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下) 圍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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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2-13
西鄉:「正確來說,是整個大和的御神體呢。」
拍噠一聲,拉門大開,門上描繪著藍色天空前崇立的紅色富士山。
到底是甚麼時候來到這裡的呢——這個問題,將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反覆出現於眾人腦海裡。
皎月:「御神...?」
又拍噠一聲,另一道拉門大開,門上的畫裡是一群穿著藍色和服的人在遠望富士山。
這種美麗又帶著傳統雅趣的畫作,在前方還有很多——原來,他們正走在一個滿佈拉門的長廊裡,打開的門已經超過二十道,彷彿無窮無盡。相比起剛才的大殿,這裡來往的人明顯較少,但亦不是空無一人——比如,一隻正在擺攤、會說話的猿猴一看見眾人,立刻開始連珠炮發的推銷。
猿怪:「喔喔客人大人!走過路過請不要錯過!現在只要二人同行一起購買就能享有75折優惠,再多加一樣貨品更能享有——」
達莉:「真、真的嗎!我要買買買!」
胡笳:「你應該已經破產了吧...」
達莉:「啊...」
皎月:「 不需要,謝謝!」
拍噠一聲,再打開一道門離開,門上描繪著一道彎彎的木橋,橋下是小船以及垂釣的百姓。
皎月:「西鄉姐姐,你剛才說的那個是甚麼?」
西鄉:「怎麼了怎麼了?lovely的小皎月?」
皎月:「呃...就是那個甚麼...與神?」
西鄉:「你是想說御神體吧。也就是神明所寄宿的東西。」
皎月又開一道門,這次描繪了兩個人在岸邊騎馬,然而畫面倒是有點殘舊,色彩暗淡。
皎月:「所以...她是個人物...?還是說...」
西鄉:「人也可以是御神體喔。應該說,萬事萬物都可以是御神體呢。海、川、山、林、岩、器物、乃至人本身。」
皎月:「嗯~有點難懂呢~」
啪噠。啪噠。啪噠。啪噠。
皎月:「話說...為甚麼總是我在開門啊?」
狸貓:「感覺這樣效率會比較高。」
皎月:「這又是甚麼意思...?呃、西鄉姐姐?」
西鄉:「It』s fine~想不通的事不去想就好啦,反正不影響我們的旅途,對吧。喔對了,小皎月的話,可以不用叫我西鄉姐姐喔。直接叫我隆華就可以。」
皎月:「喔...隆華姐姐!」
盲虎:「喂喂等一下,太不公平了吧!為何我叫你隆華就是噁心?」
西鄉:「一邊是可愛的巫女,一邊是邋遢的大叔,我看不出哪裡不公平呢。我警告你不要再說出隆華這兩個字,不然就把你分成上下兩半喔~你說是吧,小皎月~?」
皎月:「啊...呃...」
西鄉把巫女皎月抓到胸膛裡撫弄一番——如果不是皎月這位無邪少女的話,恐怕會被嚇得三魂不見七魄吧。雖然,現在的皎月看上去也夠嚇破膽了。
呼麥:「也太自來熟了吧...這女人...」
胡笳:「老、老兄,太大聲了...」
西鄉:「嗯?你說甚麼?」
呼麥:「嘶嘶——!!」
劍客像隻貓頭鷹般回頭,頸部發出「咔」一聲,本人卻顯然毫不在意;她臉上是詭異到像是畫出來的笑容,說是高興也像高興,但總感覺有股「殺氣」隱藏在那笑臉後方——對了,就是所謂的笑裡藏刀吧。
當然,她根本沒有把刀藏起來。
西鄉:「啊對了對了!」
胡笳:「是、是!?大姐有何吩咐...」
西鄉以右手握拳,敲到左手手掌上,做出經典的「靈機一動」的動作。
西鄉:「我啊,剛才砍掉了你的手指吧?」
胡笳:「啊、是、是的!」
呼麥:(直接說出來啊...)
小河:(一般應該閉口不提的吧...)
西鄉:「手指還帶著嗎?」
胡笳:「吽...是還在俺身上啦...」
牛頭便拿出一個包袱,倒出五隻血淋淋的大手指——正是在剛才的混戰裡,被西鄉砍香腸般砍下來的。
西鄉:「嗯!斷面很平整,不愧是我的斬擊~我幫你接回去吧!」
胡笳:「咦?」
先不提前半句,劍客那輕描淡寫的後半句讓人大吃一驚——接回去?哎?武士還有這功能喔?
