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絕境

　　「格列里，威爾先生回來了。」在這時回頭瞧向男子，菈雅問道。「要讓他過來這裡嗎，還是讓他先到『房間』等我們呢？」

　　「妳應該已經壓制住那個女人了吧？另外一個呢？」仍是神經兮兮地打量無法動彈的我，膽小的男子雙手抓著菈雅的肩，深怕又受到攻擊。對此，始終直率回應他的女孩點頭，話語當中是滿滿的信任與依賴。

　　「大姐姐已經不能動了，另外一個人菈雅也有找到，再一下就可以制伏了。」

　　呼應她說的話，我暗中使勁掙扎，冰封的雙腿卻未移動半分。此時攻勢已經停止，地面的冰雹化為蒸氣消失，然而我腿上的冰並未跟著消散，反而有逐漸增厚的趨勢。

　　見我一臉狼狽，男子面露興奮：「太好了！那就讓威爾也過來吧，他應該也想看看這倆敵人。」

　　「嗯。」

　　女孩點點頭，接著便低頭施術。過沒多久，遠處一道人影現身，一步步地朝著我們所在之處走近。

　　「喔？這不就是剛剛在佈道會砸場，擄走信徒的那個人嗎？」

　　在我面前停下，第二名神棍彎腰盯著我，嘴裡帶著嘲弄的笑。「聽說你的同伴也被抓了？現在向我們倆宣誓效忠的話，我也不是不能大發慈悲放妳一馬，怎麼樣？」

　　說完，他仰頭哈哈大笑。我怒目瞪視著他。

　　在佈道會上還聽不出來，但現在這兩個男人說話的口音，明顯和在王都土生土長的人不一樣。他們兩人八成也沒多少實力，僅是靠著強大的靠山一路發展至今……但是，只要還身處這片魔力中，就算鎖定攻擊他們，對於逃跑也沒有任何作用。

　　要怎麼做？可惡，趕快想出辦法啊！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我咬牙問。

　　饒富興味地看著我，第二位神棍不像菈雅身後的那一個懦弱，可態度也囂張許多：

　　「我說，這位嬌貴的大小姐。」盯著我身上的衣服，眼底閃過晦暗，男子露出誇張的表情，後退。「還能因為什麼？妳也知道，這世道啊，生意不好做，想要求生存混口飯吃，就必須冒點兒險。不是嗎？」

　　他說，亮出脖子上的水晶項鍊。「怎麼樣，四萬名信徒，這成績不錯吧？」

　　這人是真的讓人感到不適。

　　依舊帶著怒氣瞪著他，然而，趁他得意忘形、不遠處的菈雅也將心思移至別處，我不動聲色的運氣，提取武力聚集到被冰封的雙腿上，利用魔武相消的特性，一點一滴的化去腿上的冰層。

　　儘管如此，以這冰層持續補充的程度，要脫困勢必得花上許多時間。而且，到時我的武力大概也所剩無幾了。

　　已經是如此困難的局面，偏偏情況越來越糟。

　　「抓到另外一個人了。」驟然張開眼睛，女孩說道。身旁圍繞著純度極高的濃厚魔力，她伸手輕輕一撥，幾乎是同時，面前的空間破裂，修芙娜伊從裂縫中落出，滿身傷痕。

　　她已然失去意識。

　　不敢繼續看她不堪的模樣，我狠心轉頭，加快力道好解除腿的冰封狀態。

　　「這樣鬧事的都抓到了吧？」回到同伴身邊的男人發號施令。「格列里，叫菈雅收回幻象，把那兩個女人綁起來，我們該來好好『慶祝』一下。」

　　說到這裡，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轉，語氣得意咧開了嘴。

　　「如果只有在佈道會上砸場，還能說只是單純的鬧事仔。能讓人特地派手下來調查我們底細，剛好證明了我們已經足夠被那些『上面的人』當作威脅了，不是嗎？」

　　男子說的這番話並沒有激勵到他的同夥，相反的，菈雅身後的男人顯得惴惴不安，似乎在擔心被抓到的下場。

　　見到同伴窩囊的樣子，男子忍不住出言刺激，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我說格列里，不是說好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一定要獲得成功？我們倆可是已經走到這裡了！不但募集到四萬成員，還成功獲得了貴族的青睞，進駐全國看守第二嚴密的地方！

