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堯

「在鎮上。」
「甚麼？」
「澄兒說有人在中堯的鎮裡見過凌絢。」
中堯就是凌宅鄰近的城鎮，穿過一大片樹林就會到達，那是城鎮與城鎮之間的交滙點，也是凌海每次回學校的必經之路。
「我們去中堯吧。」知道弟弟沒有跑太遠令她頓時安心了些，但沒想到不愛熱鬧的他竟然會留在人口密集的地方。

「好一點了嗎？」凌海在出發前一晚來到凌麗的房間，看著她蒼白的臉令人心疼。
「姐姐⋯⋯」她勉強撐開眼皮但又昏睡了過去，自從那天從森林回來後，她便高燒不退，看似是靈力耗損太嚴重，睡覺時又一直被惡夢纏擾，額上的汗水沒有停止過，全身都熱得發紅。
「讓她喝點水吧。」狼熾在一旁遞過水和毛巾，他和凌海互看了一眼，知道對方的擔憂。這一刻恐怕是問不出甚麼了，只希望南泠的事是巧合，她也不相信麗兒和那種事會扯上甚麼關係。

中午時份在中堯的鎮上，有二人偷偷從一旁的樹林走出來，裝作神態自然的樣子拍了拍身上的樹葉。他們穿著休閑的服裝，女生穿了白色的上衣綁了清爽的馬尾，男生穿著黑色短褲戴了棒球帽，像極了出遊的情侶。
「要喝鮮果汁嗎？很新鮮喔！」他們走在熱鬧的街頭，兩旁都是攤販和店舖，人們嘰嘰嘩嘩地聊著天逛著市集，讓凌海的心情輕鬆了些。
「要喝嗎？」轉頭她便看見狼熾手拿著一杯果汁，認真的模樣卻難得地搭配悠閑的裝束令她不禁大笑，銀鈴般的笑聲讓原本難為情的狼熾也揚起了嘴角。
「走吧，我們要去的地方多著呢。」凌海挽著他的手，旁人眼裡就如普通的情侶，人來人往的街道根本沒人注意他們，就算是凌絢也可能認不出來他們這身打扮。
他們首先出發到鎮上的所有飯店和旅館，雖說城鎮沒有很大，但旅館數量卻不少，要逐一到訪也需時。
「請問有看過這個人嗎？」
「請問有叫凌絢的人入住嗎？」
他們拿出相片不厭其煩地詢問了一遍又一遍，一間又一間卻都是令人失望的回答。凌海經過車站時有點自責，想著之前回學校和回凌宅時可能便與弟弟擦身而過了。
「想甚麼呢？要不先休息一下？」狼熾拍了拍她的肩。
「先問完吧。」眼看快要黃昏她有點氣餒，人如此密集的地方她根本難以感應到他的氣息，但她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見到凌絢。二人繼續前往下個目的地，絲毫不察覺人群裡有一雙眼睛露出微弱的銀光但又一閃即逝。

落日時分，凌海的肚子也開始咕嚕咕嚕叫，找遍了飯店也沒有消息的他們只好找家餐館休息一下。
「先讓你的肚子安靜下來吧。」狼熾點了一桌子的菜，聽到她肚子發出的聲音忍不住取笑一番。
「知道了。」凌海一口一口地將飯往嘴裡塞，彷彿要將今天一無所獲的氣都要吞進肚子裡。
「泥說他⋯底⋯⋯哪啊？」
狼熾聽見沒好氣地笑了笑，遞了張紙巾給她之後又夾了些菜到她碗裡。
「澄兒之前發了張地圖給我，我們再看看吧。」
凌海拿過他的電話，仔細地看，眼角瞥見狼熾竟然夾起了彩椒。
「你不是很討厭彩椒嗎？」她想起小時候他在飯桌前看到彩椒呡著嘴的樣子。
「那是小時候，還有，你喜歡吃。」他默默將碗內的彩椒放到嘴裡，有點勉強地吞下，惹得凌海一陣發笑。他們很快把桌上的菜掃個清光，便埋頭看著手機裡放大的地圖。
「你說過凌絢不喜歡熱鬧？」
凌海點頭正想回答，突然明白他的意思，馬上搶過電話移動著地圖。
「他不喜歡。」她立即起身收拾行裝，狼熾也趕緊結帳離開了餐館。

中堯之所以叫中堯理所當然因為位於中部，另一個原因就是一座又座的小山丘形成特別的地勢，這就是名字的由來。他們今天下午逛的市鎮是眾多山丘中的平地，最為熱鬧繁華，人流又多。以凌絢的性子，他喜歡的落腳點應該會偏遠市鎮一點，又可能在山丘上或翻過山丘。
重燃希望的兩人趕快加緊腳步，走了一段路終於看到斜坡，日落後的山丘一片幽暗，青草在月光下呈深綠色密密麻麻。他們走到山丘上終於看到另一邊有稀疏的幾個小房子，狼熾興奮地準備起步時，凌海卻攔著他。
「等等，我先感應一下。」她俯下身閉上眼，手摸著泥土，連結著方圓百理的大地，感受到草木的生命力、房子裡的人氣、動物的動靜⋯⋯還有腳步聲！
她毅然睜開眼，「房子裡的靈力很低，只是普通人，但山林裡有聲音！」

狼熾沒有追問，毫不猶豫地邁出腳步往山林跑去。小山丘後的下一個丘是個大山林，他們跑過去得耗用些靈力才能不喘氣。進入山林後凌海領頭走向深處，她感應到前方的腳步聲突然加快只怕是發現了二人的跟蹤。她急忙運用靈力加緊腳步從後跟上，狼熾的體能一向比較好也在後面跟緊，可是前方的人又突然慢了下來沒有再走動，就像是在等待自己。

她放慢了腳步與狼熾會合，然後隱藏自己的氣息躲在樹後慢慢移動，她不希望讓自己靈力的流動打草驚蛇，她希望是弟弟但也害怕不是。
「出來吧！姐姐，我感覺到是你。」
凌絢的聲音令凌海瞬間放下防備，她不再猶豫便衝了出去，狼熾正打算躲到樹上時又聽見下一句。
「熾哥也出來吧。」
狼熾也只好默默跟隨凌海的腳步，他暗地與她交換眼色，他們可不記得凌絢之前的感知有如此靈敏，但這不是他們現時最在意的事，因為凌絢他不是獨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