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遵奉此原則的米娜一見謬絲憑空現身，立即衝上前在對方搞不清楚狀況時用上全部繩子把她綁得密實，只剩脖子以上暴露在外。
　　「怎樣！妳認輸了嗎？乖乖投降吧。」米娜左手叉腰右手指著謬絲驕傲地地宣布。
　　這也難怪畢竟她才剛體驗過如此屈辱，口氣粗暴一點乃是人之常情。
　　謬絲的笑容沒因為打擊而有絲毫的黯淡，與其說是神經大條不如說是戴著名為「笑容」的假面。
　　「想不到妳們能自己解除出乎我的意料，要好好稱讚妳們一番。那麼……」
　　謬絲的笑意變深或是——可怕。
　　「妳打算怎麼處理我？殺了我還是和平包容、視而不見，主體？」
　　謬絲嘲笑的口語激怒米娜。
　　「主體！我聽不下去了。由我來動手殺了她吧。」
　　「嘻嘻～不會的。少了我『妳』就不再是完美無缺的了，沒有『完美』的下場……妳、我都很清楚。如何，妳的答案是？」
　　謬絲的話使兩人陷入沉默，連抱著不顧主體意願要準備痛打對方一頓的米娜也躊躇不前。
　　是的，她們忘記了。經過謬絲一講才想起來所有的事。她們不能缺少謬絲，不能失去任何一個人，否則自己不再是自己。
　　米娜靜靜地望著主體的側臉，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容貌。
　　米娜等著主體的答案。她不擅長花費心思、不擅長思考，是標準的行動派。
　　不……就算自己比主體聰明個一百倍，她也不會插口介入的。
　　她已接受命運的安排，成為主體的一部分——「米娜」的存在。從一開始米娜從未想過要取代主體什麼的，她願成為主體的強健的雙手雙腳，一路保護主體排除所有企圖傷害她的敵人。
　　所以……我相信主體。
　　「……不會殺的。相反的妳必須接受一個條件。」思考許久的伊莉玲忽然說道。
　　「哦～是什麼？」
　　「不管結果是好是壞，都希望可以保護哥哥，不要因為我而被拖累。」
　　「妳……」
　　放在心上的永遠只有哥哥，命運的邂逅者。
　　謬絲好笑地嘆口氣。
　　「真是大笨蛋呢。明明喜歡的要命卻不敢進一步……知道了，我答應妳。」
　　「妳要怎樣證明自己會遵守？」米娜質疑地問謬絲。
　　謬絲本來想以聳肩來答覆，在發現做不到後才開口回答。
　　「這個嘛……以我愛大哥哥的心情來發誓。我……絕不會讓大哥哥受到傷害，絕對……」
　　「謬絲妳……」
　　米娜深刻地感受到謬絲的覺悟，堅定的意志。
　　「契約成立。解開繩子。」
　　「好哦。」
　　米娜走近謬絲要準備蹲下解開繩子時，伊莉玲又補充一條但書。
　　「還有以後對哥哥色色的事全面禁止，也可以吧？」
　　說完停下等待謬絲的反應。
　　回答她的是謬絲身體不自然地顫抖。
　　「有問題嗎，謬絲？」伊莉玲再問一次。
　　「這這……當然，以成為大哥哥的新娘的未來發誓。」謬絲的視線嚴重遊移，說出來的話也自打嘴巴。
　　「……回來吧。」
　　可不許放這樣的人自由來危害哥哥。
　　「是。」米娜乾脆地縮手離開前還故意把繩結拉得牢固一點。
　　眼看米娜跑回主體身後，兩人轉身要離開，謬絲趕緊大聲呼喊。
　　「稍等！我是開玩笑的，別當真呀。」
　　伊莉玲不為所動。
　　「等謬絲反省完自己的行為再放開她。」
　　「遵命唷～」
　　伊莉玲和米娜穿過牆壁從客廳消失，留下臉一陣紅一陣白、心情複雜的謬絲孤單一人。

