輻光 白王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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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4-25
尖刺,霧,跳台。
鬼魂在睜開眼睛時便是一個像試煉場般的世界,他討厭這些尖刺,所以讓虛空化作羽翼拍打、長出尾巴平衡,飛在跳台與跳台中間尋找親哥哥的身影。
"為什麼,為什麼,沃姆那個傢伙,奪走我的領地還不夠嗎?"一個尖銳憤怒的聲音逐漸靠近,鬼魂躲在尖刺陰影後,探出半個面具。
在夢境外像是沉睡的大容器此刻正躲閃著光輝,靈活在無法落腳的跳台上來回奔跑,消失瞬間移動到巨大白色飛蛾附近,尖銳骨釘對著神明強力輸出。
輻光受到傷害,他更加憤怒,"看看你,一個沃姆的造物,愚蠢的造物,你是為什麼戰鬥?你甚至不明白你是什麼!你被沃姆拋棄,他把你和我關在一起!他拋棄你!我不會死、不會被忘記,我的夢境法術將讓聖巢的所有蟲子記住我!但你,你會,沒有一個蟲子記得你!你是沃姆的棄子,他最後也會忘記你,再造一個比你更好的容器,他會的!"
小影子摸摸自己的面具,容器,拋棄,記住。這些對他來說太複雜,虛空神說鬼魂不必在乎這麼多,烏恩也覺得這是神明之間的問題,鬼魂只是虛空領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所以自己原本想做什麼?鬼魂繼續思考,他出來深淵太久,有點忘記了。
輻光早就感覺到有蟲子入侵自己的領域,可那小東西待在跳台底下不出來,他無法從一絲虛空氣息中分辨那到底是什麼。
來支援的容器?還是因最近膨大的虛空而生的黑暗產物?輻光分不清,他已經快要因為沃姆將他封印的事情而氣瘋。
飛蛾一族背叛,沃姆不斷擴張領土,現在被封印,這一切的一切都顯得他像是笨蛋,力量與智慧從未贏過沃姆,就連那肆虐全聖巢、被稱作瘟疫的法術,都不過是輻光的強弩之末,引以為傲的力量僅存製造一個讓自己靈魂存活、以時間頑強抵抗沃姆的夢境,利用著容器活下去。
輻光很挫敗,他不得不承認在這場戰爭中他幾乎要輸,可未來,也許有天他仍然能翻盤,只要沃姆死了,夢境繼續蔓延,本屬於他的一切會回歸,但現在,輻光不清楚自己是否有離開容器的一天。
所以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將無法發洩的怒火傾倒在容器上,無法原諒沃姆,無法釋懷忘記他的子民,無法認輸的不甘,盡數推卸給生來即是封印自己的容器。
這不應該,輻光很清楚容器不過和他皆是受害者,輻光也絕不可能將孩子推出去面對戰爭,他不想讓子民痛苦,可沃姆呢?眼前的孩子不就是沃姆的孩子嗎?他為什麼能將自己的孩子送到滿腔怒火的神面前?是同情?是嘲笑?
他不能理解沃姆,攻擊似乎是唯一的發洩手段。
鬼魂摸摸斗篷,又摸摸面具。同胞,斗篷,這些都是因為輻光才有的。
決定要做什麼後,鬼魂摘下面具,虛空領主其實是不需要面具,鬼魂也不喜歡隱藏自己,但為了限制過多的虛空,面具成為必需品。
就在純粹以為他將再次承受輻光攻擊而死去的瞬間,黑影的出現個隔開兩蟲子,輻光的驚愕,他能看見,因為那隻不過是兩個精華大小的黑色小蟲子。
虛空。
輻光本能的認出小傢伙,深淵氣息與他完全相反,不想知道小蟲子是深淵產物真的難。
黑色小蟲子的出現讓純粹愣了,他不明白,白王的命令是不允許其他蟲子到聖殿裡,容器必須永恆的封印輻光,
直到不再需要他。
……已經不被需要了?他想到。
鹿角蟲今天嚴重誤點。
好不容易出院的盧瑞恩幾乎要萌生自己走回淚城的想法,姍姍來遲的鹿角蟲終於出現在視野範圍。
盧瑞恩立刻明白誤點原因。
八個座位上擠滿小蟲子,超載到目測有三十多隻,坐著躺著趴著掛著站著吊著,盡可能全部都在鹿角蟲上不落地,打打鬧鬧的吵個不停。
到站,三十多隻小蟲子跳下鹿角蟲,其中幾隻跟鹿角蟲道謝,更多的一邊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同伴嬉鬧,一邊擠出月台。
三十幾隻容器。盧瑞恩傻眼。也許我該回去醫院檢查眼睛。
"早安!"
