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噬（上）
本章節 2449 字
更新於: 2022-03-26
「新來的，你是水系吧⋯⋯」
凌老爺子有點累了，呡了口茶便放下茶杯，右手按壓著腦門。本想著今天將儀式辦好再處理，但看來還是來不及了。
「⋯⋯凌海，只怕是你路上遇到的那隻，只希望牠還沒變成『完』。」
「欸，不好意思，我是水系，但是隱性的，顯性的是風系。」曉天摸著後腦勺靦腆地笑，靈力的派系來自於靈魂裡與天地間的感知和連結，而大自然的元素向來相輔相成、環環相扣，靈脈最有共鳴的元素便是顯性，而次要的便是隱性，但當然並不是每個靈脈都對一種以上的元素有感應的。
「水和風嗎？有趣。」凌萬岳打量著他，有時靈脈的系別也能看出一個人的個性和特質。
「那不就是風系嗎？」狼熾有點質疑，霎時覺得這可能是比野檇沐更壞的選擇。
「他也見過那魂噬，先湊合湊合吧。」
凌海看到曉天手上的繃帶，剛好迎上他嬉笑的目光，她努力擠出一個友好的微笑，在一旁的狼熾不禁瞪了曉天一眼。
「爺爺，要不叫林家幫忙，他們的人要過來也比較快，凌絢凌麗這次就先跳過吧。」
「嗯，他們今天也累了，如果是『完』的話⋯⋯」
「我可以的！我們準備好了。」凌絢忍不住插話，他討厭他們對他視若無暏，彷彿他根本不在場一樣替他出主意。麗兒輕輕捉住他的衣袖，將一陣涼風送到他的手臂，這是他們兄妹的小玩意，妹妹總是會在他激動時安撫他的情緒。
凌萬岳看著凌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像是認同他的勇敢，凌絢的樣子總讓他想起他母親的模樣。花家當年可謂極負盛名，是與凌家齊名的靈脈大家族，所以當時凌花聯姻是件可喜可賀的大事。花家的大小姐花焱才貌兼得，行事大膽勇敢，將火系靈力運用得出神入化，彷彿大地下的熔岩、風中搖曳的樹木、空氣中的氧氣都能為她所用，人如其名是灼眼豔麗的火焰。
「絢啊，這可能是『完』。」她擔憂地看著凌絢凌麗，她知道他們不能永遠躲在她背後，但如果是上午她所遇見的「半」，還吸食了靈脈的靈力，就算沒有變成「完」，那也不是普通的魂噬可比。
「可以去，但不能逞強。」爺爺揚著眉看著他的孫子，好像有點期待他的表現。
「爺爺⋯⋯」
「沒事的，大當家，我會看好他們的。」狼熾感覺到凌海的視線裡的抗議，但他沒有理會。他覺得「完」並沒有甚麼可怕，魂噬便是魂噬，就是沒有靈魂的怪物，他一個也不會放過。他握緊著拳頭、咬緊了牙，嘴裡的鐵鏽味讓他有點反胃。房間內的燭光隨著他的呼吸左右搖晃，牆上的影子也不停跳動，好似在表達他悶在胸口的怒吼。
「去吧，今晚子時出發。」
爺爺把話說得很清楚，凌海也只好放棄，再多爭辯也是徒勞。
「知道了。」
她轉過頭對上了那雙漆黑發亮的眼睛，沒有說話就只是呡了呡嘴表示不滿。她的反應沒有惹怒狼熾，卻讓他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燭光也變得柔和平靜。
她離開房間後走到池塘邊，一言不發。
「好了，我錯了。」
「哼，你真覺得你錯嗎？」凌海看著身旁裝作抱歉的他，沒好氣地回答，狼熾低著頭沒有出聲。
「你明知道他們經驗不足，還有對『完』的執著⋯⋯」