　　他激動地揮舞雙臂。「只要再努力一下，讓更多有權有勢的人落入我們掌中……說不定，說不定，連這個國家，都能順利得到啊！」

　　「……是，是啊……對啊！」

　　聽到這裡，另一人的眉間總算舒展開來，眼裡帶著點點興奮。「只要，只要再多加把勁……就能獲得成就了！」

　　掙脫壓在肩上的手，被振奮的男人回過身，轉換立場走到菈雅面前：「菈雅，妳聽到了嗎？我們就快要可以回家了，堂堂正正的、風光的！」

　　他按住了她的雙臂。「只要再多製造出一些神蹟，多一點就好，我就能成為真正的救世主，拜託妳了！」

　　有些茫然地看著面前男人，但也只在幾瞬之間。很快的，女孩頷首，臉上綻出燦爛的笑容：「嗯，只要是格列里的願望，菈雅都一定會達成的。」

　　冰已經消去的差不多了。

　　感受著知覺逐漸回歸的雙腳，我小心地動了動，最靠近腿部的冰層都已消失殆盡，冰塊只剩下最外面的一層。

　　只要稍微用力踢一下，就能順利掙脫。但問題是在這之後要怎麼做？唯一有可能逃脫的方法只有一種，就是用同樣方法抵銷掉環境的魔力，試圖藉此擺脫幻境。眼下剩餘的武力量根本不夠用，更別說敵人仍在附近，同行之人還在昏迷動彈不得。

　　可惡！要是有更多的武之力的話！

　　我想起了出動前被交予手中的「東西」們。

　　沒有記錯的話，那些是事先儲存了力量的容器，只要按下開關就能發動……而且據先前所述，全部威力驚人。但是，我所持有的僅僅只有「烈焰」和「驚雷」，全部都是魔之力的武器。

　　唯一一個裝有武之力的容器，現在在修芙娜伊的口袋中，而修芙娜伊正躺在離我十公尺的地方。

　　「好了，回到正題。」

　　最糟糕的時機，後進的神棍轉身過來，朝著我的方向緩慢走近。「要怎麼處理這兩個女人才好呢？」

　　不行，我跑不過菈雅的出招速度，貿然出手只會葬送機會！

　　眼看就要被逼到絕境，就在這時，本來動也不動的修芙娜伊忽然張開雙眼。紫色的眼珠移動，快速的掃過周遭，最後定睛在我身上。

　　她快速眨了眨眼，然後，起身用力一躍，撲倒接近的神棍，兩隻手緊緊勒住了對方脖子。

　　「仙杜……瑞拉……」

　　「才不會讓妳得逞！」菈雅生氣大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變出冰錐，對準修芙娜伊將之打了出去。早已用盡最後力氣，女子化成一道拋物線，墜落在我腳邊。

　　只要往前一步，就能搆到。

　　……就是現在！

　　我掙脫冰層，撲上前，從修芙娜伊的口袋拿出了圓球，轉開。同一時間，澎湃的高純度武力冒出，像是湧泉一般，瞬間淹過我和修芙娜伊。

　　「糟了！」女孩發出驚呼，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碰到武之力，空氣中的魔力化為滾滾濃霧，以我們為中心不斷退散。沙土與草地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的水泥地面，以及工廠的鐵皮屋頂。

　　成功了。

　　如釋重負的我左右張望，想要找出敵人本體的所在位置，卻發現空間內除了不省人事的修芙娜伊和我之外，一個人也沒有。

　　真實的工廠裡面空無一物。

　　「修芙娜伊，仙杜瑞拉，妳們聽得到嗎！」比特的聲音突然從通訊器內出現。「我偵測道你們那裡出現劇烈的魔力波動，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話突地被另一道聲音打斷，伴隨而來的是周圍逐地增強的壓力。

　　「大姊姊。」

　　不是小女孩的稚嫩聲線，那道溫和的女性聲音說，語氣平靜而堅定。「雖然被妳幸運逃出來了，但既然已經被妳發現秘密，我也不能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放妳們走。試著從這裡的守衛手中逃走吧。」

　　從她的話裡聽見危險，我想要架起防禦，卻已經來不及了。

　　點點魔力自工廠屋頂聚集，就在我們頭頂上方五公尺處。這一次，不是分化成「寒冰」型態的，而是最原始，最純粹的魔之力。

　　那股魔力在瞬間便匯聚完成，帶著強大的魄力，朝我和修芙娜伊的上方傾瀉而下。算好攻擊抵達的時間，我提取武力想要抵擋，然而，卻是見證了我從未想像過的事情就此成真。

　　那一股魔力，起初就只是靜止在那裡，與我們相隔五公尺遠，卻在這一刻原地消失。沒有花費一點最微小的時間，就這樣不見，並且重新出現在我的面前。

　　它瞬移了五公尺。不是快到看不見，而是確實的從原地消失，再出現在五公尺遠的地方。

　　我們兩個魔法被轉移出了工廠。

　　從空中落下撞擊地面，背部火辣辣的痛，我緩慢坐起身子，就這樣和一臉震驚的白髮少年對上了目光。

　　「妳……」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響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踏步聲，整齊地包圍住我們三人。「我們收到通報說有外來者入侵，不準動！否則你將被軍隊的矛直接穿刺！」

　　「該死！」比特低聲暗罵。

　　現在，事情是真的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