"你好!"
"早安兩位!"
"你們好……"
"守衛先生小姐們好。"
"我會飛!"
"澤莫爾小姐早。"
"澤莫爾小姐你好!"
"澤莫爾小姐可以給我簽名嗎?"
"澤莫爾小姐,請問花園怎麼走?"
"這個花瓶好大喔。"
"早安大臣小姐先生們。"
"你們好……"
"大家快點跟上!啊!是海格爾先生和德萊婭小姐!早安!"
"我們可以過去嗎?"
"走吧走吧,快點。"
"我想要簽名,不要拉我!"
"可以切磋嗎?拜託。"
"之後再說了。"
"拜拜……"
"我碰到天花板!"
"草地踩起來好奇怪。"
"呃……刺刺。"
"噁……"
"好痛!誰推我!"
"我們放棄草地好不好?"
"我喜歡青苔。"
"石頭。"
"是赫拉阿姨!"
"蜘蛛!"
"豬豬?"
"什麼是豬豬?"
"快跑啊!"
"跑什麼?"
"跑啊~~"
"表妹別亂!"
"走哪裡?"
"吊燈好好玩。"
"嘿各位!電鋸房間!"
""……""
"……破壞掉?"
"破壞掉。"
"絕對要。"
"討厭嗡嗡!"
今天的白色宮殿,湧入一群數量過百的小容器,他們無所畏懼、無法阻擋,浩浩蕩蕩的衝入宮殿,所到之處一片狼藉,肆虐的風暴捲過走廊、大廳、花園,甚至白王那殘忍且恐怖的苦痛之路,也無可避免的像是被奧格瑞姆的巨大糞球滾過一樣殘破不堪。
至於為什麼沒有誰去阻止小容器們,主要是因為他們聲勢實在太過浩大,加上和快閃樂隊一樣的神出鬼沒,往往正面遇見他們的蟲子才剛回過神來,容器們已經吵吵鬧鬧的往下一地點出發破壞。
而更多、更多應該已經死亡的容器出現在王城各處,它們用生命籽、破舊古董交換喜歡的東西,像是來自外界的旅行蟲子,他們背負著骨釘、身披斗篷,接二連三毫無徵兆的出現。
白王徹底傻了。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怎麼會在計畫快完成時,出現這麼大的變數?
要全部抓起來?不,根據各地傳回來的信息,它們甚至在鬥獸場玩了起來,這麼大的數量,難道……
正當白王在苦惱時,分散於聖巢各處的容器不客氣地大肆玩耍,像是要把自己沉默於深淵中幾十年的歲月一口氣補回來。然而玩歸玩,白王仍注意到它們的共通點。
所有容器出現過的地方,燈全部消失了。
虛空神:烏恩再來一局。
烏恩:(你還是認輸吧,這已經第542局了。)
虛空神:我就不信一局都贏不了,還有不準放水。
烏恩:(好睏喔。)
虛空神:別睡!
