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事要掌握主人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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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29
似乎是以那次事件做為正式結訓,誠現在的工作跟道差不多,幾乎整天都侍奉在晴音身邊,只有周五跟周六深夜會被要求進行體能訓練。
說隨身服侍,但其實大部分的工作都非常的簡單,只要道一個人就有辦法做……不如說就算晴音打算吩咐誠做什麼事,道都會搶先一步。
簡直就像是爭寵的寵物呢,誠多次的如此想著。


「欸?不能去晴音家?為什麼?晴音不是很有錢嗎?我們想去看有錢人的豪宅啦!」
某次由誠陪同,晴音的兩個同學當天不停纏著晴音說要去看看她家,晴音雖然口頭上一直拒絕,但誠看得出來晴音其實是很開心的,只是當天真的不適合……
畢竟當天可是要進行檢查啊……
隨手將手揹在身後的誠,敏銳的查覺到從大門那邊傳來一股彷彿要將整個學校吞噬的肅殺之氣,正踩著宛如要踏破大地的腳步迅速靠近。
看著退到一旁瑟瑟發抖或者跌坐在地的莘莘學子們,誠立刻衝了上前阻止那頭野獸。
「對不起啦,最近真的不行……」
「好吧,那下次有空再說吧!晴音掰掰!」
晴音揮著手向走出大門的朋友道別,然後才發現原本跟在自己身後的誠不見了蹤影。
「誠?你在哪裡?」
「這邊……」
少年喘著氣緩緩的走來,一旁還跟著神清氣爽、笑容燦爛的道。
「來吧晴音小姐,該回去了。」
「……誠是怎麼了?」
「可能是一整天的授課太累了吧。」
說謊完全不打草稿,連臉上肌肉都沒有絲毫的動靜,誠好不容易終於可以站直身子,惡狠狠的瞪著戴著完美面具的執事。


誠挺直著身子站在晴音的身邊。
少女吃東西的模樣優雅而緩慢,似乎一點也不在乎身旁那數十對的眼睛……其實會直盯著晴音的也就只有誠跟道而已,數十人的其他管家與女僕只是為了排場以及迅捷的整理餐桌,大部分都是不被允許長時間釘著晴音的。
「嗚嗯……再兩個星期要期中考了……」
「有不會的科目?」
看著晴音放下手中的湯匙嘆氣,誠漫不經心的問著。
道雖然也很想插話,但關於學校的話題對他來說就像是隔了一整個世界一樣的陌生,畢竟他非常年輕就成為執事,也就再也沒有回去進行學校課業了。
「力學啦!我討厭牛頓!」
晴音一把放下湯匙,耍賴似的將頭靠在桌上。誠看了一眼,然後隨手叼起晴音的領子將她的背脊拉直。
「我知道了啦,教妳就好了吧?」
「真的?呼呼,校排前三十果然不一樣。」
看著晴音竊笑的模樣,誠不懂為什麼她要這麼拐彎抹角。她是他的主人;他是她的執事,只要她一聲令下,就算他不甘願也得遵守啊。

而在睡前的盥洗,才從道口中得到解答。
「晴音小姐就是這樣,她偶爾會很討厭身為權位者的身分,所以會像今天晚餐那樣子的撒嬌。」
「討厭身為權位者?」
對誠來說這實在是難以理解的概念,世人汲汲營營追尋的就是個地位,結果當權者卻說不想要。
人類真是種撲朔迷離的東西。


上學時段,本來晴音一直都禁止道或者任何家僕進去學校,一直以來都讓道很擔心晴音在學校的安危—加上上次的綁架事件後,道已經不只擔心學校,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希望能寸步不離晴音身邊,結果被晴音跟誠以鄙視的眼光看待—但自從有了誠之後,道在這點退讓不少,倒是讓晴音很開心。
相對的就是,誠現在可真的沒有所謂的私人時間了。下課鐘一如往常的響著,誠一如既往的站起身離開,目標是晴音的教室。
雖然他幾乎只是靠著附近的牆,還為了盡量不讓自己的存在顯眼都會低著頭滑手機,只有偶爾才會探起警戒的眼神,可是幾乎所有的同學跟老師都知道誠已經變成了晴音的執事這件事。
「晴音啊,妳當初怎麼會想收7班的那個大流氓啊?」
「他就渾身是血的倒在橋下,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少女瞥了一眼在走廊上低著頭的少年,隨後轉過頭來疑惑的看著吃著下午茶甜甜圈的晴音,而一旁也在啃著甜甜圈的少女也直盯著晴音,眼中閃著頗有八卦的光輝。
「何況,多了誠讓我輕鬆很多呢。」
「輕鬆很多?」
看著晴音輕描淡寫的回答著,又咬了一口甜甜圈的悠閒模樣讓兩名少女面面相覷,隨即便繼續逼問下去,但都只被晴音四兩撥千斤的打發掉。
抬起頭看了一眼跟同學打鬧聊天的晴音,誠確認周遭沒有問題後又低下頭去,看著手中的閱讀應用程式。
他唯一能夠讀書的時間只剩下這些零碎的時程了,可不想多浪費幾分。