胡笳:「呃、女俠,這是甚麼意思——」
眾人仍在驚奇之際,西鄉已閃到胡笳前面,伸出雙手——接下來的動作,快到難以置信。皎月似乎隱約看見,她的右手拿著銀色的小刀,左手纏著某種幼細的繩,在胡笳的手掌上翻弄——
然後,牛頭的手指便歸位了。
胡笳:「也不必勞煩你出——吽吽!?」
由於動作太快,竟連被治療者本人,也絲毫沒有感覺。
小河:「咦!?噗嗚!?剛才發生了甚麼!?你只是咻咻咻地轉了幾下啊!?嗯嗯嗯!?」
西鄉:「嗯?所以說,因為斷面很平整,加上才剛砍下來不久,組織還沒開始壞死。粗大的血管內的高含氧量應該也有點影響,而且你似乎有下意識收緊肌肉止血...總的來說,這手術不算困難呢。」
胡笳:「喔...喔!謝、謝謝女俠!?」
西鄉:「喔還有,因為你剛好就站在旁邊,我也順便把馬面先生的刀傷也縫合了喔。」
呼麥:「哎哎!?甚、甚麼時——哇真的耶!?」
馬面立即一摸,胸前還真的多了一條縫線,簡直如變魔術一般。
西鄉:「這樣就算是陪罪了吧~Peace!」
砍了人再幫人治傷,可不是妥當的陪罪方式啊——可惜,眾人已經驚訝到忘了吐糟。
皎月:「西鄉...隆華姐姐!原來你還會治療之法術嗎!」
西鄉:「不是法術那麼神奇的東西啦,這是手術喔!是外科醫學的結晶!」
小河:「醫、醫學...?等一下,你莫非是大夫...?」
西鄉:「我是一名外科醫生啊!」
皎月:「你不是劍客嗎!?」
西鄉:「哎啊,真不好意思~那個是興趣使然啦~」
小河:「這可不是甚麼有益身心的興趣啊...」
西鄉:「醫生是職業,砍人是愛好!西鄉桂月隆華主鷹三千代,請多多指教!Nice to meet you!」
眾:「喔喔~」
伊蘭:「I am fine thank you——!!」
伊蘭的一聲大叫如同洪鐘,標示著話題的終結——身穿和服帶著日本刀的高大女子,到底是否真的醫生,恐怕會留待往後作為談資。
如今這個「場景」,也差不多到盡頭了。皎月再次回到開門專員的工作上,打開的木門數目已快要破百,整條走廊恐怕已有一公里長。
皎月:「話說,我們現在到底去哪裡啊...」
西鄉:「去天守啊,剛才不是說了嗎?」
皎月:「我總覺得我們在繞路啊?」
西鄉:「不會吧!有時候啊,當你以為你在繞遠路,其實反而是在走唯一的出路呢!Maybe!」
皎月:「別給我來這種人生道理啦,我已經聽某個傢伙說太多了——哎。」
說到一半。
突然一陣風迎臉而來,打得眾人的雙眼刺痛,接連發出滑稽的聲音——
皎月:「咕噗!?」
呼麥:「嘶嘻!?」
胡笳:「吽嗚!?」
小河:「咳嘰嘻呵!?」
夢梅:「你們是怎麼發出那種奇聲的啊...」
環顧,微風輕彿,一行人已站到室外,華麗的木門無處可尋,不知不覺就到了下一個「場景」。
皎月:「咦...甚麼時候...」
狸貓:「放心,這是常有的。第一次來參拜的人,都總是這種反應啦。」
西鄉:「See,這就代表我們走對路了呢。雖然看上去不像。」
眼前是一條鮮紅色階梯,看上去不見盡頭,上面放滿了密密麻麻的雛人形——那些娃娃精緻非常,穿著華麗而迷你的服飾,卻有著用筆墨繪畫出來的面容,成百上千個這樣的眼神看著你,也難免有點不舒服。幸好這個場景陽光普照,階梯兩旁紅葉成林,才勉強用美感掩蓋了詭異。
胡笳:「吽...這地方好邪門啊...」
西鄉:「別這麼說,地方信仰本來就是邪門的啊~」
自稱醫生的劍客一跳一跳,輕快地在人形之間穿梭,張開雙手成「T」字形,好像一個高大的稻草人。
西鄉:「不過說到底,所謂的邪門如何界定的呢~」
她站到高階上,回頭以其黑眼睛看著眾人,彷彿變成了人偶的一部份——雖然是一個身高超過180cm的人偶。
西鄉:「這些娃娃對你們來說也許是不祥的,但另一方面,佛像啊、觀音像啊,在某些人眼裡也是怪怪的吧~」
胡笳:「嗯...大概是吧。」
盲虎:「你的維新教育先到此為止吧,現在不如先...」
往後一看——下方亦全是階梯,彷彿直接連著地獄。
看來也只能走了。
話雖如此,要走在佈滿人偶的階梯上,也並非容易的任務——更不用說,那些人形還會動會說話。
人形:「玩~」
人形:「玩~」
人形:「大姐姐玩~」
皎月:「這...這是在做甚麼...」
人偶在說話——或者更準確地形容,是發出「聽上去像是語言」的聲音。似是鸚鵡學舌,又似鬧鬼;還揮舞著他們迷你的小手,試圖拉扯一行人的衣服,有些更直接爬上身體。
胡笳:「喔幹幹幹!有點噁心!不!有夠噁心的!」