先知感覺到某種黑暗朝它們靠近。
他曾在夢中感覺到這股黑暗,它們本應在深淵中沉睡,過去也確實如此,然而它們開始甦醒,一切。
然而在鬼魂離開部落後,他不斷夢到神明與某位蟲子戰鬥,但總沒能夢到最後結局,誰勝誰敗,全數被小小的黑色蟲子們遮擋。
先知不明白陰影小蟲子在做什麼,他們手拉手,不斷遮擋他的視野。
像是跳圓圈舞,又像是刻意阻擋,他們似乎在密謀什麼,不讓先知窺視未來。
黑色的神明沒有阻攔,陰影們便更加猖狂。
可先知也察覺到一件事,便是陰影的數量在他每天進入夢境後,有減少的趨勢。
陰影們要做什麼?深淵的神明不回答,青苔的神明他無法找到,心中一個過去就想做的事情再次被想起——尋找飛蛾的神明。
以前他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感知神明位置,但自從上次闖入虛空神的夢境後,先知感覺自己的法術力量提升不只一點,雖然無法感應到其他神明的力量,但找到創造自己的神明還是做得到的。
只是即便找到,門打不開見不到神是事實。
先知感覺到黑暗越來越近。
但沒有恐懼,沒有虛空。
它們只是在前進,鬧哄哄的談話聲遠遠就能聽到,有笑聲有嘆氣,有領隊有脫隊。
比名義上的郊遊隊伍,更像郊遊的小蟲子們出現在轉角,有偷偷的打量它們,也有率直跑出來打招呼,更多的是躲在地道頂端,只露出白色眼睛小心盯著。
它們沒有攻擊性,只是有幾個衝到他們旁邊,骨釘直指發光燈籠。
噹。兩隻幾乎一樣的小蟲子合力擋住馬科斯的攻擊,一隻歪曲犄角蟲子打破奎若旁的燈,深紅色斗篷的小不點鑽過盾的空隙擊碎火光,完全黑暗之前,有四個犄角的表弟拉了拉殘破的衣角,"表哥,要一起走嗎?"
"你們在做什麼……"殘破疑惑。
"烏恩說這叫做報復,但虛空神說我們高興就好。"表弟也不太清楚,他雖然是計畫的主辦之一,但實際上會發生什麼事情他也不清楚。
"我們會打破所有的燈燈。"一個較小的容器跑過來,在空間陷入昏暗後,更多的容器出現在他們四周,它們七嘴八舌的說著,"聖巢會變得超級暗。"
馬科斯被容器推擠著,他想驅散它們,但無奈看不清,且數量眾多到讓感知混亂。
先知感覺到有小蟲子在身旁跌到,將她扶起後,小蟲子給了自己一個抱抱。
奎若覺得這情況似曾相似。
"有光,虛空神會痛。"
"他雖然很討厭,但是……"
"鬼魂還有我們都是因為他才活著,所以來幫忙吧。"
容器們的聲音此起彼落。
"才不要被忘記。"
"不想被不知道。"
"不想離開鬼魂。"
"到更遠的地方。"
"想要繼續思考。"
"沉睡著好無聊。"
它們訴說著自從鬼魂離開深淵後不斷思考得到的結果。
"鬼魂是第一個想到做什麼的。"
"我們是哥哥姊姊,不想要輸。"
"也想做些什麼,讓鬼魂可以不用擔心我們。"
"所以,我們要打破所有的燈。"
"剩下的計畫,大家一起來完成吧。"
夢魘:所以你們這群小不點就這樣衝進來?就為了這張破卡片。
容器A:嘿,那才不是破卡片!烏恩叔叔說那是禮貌!
容器B:所以您會來嗎?
夢魘:這要讓我思考一下,畢竟我很忙啊。
容器C:那個,夢魘先生……
夢魘:怎麼了,小可愛?