隔天的周末,誠因為獲得了「晴音的小老師」的頭銜而免掉了早餐後的雜事,泡在圖書館裡整整一個小時,直到晴音總算姍姍來遲……
「怎麼這麼慢?」
誠看了一眼移動了30°的時針好奇的問著,而叼著晴音的寧珠只是幽幽嘆道:
「某個大小姐為了不肯唸書拖拖拉拉的啊。」
寧珠手中的晴音因羞赧而滿臉通紅,但又因為別過頭去實在太過顯眼只會顯得更加尷尬,因此只是拿著一雙死魚眼應對著誠。
「我知道了,盡量讓物理有趣點就好了吧?」
「物理才不可能有趣……」
晴音努努嘴小聲抱怨,而寧珠也把她放置到誠身旁的座位,她才查覺桌上除了教科書以外,似乎還有漫畫、小說跟傳記等等和學校扯不上關係的課外書籍。
「讀完再說吧。」
誠只是收拾了一下桌上散亂的書本無所謂的隨便回話,連轉過身看著晴音都沒有,如果讓道看見的話一定又會吵起來吧?寧珠邊想著這件事邊把晴音放上誠身旁的椅子。


「欸流氓執事,晴音小姐書讀得如何?」
時至今日道依舊不肯直呼誠的名字,但對於他這種口頭上的挑釁誠也早就習慣無視了,不如說如果他再不無視的話又要挨晴音一頓罵。
「馬馬虎虎吧。」
誠一邊滾著鍋中的水,一邊加入可可粉跟細砂糖。
隨後帶著拉好奶泡的杯子迅速的離開,頗有向道宣示主權的意思。雖然被這件事惹得有點不高興,但道也好歹會懂得看情況,只是瞪著誠離開的背影,然後徒手將手中煮紅的螃蟹給握碎宣洩。


「我都不知道物理這麼有趣……雖然計算還是很麻煩……」
晴音一邊寫著物理習題一邊向誠這麼說著,誠並沒有回話,只是拿著標題「費曼先生的櫥櫃」的書自顧自的看著。
「妳忘了考慮張力了。」
「啊……」
誠的眼睛只有離開書頁數公分,便拿著筆指著習題上的題目附圖,晴音也很快就重寫了算式。


「晴音小姐,讀書讀得怎麼樣?」
中午的時候,道一邊將盛裝著食物的盤子熟練的放上桌一邊問著晴音,少女兩眼有神的大聲應著:
「嗯!我現在才知道科學這麼有趣!雖然很難但是很有趣!」
雖然前後語意或多或少有些矛盾,但看晴音興奮的模樣看來是萌芽了對科學的興趣,道傻愣著看著從來沒對理科展現興趣的晴音,立即轉過頭去看著拿著一條毛巾站在晴音斜後方的誠。
注意到道的視線,誠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誠,晚點再繼續跟我講牛頓第三力學定律!」
「好……」
少年回應得意興闌珊也絲毫不減晴音的樂趣,而道只是更加的感受自己的腦神經承受了強烈的衝擊。
但身體還是完美無缺的將料理全部擺上桌然後鞠躬後便恭敬的退到一旁。