對於牛頭馬面來說,這股感覺大概像被昆蟲爬上身體吧;於是,他們如同鬼上身般瘋狂扭動身軀,又試圖用手指彈走身上的人偶。
西鄉:「啊,不要粗暴對待他們喔,這些孩子只是比較愛玩而已。」
皎月:「就算你這麼說...」
皎月抓起笨拙的巫女服,左穿右插,試著不踩到那堆小娃娃。可是,由於人偶們都穿著相當長而闊的華麗衣服,如同在玩某種踩地雷遊戲。
眾人皆小心翼翼地前進,但顯然有些人並不那麼在意——小惡魔姐妹更是直接玩了起來。
伊蘭:「來,發動飛踢攻擊——!!」
人形:「飛踢~」
達莉:「哇啊~要死了~」
人形:「死了~」
兩人蹲在樓梯上,似乎在玩某種家家酒遊戲——直到被小河拍了拍。
小河:「還是不要玩別人的東西吧...這些玩意...感覺不太妙...」
達莉:「嗚...知道了...好想養幾隻喔...」
兩人便喪氣地放下娃娃,卻忽然有奇事發生。
人形:「嫁不出去!嫁不出去!」
達莉:「哎!?」
人偶們一跳一跳,高聲大喊。
人形:「嫁不出去!嫁不出去!」
伊蘭:「這些傢伙在對我們下詛咒——!!」
西鄉:「咦~你們做了甚麼啊?」
伊蘭:「沒、沒有啊!絕對沒有抓住一隻來玩!」
西鄉:「哎啊啊~」
人形:「嫁不出去!嫁不出去!」
伊蘭:「吵死了!伊蘭才不會嫁不出去啊——!!」
似乎終於受不了那短笛一般的煩人尖叫,伊蘭抓準時機,趁住一個娃娃跳到半空,兩手一拍將其抓住。
於是那娃娃的身體就掉了下去。
伊蘭:「啊。」
再緊接著,整個人偶即告散架。
達莉:「呃。」
然後,突然寂靜。
眾:「哎...?」
所有娃娃停下動作,極端整齊地同時轉頭。
西鄉:「Well fuck。」
人形:「天誅——!!」
人偶們竟拔出迷你日本刀,以短小的雙腳跑出驚人速度,向眾人發起怒濤般的攻勢,那股氣勢如同黃蜂群。
胡笳:「咦等等!?俺甚麼都沒做啊——!」
人形:「天誅——!!天誅——!!」
盲虎:「別和他們拼刀!走為上著!」
於是,一場突發的階梯登山挑戰便告開始,後方更是有一群持刀的人偶在追殺。
皎月:「對了!隆華姐姐,你剛才說的又是甚麼...well… fu?」
西鄉:「哎啊不好!乖孩子不能學這種詞語喔!快跑快跑!」
氣喘聲此起彼落,這天梯卻始終不見盡頭,身後如海浪般湧動的人偶窮追不捨,眼看快要被它們扯住之際——
不知不覺就踩空了。
皎月:「嗚!?」
突如其來的懸空感——本來應該踩在下一階,實際上卻甚麼都沒踩到的感覺——自然是令人措手不及的,即便是皎月亦不例外。
皎月:「喔啊——」
差點掉倒的瞬間,她下意識伸手,還真的讓她抓住某種東西,成功保持平衡。
皎月:「嗚哇嚇死人...嗯?這啥...」
手掌裡傳來某種堅固的觸感——她似乎在危急之間,抓住了某種棒狀物。
一看——
皎月:「哇啊——!」
是一根紅色的長鼻子。
天狗:「...」
原來,一位頭戴赤色天狗面具的人,就站在皎月眼前,其鼻子正被狠狠抓住,身軀倒是穩如泰山。
皎月:「哇對不起對不起!」
皎月連忙退開,便突然感到一股清爽的風,一看,原來景色又變了——
這次,是一片壯闊的大海。
好鹹。
一行人頂著濃烈的海風睜大雙眼,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塊巨大的礁岩上,環顧四周盡是滔滔汪洋,浪花沖刷岩石發出類似敲擊樂的音色;往遠處看去,視野內的物體不多——除了一望無際的「藍」,便是一個屹立在海平面,在藍色背景下格外顯眼的鳥居;以及,難以判斷距離的一道「雲牆」。一看,無論哪個方位都能看見這道牆,看來他們是被「關」在這個地方啊。
附近的礁岩大大小小,用「群島」去形容又未免太過誇張,畢竟這只是些勉強能站幾個人的「踏腳石」罷了;再看,林立的海蝕柱可謂形狀奇特,竟如同精心雕琢出來的大理石人形,海風吹過石柱之間時,竟會發出和諧的音色;礁岩底部長滿藤壺和海星,尚有幾隻紅蟹和一隻章魚,牠們一見人來,便慢慢滑落水裡,可惜還是被敏銳如虎的探險隊發現了。
小河:「有甚麼滑過去了!」
伊蘭:「小惡魔龍爪手!!嗚哇!有夠黏黏的!」
呼麥:「是魚嗎!?長得好奇怪...」
胡笳:「感覺有點好吃...」
在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內,大家竟就這樣在原地發呆,盯著這幅以藍色為主調的名畫細細觀賞,張大嘴任由空氣中的鹽分入侵雙唇之間,畢竟——沒見過海的人還不少。
呼麥:「這就是大海...真貨嗎,和黑水國的黑海好不一樣...」
