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8日 晚上19:00 李樂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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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4-21
桌上的酒瓶已經滿到放不下第三輪點餐時,學長姐們加點的奶油扇貝和沖繩和牛了,我吃力的挪了一下身子,今天實在是吃太多了,A字裙的扣子勒的肚子好不舒服。
「不好意思,你們的用餐時間只剩下三十分鐘喔!」綁著高馬尾的服務生雖然總是掛著笑容,但就在她掃視了一圈狼藉的桌面後,上揚的嘴角似乎往下掉了一公分。
小哲興奮的用手肘頂了身旁的國政學長一下,國政學長也回了他一個癡漢專用笑容。這是今天晚上第三次,第一次是在高馬尾服務生送菜單來的時候;第二次是高馬尾服務生拿開瓶器來的時候,這兩哥們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每次看到正妹就會開始眉來眼去,卻沒有一次有所行動,根本就是俗辣。
小哲是我國中時期的同班同學,全名叫作丁宇哲,記憶中從我認識他的第一天起,他就是全校老師的天敵,訓導處天天跑不說,甚至連校長室都當自家後花園一樣的跑,把女生的頭髮綁在椅子上、在同學的抽屜裡放死蟑螂這些都算小兒科,他最厲害的紀錄是把班導師氣到流鼻血,雖然從國中到現在臉是成熟了不少,但是心智年齡似乎一點也沒有增加。

「快點快點,我們把這一題玩完再走啦!」喻琳學姊把一頭棕髮往後一撩,霸氣的舉起眼前的玻璃瓶,瓶口對上鮮紅的嘴唇,瓶身與白皙的頸部線條連成一條線,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喻琳學姊喝酒,我就會想到水滸傳裡的魯智深或三國演義的張飛,完全就是披著冰山美人外皮的嗜酒硬漢。
「陳喻琳,你喝慢一點,等一下喝醉了怎麼辦。」子楓學長皺起眉頭,一邊用鐵夾替鐵網上烤得吱吱作響的泡菜豬肉翻身,一邊默默把學姊面前喝到僅剩四分之一的啤酒瓶移開,果然社長就是不一樣,不像其他幼稚的男生只會瞎起鬨。
子楓學長從國中的時候就是萬千少女的夢想,也是小妹我一直以來愛慕的對象,長相激似韓國偶像男歌手不說,雙眼皮下一雙靈動的眼睛更是不知道電暈過多少人,連續好幾次大家一起出去玩,都會有女生紅著臉跑來搭話,假問路真搭訕的情況不計其數,不只有身材有臉蛋,頭腦更是好得呱呱叫,氣人的是現在就讀T大電機系的他,而且優秀如他,不僅成績優異、還連續拿了好幾項獎學金。
當初許多學妹都是在子楓學長的陽光笑容下,遞出了推理社的申請表,那些學妹當然也包括我在內,社團迎新會上子楓學長只是對我說了句:「學妹,這個給你參考一下!」然後露出了一個加百列般的笑容,我的少女心就這樣放煙火般的炸了滿地,連自己拿了什麼社團的申請表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的填上姓名學號申請加入了,我覺得子楓學長如果加入什麼邪教團體,那他一定是教宗等級的人物。不過自從麗海國中的顏值傳說子楓學長畢業後,推理社的招生人數就每況愈下,聽現任社長說去年只招了三個學弟妹,明年要是再招不到人,推理社恐怕就要走入歷史了。
今天出現在這間餐廳的,都是推理社的元老級人物。雖然當初推理社的成員很多,但是真正有在參與社內活動的可能不到一半,有些人甚至只是掛了個名字而已,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幽靈社員多到數不清。

所謂的推理社雖然美其名用了「推理」兩個字,但是其實也只不過是一群人聚在一起破解海龜湯,或玩玩定義遊戲的靜態社團罷了,性質介於桌遊社和康輔社之間。但是差別就在於桌遊社有卡牌遊戲;康輔社會帶很多團康活動,而我們就是一群自稱熱愛推理的人,聚在一起玩一些需要動腦的遊戲。
我依然記得很清楚,當年社團評鑑的時候,學校下了公文表示,希望推理社讓出社團辦公室,讓國文老師們成立古文研究社,要不是子楓學長每天在課程組對著女老師們又撒嬌又賣萌的,我們的社辦怕是真保不住了。
聽說當初創辦推理社的學長是江戶川亂步的超級粉絲。我沒什麼看過江戶川亂步的作品,但的確對推理跟偵探這幾個詞彙很是著迷。在座的大家幾乎也是如此,像是偶爾有推理大片上映的時候,都會有人在群組上詢問有沒有人要同行看電影。小哲偏愛西洋推理,從國小就開始讀阿嘉莎的小說,國中入社大會的自我介紹上,一提到《無人生還》就兩眼發光。國政學長喜歡乙一,尤其偏愛基調殘酷、冷靜的「黑乙一」,其他人大概都跟我差不多是雜食派,只是單純喜歡有推理元素的故事而已。
但說來慚愧,我不像子楓學長根喻琳學姊一樣,家裡有一整櫃東野圭吾跟宮部美幸的系列小說。在場所有社員裡面,大概只有我一個對推理小說的接觸率是零,看書這樣的休閒娛樂對我來說太費神了,我比較喜歡用平板電腦看柯南,或是金田一之類的推理動畫片,因為重要的部分他都會幫你用音樂標記起來,至少不會想小說那樣看到後面忘前面。
畢業到現在四年多了,推理社的社聚固定每半年會舉辦一次,當然每次參與聚會的都只有在場的五個人。通常聚會都是在寒假跟暑假各舉辦一次,現在正好是暑假的第二周,這次我們沒有去平常會去的義大利餐館,而是選擇了一間複合式燒烤店,有吧檯、飛鏢區還有電視牆,電視牆放映的是昨天巴西對上比利時的比賽,或許這是今天這間店爆滿的原因吧,最近只要有播放世足賽實況的店家幾乎都會爆滿、學校附近的運動酒吧就是如此。

