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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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2-06
曙光稍稍探出地平線,群星逐漸黯然,朦朧的天空就像一幅價值連城的藝術品。
在這個清晨,一般人還在床上呼呼大睡,但有一群青年早已起床,踏入校門。
有些人來回踱步,有些焦慮的樣子;有些人不斷地深呼吸,調節那亂蹦的心跳;有些人閉著眼,求神拜佛。每個人都繃著臉,沒有人敢吭一句話。
一聲略微低沉又宏亮的聲音劃破沉默:「著裝!」
聽見這兩個字,所有人像是打開開關的機器人,紛紛走到聲音的主人面前,列成一隊。
聲音的主人沒有瞧他們一眼,僅僅將分類好的衣物依序交給對應的人,而接到衣物的人什麼也沒說,立馬走到旁邊,迅速地將衣物換上。
不一會兒的時間,所有人都披著藍色的外衣、純白的長褲,肩上別著黃色的穗花——他們稱其為肩穗,還有銀白色的頭盔。
服裝遮掩了所有人的不安與緊張,在這裡的氣氛更適合用「嚴肅」來形容。
換好衣物的人紛紛自動地拿起自己習慣的禮槍,走到門口列隊。
隊伍前頭,站著一位和其他人不太一樣的人——禮兵長。
禮兵長的穿著的是白色的肩穗,手裡拿的是儀隊用的指揮禮刀。
禮刀的刀鞘是以白色的皮革為底,在刀鞘的前、中、後包上金色的金屬,刀柄也採用相同的配置,而刀柄的尾端綁著一條長長的黃色刀穗。
禮兵長向後,溫柔地問候學弟們:「準備好了嗎?」
「好了。」
「好。」禮兵長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充滿氣勢地喊:「起步、走——!」
聽聞口令,所有人整齊劃一地踏步走出社辦。走出社辦才知道,原來整裝的時間花了將近四個多小時,外頭已從朦朧的清晨變成陽光普照的早晨。每個人踏出社辦的瞬間,不禁瞇起眼睛。
銀白色的鋼盔在陽光的投射下,變得閃耀無比,像是每個人都頂著一顆小太陽一樣。藍色的上衣和白色的長褲,鮮豔的顏色在陽光下更加炫彩耀眼,而漆黑的禮槍正與身上的亮色系成對比。
整齊劃一的腳步,每一步都踏的如此動迫人心、氣勢磅薄。
整隊人馬走到了操場的起點,樂隊確定儀隊站定位後,樂隊的指揮舉起指揮棒,揮出了第一拍,樂隊的鼓手敲響了整個校慶典禮的第一聲鼓聲,整個校慶也在這聲鼓聲正式開幕。
儀隊的踏步跟隨著樂隊的鼓聲,從兩列的隊伍散開成角形,猶如大海上的船隻,切開海浪的阻礙,向操場正中央駛去。
走至操場的中央後,樂隊換了一首更加激昂的樂曲,禮兵長拔出手中的指揮禮刀,莊重且優雅的轉動禮刀,揮舞刀鋒的殘影在陽光的輔助下,宛如一片明鏡。而禮兵長背後的所有隊員,將槍托矗在地板,靜待禮刀的一枝獨秀。
禮刀收刀後,槍兵們隨著樂曲的轉折,將禮槍上手。
禮槍的表演與禮刀的表演形成強烈的對比。
若將禮刀比喻為畫筆,輕柔地譜出一幅詩畫;那麼禮槍則是一種力與美的結合,每一個動作的聲響都如雷貫耳,如巨獅怒吼的氣勢,卻又不失一絲華麗。
槍兵的表演不只是槍枝的轉動,還有人數、陣型的變化。
每一次的陣型變化,好比一朵蔚藍的鮮花華麗綻放,再輕輕地闔上花苞。
在數次的變化後,最後排出一個百合花的陣型。
所有人圍成一個圓圈蹲著,將槍頭指向遙遠的天空,圓圈的中間站著一個人,他好比百合的雌蕊,被花瓣包圍在中間保護著。
中間的那個人,是這一屆槍兵中極具天份的人——張浩仁。
浩仁站在隊伍中央,準備為整場表演畫下句點。
這是儀隊和樂隊串好的表演,在表演的最後,樂隊將停止演奏,浩仁會在這時將禮槍拋至約四米高,並將禮槍接住,在接住的同時敲響最後一聲大鼓。
然而老天並不作美。
在浩仁將禮槍拋出時,烈日正好壓在浩仁頭頂。
在強光的影響下,浩仁幾乎睜不開眼,更別說看清楚槍的位置。
浩仁沒有放棄,他伸出雙手,準備接住落下的禮槍。
但禮槍沒有回應浩仁的雙臂,狠狠地落在浩仁的右臂上後,投向大地的懷抱。
浩仁不慌不忙地將槍枝撿起,做完最後的動作。
樂隊指揮被浩仁的敬業所震懾,慌忙地敲了最後一聲鼓聲,匆匆結束這場表演。
連司儀都被嚇得有些慌張,謝詞也唸的有些結巴。
在司儀的謝詞下,禮兵長迅速地將隊伍帶回社辦。
浩仁的右臂,被槍敲出了大洞,血涓涓流出,暈紅了湛藍的隊服。痛覺支配著浩仁全身,讓浩仁的動作顯得有些遲緩,而浩仁緊咬著唇,讓自己保有一點點意識。
對於儀隊人員來說,只有在踏入社辦時,才是表演的結束。
因此,儘管所有人心裡都擔心著浩仁,仍沒有人停下腳步讓浩仁整理自己的狀態。
直到走入社辦,全隊上下才紛紛關心浩仁,而在旁協助的工作人員也急急忙忙的翻找醫療箱,整個社辦鬧哄哄的,每個人都沒有如釋重負的笑容。
「會痛要跟我說喔。」學姊皺著眉頭,溫柔地為浩仁消毒擦藥。
在眾人的關心下,浩仁什麼也沒有說,僅僅緊握著拳、咬著下唇。
包紮的過程,年紀較大的學長姐將圍在浩仁身邊的眾人趕走,給浩仁一個清靜的空間。
學長姐們也經歷過不少大型表演,大家心裡明白:「浩仁現在的痛苦,不是手上的傷口,而是他內心的挫折。」
簡單的消毒包紮後,浩仁緩緩地退下隊服,換上自己的制服。將隊服摺好,整齊地擺在桌上,看著隊服和鋼盔上的隊徽。
嘆了一口氣,浩仁便轉身離開社辦。
學長姐們面面相覷,卻沒有人敢攔住浩仁。
「浩仁呢?」一聲磁性的男聲打破沉默,那人就是方才帶領儀隊的禮兵長——程皓然。
所有人紛紛指向門口,皓然點點頭問:「離開了嗎?」
皓然迅速地將身上的所有裝備脫下,攤在桌上後對著工作人員交代:「幫我摺好,然後幫浩仁準備一套新的。」
所有人像是在看瘋子一般,皺著眉頭不解的樣子。
「等等還要拍照,總不能叫他穿著有血的衣服上去吧?」
「那你這是要……?」
「叫他回來阿,不然呢?」說完,皓然沒有給其他人質疑他的機會,逕自離開社辦。
在人流複雜的校慶典禮找到一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但以皓然卻像是已經找到浩仁一樣,直接往一個地方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