「我知道，他們終究要長大的，就正正因為執著才更要面對，不然自己胡思亂想甚麼都做不了，不是更痛苦嗎？」狼熾不自覺地提高聲線，激動地皺著眉。
凌海沒有反駁，她知道他們有多痛苦，狼熾和自己又有多痛苦，她嘆了口氣走到狼熾面前，手撫上他的臉龐，然後輕輕揉開他緊皺的眉。
「小狼啊，今天也是個陰天呢。」狼熾很久沒聽到凌海這樣叫他，他看著她柔和的眼晴清澈得映照出他的臉，彷如一隻受傷的小狼，恐懼憤怒但又惹人憐憫。
「好像要下雨了。」他撫上她放在臉龐的手，眉心終於放鬆，垂著眼簾不看她。每次向她發脾氣後他都後悔不已，因為他知道凌海和自己都一樣痛苦。
「嗯，要下雨了。」凌海仍然像個小女孩，在簷蓬下抬頭看著天空，一瞬間他們好像 回到八歲那年，那樣弱小，那樣無助。凌海沒有再說話，只是回頭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在一片漆黑裡看見了那個八歲的小女孩。
晚飯時大家都默不出聲，只是匆匆吞了兩口飯便各自回到房間準備。凌海在房間裡正打算收拾行裝，突然聽到一陣風聲，她馬上把手伸到枱底下，把靈力集中在手腕和腰，轉身向左邊後方一推，手上的利刃已經對准來者的頸部大動脈。
「欸，投降投降，怎麼每次都比我快呢？」
「是你？哼，你從窗戶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但凌海的確被他的速度嚇一跳，由感應到他落地到他來到身後才一秒時間。
「都準備好了嗎？」曉天不改他輕挑的語調，就像是認識很多年的朋友般熟落。他換了件乾淨的黑色上衣，手臂的傷沒有包紮但已經開始結痂，令人佩服他靈力運轉的速度，看得出平日訓練有素。
「你剛剛去哪兒呢？」剛剛晚飯時唯獨沒有他的蹤影，只是以為他可能與野家會面。
「就換了身衣服，都怪早上弄得到處都是血。」凌海看著眼前穿著簡單、笑容自然的人就像是普通的大學生。靈脈一般因為感知得多，責任也大，通常與人相處時都會有種隔膜和戒心，但他說話卻有種莫名親切的感覺跟一般靈脈不同。
「好了，別抓著早上的事不放。你家在哪？」凌海不想繼續和他開玩笑，出任務前她要確認眼前的人是否值得信任。
「野家啊就說了。」曉天笑得好像她說了甚麼笑話。
「我知道，但你不是野家本家吧，都沒見過你。」他聽見後沉默了一陣，嘴角微揚好像是真的對她的提問感到高興。
「北斗，我家在北斗。」很少人問過他這條問題，很多人連他的名字也不關心。
「啊，原來野家的分支在北斗，我沒有去過。」凌海她沒有去過北斗，那是遠在北邊的地方，聽說名字的由來是因為那邊懸崖峭壁陸峭得很。
「沒甚麼好玩的，一片荒涼，不說這個了。」
凌海細膩地察覺到曉天在說起家裡事情的語氣稍為沉重了些，她也識趣地不繼續追問。
「那⋯⋯檇沐回去了嗎？」
「嗯，被捆回去了。」他認真的語氣讓凌海不禁大笑了出來。
「的確是他啊，他知道是『完』的話肯定不肯錯過。」
「是『完』的話，你會害怕嗎？」曉天低著聲問道，棕色的眼睛閃過一絲好奇。
「⋯⋯我想牠比較害怕吧。」聽見意料之外的答案後他不明所以地看著凌海。
「你想想看，魂噬如果擁有人的靈魂，便會意識到自己是怎樣的存在，不論牠是想抵抗還是擁抱嗜血的飢渴，剛成為『完』的話都應該會很害怕吧。」
