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７『就職第一日』
本章節 2876 字
更新於: 2021-12-22
從外觀來看，亞人學校其實跟普通的學校沒什麼差別。
它座落於京都郊區，比較特別的是教學大樓兩處的巴洛克式高塔，像兩尊沉默的石巨人俯視著底下的一切。不只是柵欄和牆壁，校園內到處都爬滿長春藤，有些還從磁磚縫隙冒出來。門口的銅像幾乎被綠海淹沒。
圍牆和電線桿上漆著一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幾名工人正在著手清理。
『豬玀滾出地球！』
『把我女兒還來，殺人兇手』
『人類至上！』
我無視那些，深深吸一口氣後踏進校園。
穿過褪色的紅磚拱門來到走廊，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寒意，眼角似乎有什麼東西掠過。我回頭四處張望，卻沒看見半個人影。
有時候還會聽見奇怪的低語，應該是風聲吧。
「入學儀式不是今天嗎？」我一邊納悶著一邊往深處走去。
沿途，我注意到牆壁上有不少凹痕，起初以為是看走眼，走近一瞧才發現那是長達三十多公分的爪痕。天曉得要留下這樣的痕跡，那玩意兒得有多大隻。
當下立即遠離那個區域，保命要緊。
接著，我打算去導師辦公室繞一圈看看，結果繞了老半天，這裡居然連一個告示牌都沒放，布告欄也空無一物，似乎在暗示這裡已經很久沒辦過活動了。
乾脆直接去開學典禮的場地吧。
按常理判斷，典禮肯定是在活動中心。或許因為全校師生都聚集在那裡，所以才找不到人。
我看了眼牆壁上造型奇特的時鐘，現在還不到七點半。
以日本來說，九點開始課程是習俗，這間學校的人會不會太勤奮了？換作學生時期的我肯定賴床。
總之先去報到打卡再說。
「呼，涼快多了⋯⋯」我在廁所迅速洗了把臉，抬頭望著鏡中的自己，忍不住嘆氣。
虧自己昨天特別預想過所有可能會發生的情況，結果還是出了差錯。
若要找出為此負責的傢伙，肯定是津野田誠三。他連這間學校的行程表都沒告訴我，打給秘書一律用「他很忙」來搪塞，網路上也查不到任何資訊。
一開始來到這地方，還以為會是類似霍格華茲那樣的情況，實際走一遭後才發現兩者相差很多。沒遇到什麼旋轉樓梯，卻依然陷入迷路的窘境。
——這就是「那個」吧。系統強制讓玩家回到最初的起點，除非找出關鍵道具，才能解除輪迴的愚蠢設定。
順帶一提，解謎並不是我的強項。
不管日本最爛的人是誰，我都有自信比他更爛。
「糟糕⋯⋯快忘記上次玩密室逃脫是什麼時候了。這情況對我太不利了吧？」
就在我打算一路殺去校長室的時候——
「你在那裡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咦？」
我聽見一個聲音，視線迅速轉向原本沒有擺放任何東西的角落。
那裡站著一位眼神兇狠的女孩。
「我在問你話，臭布納，這種時候給點反應是人之常情吧？」
她的皮膚白皙、臉蛋稚嫩圓滑，深藍色的頭髮綁成辮子，與其色系相配的眼珠子，身上穿著一件深色系罩衫，胸口相當平坦。
雖然不能否定她很可愛，但是⋯⋯
「你是啞巴嗎？」
純真無邪，完全不適用於眼前這位女孩。
從她身上感受到的炙熱情緒，和那十幾歲的外貌難以串連在一起。
我連忙後退幾步。
「要是你在思考怎麼進攻，大可死了這條心——人家從來沒在任何一場戰鬥中輸過。」
女孩擺起怪異的姿勢，將兩掌合併，難道是在表演魔術秀？
過了好一會兒，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別說從帽子裡飛出的鴿子了，連一點火花都不曾出現。徒留現場一片尷尬的寂靜。
「呃⋯⋯」
第一次見面就想打架，這小鬼頭肯定病得不輕。
我猜對方大概是本校的學生，偷偷翹課跑出來玩幻想RPG遊戲。這麼年輕就得中二病，需要重點關注。