「晴音小姐去哪裡了?你把她藏起來了對吧?」
晴音去午睡後,房間外道小聲而兇殘的瞪著誠,但立場堅定的誠面對道赤裸裸的威嚇卻完全不當一回事,只是用同樣的死魚眼看著他開口:
「你想有可能嗎?」
「……不……你不要逼我承認其實你是個好老師。」
雖然道早就做出了結論,但滿腔怒火總需要找地方宣洩,儘管現在的誠絕對不是什麼適合發洩的對象,何況這只讓道自己陷入尷尬的局面。
「唉……你這傢伙真的是……很優秀呢……」
看著優雅的執事不優雅的內心掙扎還是令誠感到內心舒暢,然而如此果斷的就稱讚誠的道依舊讓誠感到內心疙瘩。
他們倆的關係真的是有夠不健康的。
「我真是搞不懂,你成績優秀體能優異,如果把那個劣根性矯正過來就十全十美了,為什麼你會長歪啊。」
「……你沒有把我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嗎?」
面對道的挖苦,誠卻對於為什麼道會問這種問題感到疑惑。
來到這裡做執事後,誠對於情報蒐集一詞有了完全不一樣的定義,所以他一直相信自己的身家早就已經都被起底了。
「嗯?為什麼要做那種事?晴音小姐既然沒過問我們自然不會做這種事。」
回答的理所當然的道一臉奇怪的看著誠,對方只是盡全力的壓抑在心底激起的波瀾。
『你有病!你不正常!你這個沒人愛的人渣!』
『那種人一定是家庭有問題啦……』
『爸媽都一樣啦,沒有用,X!』
片面之詞流過記憶之海。
是的,那些都是不認識他的人,跟他無冤無仇,卻被他傷害;抑或是帶著他作姦犯科的損友給他的評語。
本來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在意這種話了,卻在從良(?)之後如鬼魅一般的糾纏著他。
他果然還是不適合這裡,誠許久不見的重新湧現了這個想法。
這戶人家的大小姐,是那麼的善良,像自己這種人根本就不應該接受這些好意才對。曾經希冀著英雄降臨,但現在自己卻只希望自己爛在路旁成寒枯骨。
但是……離不開啊……為什麼呢?

「誠,繼續讀書囉!」
晴音罕見的自己跑到誠的房間來,連門也不敲就直接推開房門然後對著誠大聲嚷嚷,像個6歲的小女孩似的。
「晴音小姐……請不要擅自跑來傭人的房間,我們會負責這些瑣碎事的啊……」
「我知道啦……可是……我偶爾也想做做瑣碎事啊……證明我不是父親的傀儡。」
道的苦口婆心在晴音看來實在稍嫌囉嗦,然而晴音除了扁嘴小聲嘟噥外便沒有其他反抗,畢竟她自己也知道道說的是對的。
她要放眼更高遠的目標,對未來不重要的事情,交給下僕就可以了。
「流氓執事你也聽到了吧,限你三分鐘內進去圖書館準備好。」
「咦咦等一下啊!我這裡離圖書館至少有五分鐘腳程啊!」
「那我勸你最好加快你的腳程,不然今後追加腳程訓練。」
老樣子的,誠的胡思亂想依舊被道的無理磨練給打斷,順手拾起扔往不可回收垃圾桶。


期中考的日子終於來臨,雖然晴音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但考慮到她之前的成績,道實在無法放心。校門口晴音雖然一溜煙的就消失了,但送別的道卻只是心神不寧的看著一旁緩緩走進校園裡的誠。
注意到模範執事的視線,流氓執事轉過身來,露出了嘲諷似的自信滿滿冷笑,更讓道摸不著頭緒。
然而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晴音小姐了,道這麼想著便轉身迅速離開。
期中考跟期末考,整個校園都瀰漫著緊張的氣氛。為了避免作弊所以學生會被打亂分開,並且進去其他班級的教室考試,在不熟悉的環境下自然又讓緊張的程度高漲許多,也很容易影響到考生的考試成績。
誠看著考試卷俐落的寫著回答,雖然這幾個月來幾乎泰半的時間都讓執事的工作跟訓練給佔去,但等到身體稍微習慣後,他可是利用任何瑣碎的空閒時間想盡辦法維持住自己的成績。
只要有了成績,出了社會就可以成為領導職,就不用受人頤指氣使……
說起來,他現在在當執事……那他以後還要找其他工作嗎?其實執事的薪水也不錯啊?這樣說起來,他有沒有認真讀書不是都沒差嗎?
不,說起來,他就是不想受人指揮才這麼霸道不是嗎?那當執事豈不是跟自己的理念違背?
可是晴音感覺又很需要自己的樣子……還是得好好讀書才能教導那傢伙吧?雖然她吸收很快但她總是思考太多導致看不清楚一些問題啊……
啊啊現在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啦!現在是期中考啦!
誠的思緒總算回到了面前的考卷上,看著On the flip side, the filmmakers complain about the same things I do—誠趕緊強迫腦袋進入英文思考模式而不要停留在現實思考模式。


