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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6337 字
更新於: 2022-05-18
  逃到外頭的空曠處,遍地都是早已斷氣的鬣狗幫成員。

  隨著火勢越燒越旺,漆黑濃煙直竄天際,鮮紅火光照亮了周圍的森林。

  不出所料,停在不遠處的悍馬車遭到嚴重破壞,武器也不見蹤影。肯定是剛剛那些軍人的傑作。

  「——咳咳!」這時米洛忽然開始咳血,多半是吸入太多濃煙。

  賽巴斯汀毫不猶豫地摘下自己的面罩給對方。

  「你、你在做什麼……?」

  「拯救一個孩子的性命。」賽巴斯汀露出淺笑。「警佐,我需要妳幫我一個忙,因為我自己無法搞定這件事。不用擔心,我會一步一步告訴妳怎麼做。」

  「比起那個,我擔心的是你啊!要是沒有防毒面罩很容易會被感染,趕快戴回去!」

  這個笨蛋遲早會害死自己。

  「很抱歉。」賽巴斯汀搖了搖頭,語氣沒有一絲動搖。

  「聽著,我知道你想尊崇父親的遺志……但你真的會死啊!如果在這種地方放棄,一切就全沒了!你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嗎?」萊婭壓抑不住胸腔內的怒火,緊緊捏住雙拳。

  「誰說我想要放棄了?」賽巴斯汀微微一笑,神情異常鎮定,好像不怕被病毒侵蝕。「父親他生前……教會了我很多醫治他人的知識,幾乎每天都會有窮人來找他幫忙,我又怎麼可以允許自己在這裡退縮?」