轉念一想，搞不好能請這孩子幫忙帶路。
「同學，妳知道開學典禮要往哪邊走嗎？我對這裡還有些陌生——」
「少囉嗦！立刻使出你的招式！」
「招式？那我選擇⋯⋯翻開覆蓋的陷阱卡！」我擺出跟電視節目裡一樣的姿勢。
女孩困惑地皺起眉頭，「你腦子有洞嗎？」
「我在配合妳演戲，像這樣大聲喊出台詞丟臉死了⋯⋯」
現在的小孩都沒看過遊X王喔。
「台詞？你以為人家在開玩笑？」她眼角開始抽蓄，「就算是對付一臉猥褻的敵人，也會希望他拿出全部的實力，如此一來才能洗淨身上的罪惡。」
「⋯⋯妳是不是玩遊戲玩到神智不清？顧著做白日夢不去學習，將來會吃虧喔。」
相信我，哥哥很懂。
「誰、誰在跟你玩幼稚遊戲啊！？」
啪！啪！啪！
女孩氣得瘋狂跺腳，眼神比剛才還要恐怖十倍。
是不服氣嗎？我小時候也很會玩遊戲，捉迷藏躲到隔天清晨都沒人發現。
「好啊！既然給你機會不領情，被輾成肉渣後就不要埋怨！」
「冷靜點嘛，學生的本分不就是用功讀書嗎？」
「你沒資格對人家說教！」
被女孩這樣一吼，我明白現在不管自己講什麼，都無法平復對方的情緒。
還是用棒棒糖來賄賂她吧。
咚！
女孩此刻跨出了一步，兩掌以順時鐘的方向轉了半圈——剎那，我感覺到周遭的大氣發生變化。
伴隨著未知的不安感，我只想逃離這裡，逃離這位一點也不可愛的瘋狂女孩。
「臭布納，下次麻煩派強一點的對手。」
「對⋯⋯？我根本不知道妳在說什麼，布納到底是誰？」
「那是對人類的蔑稱啦，連這個都不知道？」
鬼才曉得。
不確定跟這傢伙繼續對話有何意義，我開始搜索附近有沒有逃生出口。
沒想到，這個舉動被對方看穿了。
「不會讓你逃跑的！」
幾乎是同一時間，視線範圍內的所有門窗通通關上。
她果然不是普通人類。
「小鬼！別再鬧了！」
「哼，因為小伎倆被識破所以露出原貌了嗎？真可悲。」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又沒跟妳結仇！」
「沒有結仇？」聽見我的提問，藍髮女孩的語調突然低沉下來，臉蛋由於憤怒而皺成一塊。
現在的她，光是眼神就足以帶給人永無止盡的恐懼。
「被奪走性命的夥伴、褻瀆他們的存在意義，這筆帳，人家會把它們一一討回來。」
「我這輩子連小貓小狗都不敢碰，那些事情怎麼可能跟我——」
女孩絲毫不打算聽我的解釋，索性張開手掌。
啪吱！眼前出現一個散發著綠色光芒的小型魔法陣。
她將其輕推出去，魔法陣在飛向我的同時逐漸擴大，我無路可退。
空氣劈啪作響，地面微微震動，身處室內卻感受到強勁的風勢不停吹過臉頰。我連忙舉起雙腕遮住口鼻，連睜開眼睛都有困難。
這就是另一個世界的產物——「魔法」。
在模糊的視線當中，位於風暴核心區域的女孩無動於衷，彷彿這些混亂對她免疫。
「術式架構完畢，乖乖獻上你那卑微的生命吧！」
「停⋯⋯快停下來啊！妳是打算連整棟建築一起炸掉嗎——！？」
「打從你踏入校園的那一刻，命運就已經註定了。自不量力的傢伙只有消失的份。」
魔法陣爆發出耀眼的光芒，我首先感受到一股衝擊波。
「唔哦哦哦哦——！？」
彷彿要貫穿後腦勺連帶炸飛牆壁的兇猛氣勢，將我整個人吹飛出去。
身體被衝擊波吞噬，視野大幅度的扭曲歪斜，徹底喪失思考跟判斷方位的能力，碎石猶如雨滴般不斷相互撞擊。
壓倒性的毀滅，沒有比這更吻合的詞彙了，那是連神都會為之顫抖的可怕力量。
「元素之母．請求賜予汝之威能．《強風護盾》——！！」
就在世界的輪廓即將消失之際，另一道劃破空氣的聲音穿透進我耳中。
「別來礙事！」女孩不悅地叫喊著。
難道那也是咒語的一種？一次使用兩招來消滅人會不會太超過啊？
我明明只是想參加入學典禮。
全身使不上力氣，應該說連四肢是否健在都無法確定，失去所有感官，唯獨瀕臨「死亡」的這份恐懼最為真實。
腦海中閃過霧羽臉上的笑容。
「可惡⋯⋯我⋯⋯怎麼能在這裡——」
我試圖爭取最後一絲時間，伸手抓住逐漸遠離的意識，卻高估了自己的精神耐力。
所謂死不瞑目，指的就是這樣吧。
