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我點點頭，父親大人好不容易才把靈的事情暫時放下，我當然不可能節外生枝，只會乖乖的照做，現在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了……
咦？
那即是我要在父親大人面前赤身祼體？
雖然對安娜等一眾女僕我是習慣了，不會再感到羞恥，但是脫給男性看我還是第一次……

「怎麼了？瑪麗亞？安娜，怎麼你也不幫忙呆了的？」
「……是，父親大人。」
只要踏出了第一步，之後就會能慢慢適應了的呢，好像我現在已經可以高高興興地脫給莉莉和莎莎看了。

我動手抓著自己的睡裙，下了不少的決心，可是安娜不僅不幫忙，還妨害著我脫衣服。
「伯爵大人，能請您收回換衣服這項指示嗎？」
「為什麼？」「不，安娜，本小姐是能脫的。」
「因為大小姐已經不是能被繼續當作小孩子的年紀了。」
「是啊，抱歉……這年來發生的事情特別多，伯爵領的事、皇都裡的事、還有我可愛的女兒……錯過了的時間沒有辦法追回來，只能等局勢穩定一點後，再盡情去陪瑪麗亞你啊。瑪麗亞，你有什麼想和爸爸一起去的地方嗎？」
「謝謝父親大人。女兒沒有特別的要求，只要父親大人肯認我做女兒，把我留在身邊就好。」
「是嗎……爸爸委屈你了。」

父親大人走到我房間角落去，別過臉。
「大小姐！別繼續換衣服！伯爵大人，您這樣做還遠遠沒有創造一個大小姐能換衣服的環境，請您出去。」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不！安娜，不能變通一下嗎？現在情況緊急，爭分奪秒。」
「奴婢覺得明知大小姐穿著睡衣，但我們還是闖了進她房裡久久不出去就已經很變通了。伯爵大人，您還是出去叫停敵襲誤報吧。奴婢不太明白您堅持白德朗家一團亂的意義。」
「我在表演給可能潛伏著的細作看啊。那麼，就延遲一下白德朗伯爵趁亂逃亡回領地的劇碼好了。」
「奴婢明白了，伯爵大人也有自己的考慮。那麼大小姐，請您別再拉扯自己的睡裙，作為一位淑女，就算真的要討好別人也必須有一條底線。不，大小姐，本來作為淑女就不應該去討好獻媚的，就算那個人是您的父親大人也好。面對某些不合理的要求，你得要像位淑女一樣說不。」
「……」
我很想對安娜的這個要求說不！但父親大人亦緊接著安娜勸我說淑女應該要有矜持，那我就不好再講什麼。

父親大人在我房裡等了一會，覺得時機適合了便出去找騎士團長。
於是安娜就開始替我更衣，並打點回伯爵領的行李，只是我除了自己的鴻文外沒有什麼必要帶的東西。
「大小姐體察到情況特殊，能配合伯爵大人輕裝簡從的方針真是讓奴婢敬佩。」
「這不算什麼…」「奴婢想要說的是，簡從的話奴婢很快就無法再侍奉在大小姐的身邊了。」
對啊！我要回去而安娜則要留在皇都裡。

「奴婢有很多很多事情想說，只是不知道伯爵大人能留給奴婢多少時間，大小姐可以飛快地收拾完行裝真是太好了。」
「安娜……」
「不過一時之間，奴婢又想不出應該要說些什麼，可能時間有點寬裕也不是好事情。如果有點外力逼迫奴婢的話，大概奴婢就能講出最重要、最真心的說話了。」
「怎麼了安娜？你處理完皇都的事情後還會回來本小姐身邊的吧！」
「……是呢。我安娜．馮．希爾會回到大小姐的身邊，不擇任何手段。」

安娜說完後，一種多愁善感的氛圍依然不散，直到她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
「名醫先生。」
「……安、安娜？本小姐是瑪麗亞…」「不，大小姐，奴婢不是跟您說話。雖然，我對名醫先生其實是你在裝成大小姐的懷疑沒有完全消失，但大小姐，奴婢相信著您就是奴婢的大小姐。」
「那麼安娜，你是…」「我是想請名醫先生你，多多保護大小姐。我剛剛有出力勸服伯爵大人，讓他不馬上跟你計較，算是袒護了你。況且，大小姐有什麼萬一，對你也不好吧？所以請你多多出力保護大小姐。大小姐，請您將奴婢這段說話轉告給那位名醫先生，雖然奴婢認為不用轉告他也會知道的就是。」
「……是，安娜，本小姐會向那把聲音傳達的。」

