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祐視角】Day13

畢竟最初就沒打算當成祕密。
　
僅過一天時間，班上同學很快就知道我昨天中午對前來搭話並同桌吃飯的女學生們說了驚人發言，今天早上還有幾個男同學在下課後跑來搭話。
　
「你也真夠大膽的耶！」
　
「不過我覺得成熟型的的確不錯，會有種被疼愛的感覺啊！」
　
無視著女學生的抱怨，圍繞過來的男學生大部分都是如此發言，甚至還因此短暫引發班上男生們對這個話題的討論。
　
「走吧！沒想到長得帥卻馬上和那些下流的男生同成一氣了……」柳沛琴旁邊的好友小聲地說，並勾住柳沛琴的手要走往下一節課的自然教室。
　
柳沛琴沉默幾秒，忽然抽回好友的手，直接來到我桌子前方。
　
「蒼祐。」開口朝我搭話，柳沛琴面帶微笑，「我不會放棄的喔～」她說完便回到朋友身邊，聽著朋友驚慌失措的反應並輕笑離開教室。
　
不會放棄什麼？我不解地看著柳沛琴離去的身影，不明白她到底想表示什麼。
　
「啊！真好。」這時旁邊聽到的男生貼近，一臉羨慕地輕推著無框眼鏡，一副發現大秘密的神情，「柳沛琴根本就是盯上你了吧！」
　
看向對方制服上寫著洪卓俊，我暗自打量著他未及170的身高和瘦弱的身材，帶著無框眼鏡並留著一頂西瓜頭，總是喜歡在發表想法時輕推眼鏡，雖然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但為人看起來還蠻有趣的。
　
「盯上？為什麼？」我無法理解洪卓俊的意思，不禁疑惑反問。
　
說起來，柳沛琴身上散發著跟以前有些女主人一樣的奇怪臭味，不知道是不是香水噴得很多的關係……但她不是才高中生嗎？噴那麼多香水是要幹嘛？
　
「因為她很愛玩啊！負面評價其實也不少。」洪卓俊推著無框眼鏡，舉起食指輕晃並難掩興奮愉快的神情，「聽說她男朋友換得很快，早就不是那個了吧？」
　
望著洪卓俊如此亢奮的模樣，我反而有些跟不上他如此激動的狀態，不禁疑惑偏頭，「那個是……哪個？」
　
「第一次啊！」洪卓俊說完立刻別開視線，尷尬地笑著，「哼……不過如果是我，只要三兩下就可以把對方解決了吧！」
　
滿臉心虛呢……看著洪卓俊心虛緊張的模樣，我猜想他大概是在說謊。
　
而其他旁邊圍繞的男生聽完，頓時一片噓聲四起。
　
「屁啦！你一定連女生的小指頭都沒有碰過啦！」
　
「滾回家當你的宅男就好啦！」
　
「閉嘴，你根本連妹妹都沒有啦！」
　
見罵聲噴回，洪卓俊立即慌張表示，「我、我有妹妹啊！雖然才國小……」
　
聽著其他男同學的罵聲不斷，坐在桌子上聆聽的楊志夏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繼續喝著牛奶並聽他們講幹話。
　
瞄向楊志夏一臉興災樂禍的表情，我頓時想起來昨天後來在籃球場上準備要離開時，才得知他和筱晨姐認識的事。
　
後來聽筱晨姐說才知道楊志夏其實就是靜慧姐的弟弟，所以星期六考試那天靜慧姐才會出現在學校的家長區教室。
　
「真不錯，如果我也有那樣成熟的女朋友就好了。」這時坐在我旁邊桌椅上的男生忽然開口。
　
還沒有完全記住班上同學的名字，我悄悄瞄了他胸前的制服姓名寫著陸柏鈞。
　
燙著一頭蓋住額頭和眉間的微捲髮型，略帶蓬鬆有型，抱持著溫和氣質，和楊志夏差不多身高，身體屬於勻稱體格，總是保持著觀望的姿態，即使說話也不會隨意讓自己陷入麻煩，稍早聊了幾句但總感覺和志夏的感覺不一樣……
　
「少來，你明明上次就在放學的時候被學妹找出去了。」這時楊志夏旁邊的男學生反駁陸柏鈞的話，並露出抱怨沮喪的面色，「啊啊……我好羨慕。」