接著，一股無形力量將我的意識拖到黑暗最深處。
對不起，霧羽。
原諒我——
它座落於京都郊區，比較特別的是教學大樓兩處的巴洛克式高塔，像兩尊沉默的石巨人俯視著底下的一切。不只是柵欄和牆壁，校園內到處都爬滿長春藤，有些還從磁磚縫隙冒出來。門口的銅像幾乎被綠海淹沒。
圍牆和電線桿上漆著一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幾名工人正在著手清理。
『豬玀滾出地球！』
『把我女兒還來，殺人兇手』
『人類至上！』
我無視那些，深深吸一口氣後踏進校園。
穿過褪色的紅磚拱門來到走廊，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寒意，眼角似乎有什麼東西掠過。我回頭四處張望，卻沒看見半個人影。
有時候還會聽見奇怪的低語，應該是風聲吧。
「入學儀式不是今天嗎？」我一邊納悶著一邊往深處走去。
沿途，我注意到牆壁上有不少凹痕，起初以為是看走眼，走近一瞧才發現那是長達三十多公分的爪痕。天曉得要留下這樣的痕跡，那玩意兒得有多大隻。
當下立即遠離那個區域，保命要緊。
接著，我打算去導師辦公室繞一圈看看，結果繞了老半天，這裡居然連一個告示牌都沒放，布告欄也空無一物，似乎在暗示這裡已經很久沒辦過活動了。
乾脆直接去開學典禮的場地吧。
按常理判斷，典禮肯定是在活動中心。或許因為全校師生都聚集在那裡，所以才找不到人。
我看了眼牆壁上造型奇特的時鐘，現在還不到七點半。
以日本來說，九點開始課程是習俗，這間學校的人會不會太勤奮了？換作學生時期的我肯定賴床。
總之先去報到打卡再說。
「呼，涼快多了⋯⋯」我在廁所迅速洗了把臉，抬頭望著鏡中的自己，忍不住嘆氣。
虧自己昨天特別預想過所有可能會發生的情況，結果還是出了差錯。
若要找出為此負責的傢伙，肯定是津野田誠三。他連這間學校的行程表都沒告訴我，打給秘書一律用「他很忙」來搪塞，網路上也查不到任何資訊。
一開始來到這地方，還以為會是類似霍格華茲那樣的情況，實際走一遭後才發現兩者相差很多。沒遇到什麼旋轉樓梯，卻依然陷入迷路的窘境。
——這就是「那個」吧。系統強制讓玩家回到最初的起點，除非找出關鍵道具，才能解除輪迴的愚蠢設定。
順帶一提，解謎並不是我的強項。
不管日本最爛的人是誰，我都有自信比他更爛。
「糟糕⋯⋯快忘記上次玩密室逃脫是什麼時候了。這情況對我太不利了吧？」
就在我打算一路殺去校長室的時候——
「你在那裡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咦？」
我聽見一個聲音，視線迅速轉向原本沒有擺放任何東西的角落。
那裡站著一位眼神兇狠的女孩。
「我在問你話，臭布納，這種時候給點反應是人之常情吧？」
她的皮膚白皙、臉蛋稚嫩圓滑，深藍色的頭髮綁成辮子，與其色系相配的眼珠子，身上穿著一件深色系罩衫，胸口相當平坦。
雖然不能否定她很可愛，但是⋯⋯
「你是啞巴嗎？」
純真無邪，完全不適用於眼前這位女孩。
從她身上感受到的炙熱情緒，和那十幾歲的外貌難以串連在一起。
我連忙後退幾步。
「要是你在思考怎麼進攻，大可死了這條心——人家從來沒在任何一場戰鬥中輸過。」
女孩擺起怪異的姿勢，將兩掌合併，難道是在表演魔術秀？
過了好一會兒，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別說從帽子裡飛出的鴿子了，連一點火花都不曾出現。徒留現場一片尷尬的寂靜。
「呃⋯⋯」
第一次見面就想打架，這小鬼頭肯定病得不輕。
我猜對方大概是本校的學生，偷偷翹課跑出來玩幻想RPG遊戲。這麼年輕就得中二病，需要重點關注。
轉念一想，搞不好能請這孩子幫忙帶路。
「同學，妳知道開學典禮要往哪邊走嗎？我對這裡還有些陌生——」
「少囉嗦！立刻使出你的招式！」
「招式？那我選擇⋯⋯翻開覆蓋的陷阱卡！」我擺出跟電視節目裡一樣的姿勢。