接著安娜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和我一起默默地等著。
沒多久，父親大人就拿了一堆印鑑之類的重要東西來給安娜，並把我接了出房外，到了別墅庭園。
在那裡已經有一架馬車停著，另外還有三名騎士拉著眾多馬匹。
「伯爵大人！團長剛進別墅請少爺，大概很快就到。」
「嗯。」
當騎士團長和亞歷山大一來，我們就上了馬車，往伯爵領進發了。

馬車的速度要比平常快上不少，而且離開皇城時也沒有什麼關卡阻攔或者停車盤查之類的。
於是騎士團長鬆了一口氣，父親大人則吩咐半夢半醒中的亞歷山大可以盡情休息，只是在這情況下不可能睡得著吧？
至少我沒有辦法。

「瑪麗亞，你也好好休息吧。睡不著也可以臥下或者閉目養神。」
「是的，父親大人。」
馬車上依舊顛簸，搖著搖著就讓我想起出發去皇都的時候，以及我在皇都裡的所作所為。
似乎我有點得意忘形了吧？

雖然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例如宋亦大人的圖謀之類，而且跟貴族們搞好關係和籌款也是為了我安穩的未來所必須，我的選擇難以說是有著大錯……
另外呢，皇都是本大師所寫的「聖凱倫斯」世界裡，有最多設定、最核心的地方，我彷似回到了自己的第二故鄉，有點興奮難道不是情有可原嗎？
果然環境的責任很大啊。

不過，我還是有點反省了。
始於我不擅長跟別人打交道呢，前世我搞的創作社團到了最後，亦是身為社長的本大師自己退出了。
人本來就各有所長，而本大師的得意技藝是寫文章啊，和貴族們混在一起當然格格不入，將來在「聖凱倫斯學園」裡我還是孤僻一點比較好吧。

「停──」
馬車的搖晃忽然停下，原來又是馬車換馬的時間了。
只是這次換完後，一名當馬伕的騎士竟然和剛剛被換走的馬匹一同留下，而白德朗伯爵一行則繼續趕路。

然後如是者，當第三名騎士也被拋在路邊時，父親大人指示連馬車也不要了，他抱著我騎上了一匹馬，略懂騎術的亞歷山大則自己騎著馬並由騎士團長照顧。
我們四人日夜兼程，途中還捨棄了好幾匹跟不上的馬，終於在凌晨時分趕到回白德朗家宅第了。

「來人！給我召集我領地內的騎士到領都！」
父親大人進了宅第後的第一句說話，就昭示出他還要忙碌很久才能去睡了。
他在工作之前，吩咐了幾名女僕幫我梳洗睡覺，我想我們回到了宅第裡已經很安全，便終於有了睡意。
不過在皇都的安娜實在讓我擔心啊……

翌日中午，不，因為我在凌晨入睡所以算是同一日才對吧，父親大人不眠不休地下達指示的工作，亦終於接近尾聲了。
「父親大人，女兒想問難道父親大人一整晚都沒有休息過？為了女兒……」
「瑪麗亞啊，不要認為是自己的問題。爸爸是白德朗家的一家之主，是在守護整個白德朗家。」
「父親大人……」
「我可愛的女兒瑪麗亞，一個人能做的事情有限，不能全都要。爸爸為了整個白德朗家，也犧牲了看著你成長的時間。選擇和取捨都是必要的，只要不後悔就好。作為白德朗家的人不允許失敗，但是怎樣才算失敗有時候可以變通一下。至少，爸爸沒有後悔從你身上移開了視線。這一年裡爸爸無法陪伴著你的時間，就等局面平靜下來再補回，成倍的補回。」
「……是，父親大人。」

跟著我勸了幾句父親大人身體要緊，他便只多工作了一會並指示手下接替好自己，然後就回房休息了。
我心想父親大人實在有點操勞，可是應該要比遠在皇都裡的安娜來得要好。
不過呢，他們兩人的事我都幫不上忙，無論是哪一邊。
回復體力的藥我是記得有一話愛蜜莉造過出來，只是副作用有點厲害，拿出來用我恐怕會弄巧成拙。

其實嘛，我本來的專長也不是當藥師或者醫生，本大師是小說家啊。
雖然能文以載道，用字詞寓言政治的大作家亦不少，但理論和實務始終有點差別，本大師還是不要去插手為好。
那麼說到我現在可以做的事情，當然是賦文落墨了啊。
於是本大師就回了房，將紙和筆都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