　　１２月，冬至來臨。一波寒流來襲，瞬間城市溫度只剩個位數，毛衣、圍巾、風衣和手套成了所有人必備之物。
　　呼一口氣凝結成白霧，冷風颼颼從窗戶縫隙鑽入，身體不自禁顫抖。
　　學校沒有這一波低溫寒冷而宣布停課，班會照常舉行。
　　本週的主體集中在決定校慶當天班機活動和選出負責協助、聯絡和傳達學生會意思的活動委員。
　　然而班級的班導身兼班會監督者的二階堂老師卻在拋下一句「班長起立，班會交給你了。結束後要把會議結果報告給我。以上。」就瀟灑地離開教室。
　　這樣的老師真的沒問題嗎？
　　暗自吐納幾次相信沒問題的班長拓也站起來走到講桌前，主持班會。
　　離女性有段安全距離不會有事的。
　　「大家請安靜。開始第一部分的討論，有誰要提意見的？」
　　底下開始議論紛紛，很快有意見出爐。
　　「冰店！」
　　「影片欣賞！」
　　「鬼屋！」
　　「把大家家裡不要的物品拿來義賣！」
　　拓也一一寫下來。
　　「很好，還有其他同學要提議嗎？」
　　「女僕咖啡廳ｄｅｓｕ哇！」希芬揮動雙手，吸引拓也注意。
　　希芬的提議得到不同之前的迴響，大家的興趣明顯增加，私下的交流更加熱烈。
　　場面有些混亂但不難看出大多數的人是傾向支持的。
　　……似乎也有人不這麼認為。
　　「伊莉玲同學，妳是不是不舒服。需要去保健室嗎？」
　　「……沒事。」
　　忍心一說我才注意到妹妹的狀況有點不妙。
　　頭抵著桌面，肩膀些微抖動。剛剛說的話比較像是咬牙硬擠出來的。
　　「喂！不要硬撐。我可以扶妳去保健室。」
　　「沒事。」
　　妹妹堅持不肯去保健室。我要舉手代替妹妹說嗎。
　　相對我的不知所措，忍心保持冷靜再問：
　　「我看是在希芬提議女僕咖啡廳時開始的，是不是跟她有關？」
　　「……嗯……女僕……口對口……」
　　啊！原來是這樣。
　　我臉紅得發燙，想必妹妹也是。人格間的記憶是共同的，怎麼可能不記得。還好和小零去拍婚紗的事妹妹不知情，再加上它超丟臉超想死的啊。
　　「沒事沒事了！一會兒就好了！」
　　我慌張地請忍心不用擔心。
　　「喔……流刻同學這樣說了。」
　　忍心表示懷疑卻沒多問回頭繼續班會。
　　「好了，以上五個進行投票。選第一個〞冰店〞的舉手……」

　　「報告，這是這次的班會紀錄。」拓也遵守規矩先敲了門一聲再開門進入。
　　桌子旁放了一疊的數學作業簿。班導看見是拓也拿著班會記錄本進來，放下手中紅筆抬起頭。
　　「麻煩你了，拓也同學。討論出來的班級活動是？」
　　「是女、女僕咖啡廳。」
　　拓也說到「女僕」二字時口齒不清、結結巴巴的。出於生理、心理他都無法接受。
　　「哦～不錯嗎。提出的人是誰？」
　　「是希芬同學。」
　　「果然，很有她的風格。那活動委員呢？還以為活動委員要搞很久。」
　　活動委員最辛苦的地方是在於要協助學生會整理場地，慣例要弄到很晚，假日也必須來，是吃力不討好的職位。還不包含後續的收拾殘局。
　　知曉內情的拓也點頭。
　　「是的，一開始的確是如此。在忍心的強力推薦後快速地解決了，第一次見識到班機團結的力量。」
　　拓也微微諷刺並翻開到本週這頁指著這一欄。
　　〞活動委員：相川流刻、相川伊莉玲〞
　　「哦～是相川兄妹呀。他們跟學生會很熟，伊莉玲同學還有在那幫忙，是很理想的人選。可以了，回教室吧。」
　　「告辭。」
　　拓也轉身要打開門時，班導忽然叫住他。
　　「稍等，你的恐懼症治好了嗎？」
　　拓也雖然感到疑惑，還是有禮貌地回答。
　　「沒有……得每天按時吃藥。今日站上講堂心跳飆高、雙腿發軟，最後我勉強撐住。請問發生什麼事了？」
　　「學生間有傳聞說你和學生會會長是男女朋友，身為導師要弄懂才行，更何況你有女子恐慌症。」
　　班導臉色凝重地看著流刻雙眼。
　　「拓也同學，這傳言是真的嗎？」
　　「我……我，假如我說是的話，妳會怎麼做？」
　　「形式上會把你們兩人找來私底下問話，實際上……不會怎樣。」
　　「校規不是舉發確實會退學嗎？」拓也一臉糊塗地問。
　　「身為一位老師——一位教育者，個人不反對學生談戀愛。不過我很討厭不負責的男女關係。身為我自傲的學生，你不會讓我失望吧。」嚴肅的神情卸下露出底下的輕鬆笑容。
　　「是的，我會和會長講明白的。」
　　「很好，沒其他事先回教室吧。」
　　「好。謝謝老師。」
　　拓也關上門離開。
　　二階堂老師檢查後確認正確便在教職欄蓋上自己的印章。