小哲跟國政學長對這種體育賽事興致缺缺,雖然小哲很愛穿一些運動員的衣服炫耀,但他其實對這些比賽什麼的一點也不了解,上次他穿了一件熱火隊的球衣,很開心地告訴我們這是柯比布萊恩的同款球衣,國政學長還很興奮的說也想買一件,過了一會才意識到柯比是湖人隊的,跟小哲身上的球衣一點關係也沒有,對運動的敏感度比我念國中的妹妹還低。
子楓學長就不一樣了,他很關注體育賽事,一年前世大運在台灣舉辦的時候,中華女籃的比賽他幾乎每場都到場觀賽,我還陪他去小巨蛋看了幾次,但其實我從頭到尾都是在欣賞學長的側臉,我還發現他的右側太陽穴有一顆小小的痣。
子楓學長在高中的時候就是籃球校隊的主力軍,現在還是T大足球校隊的守門員,每次子楓學長比賽,場外一定都會聚集一群各個學校的學姊學妹,又捧花又尖叫的,我跟喻琳學姊為了保全耳膜的完整性,每次都只能站得遠遠的看子楓學長比賽,這種時候我就會特別的不服氣,明明就是我認識子楓學長比較久,為什麼偏偏這些臭三八就能近距離的欣賞學長的英姿,我卻只能遠遠觀望。
當國政學長跟小哲色瞇瞇的討論高馬尾服務生的時候,子楓學長全程都很專注地盯著電視牆上的比賽,以至於不小心烤焦了幾片牛舌,被喻琳學姊毫不留情地丟進了垃圾桶。
「學姊,只剩不到三十分鐘了欸。我都還沒吃哈根達斯,先不要玩了啦!」小哲頭也不抬一下,吞下口中子楓學長剛剛夾給大家的泡菜豬後,又迅速的把鐵網上的奶油扇貝夾到自己碗裡,似乎很擔心再不趕快吃完眼前的東西,他就沒時間去挖冰淇淋吃了。
「丁宇哲!你這樣還配得上推理社副社長這個頭銜嗎!」喻琳學姊翻了個白眼,在我們所有人裡面她是最鍾愛海龜湯的一個,每次聚會都會準備新題目要大家陪她玩。
「你從國中玩到現在,玩不膩啊?」小哲沒有理會喻琳學姊的抱怨,倒起了啤酒,順道連我的杯子也一起加滿。
「樂萱,有這樣的副社長,當年真是辛苦你了。」喻琳學姊夾了一塊烤年糕放進我的碗裡,還沾了我最喜歡的煉乳,喻琳學姊雖然平常大大咧咧的,但是她總是會很貼心地記住朋友的喜好。
「就是說啊!學姊你都不知道你們畢業後,丁宇哲有多囂張。」我朝小哲做了個鬼臉。
小哲舉起筷子作勢要搶走我碗裡的年糕,幸好在多年的相處下他的套路早就已經被我摸透了,我華麗的一個轉身,迅速的將碗裡的年糕滑進嘴裡。

「我們這次來點不一樣的,大家覺得怎麼樣?」坐在最角落的子楓學長突然放下手中的烤肉夾看著大家,雖然學長語帶笑意,但他的表情感覺很認真。子楓學長今天晚上的話並不多,我望了一眼電視牆,看到知名女演員拿著一瓶看起來很貴的乳液在臉上塗塗抹抹,我心想,果然要在廣告時間學長才會把視線移開電視牆。
「楓哥,你沒頭沒尾的,我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國政學長癱在沙發座的靠背上,瞇著眼睛慵懶地問道。
「其實我這陣子有件很困擾的事。」子楓學長瞇著眼看著大家。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似乎都在想著該怎麼回應。在嘈雜的燒烤店內,這樣的沉默顯得格外突兀。
「什麼事?」我首先打破了沉默。
「對啊,什麼事?」小哲就是個跟屁蟲,從以前當副社長的時候就只會附和我說的話。
子楓學長低下頭來,表情有些微妙。
從大家的的眼神來看,似乎都在猜測著讓子楓學長猶豫的原因。除了我之外,怎麼有人可以長得如此完美,連思考的表情都像是在拍雜誌封面,子楓學長的一舉一動、一舉手一投足,每次都讓我少女心爆棚。
「餘子楓,你在這樣愛說不說的,小心我揍你喔!」
喻琳學姊的大嗓門就這樣狠狠戳破了我的粉紅色泡泡,只見子楓學長再次抬起那張宇宙無敵帥氣的臉龐,就在我們眼神交會的那一刻,「其實,我最近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但是我實在是怎麼想都想不通,所以想請大家幫忙。」子楓學長微微皺起眉頭。
「什麼什麼?發生什麼事了?」這個臭小哲最八卦了,就連原本懶洋洋的國政學長也忽然挺起身子,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

「總之今天第二攤就來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