達莉:「游...游下去會找到甚麼啊?深海怪物...之類的...?」
胡笳:「好可怕...不要試比較好吧...吽...」
小河:「雖然...大概也只是個幻象而已,但確實美不勝收...『世界』的大海也是如此嗎...?」
在眾人四處張望,一時沉醉於美景的時候,方才被皎月當成扶手抓住鼻子的天狗先生,恭敬地鞠躬行禮——而那對象,毫不意外地是幾位大和人。
天狗:「請問今天是有甚麼事呢?」
盲虎:「猿田,我們要去天守閣。」
天狗:「那各位就儘管前進吧,但是,今天『這位大人』的心情不太好。請務必小心。」
西鄉:「明白了,謝謝。各位,千萬不要掉到水裡喔!」
西鄉對著客人們拋了拋媚眼——雖然做著調皮的動作,話語中卻似乎隱藏著致命玄機,這對於怕水的兩位鬼差(號稱)來說,再恐怖不過了。
呼麥:「喂喂等一下!具體來說...掉到水裡會怎樣啊!?」
胡笳:「你別告訴我...有水鬼在抓交替甚麼的啊。」
西鄉:「這個嘛~誒嘻~不知道呢!」
她敲了敲自己的頭,緊閉著雙唇同時吐舌,做出一個「不二家」經典表情,便用氣勢將話題帶走。
說明完畢。
回頭一看,天狗已不見人影,遺下一件山伏和幾根黑羽毛在石上,隨即便被沖到海裡。
又該走了。
皎月:「呃...喝...」
在岩石上行走、跳躍,注意岩石的濕滑表面,小心不要掉到水裡——這個任務,對運動神經發達的這群人來說,自然不算太難的挑戰。更不用說,有些更是直接在飛。
不過——
小河:「皎月妹妹啊,那個叫鳥居的東西...到底有多遠啊?」
皎月:「啊、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可以用來對照的物體...基本上沒有呢。」
呼麥:「所以說...那其實比看上去遠...而且比想像中大...?」
奇事之一——那鳥居愈看愈大。現在看來,已經像是建在遠方的某種建築物。走了一陣,似乎也不覺得有在靠近。
奇事還有另一件——那道巨大的風牆接近了。
夢梅:「啊!我的衣服...喂,尾巴借我一下。」
胡笳:「請不要把小弟的牛尾當成布匹啊!」
花旦的衣服被打在岩石上的海水沾濕,便直接抓起牛頭的尾巴毛作為抺布,但怎麼擦都弄不乾——畢竟,浪愈來愈大了。白頭浪擊打石頭,浪花挑逗著眾人的髮絲,水光衝擊著眾人的眼球,正在大口呼吸的嘴巴品嚐到新鮮又噁心的海水味,全身上下都在感受名為「海洋」的體驗。
這片海變了。
很快,天色劇變,原本波平如鏡的大海變得異常凶暴,風亦強得開始呼嘯起來。
小河:「喔喔噢噢誒誒!小白保持平衡啊啊!」
龍膽:「小姐當心!請抓住在下吧!」
小河:「嗚喔喔好耶耶當然好啊呵呵呵——」
激流的空氣甚至吹動了小河的白布,若不是反應驚人的龍膽抓得住,怕是要被怪風吹遠。眼看迎風飛行變得愈發困難,假菩薩亦只得下來用走的——或者正確來說,扯住胡笳的牛尾前進。而小惡魔雙子,亦牽著手躲到牛頭馬面身後,用他們巨大的身軀擋風。
然而,這只是開始而己。
小河:「這是不是不太妙啊...?」
皎月:「感覺還要走好久啊...再這樣下去的話...」
此時,一直搖著肥大尾巴前進的狸貓神主,不知為何對著怒海高叫。
狸貓:「須佐之男命!我等必須得見天照大人,請您讓路!」
那片海似在怒吼,也不知是否錯覺,皎月從狂風與巨浪交錯的旋律中,彷彿真的聽見有人聲在回應——那聲音聽上去,相當憤怒。
盲虎:「嗯,不行啊...只能硬闖了嗎。」
西鄉:「各位,看來你們得hurry up了喔~全速前進!」
事已至此,唯有加快腳步——他們便開始如貓科動物般飛躍,憑藉三級跳的步法越過礁石群,高舉雙手保持平衡,彷彿某種闖關遊戲——雖說若是掉進水裡,可不知道會有甚麼下場。在狂風、暴雨、海浪中穿梭固然困難,然而如今的難點反而不在這裡。
皎月:「等一下!不要跳那邊!那方向前面沒路!」
胡笳:「咦!?那邊是哪邊!?」
小河:「喔喔我看到了!不行啦!那前面沒有石頭,是死路!你快換條路吧!」
呼麥:「老牛,你來這邊吧——!」
龍膽:「且慢!你那邊的石頭太小塊了!支撐不住的!」
岩石的分佈漸漸分散而複雜,形狀亦開始變得難以踏足,要是有任何一人走錯了方向,便很容易走散;而一旦走散,恐怕便更易被暴風和巨浪吞噬。其他人也就算了,那兩隻不熟水性的野獸,總覺得不能任由他們亂跑啊。
皎月:「啊啊——!由我來吧!小河姐姐!可以把白布借給我嗎?」
小河:「可以是可以啦...你想做甚麼...莫非...?」
皎月:「這位姐姐!也助我一臂之力吧!」
