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嘿☆

　　晚餐後，我與優芙開開心心吃著鹹光餅。


　　一想到這些鹹光餅不知揉入多少徐書妍的痛苦，總覺得舌尖除了齒頰留香外，似乎還有些罪惡感。


　　相較之下，優芙壓根兒不在乎。


　　「我大概懂了。簡單來說，你想叫你的青梅竹馬幫你肉搜巴哈的美少女，以便你二十四小時掌控她的動向，用言語進行性犯罪，甚至帶回家侵佔我的主權嗎？」


　　「為何妳的話語充滿淫穢的味道……」


　　「這是基於事實的描述。」


　　優芙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得令人頭皮發麻。雖能嗅到她的怒氣，但自家被小熊貓當成領地，這點讓我有點開心。


　　然而，開心是一回事，生命安全又是另一回事。


　　「沒有反駁，是默認了嗎？」


　　優芙狠狠嚼碎口中的鹹光餅，冰冷的視線死瞪著我。明明沒做錯事，我卻認罪似地垂下頭。


　　「我仔細想過關於人氣的事了。」


　　「嗯？」


　　「雖然最終目標是出書，但如果沒有足夠的宣傳，銷量也會很難看。」


　　「這跟你腦中的淫念有何關聯嗎？」


　　「才不是淫念……我是想，跟她成為朋友，之後或許有商業互捧的機會。」


　　「……啥？」


　　小熊貓手上的鹹光餅掉在桌上，滾了兩圈才停下來。


　　她輕輕甩頭，把自己搖醒，然後手肘撐在桌上，按住左邊的太陽穴。


　　「你剛剛說什麼？商業互捧？」


　　「是啊。」


　　「……」


　　這陣沉默令我緊張起來，難道我觸碰到繪師的逆鱗了？


　　「怎、怎麼了嗎？」


　　「我以為大文豪的自尊不會接受這種行銷方式，看來我錯了。」


　　「妳是在稱讚我還是羞辱我啊？」


　　「請大文豪自行解讀吧。」


　　優芙哼出的鼻息滿是不屑，值得慶幸的是當中沒有怒氣。


　　她爬起身坐到電腦桌前，打開一如往常的巴哈姆特，啪啪啪地在搜尋欄輸入關鍵字，進入某人的小屋，最後招手示意我過去。


　　「這是？」


　　「你稍微看一下他的小屋。」


　　「妳們認識？」


　　「你先看。」


　　優芙迴避我的問題，將滑鼠與一半的椅子分給我。我們肩並著肩，一同望向巴友「小青梅」的小屋。


　　小青梅擁有繪圖達人徽章，雖然創作只有二十多篇，粉絲數卻已破千。作品基本上以四格漫畫為主，偶爾會發表畫工精緻的單圖，或是與其他繪圖達人的合繪。


　　仔細一看，帳號創建時間是年初，至今不到兩個月，人氣卻狠狠甩開我三條街。連結其他專頁的連結能看見她的FB粉絲人數更是突破五千，大概是經營巴哈初期就把這邊的粉絲引導過去了。


　　「真厲害……」


　　「誰叫你看那個了？我是要你看他『這個人』。」


　　我點開小青梅最新的四格漫畫，內容是吐槽自己的繪型蕾絲太多不好畫。她的繪型是一位身穿暗黑系歌德蘿莉裝、頭上頂著白色呆毛的高雅大姐姐……個性類似《星光樂園》的蘇菲。


　　「你判斷他個性的依據是什麼？」


　　「她的四格漫畫、還有跟粉絲的互動……都散發出『你們都是我的乖孩子～』的感覺。」


　　「那你怎麼確定──他的真實個性也是如此呢？」


　　「是沒辦法確定啦……」


　　「你不是對她的設定深信不疑嗎？」


　　「我沒有深信不疑啊。」


　　「──但你沒有加以懷疑。」


　　我不再回話，與優芙相互對視。


　　我們談論的人不過是眾多巴友的其中之一，世界上到處是。不知為何，她反常地散發嚴肅氣息，凍得我無法動彈。


　　即使遲鈍如我，也猜得出優芙跟小青梅有些過節──


　　「如果不時時刻刻對網路上的人、事、物抱持懷疑態度的話，雙眼輕而易舉就會被捏造出來的假象給矇騙。」


　　「……你跟她發生過什麼事嗎？」


　　「……」


　　優芙面色鐵青，僵直地撇開視線，像是在後悔剛才的反常舉動。

　　接著，她垂下肩膀緩緩吸氣……吐出……反覆幾次後，她像是捏麵團似地搓揉小巧臉蛋。最後，她把手指橫在上唇處，轉過頭面向我。


　　「噗──嚕嚕嚕嚕……」


　　「嗚啊！」


　　小熊貓突然弱智化，朝我噴了滿臉口水，我連忙從椅子上跳開，抽起兩張衛生紙擦掉鹹光餅味的口水。


　　「噁心死了！妳很沒衛生欸！」


　　「畢竟我的屬性是活潑外向美少女，陰暗消沉不適合我。我是應該是那種在『欸嘿』後面加上星星的角色啦！欸嘿☆」


　　優芙彎起嘴角，露出做作的笑容，刻意吹散沉重的氣息。


　　我把手裡的衛生紙揉成一團，扔進桌子旁的垃圾桶。我慢慢靠近她的臉，她反射性地向後躲避，但我壓住她的肩膀，把她連同電腦倚靠在書櫃上。


　　書櫃已經整理乾淨，不會發生今早的慘劇。


　　優芙把頭微微抬起，恐懼中帶著些許敵意。


　　形影不離長達十九年的我與她，彷彿被某種「距離感」相互絕緣。


　　「你、你想幹嘛！」


　　「我可以抱妳嗎？」


　　「咦！什麼？」


　　優芙驚得花容失色，我重複一次自己的要求。


　　「我認為此刻給妳一個擁抱能大幅增加好感度，可是必須先徵求妳的同意。」


　　「知道動機之後只覺得你是個變態……」


　　「畢竟我是個紳士。」


　　「唉……小青梅他是──」


　　小熊貓推開我的胸口，一臉無奈地開口。但我抓住胸前的熊掌，限制她的行動──


　　「所以我可以抱妳嗎？」


　　「……你還要執著這個問題嗎？」


　　「不能抱嗎？」


　　「唔……」


　　小熊貓被逼到絕境，眼神參雜著楚楚可憐，撇起的小嘴好似在考慮抱抱的可行性。


　　青梅竹馬的嬌羞讓我大飽眼福，但適可而止是捉弄人的不二法則──當我這麼想時，優芙朝我的肚子撞了過來！


　　「優、優芙大人……？」


　　「你不是想抱我嗎？」


　　優芙坐在椅子上，用雙手環住我的腰。她的腦袋倚靠著我的腹部，不停傳送溫暖過來。可惜的是，我沒有心思享受喜悅。


　　自從提到小青梅後，優芙散發出的種種不協調，若有似無地加深我與她的距離感。


　　優芙所屬的世界，曾經發生我不知道的事。


　　我把手放上她的頭，順著髮絲輕柔撫摸，她也順從地磨蹭著我，名副其實是隻可愛小熊貓。


　　「怎麼啦？我的小寶貝？」


　　「去死……誰是你的寶貝……」


　　小熊貓嘴上不饒人，卻乖乖地保持原狀。這大概是我們認識至今最甜蜜的一天了。


　　我決定將這段記憶銘刻於心，一路帶進棺材──


　　「屌……」


　　「什麼？」


　　「……小青梅，之前傳屌照給我。」


　　………………


　　…………


　　……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