「結果怎麼樣?」
三天後的晚餐時間,道仍舊秉持著執事的精神問了晴音這問題,畢竟老爺一直要他們隨時回報晴音的學習狀況。
「哼哼……我的化學73分喔!」
「物理呢?」
「……58……」
雖然道對於晴音沮喪的樣子已經司空見慣,但她報出來的分數著實還是讓道倍感驚訝,少年瞪了一眼站在另一邊的誠,然後在對方查覺不對勁之前就收回了眼神。

「誠,最近要多指派任務給你。」
「你還嫌我每天服侍晴音不夠累啊?」
晚上的盥洗時間,誠正在更衣間脫衣服時,道無預警的就開了門闖了進來。面對非法闖入(?)的色狼,誠已經放棄用理智的尖叫(?)去打醒對方,直接以不變應萬變。
所謂的不變,指的是放棄一切希望的無神表情;所謂萬變,指的是有事沒事就會增加的工作量跟臉色瞬息萬變的道。
「還真敢說啊?服侍的工作是我們倆一起做的不是嗎?」
「你又不能進學校,所以我的工作量一定比你多。」
「呵,說得好像你在學校就多認真服侍晴音小姐,我可不相信晴音小姐會讓你貼手貼腳。」
好不容易終於有論點反駁的誠,依舊被道說得啞口無言。
「現在不是爭這個的時候,我最近有其他工作,能服侍晴音小姐的時間減少了,所以你要隨機應變。」
「嗯?你這傢伙居然會去接其他工作?我還以為除了服侍晴音小姐以外你其他工作都不肯接呢。」
雖然是半分揶揄的嘲諷,但誠定眼一看道那哀怨的眼神,似乎透露出很明顯的「對啊我TMD根本不想接這個工作,可以的話我是希望寸步不離晴音小姐的,但這是本家直接的命令我不能不接受不然晴音小姐的立場會很難堪」的訊息,讓誠有點後悔自己的諷刺來得真不是時候。
話說這眼神傳遞的訊息是否太過於具體了些?
道收起了充滿哀怨的視線,正眼看進誠的眼底。過於直接的眼神讓誠不自覺的肅然起敬。
「我把保護晴音的責任交給你了……你敢讓她出什麼意外我就把你的頭骨22塊骨頭一塊一塊的拆開來。」


那個星期的周末,早上沒有道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
儘管道不在,誠也俐落的配合著堤斯準備著要給晴音的早餐,但沒有道的感覺就是有那麼一點不自然。
並不是喜歡他的存在,只是習慣了他的存在。誠試圖這麼說服自己。
「誠?道呢?他怎麼可能放我一個人而且只讓你來服侍我?」
晴音的眼神就像看到獨角獸一樣驚愕且訝異,但誠聽得出來晴音的詞彙裡似乎帶有幾根毒針……
「他之前說他有其他工作……」
「其他工作?」
「嗯…好像是什麼來自本家的……任務?」
誠其實當天並沒有問詳細,目前完全只是照著當天眼神傳遞的訊息推論出來的結果。然而看著絞盡腦汁而不確定的誠,晴音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是嗎……」
她只是拿起桌上的紅茶,看著褐紅色的液面心不在焉的說著。