夢梅:「看你長得趣致喔。去!」
她便跳到白布上,由夢梅綁住白布的四角,便如一個巨型風箏放到半空,巫女搖身一變成為忍者。
皎月:「嗯嗯...」
她緊握著白布邊緣,在狂風暴雨中睜大雙眼,雙睫頂著鹽分濃厚的強風,從那透徹至極的藍眼發出光芒,把前方的岩石分佈看個一清二楚——
皎月:「好我看見了!大家都跟著我!」
很快,便找到最佳路線。
而大家,也對這位巫女的決定沒有任何一絲懷疑,甚至連剛結識不久的人物們亦是如此——大概,他們也從這位少女身上,看出某種玄機吧。
前行。
海在咆哮,風在哀鳴,頭頂上空電閃雷鳴,水竟從四面八方襲來;原本美麗的藍天早已不見痕跡,取而代之的是陰暗世界,能見度每況愈下。幸好,如今還有某個物體在眾人視野內閃閃發亮,充當著大海明燈——那就是皎月的藍髮。
皎月:「接下來走右邊!不要走錯喔各位——!!」
眾:「喔——!」
大家緊隨著少女,按照她選定的路線走,果然確保有足夠的踏腳石,得以逃離被浪濤淹沒的命運,然而——
呼麥:「喔幹——!」
正所謂馬有失蹄,呼麥一個不留神,左前腳不慎於濕漉漉的石塊上一滑,竟整隻馬摔進水裡。
呼麥:「喔喔喔——!!我不會游泳啊!咕嚕咕嚕——」
胡笳:「老兄別怕——!俺來——咕嚕咕嚕救命啊——!!」
伊蘭:「馬馬牛牛——!別被鯊魚吃掉啊——!!」
試著救人的好兄弟,亦在手忙腳亂中被拖進水裡——眼見兩個巨大身軀在浪花中愈飄愈遠,不知不覺接下「大姐大」角色的夢梅翻了個特大的白眼,便拋出彩帶將兩人扯回來。
夢梅:「又來了...我看我乾脆認你們當契弟算了。」
胡笳:「大姐!從今往後請讓小弟——吽吽!?」
忽然,彷彿不滿到手的「獵物」被救走,一陣怪風從正面突襲,力度之強如被汽車撞擊。
皎月:「哇啊——!」
走在最前的巫女,首當其衝地整個昇空。
島津:「小心!!」
以為半死不活的武者突然鯉躍龍門,彈到半空以兩隻手指夾住巫女服的邊緣,另一隻手則全力伸展,有甚麼就抓住甚麼——本來還以為又是胡笳的牛尾,仔細一看,那毛色也未免太柔順了——
四郎:「...」
原來那是四郎的馬尾。
島津:「啊。」
皎月:「呃。」
只見四郎一語不發,輕輕鬆鬆就把兩人拉了回來,接著單手抓起皎月的衣領,把她像隻小貓般放回前面。
四郎:「最後一段路。拜託了。」
皎月:「...嗯!」
據說,整場馬拉松最辛苦的便是最後五公里——如今亦是如此。每過一秒,每走一步,風力和暴雨都猛了一分,視野內只有無窮無盡的水,如同拳擊手的閃電刺拳般打在臉上;事實上,現在幾乎已是伸手不見五指,皎月是僅憑記憶力去找出決定好的路線。
如今,在這場狂嘯的暴風雨中間,除了少數高手如西鄉、四郎外,一行人甚至連「站穩腳步」這個基本要求都做不到,身體輕的甚至已經浮空——汪汪咬住狸貓的尾巴,狸貓夾住達莉的腳,達莉抓住伊蘭的角,伊蘭緊抓小河的手,小河緊握呼麥的尾巴,呼麥扯住胡笳的牛角,胡笳被亂彈的操偶線纏住,亂彈被夢梅的絲帶圍困,龍膽和他的坐騎用盡最後的力氣拉著上述所有人——
好像在放風箏。
小河:「這種時候——!就該慶幸牛頭馬面夠重啊——!大家說對吧——!!」
夢梅:「這就是所謂天生我才必有用啊...」
胡笳:「吽——!?你們在說甚麼——!?」
龍膽:「加油啊小獅...很快就結束了!」
在這個隨時都會斷開的陣列最前方,皎月試圖邁開不屈的腳步,卻感到自己好像走在固體中間,又像被一個力士的推掌連環襲擊;連最重要的髮絲,也彷彿快被吹斷,連同巫女服在身後猛烈飄動;若不是四郎在後面推著,輕盈的她恐怕隨時都會飛上半空,瞬間突破逃逸速度吧。
但她仍在前進。
皎月:「咕咕...還差一點...」
鳥居就在眼前——靠近到這裡,那巨大的赤紅色物體早已看不見頂,變成兩座高塔,而塔之間的空間正在閃閃發亮。
真的就在眼前了。
皎月:「嗯...呃嗚嗚...」
然而,她已經連一根腳趾頭都無法移動,穩住不被風吹跑已是竭盡全力;當然,此刻她最擔心的,倒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身後的同伴到底還在不在。
皎月:「大家,還差一點,堅持...咦!?」
就是這個瞬間。
又有一件奇事。
她放在胸前的如意寶珠,再度發出光芒。
最後一刻的畫面,皎月也不是看得很清楚——貌似,一個數十米高的巨浪將鳥居打斷,竟把整個鳥居直接沖到他們面前。
於是,他們又不在海裡了。
胡笳:「咕嚕咕嚕!大姐救我...哎?俺在哪?」