  「哪怕代價是你的性命?」

  「沒有人不害怕死亡……就算是那些自以為失去存活意義的人也一樣。不過妳說得對,一旦死了就徹底結束,所以我打算好好利用這段寶貴的時間。」

  冒著生命危險去拯救一個根本不熟的人,萊婭很難理解這個決定。

  「根據我的經驗,吸入高溫氣體會傷害呼吸道,再不趕快插管他將窒息而死。」

  「……後、後遺症呢?」

  「可惜的是,我們沒有專業設備,要是不謹慎處理……可能會導致這孩子失去說話功能,一輩子都難以痊癒。」相比萊婭的慌亂,賽巴斯汀表現的極為沉穩,也可能是在故作堅強。

  萊婭習慣以抓到兇手作為優先考量,而米洛是個牆外民,就算救下來也不能保證他可以活多久。自然在這個情況下,她判斷米洛不是當務之急,趕快追上那夥人才是。

  換個角度想,讓少年順利活下去可以為自己帶來什麼好處?他雖然認識伯爵,不代表就有關鍵線索,這一切是場獲勝機率不高的賭注。

  此時,賽巴斯汀望著努力思考的萊婭,補上這麼一句話。

  「不管那些人怎麼說,我眼中的警佐非常刀子嘴豆腐心,是個好人。儘管有時會做出反常的驚人舉動,但好人這點無庸置疑。」

  好人。

  「我相信……不,我很肯定妳最終會做出正確的決定。」賽巴斯汀露出和當時在雪地裡找到自己時一模一樣的表情。

  萊婭的胸腔頓時湧現來路不明的情緒,其中不只是煩惱和困惑,還有隱隱作痛的愧疚感。

  「你無論如何都想救這個小鬼?」

  「是的。」

  「為了榮耀父親?」

  「不全然,我很同情這孩子的遭遇。」

  「我們可能會因此失去線索喔。」

  「我會再想辦法的,一向都是如此。」這算什麼自信心爆棚的發言。

  腦海中閃過幾分鐘前的記憶。

  『——妳根本沒打算治療約瑟芬,只是想利用我,就跟那群自稱科學家的混帳一樣!』

  唉,這就是為什麼自己受不了感情用事的笨蛋。

  「好吧,那你負責抱他,因為我沒力氣了。」萊婭無奈地嘆息,然後依照對方的要求去搜刮物資,在後車廂找到殘存的工具和一條透明管子,簡單用水清洗後交給賽巴斯汀。

  替肌膚的傷勢進行完消毒,插管流程正式展開。

  「呃,其實我沒有很多類似的經驗……上次實驗對象還是停屍間的遺體。」賽巴斯汀一邊做準備一邊說著不合時宜的話。

  「專心想著救人就好,要相信自己。」萊婭握住他微微顫抖的手。

  「那我要開始囉?首先把他的嘴巴撐開,讓我清除瘀血,之後再慢慢從喉嚨插入管子引導空氣流入……」

  「喔……喔我的老天,對不起……裡面好黏,而且好臭。」萊婭皺緊眉頭,強忍住腹部的不適感。

  「看來傷害比我想像的更嚴重,我得加快速度了。」

  趁賽巴斯汀在忙,萊婭暗自思忖他這麼做的原因,真的是出自同情?像之前在雪地裡拯救自己那樣?

  世界上沒有完全善良的人,這比壞人更讓萊婭擔心。自己總會不知不覺被他們影響,在內心某處紮根。她不想再失去任何東西了。從現在起最好減少跟對方的接觸。

  ——整個手術結束的非常快,只花了差不多半小時。

  過程中兩人不停祈禱。

  所幸神明並沒有拋棄米洛。儘管戴著面罩,他還是可以藉由管子吸取新鮮空氣,胸膛起伏逐漸平緩。

  「姑且算成功吧。接下來得趕快送去專業場所治療,我家有適合他的藥物。」

  「幹得好,醫生。」

  「醫生……哈哈,從來沒有任何人這樣叫我。」賽巴斯汀勉強擠出笑容。

  萊婭用毛巾擦了擦米洛臉上的汗,轉頭看向身後熊熊燃燒的大樓。

  「現在呢?車子全毀,也沒有電話訊號,我們該怎麼回到牆內?」

  賽巴斯汀用雙手溫柔地抱起米洛,把他帶到一旁的後車廂。

  「放心,我特意為這種情況留了一手。」他從口袋裡拿出像是通訊器的小型裝置,上面的燈不停閃爍,「撇除製作飲料的功力不談,約書亞可是非常出色的私人直升機駕駛喔。」

  「什麼?」萊婭瞪大雙眼,他們明明有直升機為啥還要大老遠開車?

  「我得先請他去賄賂一些人,以免飛到一半的時候被火箭砲擊落,那得花不少時間,況且公路旅行一直都是增進搭檔感情的最佳良藥,不是嗎?現在我感覺又更了解紐曼警佐的為人了。」

  「難以置信……」

  得知有撤離計畫,萊婭總算卸下內心的壓力,背靠悍馬車坐著休息。

  她果然還是不想跟這位大少爺打好關係——那顆因缺乏睡眠而有些恍惚的腦袋如此想著。

  下一秒,萊婭忽然睜開雙眼,好像有人呼喚著自己。

  與在夢境中聽見的聲音不同,那不是人類,也不是單純的風聲,而是一股直接觸碰到心靈深處的感覺。

  「……父親?母親?」

  就像精神跟注意力都被奪走似的,萊婭起身走向林子,看見一間破舊的教堂。

  周圍的事物早已被積雪染白,將曾經屬於人類社會的一切吞沒,盯著的時間越久,似乎連自己也會跟著被吸進白色漩渦之中。

  輕輕推開大門,萊婭經過深埋在積雪碎石裡的走廊,進入教堂內部。

  黯淡月光從天花板的破洞灑落下來。

  最深處,萊婭發現一尊爬滿藤蔓的耶穌雕像,聳立於倒塌的建築廢墟中,地上全是腐朽的白骨,宛如某種大型墳場——這裡肯定就是米洛提到過的教堂吧。

  話雖如此,現場給人的感覺卻無比莊嚴,甚至帶著一種殘虐極端的美感。

  夜空中飄落的雪花,不知何時將她眼角流出的水滴凍結。


  ‡ ‡ ‡


  「你在想什麼?居然幫助一名逃犯——!?」

  位於一間地下酒吧,史蒂文坐在廉價的塑料椅上,眼前是因為自己協助萊婭逃跑被高層盯上的警司詹姆森。他的臉受到酒精影響而脹紅,肥滋滋的手指不停戳著自己的肩膀,一點也不在意外界眼光地口吐芬芳,甚至威脅要開除所有人。