　
我偷瞄向抱怨的男學生名字寫著高思賢，和陸柏鈞察言觀色的個性不同，是個說話直接不禁大腦的類型，光是早上不禁大腦回應老師的話就被叫起來罰站兩次，留著至眉間的碎髮造型，動不動就喜歡拿出鏡子觀看自己的髮型有沒有跑掉，總是嘻皮笑臉的模樣。
　
忽然想起什麼，高思賢旋即看向他身邊的楊志夏並一臉陶醉地笑著，「說起來，我之前看到志夏你姐姐也很漂亮呢！如果那麼漂亮又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是我的，我一定馬上就……」
　
「就怎樣？」忽然伸手抓住高思賢的衣領，楊志夏的笑容已經變成冷笑，眼神充滿可以殺人的冷冽，「想清楚再回答，否則就讓你再也開不了口喔！」
　
感覺到四周氣氛驟變，還有楊志夏的表情明顯就不是真的在笑，高思賢立即慘白了臉並連忙改口，「抱、抱歉……玩笑話而已。」
　
看著楊志夏收回手，將高思賢的衣領撫平，再度恢復成平時的微笑，「抱歉，因為我不喜歡別人這樣開我姐姐玩笑……剛剛的事你不會介意吧？」
　
高思賢拚命點頭，其他同學也立刻轉移了話題，後來因為要去自然教室上課，所以話題也就告一段落了。
　
但從昨天得知靜慧姐和志夏沒有血緣關係後……我就一直有這樣的想法。
　
「志夏。」中午時分，在結束午餐我找楊志夏來到學校通往頂樓方向的樓梯間，因為通往頂樓的鐵門鎖死，所以平時也不會其他人來，問話也很方便，「你是不是喜歡靜慧姐？」
　
楊志夏回頭看向我，面無表情。
　
望著楊志夏此刻不發一語的神情，我凝視著他卻沒有避開視線。
　
「蒼祐，你真奇怪。」沉默半晌，楊志夏像是打破沉默般笑了，「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一般人知道不是會覺得很噁心嗎？覺得價值觀偏差或違背道德之類的。」
　
似乎等待的我的回答，楊志夏又再度開始打量起我。
　
「我不這麼覺得。」認真思考過，我回應楊志夏的話，「畢竟又不是真的有血緣關係。」
　
而且又不是因為這種血緣或家族這些理由才喜歡上的。
　
就是因為無法控制的喜歡上了，所以才煩惱這些變成阻礙可能的理由啊！
　
「嗯……」楊志夏瞇起眼睛，將手上的牛奶開洞插入吸管，「說得也是，我也覺得你應該會理解我的。」
　
望著楊志夏一臉自然的回應，我疑惑開口，「是因為覺得是朋友嗎？」
　
「不。」將視線凝視著我，楊志夏漾起淺淺微笑，「你跟我一樣不是嗎？走著世人所不承認的道路。」
　
道路？我呆愣幾秒，有些訝異，「我跟筱晨姐嗎？」
　
「沒自覺嗎？」喝著牛奶，楊志夏挑眉詢問，「那不然，筱晨姐是妳的什麼人？看就知道你們沒有血緣……就算真的有血緣也不親吧！」
　
啊……聽到楊志夏的話，我不禁陷入思考，「對我來說，筱晨姐就是筱晨姐啊！」
　
無關乎別人怎麼認定，也不必理會其他人怎麼想。
　
因為筱晨姐說這應該是由我自己決定的事。
　
「不，你應該沒懂我意思。」停頓般思考半晌，楊志夏換個方式解釋，「靜慧名義上是我姐姐，但對我而言她並不只是姐姐……因為我從小家庭再婚後就一直很喜歡她，更或者說，是以愛的心情在看待的。」
　
愛？我聞言愣住。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因為時間累積而有了喜歡的人，自然就會想要得到對方的關注，希望對方也能夠給予你一樣的感情……那麼到時，你就會明白渴望對方給你同樣回報的情感，就是你對她的愛了。』
　
回想起筱晨姐曾對我說過的話，我陷入思考。
　
半晌，我無奈苦笑，「說實在，我其實也不能肯定呢！」