胡笳在草地上如幼童般手舞足蹈,直到被夢梅踢了踢自己的牛屁股,這才發現身上根本沒有水。
小河:「剛才的暴風雨,果然只是個幻象...?」
一看,眾人身上居然沒有一滴水——並不是變乾了,更像是——從一開始就沒沾濕過。
皎月:「嗚喔喔...」
於是,眾人總算能放鬆一直緊繃的肌肉,放眼環顧——這次,他們身處一片櫻花森林之間,暗淡的天色點綴著含蓄的粉紅,遠方是高大壯觀的白色雪山,那座山的正上方掛著一塊滿月,源源不絕地送出溫柔如母愛的光,灑落下來卻成了飄雪。
皎月:「好美的山...!還以為又是畫...」
呼麥:「是雪山啊...若是詩人的話,現在就該即席來幾段詩詞吧,可惜我不會!哈哈!」
如同既定程序,他們再度靜下心欣賞美景,也算是從剛才的試煉中回神吧——不知不覺中,有音樂從林間穿過。
皎月:「笛聲...」
一開始是一支笛略為孤寂的獨奏,接著另一支笛低大三度加入,再一個聲部形成和弦,再來是七和弦,九和弦,六和弦...直到再也無法說清其和聲結構,變為一種縹緲而又不失美感的「背景音」。
在這和聲背景裡,更進一步有其他音色加入——一看,櫻花林之間,坐著幾個身穿長衣、頭頂高帽的人物,吹著尺八、笙、能管,指法乾淨俐落,音色如仙似妖。
皎月:「喔喔!你們手上的是甚麼樂器啊...嗯?」
試圖搭話的皎月,發現演奏者的眼神毫無生氣,動作精確得來卻如死物——讓她想起在神社跳舞的那位「巫女」。
西鄉:「不用問啦,那些只是『意象』而已。」
皎月:「甚麼意思...咦!?」
轉頭再看,那些樂師就不見了,唯有音色繼續流傳於枝葉之間。
亂彈:「哎,這過又得玩啥小啦?」
夢梅:「我可不想再照顧這兩隻牛高馬大的小弟了,可別告訴我——」
西鄉:「放心吧,『月讀尊』的脾氣比較好,這一次呢~只要走到月光的下面就可以了!Easy!」
眾人抬頭,那月光幽靜典雅,比起眾人熟知的「原本世界的月光」多了幾分詩意,彷彿是被專門設計出來觀賞。
當然,賞月時間早該結束了。
小河:「月光的下面...也就是說,讓自己頭頂就是月亮吧?」
胡笳:「哎...?一般來說做得到嗎?」
皎月:「這個嘛...這個看上去像月光的東西,我覺得有點類似我故鄉的情況...」
伊蘭:「我知道!也就是說那個月亮只是掛在天花板上吧!是假的!!」
小河:「喔喔,那還不簡單!快走囉快走囉!」
大姐姐一聲令下,一行人再度運作起無窮盡的體能,穿梭於樹林之間,朝著那片美玉般的月光進發——然而說也奇怪,一刻過去,無論怎麼走,一行人就是走不到月亮的下方,彷彿中了幻術。
呼麥:「呼...嘶...這次又是甚麼名堂啊!?」
那月光絲毫未動,如同一幅有千年歷史的名畫,就這樣鑲在眾人的視網膜上。
小河:「我們又迷路了嗎?說起來我們也太擅長迷路了吧!?」
胡笳:「還是說...我們又中了某種詭異的奇術嗎...」
伊蘭:「難道皎月姐姐弄錯了嗎——!?」
就在眾人全數化身為摸不著頭腦的和尚之際,天啟突然降臨。
皎月:「啊。」
這裡所指的天啟,正是指少女這一聲「啊」。
音頻略高,短促而輕快,真要說的話當然算是「好聽」的聲音。
大家互相交換眼色,瞬間就有了希望——因為他們都知道,當這位聰明的少女發出這種聲音,代表她已看出事物的全貌。
皎月:「它在動。」
小河:「咦?哎?甚麼甚麼?」
皎月:「那個『月亮』在動,所以我們才追不上它。」
呼麥:「是這樣嗎...在動...有嗎?」
皎月:「嗯!只是和我們距離有點遠,所以看不太出來。但確實是移動了!」
夢梅:「丫頭,那你是如何發現的?」
皎月:「它旁邊那些星星沒有動啊!留意一下相對位置就很清楚了。」
夢梅:「...對耶。」
眾人瞇著眼,將自己的視線縮得如小刀般銳利,這才真發現皎月口中的現象——換句話說,那片黑夜星空是「背景」,月光則是掛在天上的「道具」。由於太集中於月光上,反而沒有留意到周圍的細節——若是沒有好視力以及過人的觀察力,說不定得在這森林跑上一段時間。
伊蘭:「喔喔——!名偵探皎月!」
皎月:「沒有啦~哈哈哈!」
呼麥:「好!既然如此,我們就快快跑起來,比那月光還快便可——咦咦!?」
說時遲那時快,那月光突然加速移動,快到肉眼已可輕易察覺的程度,在天蓋上化為一個全速前進的不明飛行物體。
逃跑中。
胡笳:「喂你別跑啊混蛋——!」
伊蘭:「這樣是犯規吧——!我要求重賽——!!」
那月光可管不了他們,立即衝到了森林的另一邊,更停在半空不斷自轉,彷彿是在有意挑釁。
伊蘭:「不對!!可是我們有很多人吧?大家一起去抓它的話不就好了!!」
