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咒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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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4-13
  本該是寧靜無奇的深宮內院,卻在今夜忽然間人仰馬翻,鬧得沸沸揚揚。

  紫嶺凰城的當朝凰主顧奭延在準備就寢之際,一道紅光陣法自天而降,先是將他困於陣法之中動彈不得,身邊的護衛不論使劍還是揮刀,皆無法令這陣法有所鬆動,就連急忙趕到寢宮內的仙族仙人施法企圖破陣也皆是一陣徒勞;被困在陣中的顧奭延本以為這道紅光陣法只是法力高於這些仙人與自己,故他們無法輕易破陣也就不怎麼著急於心,然而他的自以為意卻讓他在下一刻飽受了此生以來最大的痛楚。

  在陣中的他忽感疼痛由淺處緩緩而出,運行體內功法想要將其疼痛之感壓制,然而這痛感卻似無形侵入他體內那般,不但無法壓制還一瞬之間加速了痛感的侵襲。
  
  他抬起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臉色逐漸蒼白,原本站立的雙腳突然齊跪在地,震撼了被陣法隔絕在外的護衛及仙人們紛紛大喊道:「凰主!」

  吸收了血狐的妖力再加上自身的修為,該是很能應對此般疼痛之人卻不敵一個突如其來的不明陣法,他極其的咬牙忍耐,即便跪在地上也不容許自己的身體倒下,他可是這紫嶺凰城之主、豈能倒下!

  「真是可悲的尊嚴。」

  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顧奭延眉心緊擰的想抬起頭,卻因疼痛而動彈不得,他咬牙切齒的努力張口道:「妳……是如……何……」

  「進來的?」聲音在他耳邊貼得很近,將他欲問之事銜接著說。

  「妳……」加劇的疼痛感令他再也無法挺住身子,逐漸彎下了腰然後貼近了地面,還想繼續開口之時,一個斷裂之聲自體內傳出,猝不及防的痛喊出聲,「啊--」

  「凰主!」護衛與仙人被這一聲大喊震撼的朝陣法奔去,卻瞬間被陣法反彈,一個個飛了出去並接連倒地、口吐鮮血。

  「聽,這斷骨之聲……還悅耳嗎?」聲音在他耳邊持續響起,此話口吻問得相當諷刺。

  「妳……對我……」顧奭延一身冒著冷汗,額上汗水更是猶如斷線珍珠的不斷滴落,雙手微微顫抖的支撐著承受劇烈疼痛的身子,一邊大口喘氣、一邊問道:「做……做了什……麼……?」

  「呵……」

  耳邊傳來了輕笑之聲,他還未及聽見她的回答,身子裡的某處筋骨就像被人硬生生自血肉之中快速抽走一般,加劇的疼痛侵襲四肢百骸引得他最終倒地,抱著自己的身子嘶吼打滾,「啊啊啊--」

  「痛嗎?」

  儘管他已在地打滾且承受常人所無法理解的疼痛,那聲音依然在他耳邊響起並問著話。

  「顧奭延,好好嚐嚐吧……為你所做的一切,承受該有的代價。」

  最後一聲的輕語伴隨著紅光陣法消失,而躺在地上的紫嶺凰主卻沒有因為陣法的消逝而得到解脫,身子裡多處骨頭接連開始斷裂、筋骨也被條條無形抽取,最後還有如萬蟻啃食般的噬心之刑折磨,一夜、一個不知名的陣法便讓高不可侵的他頻臨死亡邊緣……。

  另一頭的某處-

  一身雪白的衣裳沾染著鮮紅血跡,多處傷痕滴落的鮮血,伴隨著闌珊步伐於雪地之上綻開成花。

  冷清的面容上失了原有的血色之氣,凌亂隨風飄逸的長髮彿過臉龐與懷中之物,他抬起眼眸看著面前一道無形的屏障,疲勞倦意翻湧,就在快要倒下之際卻落入了一人的攙扶之中。此人無奈的嘆了口長氣,對他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是啊……」朔子清自嘲的一笑,緊緊抱著懷中之物,小心翼翼的護著。

