人，更不會親手殺了自己，他只怕柳霽月會承受不了真相，不過幸好，他已將玉珮給了她，至少能暫時護她周全……
若有來生，他定不會再沒用；若有來生，希望夏清梔能原諒自己。
一支響箭劃破天空，柳霽月瞬間清醒，她拔出了九絕竹，看著眼前之人緩緩倒下，再往下一看，千殤閣的弟子竟已全數往山下撤去，而不少蝕骨教的人也因響箭而看向了自己的方向。
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聲讓柳霽月的腦袋更加清明，她沒時間再想為何自己如此衝動，只是運起了輕功，往方才射出響箭的地方奔了過去。
所幸還未有人注意到自己，她無恙的來到了懸崖邊，只見面前有一小屋，而屋外的守門人早已斷氣。
柳霽月停下腳步，甩了甩還有些發昏的腦袋，她想不通為何千殤閣的弟子聽到這響箭便全數撤退，這千殤閣聽的不都是姜允茹的話麼？難不成……
這麼說來，方才的混戰中始終也沒看見姜允茹的身影，她原以為是太多人沒看著，現在想來倒也奇怪的很，先不說姜允茹為何只派區區百人前來攻打蝕骨教，就說方才那響箭，擺明是想讓蝕骨教的人注意到她，千殤閣的人一撤，她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只要她來不及逃跑，便會死於上百人的手裡。
可若姜允茹真的在此，是不是也代表辜淵徹在裡頭？想到了這裡，柳霽月急忙推開眼前木門，怎料映入眼簾的並不是自己心中所想，沒有血跡斑斑、奄奄一息的辜淵徹，取而代之的，是辜淵澈和姜允茹肉體纏綿在一起的畫面。
柳霽月呆立原地，聽著她日夜思念的愛人急促的喘息，看著教她十餘載的師父挺身迎合呻吟，她的腦袋只剩空白，而兩人被打斷也沒有驚訝，彷彿這些也是計畫的一環。
辜淵徹面對著柳霽月，身下的姜允茹眼神迷離，但他的眼神卻是滿滿的恨意，他離開姜允茹，穿上一旁的衣裳，走至柳霽月身前。
「為什麼？」一連幾天的疲憊，柳霽月終於在看到這畫面時支撐不住了，斗大的淚珠自她的眼眶流下，她抓住的辜淵徹的衣袖，眼裡不只有悲傷，更多的是失望。
辜淵徹沒有回答，只是答非所問的問道：「妳可知我義父義母因何而死？」
「因為柳帝。」辜淵徹的義父乃前朝大將軍上官暮詞，因其功高震主，當時的易帝心生忌憚，被還是臣子的柳帝發覺，最終在柳帝的慫恿之下，易帝將上官暮詞調去邊關，最後以一場大火滅去將軍府家門，而當時年幼的上官家少爺亦葬身火海，辜淵徹是將軍府管家逃出後為上官暮詞認的義子，為的正是延續上官家的香火。
可這件事和辜淵徹這麼做的原因有何關係？難道他要和姜允茹延續上官家的香火？未免太過可笑。
「那妳，又是誰？」辜淵徹再次開口，不知為何柳霽月在聽到這句問話時，突然想起柳亦然死前的那番話，心頭隱隱不安了起來。
「千殤閣的弟子，姜允茹的徒弟。」早在進入千殤閣時，柳霽月就立誓，不管從今往後離開與否，她生是千殤人，死是千殤鬼，畢竟是千殤閣給了自己活下去的機會。
「哈哈哈，柳霽月，怕妳還不知道吧，妳是柳帝和柳后明面上的女兒，實則卻是柳亦然和夏清梔生下的孽種！」姜允茹披上外袍，冷笑了起來，沒想到平常看似聰明絕頂的柳霽月，竟栽在了一個情字。
「可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她不是原本的柳霽月，對自己的爹娘沒有任何記憶，更遑論會和上一輩之間的仇恨有什麼關聯了。
「當時的夏清梔已是柳帝的未婚妻，但她卻和柳亦然暗生情愫，他們的私情被上官暮詞發現，所以夏清梔便利用了柳帝對她的喜歡，除去了上官暮詞，妳說，這沒有關係？」姜允茹沒有一點不耐的解釋清楚，她看著柳霽月絕望而又崩潰的眼神，內心就不禁感到喜悅。
「我柳霽月是造了什麼孽，竟要扛著爹娘的仇恨？妳告訴我為何？為何啊？」柳霽月抓住了姜允茹，崩潰的笑出聲，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的危機。
在感受到身後涼意之際，柳霽月已來不及閃躲，一把匕首就這樣沒入了她的背心。
轉身，柳霽月不可置信的扯著辜淵徹的衣領，下手用力到把他的衣裳都扯開了還不肯放手。
「淵徹，沒想到你還是下不了手，罷了，我就幫你一把吧。」姜允茹一劍貫穿了柳霽月的腹部，而後便伸手將人推下懸崖。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這一刻柳霽月甚至認為自己解脫了，回到原來的世界也好，雖然黑暗，但至少沒有這些痛苦。
想著這多年來的一切，好的、壞的，還有方才……
柳霽月的雙眼猛的睜大，辜淵徹的心口處有一道傷疤，是幾年前練劍時不小心被自己所傷，可剛剛扯開了衣裳，那人的心口卻一片潔白，所以他是假的！
想到這裡，她的求生意志猛然爆發，柳霽月將手中的九絕竹插進了山壁之中，笛中的利刃和山壁摩擦造成了火花，眼見利刃被磨得越來越短，她的意識也逐漸模糊，就在離山底還一段距離時，她終於暈了過去。
而在柳霽月失去意識前的唯一念頭是，她一定要報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