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林子燕，等一下。」

那是張清和的聲音。原本白色的襯衫上沾滿了泥灰，黑色西裝褲膝蓋部分也看得出磨損的痕跡。但最令人不忍卒睹的地方是那滿是血痕紅腫瘀青的額頭。

他挺著肥厚的肚子吃力地走到林子燕的面前，神色滿是疲累，已經沒有昨天上午剛到委員會時那樣世故老練。

「怎麼了？」

「借一步說話好嗎？」張清和指著遠離XXX外勤組，靠近山邊的一棵樹下。

「時間不多，我馬上就要出發。」林子燕其實不太想跟跟張清和多談，特別是現在的行動目標已經從搜救改為緝捕劉藺蕙，如果他問起林子燕還真不好回答。

「林處長，這真的很重要，我會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張清和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在騙人。

但林子燕心中認為張清和應該涉入不深，以她對趙鶴凌的了解，如果蓮華聖理教的訊息是張清和提供給劉藺蕙，張清和現在應該已經被送到不知道哪個地方的收容間嚴格審問了，還不會在現場活蹦亂跳。

而趙鶴凌早上很明顯對於張清和就是不顧一屑。

但林子燕最後還是答應了，途中刻意躲開XXX外勤組的視線，繞經卡車的後方，和張清和來到遠離營地的森林邊緣，這邊同樣是一整片的樟樹闊葉林，枯黃的落葉鋪了滿地，有如厚厚的地毯。

她不知道張清和手上扣著什麼秘密沒有說，但她能從張清和的臉上讀到他是全心全意在乎他老婆的安危。

「林處長，您一定要救救我老婆，現在只有您可以救她了。」沒等林子燕反應過來，張清和又雙膝跪在林子燕面前。

「委員等下，您這是做什麼，還不快起來。」林子燕伸手想要扶起張清和，但他的噸位又豈是個弱女子可以拉起的。

「您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這該死的賴皮狗。林子燕在心中罵道。

「好，那你就別起來了。」林子燕做勢轉身就要走，這兩天她真的被這傢伙氣到，現在還來這一齣。

「林處長別走啊，我真的只剩下您這個希望了。」張清和一把拉住林子燕的手，雙手緊緊握住林子燕的手掌，把額頭靠在上面做出祈求的姿勢。

「我們這次行動的目的不變，仍然是要找到夫人。」看到張清和如此卑微的姿態，過往囂張跋扈的立委竟為了他老婆做到這種程度，林子燕不禁有些心軟。她蹲下了身，讓自己視線與跪在地上的張清和齊平。

「但趙鶴凌那傢伙會殺了她的。他手下那些人沒打算放人生路。」張清和滿臉脹成紅色，似乎隨時高血壓就要發作。

林子燕的想法差不多，如果劉藺蕙被發現是導致TW-459出現的原因，很有可能會被當場擊斃。

「如果夫人是無辜的話，我會盡力的。」

「不，這還不夠，這次行動林處長您要帶上我。」

林子燕倒有些對張清和改觀了，沒想到他在得知山中有這麼危險的異常之後，還願意為了他老婆以身犯險。

但實務上要帶張清和上山有些困難，先不論這樣毫無經驗和體能的人上山會對整個團隊造成多大的風險。這次負責實際行動的是趙鶴凌底下的XXX外勤組，他們不會輕易同意的。

而且張清和到現場是能派上什麼用場呢？難不成真要用肉身在他老婆面前幫他擋子彈？張清和貴為國會議員，委員會是不至於把他給處理掉，但還有許多檯面下的方式可以使用，比方說先放倒他再消除他這幾天的記憶，等他發現時一切都太遲了。

「您不需要親自來這麼危險的地方，如果您能夠先將您知道的事情跟我說的話，這樣才有助於找到您的夫人。」

張清和手上扣著的消息最好有用，不然林子燕寧可把這寶貴的時間拿去惡補在劉藺蕙住所搜尋到蓮華聖理教的資料。

「有些事情現在跟您說不清楚，上山之後我會跟您全盤托出的。」

好啊，你這個老油條，這種時候還給我來這招，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林子燕在心中嘖了一聲。她甩開張清和握住了手，站起身來。

她的身影逆著初升的太陽，在張清和眼中十分高大。

「如果您是真心想救出夫人，那您就應該全力配合委員會的調查。」林子燕雙手插腰，俯身瞪著跪在地上的張清和：「我們已經犧牲兩個人了，如果您不肯配合的話，只會死更多人。這樣對救出夫人一點幫助也沒有。」

張清和被林子燕的氣勢壓倒，一時間冷汗直流，竟說不出話來。林子燕沒給他多加思考的機會，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一下，我說，我說。」

張清和雙手撐地呈現跪姿，眼睛看著地板，不敢直視林子燕的眼睛。嘴中喃喃發出的聲音恰好只夠兩人聽見，卻在林子燕耳中有如晴天霹靂。

「你們在山上遇見的小女孩，是我未出世的女兒，張玫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