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於鐘聲響起前回到教室，不良們也都已經回到座位上了。
　　如果再次發生類似的事情，雪小姐大概會出手干涉。
　　以自己的方式讓對方後悔……並不能確定具體上是什麼程度，或許會直接將對方殺害。
　　兇殺案會引起的大量關注不用說，讓對方物理性的消失作為失蹤也並不妥當。
　　這座小鎮可能失蹤的地點也就只有鄰近的森林了，專業搜救隊的地毯式搜索恐怕很快就會發現軟性隱蔽領域的異常。
　　就算是以某種手段破壞對方的思考能力，想必對方的家屬也會盡力找出造成的原因。
　　藥物等容易留下生理證據的手段並不可行，魔法說不定也會對大腦造成物理性的影響。
　　再加上線索過少的話，搜查的重心也可能被放到這間學校上，那與他們有過惡性接觸的我也會是強力嫌疑人之一。
　　過去曾發表過研究人類精神的論文，如果被誤認為是在那之上的應用可就更糟糕了，裝出來的失憶也可能會再次受到懷疑。
　　不論如何，現在讓世間的焦點集中於這裡都不是好主意。
　　當然我也不想讓雪小姐擔心，以後或許用稍加強硬的手段將事情盡早結束才是上策。
　　制定計畫偽裝為事故或許也可行。但我很清楚這個世界並不會完美無缺的依照計畫進行，一點意外都會導致嚴重的後果。
　　雖說沒有徹底將對方剷除的必要，然而我並不喜歡身邊有明顯的不確定因素存在。
　　人類的感情隨時都可能驅使自身暴走……是無法以理論精確計算的風險。

　　「……那麼今天就到這裡。不久後就是考試了，各位同學千萬別忘記複習。有不懂的問題都能來問老師。」
　　感受著從未體驗過的焦急，立刻起身並快步向校門口走去。
　　「讓雪小姐久等了，回去吧。」
　　「嗯！」
　　牽起雪小姐的手，一起踏上前往小木屋的方向。
　　明明要考慮的事情還有很多，手上傳來的溫度卻使我覺得一切麻煩都不再重要。
　　今天也想與雪小姐共度夜晚，不想離開這份溫暖所帶來的愜意。
　　但是連日將雪小姐帶回房間叔母肯定會起疑，而且關於雪小姐不能說的事情太多了。
　　在身分不明的問題解決前，暫時請雪小姐走窗戶或許比較好。
　　不離開我的房間大致上就等於沒有踏進家裡……吧。

　　為了更了解雪小姐受到的詛咒，我時不時會向雪小姐提出魔法方面的疑問。
　　「之前余提到的『不可作用領域』，還有更詳細的部分沒有說明。」
　　「自身以外一切擁有自我與魔力的生物，魔法無法直接作用於其之上。這部分光已經掌握了對吧。」
　　「在余原本的世界中，動物、部分植物、甚至擁有自我與魔力的部分無機物都能讓自身產生不可作用領域。」
　　擁有自我與魔力的無機物……或許是以魔法製造的傀儡、魔像等存在。
　　「不可作用領域的產生與否無關自身意願，就算處於失去意識的狀態下也依然持續存在。」
　　「極少數魔法師能夠主動於自身以外的位置展開，用於抵抗部分攻擊。但是由於展開速度、大小、持續等因素，能夠將此技術達到實用程度的魔法師屈指可數。」
　　「而且就算是純粹魔力構成的團塊，只要其中蘊含了動能等能量便無法以此手段完全抵擋，以魔力操縱並投擲的真實物質更是如此。因此被認為是不實用的技術之一。」

　　「唯一能夠針對特定對象取消不可作用領域的手段便是『共生刻印』，是必須於雙方同意下才能實行的儀式。」
　　「彼此信任的兩人成功進行此儀式後，雙方的魔力特質將會逐漸靠攏最終同化。達成完全同化後即可於一定範圍內共用雙方的魔力，彼此之間的不可作用領域也將會失效。」
　　「屬於鮮少被實行的儀式，且大多數的實行目的為能夠更進一步於戰鬥中掩護、掌握彼此的狀態。不可作用領域的解除則被視為魔力特質同化後的『副作用』。」
　　「以上是余原本的世界中魔法概論的一部分，而余來到這個世界後有了些許不同的看法。」
　　「魔法概論中認為不可作用領域僅是不同魔力特質之間的自然排斥現象，然而這個世界的生物即使不持有魔力也能抵抗余的魔法。」
　　「余認為不僅是魔力，『不信任』也是構成不可作用領域的要素之一。」
　　「可能是由於想要成功進行『共生刻印』本就需要是互相信任的對象，加上儀式的實行案例也非常少，才導致了這點被疏忽。實際上余也是來到不存在魔力的這個世界後才首次這麼認為。」
　　「換個角度想，『互相信任』這一狀態或許對於余推測的『靈魂』層面上有著重要的意義。」

　　根據雪小姐的推測，構成『不可作用領域』的兩個要素為『魔力』上的『魔力特質』，與『靈魂』上的『不信任』任一即可。
　　說到底魔力這種能量到底是從何處製造的，或許靈魂與魔力間之間本身就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而不存在魔力的這個世界只要失去了『不信任』的狀態，理論上不可作用領域便會解除。
　　雖然這樣推測，雪小姐的魔法很可能可以直接作用在我身上……但我相信雪小姐不會傷害我。
　　「雪小姐有過進行『共生刻印』的對象嗎？」
　　能夠對罕見儀式有如此之深的了解，就算沒有成功也說不定親自嘗試過。
　　而且如果能夠將魔法直接施加於雪小姐身上，很難不去聯想到這份詛咒。
　　「…………有。」
　　雪小姐似乎看穿了我提問中的意圖，露出了帶有些許苦澀的微笑。
　　那是與以往在雪小姐臉上看到的任何神情都不同的……
　　「但是……對不起，余或許還沒準備好面對這段記憶……」
　　彷彿下一個瞬間就會投身於深淵似的，徹底絕望時將要放棄一切前的微笑。
　　「不，是我的提問太不謹慎了……」

　　自責，過於強烈的自責感。
　　想幫上雪小姐的忙，想解開這份詛咒的真相。
　　面對未知的困難，我或許於不知不覺中感到了壓力。
　　懼怕這是我花上一生都無法解開的難題，懼怕我所沒有的魔力中或許存在著解答的關鍵，懼怕留下雪小姐獨自一人。
　　無自覺的焦躁使我太過著急，甚至沒有顧及到雪小姐的感受。
　　「對不起……」
　　與激烈到疼痛的心跳相反，全身宛如凍結了一般寒冷。
　　視野逐漸模糊，滑過臉龐的炙熱液體灼燒著正在被自己撕碎的內心。
　　我到底在做什麼？還打算再次犯下與四年前相同的錯誤嗎？
　　無法呼吸，明明胸口發了瘋似的劇烈起伏著，卻彷彿沒有吸入任何一絲氧氣。
　　知覺被抽離，四肢癱軟失去力量，像是斷了線的人偶一樣無力的跌坐在地。
　　逐漸朦朧的意識中，最後聽見的只有雪小姐焦急的呼喊，與自己不成聲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