眾:「好!!」
於是眾人立刻鳥獸散,並全數化為神行太保,以出色的走位技術貼近月亮——然而那月亮的「步法」似乎更勝一籌。伊蘭一飛衝天,化身為一匹英勇的游隼,竟仍無法觸及那片月光,簡直是風馳電掣。
伊蘭:「啊啊啊——!不準跑!!明明只是個月亮——!!」
皎月:「伊蘭——!你就待在那個位置不要動!」
伊蘭:「咦?好、好的!」
飛到某個位置,卻突然接到來自巫女的直達指令——伊蘭便緊急剎車,拍動小小雙翼懸停在空中,死盯著那個準備隨時加速的月亮。
皎月:「達莉——!」
達莉:「呼嘻...啊!是!我沒有在睡!」
皎月:「你可以飛到右邊嗎——!?」
達莉:「嗯...?我知道了...!」
皎月:「小河姐姐,也拜託你可以嗎?請到那個方向!」
小河:「當然沒問題~」
指示三位飛行單位到指定位置後,皎月便死盯著那狡詐的月光,仔細看著那遊離的「步伐」。如此一看便能發現那月亮的動作雖然靈活,卻很有規律性——它只是在以最大距離避開敵人,彷彿相斥的磁石般。
皎月:「嗯...原來如此。」
她那重新開始留長的藍髮輕輕一搖,眾人隨著那動作上下點頭,開始意識到少女有何盤算。
夢梅:「丫頭,你是想捕捉那片月光嗎?辦得嗎?」
皎月:「沒問題,和下棋很相似啊。放心吧!」
胡笳:「喔喔,俺記得皎月小姑娘擅棋呢!」
皎月:「失禮!說到下棋的話,可沒多少人贏得了我皎月喔!連盧德那傢伙都是我的手下敗將啦!」
呼麥:「那還等甚麼!儘管使喚我們吧,大棋士!」
皎月:「嗯!」
在接下來的短短數十秒內,皎月下達了精確的指示——誰去哪個位置、該朝向哪個方向跑、跑多快、在何處停下,下令如行雲流水,全都沒有一絲猶豫——是的,就如一位出色的棋手一般,運籌帷幄。
見此情此景,就連高大的大和人都偷偷走到她身後,雙手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西鄉:「呵...那姐姐我該去哪個位置待機呢?」
皎月:「咦...可以嗎?」
西鄉:「當然OK~你想要的話,把這隻半死的島津也用上都OK啦。」
島津:「在下...願效...犬馬...」
皎月:「他就不用了吧...那麼——」
於是,就連武士們,包括小小的狸貓,以及被西鄉扯著跑的島津,都成為皎月的棋子,被打落到這小小的棋盤上。
而對方的「王」,很快便山窮水盡,無路可退。
那月光左穿右插,急行剎停,如同一隻意外跑進室內的失明蒼蠅般四處亂撞,竟找不到一處沒有人的地方,可謂棋布星羅。而等到它發現的時候——那月光已被迫到皎月頭上。而皎月本人,甚至沒有走過一步。
皎月:「將死了呢。哈哈,和我鬥你還差得遠啦——!月光!!哈哈哈——!!」
胡笳:「厲害!連月亮都不是你的對手!從今天起你就是超越星體的存在了——!」
皎月:「聽上去不錯!哇哈哈——!!」
在皎月笑得像個燒好水的茶壺之際,突然斗轉星移,那月光好像變得無窮遠,然後——
皎月:「哈哈——咦?」
又到了下個區域。
沉醉於狂笑的皎月,突然發現自己正被兩個人物盯著。
力士A:「...」
力士B:「...」
皎月:「哈...哈...呃...」
突然被兩位壯漢盯著的巫女,只好慢慢減緩笑聲的頻率和聲調,像隻半夜湖畔的青蛙似的,最終成功合上嘴巴。
很寧靜。
氣氛異常詭異。
胡笳:「咦?又到了別處...」
小河:「這又是哪裡啊?呃...山洞?」
意外地,這次的地點異常老舊——應該說,看上去就是個「名勝」。粗糙的岩壁、散落一地的石製品、無數用白繩纏著的大石,用「古代遺跡」這個詞來形容再好不過了。
在這暗淡場景裡唯一的活物,便是那兩位巨大的力士——體型甚至比牛頭馬面更為壯碩,或者說有點「胖」,腰間亦纏著白繩;臉上倒是戴著赤紅的鬼面具,看來是無法拜見真面目了——但推測,應該也長著雄威的五官吧。
呼麥:「喔喔...這兩位可是豪傑啊!」
胡笳:「兄台,之後要一起喝一杯嗎?」
力士A:「...」
力士B:「...」
面對牛頭馬面送出的熱情視野,兩位巨大的力士不為所動。
皎月:「他們不會說話嗎...?」
西鄉:「不,他們只是比較怕生啦!」
小河:「怕生!?」
力士們別過頭,身體倒是保持屹立不搖之姿。面對突如其來的來客,看來也還是有點不知所措啊。
夢梅:「總之,這次又要如何?又得做些甚麼?快說吧。」
一看,力士一左一右,正把守著一道巨大的石門;那道門上殘留著古舊顏料的痕跡,貌似是紅色和黃色,勉強看得出——似乎是描寫「太陽」的意象。