  整個局裡只有這傢伙會在上班時間喝得酩酊大醉。

  說實話,他現在這個樣子連站立都有困難,比起擔心被革職,史蒂文更在意部下的調查進度是否順利。

  儘管史蒂文也很不喜歡這樣,但眼下除了繼續替萊婭隱瞞,別無他法。

  「該死的麵粉炸彈……現在大家都想從我這邊討個說法,為什麼平白無故在人潮密集的地方引發混亂,你叫我怎麼回答?」

  「恕我直言,是警司先打破我們的約定。」偷放追蹤器,還派出那些實力不怎麼樣的特工跟著自己。

  「你竟敢反過來怪我?萊婭.紐曼是個嫌疑犯,也是唯一知道那天在邱園發生什麼事的目擊證人,你卻因為私情放走了她?信不信老子一通電話把你調派到牆外去?」

  「如果能從此獲得清靜,那我沒意見。」

  「臭小子!等你在牆外腐爛的時候,記住,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咳咳!」

  罵到一半,詹姆森忽然拿手帕摀住嘴,額頭不斷冒出冷汗。

  「噁……咳噁咳……咳——!!」

  「喂,你沒事吧?」

  就在這時,一件怪事發生。

  詹姆森突然陷入沉默,表情驚恐地抓著脖子。史蒂文以為有什麼東西卡在他的喉嚨,正想上前幫忙時,他忽然應聲倒地,接著四肢開始瘋狂抽蓄,過程中不斷發出痛苦哀嚎,直到「喀擦!」脖子向後扭轉一百八十度才徹底斷氣。

  史蒂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彷彿有一隻隱形的手在玩弄他的身體,像是捏造型氣球。

  ……幻覺?還是被下了藥?這世上怎麼可能有東西能做到如此駭人的效果,肯定是有誰在背後搞鬼。

  莫非高層來滅口了?

  驚覺不對勁,史蒂文環顧四周,發現有個服務生裝扮的男人從後門溜了出去,他趕緊拔出槍套裡的武器,高聲吶喊:

  「站住!」史蒂文撞開後門衝到外頭,卻發現整條街剛好在舉辦抗議遊行,那位服務生的蹤跡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地上留下一支空針筒,沒有標籤,看來無法追蹤。

  完美的偽裝、預先制定撤退路線、迅速且致命的殺人手法……種種線索都透露著對方的背景不單純。

  史蒂文立刻打電話聯絡詹姆森的秘書。

  『喂,您好,這裡是警司辦公室。』

  「是誰安排我們在這間酒吧見面的?」

  由於語氣相當急躁,秘書的反應明顯遲疑了一下。

  『原來是督察……抱、抱歉,我聽不懂您的意思,不是您打來通知在那裡見面的嗎?』

  「我?」

  『是的,我這邊還有通話紀錄,兩小時前。』

  對方的回答使眼皮微微抽動。周遭持續進行的激烈遊行幾乎蓋過了自己的心跳聲。

  「兩……怎麼可能?」當時史蒂文根本沒在用手機。

  『或許是系統出錯,或是我不小心把行程搞混了。以防萬一,我可以請技術人員去檢查伺服器,但得花上一點時間。』

  「不用了,立刻派一台救護車前往我的所在地,順便通知所有員警,值勤或非值勤我都不管,叫他們封鎖每一條能離開市區的道路橋梁……」

  『呃,請問出了什麼狀況嗎?』

  意識到自己的音量過大,史蒂文揉了揉眉心,深吸幾口氣來緩和情緒:「詹姆森死了,兇手可能還潛伏在附近。」

  『什麼?我的老天——』

  一邊安撫著驚慌失措的秘書,史蒂文交代完餘下的事項後掛掉電話,用腳踹飛眼前的鐵鋁罐洩憤。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擺了一道。