容器C:我們其實沒有打算邀請你的,但是……那個小東西真的太討厭了,所以我們也討厭你,所以本來不會過來的,但是虛空神都說了,我們要做榜樣,但是他好煩……所以就算您不答應,我們還是有其他計畫。
夢魘:喔?那可以和我說說你們所謂的另一個計畫嗎?(奇怪,帳篷好像…動了……)
容器C:已經…已經在執行了。
夢魘:(怎麼回事?)你們……
容器B:親族也會一起移動,不用擔心。
夢魘:……哈哈哈哈哈!你們可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情可能招攬至什麼後果嗎?(這些小傢伙也太有趣了,簡直不像白王那傢伙。)
容器C:我們…是深淵的一部分,所以不怕,所以沒關係……反正一開始就打算這麼做了,你們太亮了,要搬到其他地方去。
容器A:就是這樣子,所以卡片才叫做禮貌。
容器C:…不要學我。
容器A:沒有學你。
容器B:夢魘爺爺不用擔心,同胞一定不會落下東西的。
夢魘:(爺爺?我有這麼老嗎……)
"深淵……"輻光話沒說完,虛空卷鬚快速將他與空洞騎士後推,自己擋在他們中間,一副來勸架的樣子,"深淵的產物,你來做什麼?"
深淵,輻光最討厭的存在,陰暗黏稠,無法溝通也無法被理解,不接受同化,唯一知道的事情是吞噬、吞噬還是吞噬。
但小蟲子只是看著他,空洞的白讓神明感到厭惡。
空洞,什麼都沒有,明明是什麼都沒有的存在,為什麼能夠存在著?不能夠理解與共存的感覺,是輻光打從心底討厭深淵的原因。
(輻光,是神明。)
可是這個深淵產物不一樣。
(我是鬼魂。)
會說話的深淵產物,有自我意識的空洞,這是什麼?
"你是誰派來的?"輻光問道。
(鬼魂是自己想來的。)鬼魂疑惑,但聽不出來,(雖然一開始是虛空神說要找你的。)
"虛空神?難道又有新的神明嗎?"輻光急了,一個沃姆就夠討厭了,兩個自己絕對應付不來……烏恩是例外。
(虛空神一直在深淵,我也在深淵,沒有新的。)鬼魂不懂。
"唉……罷了,就算有新的神明我又能做什麼…現在的我連沃姆的造物都無法擊倒……"沒了鬼魂一開始所見的氣焰,輻光因這突來的變故,憤怒已被震驚沖散,此時此刻支撐他的僅是身為神的尊嚴。
小蟲子趁機用卷鬚狠狠敲了他的腦袋一下。
"你!深淵產物!若你因為我現在被封印而看輕我……"輻光愣了,不是因為那不痛不癢的攻擊,而是鬼魂突然撲進他懷裡。
這是擁抱,輻光曾經從一個飛蛾長老那裏聽過。
擁抱代表的意義有很多,安慰、感激、愛……輻光想了很多,可是沒有一個能帶入現在的情況。
一個深淵產物,虛空的存在,為什麼要擁抱他?擁抱神明,可能發生的事情,他有沒有想過?
(你看起來跟虛空神一樣。)鬼魂陷在毛絨絨裡面,享受毛絨中,(先知記得你,他沒有忘記,虛空神也記得,烏恩也記得,我也記得。)
(就算被大家忘記了,鬼魂會想辦法讓大家記起來的。)
小小的孩子這樣發誓。
沒有被同化、來自深淵的小不點發下豪言,輻光只感到可笑。
只是這句話,從來沒有誰對他說過。
因為是神,所以自認為造物不需保護神;因為是造物,所以認為神不需要保護。
但神真的不需要保護嗎?