曉天沒有說話，這是他第一次聽見有靈脈從魂噬的角度思考，只覺得心頭的鈴鐺震動了一下，微微閃著光。
凌老爺子有點累了，呡了口茶便放下茶杯，右手按壓著腦門。本想著今天將儀式辦好再處理，但看來還是來不及了。
「⋯⋯凌海，只怕是你路上遇到的那隻，只希望牠還沒變成『完』。」
「欸，不好意思，我是水系，但是隱性的，顯性的是風系。」曉天摸著後腦勺靦腆地笑，靈力的派系來自於靈魂裡與天地間的感知和連結，而大自然的元素向來相輔相成、環環相扣，靈脈最有共鳴的元素便是顯性，而次要的便是隱性，但當然並不是每個靈脈都對一種以上的元素有感應的。
「水和風嗎？有趣。」凌萬岳打量著他，有時靈脈的系別也能看出一個人的個性和特質。
「那不就是風系嗎？」狼熾有點質疑，霎時覺得這可能是比野檇沐更壞的選擇。
「他也見過那魂噬，先湊合湊合吧。」
凌海看到曉天手上的繃帶，剛好迎上他嬉笑的目光，她努力擠出一個友好的微笑，在一旁的狼熾不禁瞪了曉天一眼。
「爺爺，要不叫林家幫忙，他們的人要過來也比較快，凌絢凌麗這次就先跳過吧。」
「嗯，他們今天也累了，如果是『完』的話⋯⋯」
「我可以的！我們準備好了。」凌絢忍不住插話，他討厭他們對他視若無暏，彷彿他根本不在場一樣替他出主意。麗兒輕輕捉住他的衣袖，將一陣涼風送到他的手臂，這是他們兄妹的小玩意，妹妹總是會在他激動時安撫他的情緒。
凌萬岳看著凌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像是認同他的勇敢，凌絢的樣子總讓他想起他母親的模樣。花家當年可謂極負盛名，是與凌家齊名的靈脈大家族，所以當時凌花聯姻是件可喜可賀的大事。花家的大小姐花焱才貌兼得，行事大膽勇敢，將火系靈力運用得出神入化，彷彿大地下的熔岩、風中搖曳的樹木、空氣中的氧氣都能為她所用，人如其名是灼眼豔麗的火焰。
「絢啊，這可能是『完』。」她擔憂地看著凌絢凌麗，她知道他們不能永遠躲在她背後，但如果是上午她所遇見的「半」，還吸食了靈脈的靈力，就算沒有變成「完」，那也不是普通的魂噬可比。
「可以去，但不能逞強。」爺爺揚著眉看著他的孫子，好像有點期待他的表現。
「爺爺⋯⋯」
「沒事的，大當家，我會看好他們的。」狼熾感覺到凌海的視線裡的抗議，但他沒有理會。他覺得「完」並沒有甚麼可怕，魂噬便是魂噬，就是沒有靈魂的怪物，他一個也不會放過。他握緊著拳頭、咬緊了牙，嘴裡的鐵鏽味讓他有點反胃。房間內的燭光隨著他的呼吸左右搖晃，牆上的影子也不停跳動，好似在表達他悶在胸口的怒吼。
「去吧，今晚子時出發。」
爺爺把話說得很清楚，凌海也只好放棄，再多爭辯也是徒勞。
「知道了。」
她轉過頭對上了那雙漆黑發亮的眼睛，沒有說話就只是呡了呡嘴表示不滿。她的反應沒有惹怒狼熾，卻讓他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燭光也變得柔和平靜。
她離開房間後走到池塘邊，一言不發。
「好了，我錯了。」
「哼，你真覺得你錯嗎？」凌海看著身旁裝作抱歉的他，沒好氣地回答，狼熾低著頭沒有出聲。
「你明知道他們經驗不足，還有對『完』的執著⋯⋯」
「我知道，他們終究要長大的，就正正因為執著才更要面對，不然自己胡思亂想甚麼都做不了，不是更痛苦嗎？」狼熾不自覺地提高聲線，激動地皺著眉。