女孩困惑地皺起眉頭，「你腦子有洞嗎？」
「我在配合妳演戲，像這樣大聲喊出台詞丟臉死了⋯⋯」
現在的小孩都沒看過遊X王喔。
「台詞？你以為人家在開玩笑？」她眼角開始抽蓄，「就算是對付一臉猥褻的敵人，也會希望他拿出全部的實力，如此一來才能洗淨身上的罪惡。」
「⋯⋯妳是不是玩遊戲玩到神智不清？顧著做白日夢不去學習，將來會吃虧喔。」
相信我，哥哥很懂。
「誰、誰在跟你玩幼稚遊戲啊！？」
啪！啪！啪！
女孩氣得瘋狂跺腳，眼神比剛才還要恐怖十倍。
是不服氣嗎？我小時候也很會玩遊戲，捉迷藏躲到隔天清晨都沒人發現。
「好啊！既然給你機會不領情，被輾成肉渣後就不要埋怨！」
「冷靜點嘛，學生的本分不就是用功讀書嗎？」
「你沒資格對人家說教！」
被女孩這樣一吼，我明白現在不管自己講什麼，都無法平復對方的情緒。
還是用棒棒糖來賄賂她吧。
咚！
女孩此刻跨出了一步，兩掌以順時鐘的方向轉了半圈——剎那，我感覺到周遭的大氣發生變化。
伴隨著未知的不安感，我只想逃離這裡，逃離這位一點也不可愛的瘋狂女孩。
「臭布納，下次麻煩派強一點的對手。」
「對⋯⋯？我根本不知道妳在說什麼，布納到底是誰？」
「那是對人類的蔑稱啦，連這個都不知道？」
鬼才曉得。
不確定跟這傢伙繼續對話有何意義，我開始搜索附近有沒有逃生出口。
沒想到，這個舉動被對方看穿了。
「不會讓你逃跑的！」
幾乎是同一時間，視線範圍內的所有門窗通通關上。
她果然不是普通人類。
「小鬼！別再鬧了！」
「哼，因為小伎倆被識破所以露出原貌了嗎？真可悲。」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又沒跟妳結仇！」
「沒有結仇？」聽見我的提問，藍髮女孩的語調突然低沉下來，臉蛋由於憤怒而皺成一塊。
現在的她，光是眼神就足以帶給人永無止盡的恐懼。
「被奪走性命的夥伴、褻瀆他們的存在意義，這筆帳，人家會把它們一一討回來。」
「我這輩子連小貓小狗都不敢碰，那些事情怎麼可能跟我——」
女孩絲毫不打算聽我的解釋，索性張開手掌。
啪吱！眼前出現一個散發著綠色光芒的小型魔法陣。
她將其輕推出去，魔法陣在飛向我的同時逐漸擴大，我無路可退。
空氣劈啪作響，地面微微震動，身處室內卻感受到強勁的風勢不停吹過臉頰。我連忙舉起雙腕遮住口鼻，連睜開眼睛都有困難。
這就是另一個世界的產物——「魔法」。
在模糊的視線當中，位於風暴核心區域的女孩無動於衷，彷彿這些混亂對她免疫。
「術式架構完畢，乖乖獻上你那卑微的生命吧！」
「停⋯⋯快停下來啊！妳是打算連整棟建築一起炸掉嗎——！？」
「打從你踏入校園的那一刻，命運就已經註定了。自不量力的傢伙只有消失的份。」
魔法陣爆發出耀眼的光芒，我首先感受到一股衝擊波。
「唔哦哦哦哦——！？」
彷彿要貫穿後腦勺連帶炸飛牆壁的兇猛氣勢，將我整個人吹飛出去。
身體被衝擊波吞噬，視野大幅度的扭曲歪斜，徹底喪失思考跟判斷方位的能力，碎石猶如雨滴般不斷相互撞擊。
壓倒性的毀滅，沒有比這更吻合的詞彙了，那是連神都會為之顫抖的可怕力量。
「元素之母．請求賜予汝之威能．《強風護盾》——！！」
就在世界的輪廓即將消失之際，另一道劃破空氣的聲音穿透進我耳中。
「別來礙事！」女孩不悅地叫喊著。
難道那也是咒語的一種？一次使用兩招來消滅人會不會太超過啊？
我明明只是想參加入學典禮。
全身使不上力氣，應該說連四肢是否健在都無法確定，失去所有感官，唯獨瀕臨「死亡」的這份恐懼最為真實。
腦海中閃過霧羽臉上的笑容。
「可惡⋯⋯我⋯⋯怎麼能在這裡——」
我試圖爭取最後一絲時間，伸手抓住逐漸遠離的意識，卻高估了自己的精神耐力。
所謂死不瞑目，指的就是這樣吧。
接著，一股無形力量將我的意識拖到黑暗最深處。
對不起，霧羽。
原諒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