　
雖然喜歡是確定的，因為從一開始筱晨姐就正視著我，也沒有過分對待我。
　
不僅沒有將我當作奴隸，甚至讓我自己決定應該到底要是「什麼」身分留在這個家，除了教導我許多知識，也總是陪在我的身邊。
　
但我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到底是不是愛，所以也沒有辦法隨意敷衍志夏並回答這種問題。
　
「不知道嗎？」聽到我的回答，楊志夏有些意外苦笑，「我以為你一定會肯定回答的。」
　
「我是很喜歡筱晨姐沒錯。」說起自己的心情，仍多少有些感到苦澀無奈，「但我其實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夠像你一樣肯定這份感情就是愛啊！」
　
不希望她哭泣，不希望她痛苦，想獨占著她的笑容，希望趕快長大成為守護在她身邊的人……
　
可是，這樣子就是愛嗎？
　
從來沒有被愛過，也從來沒有發自內心愛過別人。
　
但筱晨姐卻說，我能夠喜歡別人，當然也能夠被別人喜歡……
　
「因為筱晨姐，所以我的人生改變很多事情。」回想起過往痛苦的事情，我皺起眉頭並緊握拳頭，「但說不定只是因為恩情，也說不定只是因為她和我過往遇見的人都不一樣，所以才喜歡她……」
　
所以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夠算是愛。
　
但如同筱晨姐說，希望我得到幸福，這樣她會比較開心。
　
所以我也打算去思考，對自己而言到底什麼樣的結果才是自己真正想要……出自於自己決定的結果。
　
「嗯……原來你自己也都不知道嗎？」楊志夏撓頭，思考片刻回答，「那就看你自己，希望能為她做到什麼事。」
　
聽聞楊志夏的話，我疑惑偏頭，「做到什麼事？」
　
「因為，我也不是一開始和靜慧認識時就確定自己的心情。」垂下眼眸，楊志夏流露陷入過往回憶的神情，「但是當我痛苦難過的時候，那個身影總是守在我身邊……當我意識到這點時已經移不開目光了。」
　
痛苦難過嗎？我回想起在筱晨姐懷裡睡著，第一次沒有惡夢到天明的那個晚上。
　
明明過往的事情是那麼難受，但卻因為筱晨姐的話而感覺自己被救贖了。
　
也許志夏也有過類似的情況，再加上長時間的相處，所以才能確定自己的心情並非只是喜歡嗎？聽著楊志夏的話，我認真思考著。
　
「就算無法被人祝福，也可能連「姐姐」本人都不會接受。」說起自己真正的心情，楊志夏的表情稍微變得有些純真，「但還是喜歡，這點我不會退讓。」
　
認同楊志夏的話，我不自覺點頭，「說起來，筱晨姐也說過……真正的愛並不是隨意就能夠生成的東西。」
　
需要時間和瞭解，否則只是一時情慾上的衝動，那不叫愛。
　
「嗯，所以就算暫且不知道也沒關係。」面帶鼓勵般的笑意，楊志夏伸手拍著我的肩膀，「慢慢去想，今後不要後悔就好。」
　
聽到楊志夏的話，我不自覺露出微笑。
　
說得也是……即便現在知道也不可能如何。
　
畢竟，在筱晨姐看來，現在的我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楊志夏輕笑，拿著喝完的牛奶準備走下階梯。
　
「對了，雖然是直覺啦！」忽然想起，楊志夏離去前回頭告誡，「柳沛琴是個愛玩的女人，感覺也很有征服心，你要小心那種麻煩的女人，別讓筱晨姐覺得困擾喔！」
　
唔……我也覺得那個香水太重的女人很麻煩啊！我點頭，看著楊志夏先行走下階梯離開。
　
拿出手機，我看著兩人合照的手機桌面。
　
雖然現在還是不清楚什麼樣才算是愛。
　