晴音的周末依舊如往常一樣,吃完早餐後先看一份全英文報紙跟兩分日、西文簡報,然後在花園裡閒晃,平時誠也就是和道跟在晴音身旁,一旦晴音有任何需求便迅速達成。
但今天他卻有其他工作。
「晴音啊,根據日誌上面的紀錄,妳已經把運動時間往後拖延好幾天了喔。」
「咿呦?!」
那是道昨天離開前的交待事項,要記得提醒晴音一些待辦事項,說是代辦事項但從寧珠遞給他的日誌看來,其實都不是些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呃……今天天氣真好。」
「所以呢?」
「紫外線會讓我的皮膚提早老化的!你也不想看到我年紀輕輕就滿布皺紋的臉吧?」
「別說得好像妳會去陽光下運動似的,更何況這房子裡面不是還有體育館?真那麼擔心妳現在就把防曬乳擦上啊。」
完全沒有下對上的尊敬,如果道在一旁的話肯定會抓狂,但誠當了執事這麼久就只有這點絲毫沒有進步。
看著誠冷冽如獵人的視線,晴音退了兩步,誠逼上前兩步,然後晴音一個轉身就逃了開來。
看著在花園裡死命奔逃的少女,誠嘆了口氣,隨後如同射出的箭矢一般衝了出去。
不到十秒鐘就把氣喘吁吁的晴音給輕鬆逮捕,誠一把攔腰撈起晴音,就把她扛進宅邸內。
「呀呀!誠你怎麼這麼認真當執事啊!」
「……我不就是妳的執事嗎?」
被放下的晴音鼓起雙頰抗議著,但誠實在不知道該從哪邊吐槽起,只能一邊冷汗的準備連絡體育館的使用人。
「……陪我玩羽毛球嗎?」
「……是可以啊……」
電話號碼才播到一半,晴音便悠悠的問著,誠停下了手想說也沒什麼不可以就答應了對方。
現在想想,他雖然知道羽毛球怎麼玩,但他可從來沒跟人玩過羽毛球啊!

「嘿咿!」
「……」
兩人在體育器材室拿了兩支球拍跟球後就打起羽毛球來,雖然晴音很努力的想要擊敗誠,但接受過執事訓練(?)的誠對於這一點點運動量根本不放眼裡。
相對的,不過才十分鐘的對打就讓晴音滿身大汗。
晴音癱坐在地上,接過誠準備的茶水後喘著氣休息著,誠則是甩了甩自己手中的球拍,思考著這輕盈的玩意兒價值多少。
「誠你都不會放水的嗎?」
「嗯……我覺得沒必要啊。」
面對晴音的抱怨,流氓執事沒有多加思考便直接否決。
「嗯……說起來……也是呢……」
然而晴音卻意外的老實接受,原本料想對方會生氣的誠一臉疑惑的看著坐在地上的晴音。
那雙眼神像是放棄了什麼。
跟自己曾經的眼神非常相像……
「要繼續打下一局嗎?」
「……來啊!」
原本是為了轉移話題,但晴音的回應充滿著挑釁卻反倒讓誠感到意外的安心。


下午時分道就回到了宅邸,生活也回到了常規……才怪……
「流氓執事……」
「做……呃啊……你的眼神看了就讓人反胃……」
本來準備晴音晚餐時間的工作,道不可能偷懶或者分心,然而現在的他卻用著連看過外神的人都會感到戰慄的表情死盯著誠。
本來還好聲好氣回答的誠理智線也瞬間斷裂,只能一臉鄙視的看著對方那隻用讓人反胃形容還過於低估的殺人視線。
「我不過就離開了一個早上,你和晴音小姐的距離未免也拉得太近了吧?」
「你是有了弟弟後擔心爸媽的愛被搶走的任性哥哥嗎?!」
誠深刻的體認到眼前這傢伙的過保護程度需要重新評估,也難怪晴音在道不在的時候會露出比較多符合花樣年華少女的表情。
「晴音小姐是如此的純潔高尚,是你這種垃圾桶出身的傢伙高攀不起的對象你給我好好記清楚!」
「我覺得我現在很想扁你一頓……」
雖然知道一切都是基於忌妒的偏激詞彙,但道就是有辦法自然而然的讓誠感受到怒火在腹底熊熊燃燒。
「晴音小姐將來可是要繼承許賴家的當家,你可千萬別把她帶壞。」
「我覺得她如果繼續跟你待在一起才會個性扭曲咧……而且她的未來是她的自由吧?」
賭氣似的想要找論點反駁道,誠邊削著水果邊回嘴,道並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了誠一眼,然後俐落的將盤子放上廚房內的大桌。
「晴音小姐自己決定要繼承許賴家的。」
「……是嗎……」
對於道突如其來的冷靜,誠瞇著眼看著走出廚房的道的背影。
雖然跟道的相處並非出於自願,但跟他在一起久了聽過堆積成山的諷刺過後,他現在能敏銳的抓出道的言外之意。
道並沒有說謊,但他從道的口吻中聽出來,模範執事並不喜歡晴音的這個決定。
周末結束後的平日,上課時間本來道也就不會出現,而晚上的時候道幾乎都在宅邸,跟往常沒有兩樣。
直到下一個周末。

