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虛偽的血脈〉
本章節 1845 字
更新於: 2022-01-01
即使請了城裡最厲害的醫生來也無濟於事。他們說母親的肺部早就受到損害，大腦機能幾乎停擺，已經回天乏術了。
安德烈甚至到最後都沒能好好跟她道別。
等這對母子再度相見時，已經是在喪禮上。視線範圍內全是鮮花以及陌生的臉孔。
之前提到的那些回憶，也都是後來人們告訴他的。內容無一都是在講述自己的母親為了拯救孩子失去性命的偉大事蹟。
至於其中究竟有多少是經過修飾，母親在臨死前真的沒有感受到一絲痛苦嗎？丈夫後來的「離奇失蹤」又是為何？這些安德烈都不清楚，但他也只能帶著這份思念繼續前進。
就這樣，僥倖存活下來的安德烈被當成了賓客，成為上校家中的一分子。
不僅三餐溫飽、能夠和同齡孩子一起去上學，想要什麼東西幾乎都是一句話就可以解決。生活和過去相比簡直是天堂。
但當時年紀還小的他不知道，自己並未真正從夢魘的手裡掙脫——
不如說，他已經一腳踏入了更黑暗的深淵。
在母親去世後，收養他的人——沙萊頓．弗伊德克上校，將安德烈視為親生兒子。他是在王都擁有呼風喚雨實力的男人。這點其實只要看每日跑來宅邸拜訪的客人就很明顯了，每個人地位都非常高，例如政務大臣、赫赫有名的企業家、參議員等等。
有時候沙萊頓上校會讓安德烈坐在一旁聆聽，儘管他什麼都不懂。
一開始是每逢週末，後來逐漸變成每天的例行公事，他會叫安德烈來練習劍術。整天都握著那根木棍在大太陽底下拚命地揮劍，練到手指都破皮流血了，晚上還得繼續熬夜讀書。
坐姿要端正、行禮時五指緊扣、跟客人講話時不可以移開視線⋯⋯等等繁瑣的規定，讓安德烈感到難以喘息。
沙萊頓本身並不是軍人世家，但他憑藉著卓越的指揮能力，以及那極強的控制欲，將自己的部隊訓練成全王國最頂尖的戰力。
或許能夠跟沙萊頓上校在軍事領域匹敵的勢力，也只有歷史悠久的赫爾曼家族了。他們幾乎歷代都是軍警界的高層人物。
——簡直就像專門生產殺人兵器的工廠一樣。
由於莎萊頓上校的夫人患有不孕不育的困擾，他一直沒能擁有可以繼承家業的後裔。這時安德烈的出現，似乎就成了一個絕佳的大好機會。
安德烈無法確切的說自己為何會被對方收養，但隨著時間過去，沙萊頓的目的也很明朗了。
在年僅十二歲的時候就將安德烈送去陸軍士官學校，它位於王國邊境的一座前哨站旁，因此也可以說是距離職場最近的學校。在那裡，學員整天除了學習以外不能做其他的事，也不能跟朋友出去溜搭。
「你身上可是背負著本家的驕傲和榮譽啊，安德烈，千萬別讓我失望喔。也別讓你在黃泉看著的母親失望，懂嗎？」
類似這樣的話，安德烈早就不知道聽過多少遍。
「這個世界上，唯有實力堅強的戰士才有機會存活下來。因為力量就是一切。如果沒有了那股力量，我們就什麼都不是。」
對於沙萊頓而言，報效國家、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將眼前所見的一切都當成邁向成功的墊腳石才是生存之道。
他的價值觀固然扭曲，但是年輕的安德烈別無選擇，只能按照這位「父親」的指令去過活。
自己就宛如一具被操控的人偶，徹底失去對往後人生的自主權。
因此也有不少人嘲諷他是「鐵血上校的走狗」或「毫無感情的殺人狂」，諸如此類的話。
不去在意這些事情很簡單，多年的軍事訓練早就讓安德烈養成隔絕所有干擾、專注於工作的能力，但他內心其實也很掙扎。
像這樣的人生，從早到晚就是不停地學習如何當一個稱職的武器，不是殺人就是被殺，真的是當初母親為自己設想的未來嗎？
——那些用鮮血換來的獎牌與榮譽，真的就是這輩子唯一需要追求的事物嗎？
為了尋求這個答案，安德烈選擇當面和沙萊頓上校對峙，卻得到「我不需要你的思考，我看重的只是你身為一位軍人的價值」這樣的回應。
——啊啊，這下子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這傢伙打從一開始就沒真正關心過任何人。
他只是為了從自己身上得到些什麼，才會主動接近。
要是母親當初溺水時身邊沒有跟著一位小男孩，他大概會眼睜睜看著她被河水淹沒吧。
「你是我的東西。是我造就了現在的你啊！臭小子，所以我當然也有權力下達命令。你給我乖乖服從就是了。」
對此，安德烈冷冷一笑。
「——下地獄去吧。」
安德烈總算是看清楚了這個男人的本質。某種程度上，他就和自己的親生父親一樣惡劣⋯⋯不，是比他更糟糕的存在。
自那天以後，安德烈被趕出宅邸大門，連帶沒收他在軍校裡的一切。他不再是沙萊頓上校的養子，也不再是一名學生。
但安德烈不僅沒有感到懊悔，反而是鬆了口氣。彷彿隔了長達十幾年總算真正品嘗到「自由」的滋味。
但那股喜悅之情還沒維持太久——
「號外！號外！」
——王國和邊境民族之間的內戰爆發了。
無論安德烈喜不喜歡，或是願不願意，他都得重新回到那個戰場上，為保衛國家揮灑鮮血。
