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本章節 2750 字
更新於: 2022-05-21
  我的自怨自艾沒能持續多久,因為下一節課是體育。
  被林若瑄拉了起來之後,我感覺好像很多事情都消失了——我不再去想不好的回憶,想待在現在這個樣子,不想去思考那該死的人生問題。
  雖然遲早要面對,但不是現在,不會是現在。
  
  泠祭宇看起來依然有些憂鬱,徐月朔跟我打了招呼,和許念琴她們揮揮手,然後就去找他了——兩人最近感情似乎不錯——後面跟了一個流凜。
  自從數學課同組之後,流凜就黏上了徐月朔,可能是感覺自己找到了一個能把他救走的人。
  我不知道誰比較可憐,我還是流凜。或許我們之間就沒有誰比較可憐的分別,兩個都有自己的經歷。
  可能真實的社會根本沒有可憐這種東西。

  看到自己朋友來了,泠祭宇帶上書,臉上的陰鬱退了些。
  我不知道徐月朔有沒有發現,但他說話的語調比平時輕柔了些,如果有可能比平常還要更輕柔的話。
  這節體育課和之前幾節一樣,自由練習,前提是要跑完諾大的體育館兩圈。
  自由練習,對於學生來講就像個寶一樣,男生翻譯成「隨便鬧,我不管你們」,而女生則是理解到「隨便聊,我不管妳們」的意思。
  當然,凡事還是有個例外。

  徐月朔和泠祭宇認真地談論著手中小說的內容。最近聽著,好像是個治癒小說,很感人,好評不斷,就是封面有點太莊嚴,讓人不敢開始看。
  這個小說似乎是這樣的:同個主角,同個背景,同個時間線,但每次主角都會遇到不同的人。人家都說這作者太厲害,通常這種小說每個小故事的整個大綱拆開來看都一樣,但這個作者就是能每章都玩出不同花樣來。

  而現在這個哥倆好的人就開始了一個爭吵,不激烈,反而比較像大聲的討論。
  兩人討論的內容是新的角色,泠祭宇覺得他的故事太假,但徐月朔覺得很悲傷。
  吵著吵著,最終還是無可避免地扯到了我們三個身上來,畢竟是共同朋友。
  流凜悲傷地被丟在一邊,因為他支吾了一段時間都沒說出個結果。

  「冷靜吧,冷靜。」我把書一把奪過來,看到他們的眼神,心裡有點不開心,「我總得先看看吧?要我怎樣?預言啊?」
  被我這麼一罵,兩人頓時乖了下來,改盯著我看。兩雙眼睛天生就水汪汪的,看著有些像狗狗眼。
  看了一下,我開始理解到他們的思想。
  的確是很假,但這和很悲傷不衝突,最後身為協調者的我決定我不管這兩人了。
  「看完了?」泠祭宇和徐月朔沒書了還是能吵,兩個班草吵架都能引來一群女生,站在柱子後,就探出個腦袋,這麼一排的,還挺整齊,有些的頭髮會刺到別人的眼睛,她們總說同一句話:「再等等,等我看完帥哥」。
  
  「看完了看完了......林若瑄妳沒看完拿去看。」其實我沒看完整大篇,但我真的覺得我所讀的已經足夠協調這兩人越來越激烈的討論。

  於是原本兩人在吵架,加了我一個想幫忙的,沒想到就這麼搞成了三國鼎立。
  看了看氣氛,我決定退出這場戰局,反正到了最後我肯定是一點一點被蠶食鯨吞的蜀國。
  被怎麼個蠶食鯨吞?被這兩人怪異的思路。

  泠祭宇就算了,這徐月朔沒看出來,竟然也是個思想拐不了彎的人。
  我說了好幾次這兩個不衝突,兩人愣是沒聽進去,反而有點團結了起來。
  
  「算了,算了。」我舉起雙手,對這兩個無可救藥的人已經完全起不了救助的心思了,「你們吵,繼續,繼續。」

  就在這時,一顆不受控的籃球朝這個角落飛來,乘著完美拋物線的軌跡。
  我還沒反應過來,系統設定的反射動作反應過來了。
  手一揮,朝籃球用力的拍了過去——
  ——然後揮空。

  其實沒有完全揮空,手指擦到了籃球旁邊,改了它的降落點,從書變成了許念琴。
  她把手拿了起來,但看起來有點無力,旁邊殺出個人影。
  徐月朔把球拍走,那顆球又乘著剛才的路線幾乎是原路返回。