  詹姆森雖然很勢利眼,但依舊是史蒂文的同事,何況他還有個結婚三十年的老婆和兒子,豈能放任兇手逃之夭夭。

  萬一對方才是真正的「造物主」,後果將不堪設想。

  就在這時,好幾名身穿西裝墨鏡的平頭男忽然從人群中冒了出來,將史蒂文團團包圍。

  「軍情五處。」對方還沒亮出證件,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們專門打擊國內的恐怖主義和各種大規模威脅,經常跟警方合作。如今倫敦到處都掀起抗議示威活動,要求政府下台,他們不可能坐視不管。

  「找我什麼事?」

  「有人想和你談談。」

  「關於什麼?」

  「抱歉,這屬於國家機密,但可以透露的是……數百萬條人命危在旦夕。」

  「——啊?」這個答案宛如消融的冰晶滴落池塘,在史蒂文的內心掀起無限漣漪。


  ‡ ‡ ‡


  靠近停在一旁的黑色轎車,幹員幫史蒂文開門,低頭朝裡面望去,他看見一個熟面孔。

  「進來吧,督察,我們有正事要談。」身為衛生局部長的柯爾曼穿著格紋西裝,用手杖敲了敲座椅,「但首先,你必須向我們保證,接下來的情報僅限車內的人知情,不許告訴第三方人士。否則……」

  「你們會把我抓去關在小黑房裡虐待折磨,我知道。」

  「瞧,這就是我為什麼喜歡跟你合作,而不是詹姆森那頭肥豬。你懂得何時該閉嘴。」

  柯爾曼微微一笑,似乎對詹姆森的遭遇渾然不覺,他命令前座的幹員遞來一份文件。

  「稍早我們收到情報,有人企圖走私含有病毒的『貨物』進入倫敦,應該不需要我提醒你這件事的嚴重性。」對方用冷漠乾癟的聲音如此說著,「根據某位陸軍上尉的報告,我們得知兩名男女利用假證件通過檢查站。」

  「然後呢?每天都會有數百個人嘗試闖進來,那些可憐蟲只是想生存。」

  「問題就出在這裡,督察,他們不是想闖進來,而是溜到牆外去。」

  果然高層還是想找替死鬼啊,連捏造證據、編鬼話都不忌諱了。

  想到這點,史蒂文忍無可忍地握緊拳頭,轉身準備離開,卻被外頭的兩名男子擋住去路。

  「先別著急,更精採的還在後頭。」

  柯爾曼將一張疑似是監視器畫面的照片遞給史蒂文,畫質十分差,但那張臉他確實認得。

  「其中一名嫌犯長得像你的前部下。」

  「……紐曼?」

  「沒錯,她和另一位男性偽裝成衛生局的博士,兩人似乎有合作關係,鏡頭拍到他們開車前往防疫牆。兩小時後,另一輛卡車打著運送醫療器材的名義穿越檢查口,當局懷疑是恐怖份子準備進行交易。」

  「恐怖份子?分明是你們派去殲滅累贅的殺手小隊。」

  「你可能是間諜電影看太多了,督察,我才沒有那種權限在牆內展開刺殺任務。」

  不是他們?難道是別的組織想抓住萊婭?

  「他們不光是偷走警局物證,還攜帶違法武器……我猜紐曼警佐在逃跑時從未跟你提到這部分。」

  一時之間,史蒂文陷入混亂。

  此前他從未懷疑過萊婭的忠誠度,雖然偶爾會調侃她是不是從外星球來的,但不曾思考過間諜或恐怖分子的可能性。

  如今把照片拿在手裡,史蒂文內心充滿疑惑,為何辦案需要跟這些扯上關係?跑去牆外又是想找到什麼?萊婭應該比誰都清楚,萬一防疫出現破口會發生怎樣的災難性後果。

  現在警方地位已經搖搖欲墜了,要是再出現類似的負面消息,肯定會引發全體市民的恐慌。

  ——啊。

  史蒂文發覺自己開始產生跟詹姆森同樣的念頭,不禁感嘆世事難料,願那老傢伙安息。

  「我很清楚你們的處事風格。」他將照片交回去,「但紐曼曾經救了我的命,我也救過她的,無論你們從哪裡拿來的鬼情報,我都不想扯上關係。倫敦警方現在是一團散沙,誰也不相信誰,不能再容許你們來添亂。」