不過這次，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來戰鬥。
安德烈甚至到最後都沒能好好跟她道別。
等這對母子再度相見時，已經是在喪禮上。視線範圍內全是鮮花以及陌生的臉孔。
之前提到的那些回憶，也都是後來人們告訴他的。內容無一都是在講述自己的母親為了拯救孩子失去性命的偉大事蹟。
至於其中究竟有多少是經過修飾，母親在臨死前真的沒有感受到一絲痛苦嗎？丈夫後來的「離奇失蹤」又是為何？這些安德烈都不清楚，但他也只能帶著這份思念繼續前進。
就這樣，僥倖存活下來的安德烈被當成了賓客，成為上校家中的一分子。
不僅三餐溫飽、能夠和同齡孩子一起去上學，想要什麼東西幾乎都是一句話就可以解決。生活和過去相比簡直是天堂。
但當時年紀還小的他不知道，自己並未真正從夢魘的手裡掙脫——
不如說，他已經一腳踏入了更黑暗的深淵。
在母親去世後，收養他的人——沙萊頓．弗伊德克上校，將安德烈視為親生兒子。他是在王都擁有呼風喚雨實力的男人。這點其實只要看每日跑來宅邸拜訪的客人就很明顯了，每個人地位都非常高，例如政務大臣、赫赫有名的企業家、參議員等等。
有時候沙萊頓上校會讓安德烈坐在一旁聆聽，儘管他什麼都不懂。
一開始是每逢週末，後來逐漸變成每天的例行公事，他會叫安德烈來練習劍術。整天都握著那根木棍在大太陽底下拚命地揮劍，練到手指都破皮流血了，晚上還得繼續熬夜讀書。
坐姿要端正、行禮時五指緊扣、跟客人講話時不可以移開視線⋯⋯等等繁瑣的規定，讓安德烈感到難以喘息。
沙萊頓本身並不是軍人世家，但他憑藉著卓越的指揮能力，以及那極強的控制欲，將自己的部隊訓練成全王國最頂尖的戰力。
或許能夠跟沙萊頓上校在軍事領域匹敵的勢力，也只有歷史悠久的赫爾曼家族了。他們幾乎歷代都是軍警界的高層人物。
——簡直就像專門生產殺人兵器的工廠一樣。
由於莎萊頓上校的夫人患有不孕不育的困擾，他一直沒能擁有可以繼承家業的後裔。這時安德烈的出現，似乎就成了一個絕佳的大好機會。
安德烈無法確切的說自己為何會被對方收養，但隨著時間過去，沙萊頓的目的也很明朗了。
在年僅十二歲的時候就將安德烈送去陸軍士官學校，它位於王國邊境的一座前哨站旁，因此也可以說是距離職場最近的學校。在那裡，學員整天除了學習以外不能做其他的事，也不能跟朋友出去溜搭。
「你身上可是背負著本家的驕傲和榮譽啊，安德烈，千萬別讓我失望喔。也別讓你在黃泉看著的母親失望，懂嗎？」
類似這樣的話，安德烈早就不知道聽過多少遍。
「這個世界上，唯有實力堅強的戰士才有機會存活下來。因為力量就是一切。如果沒有了那股力量，我們就什麼都不是。」
對於沙萊頓而言，報效國家、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將眼前所見的一切都當成邁向成功的墊腳石才是生存之道。
他的價值觀固然扭曲，但是年輕的安德烈別無選擇，只能按照這位「父親」的指令去過活。
自己就宛如一具被操控的人偶，徹底失去對往後人生的自主權。
因此也有不少人嘲諷他是「鐵血上校的走狗」或「毫無感情的殺人狂」，諸如此類的話。
不去在意這些事情很簡單，多年的軍事訓練早就讓安德烈養成隔絕所有干擾、專注於工作的能力，但他內心其實也很掙扎。
像這樣的人生，從早到晚就是不停地學習如何當一個稱職的武器，不是殺人就是被殺，真的是當初母親為自己設想的未來嗎？
——那些用鮮血換來的獎牌與榮譽，真的就是這輩子唯一需要追求的事物嗎？
為了尋求這個答案，安德烈選擇當面和沙萊頓上校對峙，卻得到「我不需要你的思考，我看重的只是你身為一位軍人的價值」這樣的回應。
——啊啊，這下子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這傢伙打從一開始就沒真正關心過任何人。
他只是為了從自己身上得到些什麼，才會主動接近。
要是母親當初溺水時身邊沒有跟著一位小男孩，他大概會眼睜睜看著她被河水淹沒吧。
「你是我的東西。是我造就了現在的你啊！臭小子，所以我當然也有權力下達命令。你給我乖乖服從就是了。」
對此，安德烈冷冷一笑。
「——下地獄去吧。」
安德烈總算是看清楚了這個男人的本質。某種程度上，他就和自己的親生父親一樣惡劣⋯⋯不，是比他更糟糕的存在。
自那天以後，安德烈被趕出宅邸大門，連帶沒收他在軍校裡的一切。他不再是沙萊頓上校的養子，也不再是一名學生。
但安德烈不僅沒有感到懊悔，反而是鬆了口氣。彷彿隔了長達十幾年總算真正品嘗到「自由」的滋味。
但那股喜悅之情還沒維持太久——
「號外！號外！」
——王國和邊境民族之間的內戰爆發了。
無論安德烈喜不喜歡，或是願不願意，他都得重新回到那個戰場上，為保衛國家揮灑鮮血。
不過這次，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來戰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