殘破其實說的沒錯,神只是更強大的蟲子,強大到大家忘記它們也是蟲子,會死會痛,會受傷會難過的蟲子。
所以給她一個抱抱,給一位難過的蟲子抱抱,對鬼魂來說理所當然,
"這是神明的事情……"你只是一個深淵產物,一個有自我的虛空……
(但是你很難過,而且鬼魂欠你一個謝謝。)鬼魂頂著一臉飛蛾毛,飛到神的面前,將自己那件精細的斗篷展現給毛料提供者,(深淵裡有很多你掉落的毛,我們用毛做成了斗篷,因為這樣,我才能到聖巢旅行。)
尷尬。輻光這輩子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尷尬。雖然飛蛾有用自己的毛做布料的習慣,但被別的蟲子因為這個原因感謝還真奇怪。
還是被深淵產物感謝……
也不壞。輻光想到。
鬼魂這邊有多和平,白色宮殿那裏就有多混亂。
沒有燈光,聖巢陷入一片黑暗,幾乎所有的蟲子不是開始騷亂,就是在準備騷亂的路上。
好在路邊的夜光蘑菇散發些許光芒,否則混亂可能再增加更多。
白王沉默著,他大概猜到事情的根本,可是找不到原因。
計畫是完善的,應該是無差錯的,本來要結束了,可是怎麼會……是輻光嗎?不,他絕不允許黑暗;夢魘?不可能,他的親族數量絕不可能這麼多;烏恩?他怎麼可能醒來……
數量,黑暗……鬥獸場的破碎面具騎士…殘破失蹤……難道!白王一驚,但仔細想想,又逐一推翻原先的猜測。
那些被他投放到深淵的孩子,不可能還活著。
被瘟疫感染的殘破已經跌落深淵,一定死亡。
深淵底部建立的燈塔,能夠阻絕虛空的蔓延。
計畫明明完美,到底是哪裡出錯了……輻光…要是我還有身為沃姆的力量,一定能更早的殺死她……
"一切都錯在你們的自負。"
臨時架起的燈火照亮會議廳,儘管身處明亮且無須害怕的空間,然而大臣與護衛仍止不住恐懼。
那聲音是吹進深淵的風,沉悶陰暗,帶著黑暗的潮濕與腐敗死氣。
本應被燈火影響的走廊,黑暗盤據,碩大的身軀將門廊堵住,八隻眼睛打量著會議室。
"看來小傢伙們的計劃能力完全是出自你。"那黑暗自顧自地說,"我只教過他們睡覺讀書和做事的決心。"
"你是虛空。"白王可不會忘記自身屬於力量的那一半。
"虛空神。"虛空神矯正了名字,"你過去打敗的那個,只是我的分身。"
他悠哉悠哉的,捲鬚將無關緊要的傢伙全丟了出去。
"不可能,燈塔應該會困住你,持續削弱……"
"那東西拿來種生命籽了。"虛空神打碎幾個燈,空間陷入一半昏暗一變明亮。
"那些小傢伙……"
"是你丟下來、讓他們自生自滅的容器。"一臉"你好歹是我半身,別因為計畫出錯就嚇成這樣"的虛空神,一一回答著白王。
"它們難道都活著……"
"怎麼可能?因為你,他們可是急著去送死,應該是覺得死在深淵搞不好還比爬上來給你養還好。"被烏恩連續600場完虐的虛空神直接把氣撒在白王身上,字句裡全是譏諷。
"……"無法反駁,白王沉默。
虛空神是對的,容器死在深淵,至少是在無痛苦的情況下死亡,而不需要背負著與神明永恆的戰鬥責任,甚至在無知的時候受苦。
虛空神盯著白王,"去負責。"
"什麼?"負責什麼?
"你認同我做什麼?認同我剛才說的有什麼用?你是它們的製造者,是你將它們逼入絕境,要它們互相廝殺直到僅存一位,僅僅是認同,你以為他們會原諒嗎?自責懊悔能改變什麼?讓它們摔死時你根本沒動搖,無自我的生命就可以踐踏?不會思考的生命可以被拋棄?虛空沒有痛苦?自我安慰要有限度,大義、王國的存亡、眾多生命的未來,這些難道就是小傢伙必須死的理由?這只是你安慰自己的藉口不是嗎?"
"屬於沃姆的戰爭,什麼時候變成你的戰爭了?沃姆的貪婪,你全部拿走了?"
虛空神的質問,也是白王的疑問。
是因為輻光不願意妥協、還是自己不斷掠奪?這是貪婪、抑或不願屈服?
