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3 忽略理解的真摯善意

可沒有說謊。

可沒有欺騙。

不會有人死亡，不會有受害者，必然導向美好結局，當然要舉雙手同意。

只要你的理想能超越現實，並且有足夠力量辦的到的話，我會全力支持。

所以成為你的打手，幫助你制伏0111，都是舉手之勞。

一切的一切，全都出自於你真摯的奉獻。

一切的一切，全都出自於我真誠的善意。

「我想憑現在的roommate，大概沒辦法想像我作法的深意。但總有一天會你能了解到，這樣做對大家才是最好的。」

完整的想法即便體現出來，終究還是純粹的善意。

明明是善意。

「妳…在利用我？」roommate雙手蜷曲，勉勉強強靠著匍匐爬行，左手抓住0100的腳踝：「明明只要…限制0111就行，不用做到讓她喪失心智，徹底改造的地步啊。」

「言重呢，只是稍稍在你的想法上畫龍點睛，讓0111這個大禍害在不失去生命的前提下，保障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啊。」

「少跟我裝蒜！」

要是真實的肉體，0100的腳骨絕對會被roommate這一握捏成粉碎，他終於發現為甚麼兩人說話間總有些許不協調。

「無論是殺死她還是向我妥協，就算妳真的不會打technician與我的算盤，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考慮0111的處境吧。」

「難道留下生命還不夠嗎？」0100像是不能理解roommate的想法，輕輕踢開他的手腕：「在那之前，她可是吞食我的手指才擁有智慧，照你的想法，我也是『受害者』的一員啊。」

「妳真的知道妳在說什麼嗎？」roommate難以相信這種話會從0100這個致力於和平的人口中說出：「妳現在可是要扼殺一個人的意識，把她變成行屍走肉樣子，然後再填充妳自以為是的想法啊。」

「…那又怎麼樣呢？」回身看向roommate，0100說道：「你應用的方法漏洞百出，想法還是太天真，說到底光是禁止0111的行動，完全沒改變品行也只是做無用功而已。如果某天0111改變自己的認知，把平常的狀況全部視作是『危及生命』的緊急狀況，就能輕輕鬆鬆繞過你設下的限制，正常使用0111了不是嗎？」

雖然遠比面對0111還有耐心，但0100也開始受不了roommate一再不願面對現實考量的態度，語氣稍稍躁動起來了。

「想考試作弊能買收考官，想搶銀行能串通警備員，想逃罪能找人頂罪，別小看真心想要作惡的人，他們有的是繞開那些限制的手段，更別說是擁有0111的她了。」

「…就因為這樣的理由，妳完全放棄了0111？」roommate細語呢喃：「妳說的『世界』…從一開始就沒有0111這個人嗎？」

「可以的話我也想啊，但她的性格與行為太難捉摸，想關也關不住，0111未來會發生什麼變化誰也不知道，自然要把惡灶清除乾淨才行呢。」

「…她不管怎麼做，對妳來說都必須『死』嗎？」

「在你的努力下不是沒『死』嗎？倒是你拚命在我面前袒護她的想法，才是最奇怪的吧。」

「啊啊…啊啊啊…0100啊啊啊啊啊。」

Roommate猶如從朦朧的霧中看清真實，終於了解為甚麼現在不發一語的0111會極其厭惡這傢伙了。

出自0100針對世界完全的善意，卻也是針對0111完全的殺意，像是呼吸一般權衡取捨，理所當然的判定對方去留，所到達的結論過濾掉了惡意，甚至連technician也難以察覺。

0111是個笨蛋，但她一點也不遲鈍。

世界和平什麼的她大概沒有概念，但她說過自己一直受到敵視。在她眼中0100這個人不僅帶有莫名其妙的想法，還用莫名其妙的手指帶來遠超他人造成的痛苦，本來這些東西拆開來看是誰都能取代的厭惡，但種種不協調與厭惡卻在0100的名下疊加起來了，與正常不拐彎的敵人相比，就像是真小人與偽君子的差別，讓0111留下深刻且噁心的印象。

就連剛知曉的roommate也難以認同，這說穿了就是犧牲一人成就全員的作法，是他最討厭的蝨子的行為。

「即便能透過翻譯跳躍理解來使用你的程式，但沒有你作為知識參考，讓我理解語系用法的話我還是用不了，加上你是虛擬空間的地主，實在不好對你攻擊啊。」眼見roommate也快步上0111發狂的後塵，0100索性無視他的嘶吼：「所以在你回復正常收拾掉我前，我要速戰速決了。」

「妳給我住手啊啊啊…」

roommate的身軀雖然慢慢在回復，卻遠遠來不及阻止0100。

只能眼睜睜看著0100抓住0111的頭顱，粗暴地把昏迷的她從地板拔出來丟到一旁。

「那就…」右手五隻手指擺作手刀，知道自己要使用的程式後，0100毫不猶豫啟動借來的力量：「『92，VT』。」

「啊啊…啊啊啊…」

現在的言語除了流露心中滿盈而出的懊悔，已經無法承載任何感情了。

Roommate根本無法想像這種事情再度上演。

自己的才能，又在自己的眼皮下被其他人拿來當傷害的武器了。

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

「但妳是不是忘了，這裡是兩人共有的空間啊。」

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

斬落的一刀，是帶有徹底扭轉人性之惡，究極的一刀。

「？」

但為甚麼這一刀，在場有意識的三人中，會有兩人反對呢？

0100構築的程式沒有打擊到失去意識的0111。

不，她確實發動攻擊，但那下手刀卻被不明的力量拉扯而化解了。

「原來如此，technician啊。」

看著雙手掌被大量顯現的白色頭髮纏住，0100側頭，看向那源頭，正是站在遠處的technician。

「妳如果被吃掉可就慘了呢，不是千交代萬交代別在0111面前出來嗎？不管是現實還是虛擬世界，專心把房屋管路的自來水換成酸蝕液體就好了。」

「那是為了讓0111吃掉房屋時受到傷害才這樣安排吧，但我覺得沒這必要了啊。」抖動白色的髮絲，technician看向混亂一片的戰場，平靜說道：「因為不覺得妳對我有甚麼企圖與危害，我就直接覺得妳能產生助力…啊呀，我多久沒被上一課了呢，陌生人的話還是保留三分懷疑比較好吧。」