　　「抱歉啦，流刻、伊莉玲同學。我希望能和你們一起共事，才擅自推薦。」
　　「……」
　　「沒關係。會長、副會長要是需要幫忙，我和妹妹會協助的。當不當活動委員沒差的。」
　　忍心雙手合掌，頭微低向我和妹妹道歉，妹妹繼續收拾她的課本，而我表示無所謂。反正妹妹一定會被抓去幫忙，身為伊莉玲的哥哥哪有可能不幫忙的。
　　「太好了。去完學生會我請你們喝飲料。」
　　「好，妹妹也有報告要交，一起過去吧。」
　　「好。對了，你們有聽過一則傳聞嗎？」

　　學生會所在的行政大樓四樓，不同於往常的冷清，隔一段時間會有三三兩兩人進出，跟他們擦身而過感覺到一股緊張的氣氛。
　　「校慶不是月底嗎？這麼早就開始全力運轉了。」樓梯間我讓出空間讓樓上的先下去。
　　「校慶這種大型活動沒你想得那麼簡單，檯面下要處理、溝通的事堆得比小山還高。現在開始弄時間都還是很趕，之後就能親身體驗。好了，繼續走。」

　　學生會的狀況可算是混亂中還保有一點的秩序。電話聲此起彼落，人員不停傳遞各式紙張，桌上、地板上堆滿一大疊資料，所有指令在副會長的吩咐下傳達下去。為了方便大門便敞開著。
　　我們三人進來時副會長正忙著，連忍心打招呼都沒多說什麼，揮揮手比著自己的位子，應該是要我們稍等一會吧。
　　但在瞄見妹妹後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
　　「伊莉玲學妹——呼呼呼呼呼～這觸感這香味，毫無疑問是學妹本人啦啦～」
　　副會長丟掉手中的紀錄本，餓虎撲羊般抱住妹妹，雙手一直到處亂摸，鼻子伴隨吸氣聲在頭髮上打轉。妹妹一臉極度不爽的表情。
　　疑？生氣的表情？以前好像都沒有發生過。
　　妹妹用力一推竟然把副會長推開，副會長狼狽倒退幾步。妹妹臉上流露少許驚訝。
　　疑？妹妹的力氣本來有那麼大嗎？
　　雖然只是微小的變化，我隱約察覺到。是不是妹妹身上發生什麼事了？回去必須問問銀兔。
　　「是流刻學弟把我拉開的吧，謝了。」
　　「不、不是……」
　　副會長誤以為是我在她背後拉她一把了，不然妹妹的力氣哪有那麼大。
　　多虧遠離妹妹一段距離，副會長找回理智，撿起掉落地上的紀錄本。
　　「咳咳。伊莉玲學妹的情況我聽夏夜說了，沒事真的太好了。你們是來找會長的？」
　　「是的。伊莉玲同學繳交報告，我是和夏夜學姐討論活動委員的工作內容。」
　　「這樣呀。報告放在那就好，會長的話我就不清楚了。她在開始忙碌前丟下一句『我去拯救某學弟和抱枕。』就跑掉了。依據經驗夏夜今天不會回來了，有事下次再來吧。」無奈地攤手的副會長說完回頭繼續研究資料。
　　「好的，護梅學姐。我們告辭了。」
　　既然討論的人不在，我們也不再打擾副會長工作，走出學生會。
　　天色昏暗時間有點晚了，謝絕忍心的請客後，我和妹妹踏上回家的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