凌海沒有反駁，她知道他們有多痛苦，狼熾和自己又有多痛苦，她嘆了口氣走到狼熾面前，手撫上他的臉龐，然後輕輕揉開他緊皺的眉。
「小狼啊，今天也是個陰天呢。」狼熾很久沒聽到凌海這樣叫他，他看著她柔和的眼晴清澈得映照出他的臉，彷如一隻受傷的小狼，恐懼憤怒但又惹人憐憫。
「好像要下雨了。」他撫上她放在臉龐的手，眉心終於放鬆，垂著眼簾不看她。每次向她發脾氣後他都後悔不已，因為他知道凌海和自己都一樣痛苦。
「嗯，要下雨了。」凌海仍然像個小女孩，在簷蓬下抬頭看著天空，一瞬間他們好像 回到八歲那年，那樣弱小，那樣無助。凌海沒有再說話，只是回頭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在一片漆黑裡看見了那個八歲的小女孩。
晚飯時大家都默不出聲，只是匆匆吞了兩口飯便各自回到房間準備。凌海在房間裡正打算收拾行裝，突然聽到一陣風聲，她馬上把手伸到枱底下，把靈力集中在手腕和腰，轉身向左邊後方一推，手上的利刃已經對准來者的頸部大動脈。
「欸，投降投降，怎麼每次都比我快呢？」
「是你？哼，你從窗戶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但凌海的確被他的速度嚇一跳，由感應到他落地到他來到身後才一秒時間。
「都準備好了嗎？」曉天不改他輕挑的語調，就像是認識很多年的朋友般熟落。他換了件乾淨的黑色上衣，手臂的傷沒有包紮但已經開始結痂，令人佩服他靈力運轉的速度，看得出平日訓練有素。
「你剛剛去哪兒呢？」剛剛晚飯時唯獨沒有他的蹤影，只是以為他可能與野家會面。
「就換了身衣服，都怪早上弄得到處都是血。」凌海看著眼前穿著簡單、笑容自然的人就像是普通的大學生。靈脈一般因為感知得多，責任也大，通常與人相處時都會有種隔膜和戒心，但他說話卻有種莫名親切的感覺跟一般靈脈不同。
「好了，別抓著早上的事不放。你家在哪？」凌海不想繼續和他開玩笑，出任務前她要確認眼前的人是否值得信任。
「野家啊就說了。」曉天笑得好像她說了甚麼笑話。
「我知道，但你不是野家本家吧，都沒見過你。」他聽見後沉默了一陣，嘴角微揚好像是真的對她的提問感到高興。
「北斗，我家在北斗。」很少人問過他這條問題，很多人連他的名字也不關心。
「啊，原來野家的分支在北斗，我沒有去過。」凌海她沒有去過北斗，那是遠在北邊的地方，聽說名字的由來是因為那邊懸崖峭壁陸峭得很。
「沒甚麼好玩的，一片荒涼，不說這個了。」
凌海細膩地察覺到曉天在說起家裡事情的語氣稍為沉重了些，她也識趣地不繼續追問。
「那⋯⋯檇沐回去了嗎？」
「嗯，被捆回去了。」他認真的語氣讓凌海不禁大笑了出來。
「的確是他啊，他知道是『完』的話肯定不肯錯過。」
「是『完』的話，你會害怕嗎？」曉天低著聲問道，棕色的眼睛閃過一絲好奇。
「⋯⋯我想牠比較害怕吧。」聽見意料之外的答案後他不明所以地看著凌海。
「你想想看，魂噬如果擁有人的靈魂，便會意識到自己是怎樣的存在，不論牠是想抵抗還是擁抱嗜血的飢渴，剛成為『完』的話都應該會很害怕吧。」
曉天沒有說話，這是他第一次聽見有靈脈從魂噬的角度思考，只覺得心頭的鈴鐺震動了一下，微微閃著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