  聞言,柯爾曼皺起眉頭。

  「你依然選擇盲目站在她那邊嗎?」

  「不是盲目,我會靠自己的力量去挖出真相。」史蒂文微微挺起胸膛,直視面前宛如蛇蠍般狡猾的老人,「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我知道當初是更高層的人建議詹姆森執行邱園行動……我雖然還不清楚為何衛生局要跟軍情五處勾搭在一起,但我絕不是好惹的,紐曼警佐也一樣。」

  「紐曼警佐曾經向我承諾,會竭盡所能去逮捕兇手,結果自己惹上一堆爭議。」柯爾曼出言譏諷。「我很好奇,督察,他是不是在內部有幫手呢?」

  「如果你們想妨礙警方職務,我也會毫不留情地反擊。軍情五處並不是無所不能,每個人都有害怕的天敵。」

  「這麼說,你想搞垮整個體系?」

  「除非有那個必要。」

  「……那我將拭目以待。」柯爾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不打算繼續跟這群小丑耗時間,史蒂文推開車門回到街上。

  「對了,差點忘記一件事。」柯爾曼突然叫住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疊信封,裡面塞的很滿,「這邊有東西想麻煩你交給那個人的家屬,我很抱歉他被捲入這一切,算是來自政府的小小心意。」

  「『那個人』?」史蒂文面露不解。

  「你最敬愛的警司。」

  「——!?」

  還沒等史蒂文察覺話中的含意,幹員立刻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他們怎麼會知道?

  自己幾分鐘前才剛通知局裡的人,動作再怎麼快都不可能——難道電話被監聽了?不,應該沒這麼簡單。

  這說明了一件事。他們對於有人想偷襲詹姆森的情報早有耳聞,卻刻意隱瞞。

  又或者他們就是幕後主使者。

  另一邊,柯爾曼從車窗外看出去,街上充滿數百位抗議人士,不少激動的民眾甚至直接用身體攔車,或是扔腐爛的蔬果過來。幸虧這輛車配有防彈裝甲。

  「長官。」幹員轉頭望向正在閱讀文件的柯爾曼,「我們該怎麼處理剛剛那位督察?」

  「那傢伙雖然很固執,但還不至於會去洩露敏感情報。」

  「可是……」

  「先靜觀其變吧,眼下還有更要緊的問題。」

  「收到。」幹員點頭,拿起對講機說:「我們即將返回總部,重複,車隊在路上了,預計抵達時間三十分鐘。」

  在姪女阿比蓋兒遇害的時候,柯爾曼記住了那位找自己問話的女警佐,馬上認定她有可能會對『計畫』造成威脅,必須盡快查清楚她瞭解多少。

  一旁的螢幕反覆重播著錄影帶畫面,此時,某樣東西晃過了柯爾曼的視線。

  那是一個車牌號碼。

  他連忙拿給幹員看。「嗯……雖然最後兩個號碼不太清晰,但我可以請人調出資料。」幹員回答,打了通電話。

  「幫我查一個車牌,號碼用郵件傳給你了。」

  於此同時,柯爾曼開始思索他從在哪裡見過那個男人。

  他們很快得到答案。

  「好的,萬分感謝——長官,那輛悍馬車登記在某間醫療公司名下,他們專門在海外製造心肺復甦器,多半是個障眼法、空殼公司,繼續追查下去可能得花不少時間。」

  看似碰上死路,柯爾曼忽然喚醒以前的記憶,指著照片中的駕駛說:

  「這個男的是右撇子,而且看他喝咖啡的動作……」簡直和當初在宅邸遇過的某個傢伙一模一樣。

  下一秒,名字在腦海中浮現。

  「賽巴斯汀.古德溫。」

  他當時也在場,喬裝成紐曼警佐的搭檔,事後卻整個人消失無蹤,局裡也查不到那傢伙的半點資訊。

  彷彿他從未存在過。

  身旁的幹員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指揮車輛調頭。

  「——看來是時候去拜訪一下這位古德溫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