周六依舊跟往常一樣度過,直到周日誠忍不住發難了。
「晴音妳都沒有其他事好做嗎?休閒時間就只有散步、讀書、睡覺跟運動?」
「咦?不然……我應該做什麼?」
晴音問得實在過於自然一瞬間讓誠懷疑是自己想太多,但他服侍了晴音也好幾個月了,早就看不下去晴音這個以青春少女來說實在太不健康(?)的生活形態。
「妳不會用網路嗎?欣賞音樂?還是動漫?甚至是出去逛逛街也可以啊!」
「……」
大概是第一次看到誠咄咄逼人的模樣,晴音有些緊張的左右搖擺著視線。警覺自己有些侵略性,誠放軟了姿態退到一旁。
說起來他為什麼要在意晴音的休閒活動啊?對他又沒有什麼……
不,如果晴音再不做點會讓他感到興趣的休閒活動他會悶死的!
「以前是有出去逛街過啦……」
「那為什麼現在不去了?」
面對誠的疑問,晴音的眼神頗有想要逃避過去不堪回憶的樣子。
「那是我……小一的時候吧……出去外面逛街……結果我把好幾間店都買下來了……」
「……啥?」
晴音的回答一瞬間讓誠懷疑自己聽錯。
「就……他們說什麼想要這個想要那個的太小家子氣了……身為許賴家的小姐就把整間店買下來啊……什麼的……我只有小一啊!而且後來這件事情傳到父親耳裡……被責罵了一頓後我就再也不逛街了……」
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哽咽著解釋,晴音楚楚可憐的模樣只讓誠覺得自己的腦袋重量加倍,誠嘆了口氣平息心境,像是神父般溫柔的說著:
「妳現在17歲,懂得自我抑制了,不會再發生那種蠢事了。」
「我有想過……但父親說逛街不是什麼有意義的舉動……」
「逛街很有意義啊!妳在學習的是現代潮流!在逛街時妳可以看到各種商品,進而理解現代社會潮流!被時代淘汰的人是無法成功的!」
誠覺得自己瞎掰的功力似乎提升了數個等級,儘管心虛他也隱藏在大道理的背後,晴音越聽越覺得有道理,很快就興致忡忡的說著:
「喔喔!是這樣嗎?那我們今天就去逛街吧!」
真好騙,誠一邊擺著溫柔的笑一邊掩飾著內心邪惡的笑。
然後他很快就後悔了自己的小聰明。
為了避免引起過分注意,晴音在寧珠的指導下盛裝打扮(?)了一番,看起來就跟一般路上隨處可見的少女一樣。
而且為了避免引起過分注意,所以只有誠貼身服侍,然後派兩個秘密侍衛追蹤他們兩個。

「誠!那家店好多可愛的東西!我想去看看!」
誠看了一眼小小間的商店,裡面擺滿著各種櫃子格成一個一格如同蜂巢一般,就是所謂的格子商店吧……
但是,那個店散發出一股強烈的粉紅色氣息,讓從沒少女化過的誠感到全身不自在。
當然,他有試圖拒絕,可是在晴音的命令下他還是只能乖乖進去。
「便宜塑膠貨……雖然很可愛啦但這種東西真的會賣嗎?」
晴音拿著一個很火紅的虛擬動物玩偶髮飾,好奇的左右觀察,而被一群女性擠在中間的誠,只感覺滿腔的後悔。
「誠,好看嗎?」
晴音放下了手中的髮飾,拿起了一個白色還在耳邊裝飾著假寶石花的髮箍試戴起來,不過某個正在努力擺脫不自在的流氓執事根本沒在專注聽。
「誠!」
「嗚嗯?」
少年雖然看了晴音一眼,但臉上滿滿都是厭煩跟焦躁,晴音努努嘴,把頭上的髮箍放下後拉著誠出了商店。
「真是搞不懂呢……那種廉價品怎麼會這麼多女孩子喜歡呢……」
晴音一邊走著一邊低聲喃喃,讓誠覺得自己有必要教導晴音什麼叫做供需理論。
「晴音,妳剛剛進去那間店是因為裡面東西很可愛吧?」
「對啊,不過品質都是些廉價塑膠,現代的潮流也太便宜了吧?」
「妳聽過供需理論吧?」
「經濟理論的話你應該不會比我懂得還多喔?」
晴音歪著頭自豪的說著,誠嘆了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那種只是為了買個設計跟外觀而已,妳有看到剛剛店裡的客群嗎?」
「說起來幾乎都是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呢……」
「妳覺得她們很能賺錢嗎?」
「應該不行……吧?」
完了,她被道保護得太好以至於在這點上非常的像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感受到一股強烈燃燒的使命感,誠非得矯正晴音那扭曲的價值觀才行。
「所以對她們來說,品質並不那麼重要,重點在於外觀帶來的效益。」
「原來如此……考慮到客群的收入能力,品質跟價格的調整也很重要……」
明明是逛街卻搞得這麼嚴肅,該說真不愧是打算接管家族企業的大小姐嗎?看著低頭沉思的晴音,誠只覺得難得不一樣的休閒又要泡湯了。