  「謝謝。」許念琴臉不紅氣不喘,倒是邊上那些女生炸了。
  有些看著兩人的身高差,羨慕許念琴能近距離欣賞徐月朔的美脖,有些還想到其他地方去了,臉紅著扭來扭去,怕不是在幻想徐月朔喉結的畫面。
  其他的眼淚都快出來了,突然就特別想要那顆承載著她們希望和下半輩子幸福的籃球能再飛過來一次。
  被擋了,希望能是班草其中之一替她們擋的;砸到了,也能吸引男神注意。
  這如意算盤打得不怎麼響,但她們的妄想大概已經飄到結婚了。

  「謝啦!」另一邊打著籃球的男生也沒看是誰幫他們把籃球丟回來的,只感嘆幸好沒砸到人,拿著寶貝籃球就繼續秀他特別帶自信的三分球。
  「書還我。」這麼一鬧,關於爭吵也忘了大半,泠祭宇轉頭就和林若瑄要他的書,「看這麼久了。」

  林若瑄把書還給了兩人,「這種東西你們也能吵成這樣?」
  「的確很可憐,但這種劇情的確也很假啊。」林若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著兩人,「這不是當然的嗎?不假一點哪來的治癒。」
  唉,真棒,好不容易因為那顆天賜籃球而停止的鬥爭又要開始了。

  我決定去和許念琴一起觀戰男生打球,至少那裡是平靜的。

  林若瑄也特別有毅力,誓要把這兩人從有著千頭萬緒的「執迷不悟世界」拯救出來,可惜豪情壯志沒感動任何人。
  救了半天也沒救出來,上課還不忘傳紙條給泠祭宇洗腦。
  最後泠祭宇發現這紙條是單向道,只來不回的,乾脆直接貼林若瑄椅背上,貼不下再重疊,把被刷成淡木色的木質椅背貼成彩色的。
  對這件事情毫不知情的林若瑄還想著這招可能有用,殊不知紙條全被顧客退貨了。
  想到下課時看到自己五彩繽紛的椅背,林若瑄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我就想笑。

  泠祭宇看著自己的傑作,嘴角又勾了起來,之前都是笑,這回變成邪笑,看起來很壞,好像策畫著什麼的孩子——的確是策畫著什麼,但也可能只是想到這麼做的後果。



  沒發生什麼的日子就這麼過啊過地,我的高中生活不知不覺就過了幾個禮拜。
  也不是沒發生什麼,只是發生的都是小事,那種想到會會心一笑,但卻又說不出好笑地方的事情。
  粉筆又斷了幾支,班上的情侶又多了幾對,隔壁班的班對又少了幾對,林若瑄又因為自己慘不忍睹的小考卷被數學老師罵了一頓。
  這麼聽好像沒什麼,的確也沒什麼,但這些就是我們的日常生活。
  老師們開始提醒我們要注意定期考察了。
  有些平常比較悠閒的老師該上的課還沒上完,就在飆,鐘響就是翻開課本、我上課,開放你們問問題、但是你們底下的手舉一節課都沒用,因為我不想管,我還有課要上,哪來的時間管你們這些五四三。
  那些平時就有安排好的步調和上課就比較快的老師則是天天考試,他們的課也沒好到哪裡去,一上課就發考卷、寫、左右交換、改,拖個課檢討,然後被下一節的老師催說他這節還得上完一整課的範圍都不是偶爾的事。

  就在這種某種方面上來講老師比學生緊張的氛圍下,定期考察一步步逼近。
  林若瑄唉唉叫著自己數理化不行,泠祭宇上課轉筆,徐月朔一如既往的優異學生,流凜說自己用功也沒用但還是作筆記,而許念琴似乎就沒打算讓老師注意到自己班有個姓許名念琴的人,我思索著怎麼樣才能把自己留在中間。
  
  我成績在班上不是特別好,但也還是那種能在排行上偶爾佔點位的人,所以我月考得注意點。
  雖然我留的父母電話是泠沐秦勉為其難給我買的手機的號碼,電子郵件號碼也是我的,但難保老師不會登門拜訪,所以太好不行,太差也不行。
  我摀著額頭聽老師飛速講解,口沫橫飛。
  唉,鬧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