「嗯？我可沒隱瞞任何事。」

「文字真是博大精深，果然我對『翻譯』不拿手啊。」即便對方真摯說出真話，暫時纏住對方的technician依舊沒有放鬆束縛，緩步的走至roommate的身旁：「我家這位心思可是比年華少女還要纖細又麻煩，妳一個勁的講道理可是得不到他青睞的。」

「…誰是『你家這位』？再說現役的年華少女不就妳嗎？」

「當作是掩護你的讚美，就讓我佔點便宜嘛。」

就算失去機械神，失去tt-plus的下線，technician的身體還是保有『透過並聯腦袋使用高速運算』的子部件能力，如果roommate允許的話，甚至能讓她使用自己的腦袋。

此時的technician作為助力，沿用機械神外表，身穿鮮紅裙裝，與roommate正常溝通的她，光是站在面前便帶來無與倫比的安心感。

「這樣啊，technician也是站在roommate那一面是吧。真不像是現實的妳會下的決定呢。」

「畢竟就是他那樣的天真，把千夫所指的我救出來，還給我發明的自由，我自然得站在這了。」

「生命只有一次喔，0111不被徹底改變，妳就有生命危險喔。」

「反正我只要待在roommate一旁和發明就夠了，死不死沒甚麼差呢。」

「妳不怕roommate也死掉嗎？」

「到時我也去死不就行了？」

這對話好厲害，roommate聽得瞠目結舌，理所當然的正論居然被technician的歪理完全反壓回去，即便是二十多秒的說嘴，但0100竟完全得不到好處。

「啊呀呀，這可不行，我不是進來頂嘴的。」technician淡淡笑了笑，面向0100踏出一步：「0100女僕小姐，如果撇除私情的話，我挺認同妳的喔。0111至今都在攻擊他人，如果今天roommate不發表任何意見，我會乖乖閉嘴看妳宰了她。」

「呃…這…」roommate作為下決斷的當事人都不知該如何反應：「所以進來救我，這又是賣我面子嗎？」

「但是我看上的搭檔雖然是濫好人，卻不是那種不辨是非的濫好人呢，他甚至會看到我沒辦法察覺的東西。」technician不理會roommate繼續說：「我想如果把0111換成某個罪大惡極的犯人，他恐怕不會像現在這樣優柔寡斷吧。」

說到底technician用『恐怕』一詞，也顯現她對此沒甚麼把握。Roommate心中更覺五味雜陳。

「也就是說，妳認為對roommate而言，0111有甚麼值得他特別看待的理由嗎？」持續在與白頭髮詰抗的0100心情激昂起來：「但這不關我的事啊，0111造成傷害，既在過去做過，未來也會繼續做，所以制裁，套上絕對的項圈，道理就是這樣，如果有一百人在我們兩人的做法間投票，除了妳們兩人外的九十八票都會在我這啊。」

「別再老說『我為世界』的正論了，而且現在只有四人呢，票數大概會是三對一喔。」

「為甚麼妳們一個個都是不要命又天真的傢伙啊…」

好不容易奮力掙脫白髮，0100嘴巴喃喃說著『25，TO』，打算要先透過進一步的攻擊阻礙technician，好讓自己改造0111。

「OY，58」

但只見本以為無法動彈的roommate半身一動，下個瞬間腰部被截斷的部分像是火箭噴射孔一般推進整個身軀，以雙臂平衡飛行，竟帶著強勁衝勢，直接用頭頂天門撞向0100。這一下是在自己說話結束後馬上襲來，0100沒能迴避，虛擬身體的左臉硬是被roommate撞出破洞。

「YU，81」

「！」

明明roommate的傷勢經自己估算，無法馬上做出複雜的程式運行，但現在的roommate卻有要追擊的意思。0100的動作快過思考，反射性抓住roommate黏住自己的半身，一個勁的向上方拋擲。

「歐啦！」

但拳頭還是從正面招呼到自己的腦門上，破壞的程式從鼻樑貫穿了自己的腦門。

如果這並不是天上懸浮的roommate發起的打擊，那就只會是還在地面，卻完全不懂程式的technician幹的，但這根本不可能啊。

「這樣做豈不是在模仿我兩個月前否定過的傢伙嗎？」

「不過借出自己的腦袋讓人運算的感覺也不賴呢roommate，毆打對手竟然有點舒服啊。」

Technician飄逸的白髮，其尾部像是生根一般，緊緊紮在roommate上半身的後背。

1011的本質是並聯，而這早已逝去的電極，其部分特性則是被反應到子部件上。

機械神前身的technician，擁有聚集運算效能的能力。

但這也能反過來使用。

那個曾被1011違反本意操控過身心的發明家，此刻主動奉獻自己的身軀給予尚未恢復的roommate，完美的讓自己認同的搭檔運用自身的一切，打出阻止的連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