  「如此強求,竟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了?」此人語重心長,為他所做之事語調裡多有譴責。
  
  「與之相比……我的命並不足惜……」他一派輕鬆的笑語,眼前事物逐漸搖晃模糊,「我強求的……不過是我的一縷執念……」語落,他的意識已敵不過身子的虛弱疲倦,暈了過去。

  「唉……即便強求而來,又當真會如你心中所願嗎?」此人又一聲的長嘆,最後一揮衣袖,兩人便消失在這漫天大雪之中。


  「朔子清……千年轉生,我與你再不相遇相識……不同生,不同死……亦不相戀……」
  「桐嫿……即便如此,我依然想將妳……留在身邊……即便是恨……也無妨……」


  緩緩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熟悉的寢殿房頂、孰悉的安神香氣還有一張忽然出現的熟悉面容,神情上有擔憂也有無處可洩的怒意,這樣說道:「哥,你醒了?你瘋了嗎?不要命了嗎?還是以為自己是有九條命的貓妖族?你以為那裡是哪裡?居然也敢去闖!就為了那個女人,值得嗎?」

  朔子清隻手壓著還有些犯暈的腦袋起身,另一手搭在了一見他清醒便唸叨的人肩上,臉上依然沒有恢復多少血色的開口道:「耳根子真是沒得清淨。」

  「你還想要清淨?現在都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了!」朔子櫞簡直想在自己哥哥的腦袋上拍上一掌,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朔子清嘴角扯過一抹諷刺地笑,他自然知道朔子櫞所指何處,噬墟咒在桐嫿所處之處消失,必然是落到了顧奭延的所在之地。他抬起臉來看著自己的妹妹,淡然的問道:「凰主,如何?」

  「折磨了一夜,至今未醒。」朔子櫞無奈的嘆了口氣,也不曉得是什麼樣的陣法?居然會毫無禁忌的穿過護陣,直接就落在了顧奭延身上!

  「是嗎……」他的情緒反應比外頭落下的雪還冰冷,眼神裡甚至有著看不清且摸不著的思緒,伸手想撫摸什麼卻撲了個空,他這才震驚的回過神、兩眼大大睜開,一把抓住朔子櫞的手、急問道:「在哪裡?為何不在我身上?」

  朔子櫞被抓得有些犯疼,甚至還被他急迫的模樣給嚇了一跳,趕緊的稍微挪身並指向右後方,回道:「在、在那邊啊……」

  朔子清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掀開了身上的棉被、下床,然而卻因為身子仍處虛弱狀態,雙腳甫一落地還未完全起身便摔了下去。

  「哥!」朔子櫞一個震驚,趕緊將摔倒在地的兄長攙扶了起來,眉頭緊皺的看著他,「你的身子還沒有恢復,你……」

  「子櫞,扶我過去……」朔子清毫不在意自己身子狀態的對她說著,一雙眼睛直盯著前方不放。

  朔子櫞本想開口阻止卻又見朔子清的模樣,無奈的又嘆了口氣,攙扶著他一步步的走到一張小圓床前,讓他坐在了一旁。

  小圓床的下方轉動著一道紫光法陣,床上躺著一隻捲曲著身體且陷入熟睡的小狐狸,朔子清伸手輕輕撫過小狐狸身上的毛髮,看著牠腹部有規律且不急不徐的起伏著,不安的心才逐漸放了下來。

  「師父說牠恐怕會沉睡一段時日,何時會醒並不知曉。」朔子櫞看了狐狸一眼後又看向了自己的兄長,曾幾何時……那個一身清冷、不染塵埃模樣的人也變得如此狼狽不堪了?

  「不論多久,我都會等。」朔子清小心翼翼的撫摸著,既然是他強求而來的執念,等待又有何妨?

  「既然要等,那也要有好的身子才能等下去吧?」朔子櫞握住了兄長的手,「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是嗎?」

  朔子清轉頭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妹妹,神情總算恢復往常的模樣,微微一笑。「謝謝妳,子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