「誠……那是什麼?」
「嗯?那是鯛魚燒啊。」
「鯛魚燒?」
路邊攤的白煙在老闆熟練的滴麵糊時滾滾冒出,看著招牌上大大的鯛魚燒模樣,晴音的雙眼也睜得大大的。
「就……呃……做成鯛魚樣的紅豆點心?」
「決定了,去點一份!」
「咦?欸晴音等一下……」
看著對方興奮的跑去跟老闆點餐的模樣,誠實在搞不懂他服侍的這位大小姐究竟是怎麼樣的人。
一下像個興奮的小女孩一樣,一下又擺出高傲的姿態,然後又莫名其妙的不熟人生百態……
她是精神分裂對吧?
「誠,這個鯛魚燒不錯吃耶!雖然麵皮跟紅豆餡的品質不算頂級,不過考慮到價格來說算是一級品了!」
「欸等等妳什麼時候買兩份的啊!」
「你不吃嗎?」
鯛魚頭湊到了誠的鼻頭前,少女疑問的歪著頭,誠閉上嘴沉默了幾秒,接過晴音手中的鯛魚燒咬下去。
說起來,他來到這個家以後再也沒吃過點心了呢……

兩人在路邊攤買了點心;在服飾店見識晴音糟糕的搭配品味;CD店聽了不少最近的流行音樂;書店看著晴音第一次閱讀的輕小說;甚至在速食店吃了第一次的速食當做晚餐。
「這就是……平常女生會做的事嗎?」
「是不是女生做的事我是不知道啦,但我以前有閒的時候確實這樣做過。」
晴音一邊舔著手中的冰淇淋一邊坐在夜幕低垂的公園長凳上,誠則是毫無羞恥大喇喇的坐在晴音身邊。
畢竟她手上拿著冰淇淋不可以進去捷運的。
「總覺得……好像浪費了一天又好像過了很充實的一天……」
晴音一邊笑著一邊咬下一口甜筒的餅乾,帶著疲倦的笑容燦爛得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樣……
同時也跟天上的星星一樣,被隱藏在城市的光害之中。
「也不能說是浪費吧?適度的休息是很重要的。」
「嗚嗯……但是這種生活方式實在太頹廢了……廉價點心……自己搭配衣服……低品味音樂……沒有價值的書籍……以及完全沒有營養成分的晚餐……」
晴音舔著不小心沾上融化的冰淇淋而發黏的手指,自嘲般笑著。
「……也沒那麼糟糕吧……」
雖然知道確實不是那麼優良的生活習慣,但把這種生活說得好像一無是處的還是讓曾經身為平凡人的誠感到心底不痛快。
「讓父親看到的話……一定又要說我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吧。」
晴音笑得如此開懷,就跟一名天真無邪的小女孩一樣。誠直到現在總算搞清楚了,晴音只是個少女,而高傲跟不諳世事,則是她的生活環境塑造出的她。
為了繼承許賴家,她必須成為一個懂事的女孩子才行。
誠開了口正想說些什麼,但晴音卻跳下長凳,將包著甜筒的衛生紙扔進了公園的垃圾桶裡,轉過身子,綻放在誠眼前的還是那如同星光一般的微笑。
「走吧,趕快回去了!今天的事,絕對不可以跟父親講喔!」
誠說不出口,一瞬間太多的思緒湧上了腦海堵住出口,導致沒有任何一點能夠化成字句。
誠只是站了起來,走向晴音身邊,任憑對方拉住自己的手臂撒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