希望一切都屬於自己,自己永遠被記住。
"沃姆最初只是想在這裡住下來,和輻光的戰爭,不過是意外與較勁。你不記得這份初衷了?"
白王記得,但……
虛空神冷笑,"難怪叫愚人鬥獸場。一昧追求勝利,那不就是愚人,不就是你?"
早些時候。
"再兩局!"虛空神被幾百隻容器拖著離開深淵時內心還惦記著牌局。
"你贏不了啦。"
"等等回來再說。"
"好重……"
"快點啦,要見的蟲子都在等你。"
"上面的出力!"
"我們有在努力了!"
容器們為了鬼魂,這次可是全員出動,搞了一個超大計畫,要是這個宅神把計畫搞砸,大家就要努力讓虛空神一年見不到鬼魂。
"你們在做什麼,不,是想做什麼?"虛空神本以為自己養崽子的日常已經結束,沒想到崽子是長大成熟沒錯,但也太團結太有團隊精神太聰明……
等等,仔細想想這些崽子是白王與白色夫人的小孩,只是組成上用的是虛空……
好吧,不意外,他們看了一堆書、有一堆同伴可以彼此辯論,之間的羈絆也是超越死亡,再怎麼說也不是普通蟲子。
容器們口中要他去見的蟲是白色夫人。
"我不負責夫妻關係調節。"虛空神對小不點們翻了白眼,但大家沒看出來。
"我是為它們的事情而來。"白色夫人被容器當作遊樂器材來玩。
"……看來你不是一無所知。你想怎麼做?它們現在看似活著,但這不過是你們所謂的迴光返照,終歸是死了,只是倚賴著面具與虛空力量看似活著。"換而言之,他們不能離開虛空太久。
"過去我不曾懷抱期待,現在機會到來,我不願坐以待斃。"語中充滿決心,白色夫人溫柔接住從角跌落的孩子,"若他知道這些孩子依然活著,出於擔心與對未知的懷疑,他們……"
"這些崽子不會再被殺死。"虛空神淡然地說,"它們比你想像中的要強。"
"我明白,可……"
"聖巢的擴展被阻撓,流傳關於小黑影鬼故事,它們的不屈不撓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雖然都是不大不小的惡作劇,但對聖巢的那股叛逆可是打從心底。虛空神不願意有蟲子看輕那些臭崽子。
"在誇獎你們呢。"白色夫人笑道。
"才不是。"
"他只是在說自己很厲害。"
"明明就只是變相在誇自己。"
"對我們有信心還不是因為相信自己。"
"就是。"
"明明是在誇獎你們……"被容器們左一句右一句搞暈了的白色夫人實在不明白,到底虛空神哪裡是在誇自己了?
倒犄角的容器解釋,"因為我們是他帶大的才會放心,才會說我們很強。"
"要不然他只會稱讚鬼魂。"有著彎曲角的容器補充。
"你們最近跟烏恩學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虛空神抱怨著。明明不久前還是連話都說不好、只會搗蛋的崽,一下子就學會團結與計畫,還有條不續的把事情都做好。
蟲多勢眾,這大概是容器的優點。
"沒有沒有。"
"可疑。"虛空神盯著同時一齊搖頭的崽子們,深深嘆氣,"你們想做什麼就去做,不用再問我了,我不是你們的監護蟲,從現在起他才是。"
白色夫人對於突如其來的監護者身分感到驚喜與錯愕,"可……"
"那鬼魂呢?"
"鬼魂還是我的,你們想都別想。"虛空神撈起剛剛故意找話的小不點,半威脅半宣示的說,"你們還需要我去處理白王吧。"
"過分,威脅,沒良心。"
"利用我之前要考慮吧!"虛空神把崽子還給白色夫人。
"嘖。"
"哪一個嘖的,出來!"
"才不要!"
看著神明與孩子鬥嘴嬉戲,白色夫人打從心底祈禱,願這一切不是夢。
十幾年的痛苦,終於要結束了?
但是,還有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