但是，光是看著就覺得很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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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時段，楊志夏把我找到操場。
　
「100公尺賽跑嗎？」聽著他講解跑步規則，我看著操場上的白線。
　
「嗯，反正你要等筱晨姐來接的話，我們可以先進行一些體育活動。」開始做暖身操，楊志夏要我照做暖身，「身體一定要先暖好，不然跑步容易受傷。」
　
我點頭照做，忽然看到柳沛琴走往操場位置，並直盯著這邊方向。
　
罷了，沒有很近的話不會聞到奇怪味道呢！照著楊志夏教的方式，我在指定地點就位。
　
「預備……跑！」這時在附近準備打球的陸柏鈞來幫忙充當裁判。
　
使盡全身的力氣奔跑，眼角餘光感受到風景正從我視線經過，但我仍心無旁鶩看著前方，感受迎面而來的風壓，但卻在抵達終點時有種暢快的心情。
　
「果、果然。」當我跑到終點回頭，這時才看到迎頭趕上的楊志夏，「你體育方面的資質其實都挺不錯的呢！」他面帶苦笑，但仍稱讚著我。
　
「是嗎？我倒是覺得志夏你教得很清楚……」忽然看到柳沛琴靠近，我收住了聲音。
　
露出開朗的笑容，柳沛琴帶著幾分柔聲的腔調開口，「你們在玩什麼？」
　
「練跑而已。」簡單說了這麼一句，楊志夏伸手攬過我的肩膀，「走吧！我們去打籃球，其他同學再等了。」
　
我點頭回應，「好。」
　
「蒼祐，你平時對其他女生都那麼冷淡嗎？」忽然快步走到我旁邊，柳沛琴主動搭話並拉住我的手腕，「還是只對昨天來接你的姐姐好？」
　
唔……味道好重！秉住氣息，我微笑回答，「沒有吧！」抽回手腕，我看向籃球場上的同學並舉手招呼。
　
「昨天那是蒼祐的姐姐嗎？感覺長得不太一樣。」但完全沒打算走開的柳沛琴繼續跟在我身邊，「你們平時都這麼要好嗎？」
　
我沒有回答柳沛琴的問題，只是淺淺一笑告知，「場內要打球了，這樣很危險。」
　
柳沛琴聞言瞇起眼睛，「你在擔心我嗎？知道了。」說完她走到球場外，微笑揮手，「加油喔～」
　
感覺剛剛都快被香水味窒息，此刻總算因為拉開距離而稍微喘口氣，我看向洪卓俊充當裁判將球拿起，讓我和高思賢進行開場跳球的站位，因為我還是比高思賢高一些所以成功拍下了球，但自知控球還沒很熟練，所以被陸柏鈞擋住時立即判斷一個假動作後便把籃球拋給同隊的楊志夏。
　
「好啊！」楊志夏運球閃過體格較為壯碩的高思賢，在框下將球上拋進籃。
　
看著楊志夏雖然才170左右，身手卻迅速靈敏且擅長控球支援，在極短時間內馬上奪下第一分的讓他開心喊出聲音。
　
連玩了好幾場，和同學們一起體驗打球樂趣的我不自覺開心笑著，最後和楊志夏在結束時擊掌意示彼此合作無間。
　
這時我才注意到手提布袋的筱晨姐已經站在柳沛琴旁邊觀戰，兩人正好結束對談。
　
咦？什麼時候……擔心柳沛琴是否有跟筱晨姐說些奇怪的話，我忍著香水難受的味道，仍有些不安地靠了過去，並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剛剛太專心了……」
　
「沒事，看你打得很認真所以也沒叫你啊！」拿出布袋裡的毛巾，筱晨姐面帶微笑把毛巾放到我頭上，「還是有流汗的話一定要擦乾，不然會感冒的。」
　
感覺她並沒有因為柳沛琴而心情不好，我暗自鬆了口氣。
　
「好。」聽著筱晨姐關心的話語，我愉快地綻放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