達莉:「是要...殺死這兩個大叔...用他們的血重新為畫染色...之類的嗎?」
龍膽:「達莉妹妹的想法有點...」
胡笳:「不過看上去也像要打架啦!就交給俺們吧!看招吧——咕噗!?」
西鄉:「sit!」
西鄉用刀背一敲胡笳的膝蓋,正準備衝出去的大漢隨即雙手跪地。
西鄉:「真是群戰鬥狂啊...別一見人就砍好嗎?很naughty喔你。」
盲虎:「你好意思說啊。」
狸貓:「各位,我保證,這道門便是最後的關卡了。現在,請獻上供品吧。」
皎月:「供品?」
狸貓:「嗯,甚麼都行,酒啊、食物啊,只有是帶有各位的誠意即可。」
於是,走在最前的四郎竟二語不說就割掉自己一部份頭髮,就這樣開啟了「有甚麼放甚麼」的先例——衣服的布料、一顆衣環、一文銅錢、牛角磨成的粉、一個關公的雕塑、一瓶燒酒,伊蘭和達莉還當場召喚了幾條蠢蠢欲動的百足怪蟲——雖說甚麼都可以,這或許也過於自由了。
伊蘭:「好了!這就是供品啦——!這樣OK吧?」
狸貓:「呃...嗯...應該...?」
把那些「供品」隨意地堆到一起,形成一個詭異的祭台後,狸貓便左望右盼。
亂彈:「安怎,啊還要啥小啦?」
狸貓:「得找個人跳舞...」
然後,他的視野直接朝向皎月。之前的東張西望,彷彿都像是在演戲——他本來就打算由巫女進行這儀式。
皎月:「咦...跳舞...我來嗎?」
狸貓:「你剛好穿著巫女服嘛。脫衣服就不用了,哈哈!」
皎月:「喔~啊不,如果有必要的話,我脫也可以啊。」
狸貓:「真的嗎!那麼請務必——咕噗!」
狸貓的頭頂降下了刀背的酷刑。
西鄉:「不用管這隻好色狸貓喔。女孩子是不可以隨便脫衣服的喔!understand?」
當然,就算她不這麼說,皎月身後的小河早就抓穩她的巫女服,而牛頭馬面亦已做好打暈在場所有雄性生物的準備了。
皎月:「喔...好的,那就由我獻技吧!嗯...要跳甚麼舞呢?」
西鄉:「甚麼都行,只是個流程而己啦~」
狸貓:「請你至少說是儀式吧。」
皎月:「嗯~好!我有主意了!就跳剛學會的新舞步吧!」
於是,眾人立刻退開,把舞台交給年輕的巫女;而她口中剛學會的新舞步——自然,便是在神社看見的神樂舞。
然後,她彷彿浮了起來。
眾:「喔喔...」
一跳驚人。
說起來,其實她只是偶然將這舞步看過一次,更不用說是在迷路的狀態下——但對她來說,彷彿已將舞步融入自身,運足、揮手、轉身、乃至呼吸,皆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可謂「渾然天成」。實際上,跳到一半之後的部份,已是由她自己的靈感即興編成。
紅色的巫女服和鮮藍的髮絲,對比鮮明卻毫無衝突感,反倒形成絕配的雙響;輕柔的腳步彷似踏著水蓮,雙手在空中撫摸著不存在的遊魂——對,若果真有鬼魂盤踞於此,見了此等舞姿,恐怕亦會滿足地被淨化吧。
面對精妙的表演,眾人看得入神——先不說剛認識她的新同伴,即便是老夥伴,皎月的印象也是「笑得很大聲的小鬼」、「愛討酒喝卻酒量極差的酒鬼」、「少女酒仙」、「不愛穿內褲的屁孩」等等...
——可不是這種仙女啊。
眾人都這樣想——不說話的話,這少女其實可以用「美麗」去形容。
皎月:「哼哈哈!如何!?厲害吧!!」
不說話的話呢。
力士:「喔喔...」
甚至連力士皆嘖嘖稱奇,即便看不見其容顏,也彷彿能感受到那出神的眼光。
西鄉:「喂,你們得工作吧?」
力士:「啊...」
兩位力士發出與巨體不相符的微弱聲音,便隨即就位,站到石門的兩旁,將腳舉至難以置信的高度,再用力踏地,如同某種工業機器般震動著整個石洞。
「四股」結束後,鋼索般的青筋在肌肉上爆現,一塊塊肌肉在肥肉下顯形,仁王在短瞬間降臨到力士身上。
力士:「哼——!!」
然後,響如五雷轟頂,石門便告打開。
從中而出的——
皎月:「呃嗚——」
正正站在大門前方的皎月,首先受到洗禮。
胡笳:「吽啊——!」
伊蘭:「啊啊——!!伊蘭的眼睛——!!」
站在她身後的,亦一一接受照射。
那是——天地間移動得最快的事象——光。在這股強光直射下,所有人的眼睛都難以睜開——沒錯,就像直視太陽一樣。
然後,以那陽炎為背景,神明現身。
她有很多名字,在各個信仰中都有她的存在——有時是男性、有時是女性;有人說她是人,也有人說她是神。
現在,既然踏足高天之原——就先如此稱呼她吧。
天照大御神。
光子。
在哪一個世界都存在,所謂的「基本粒子」。
無處不在,卻又不見其影;虛無縹緲,而又是宇宙萬物之心。
雖然其質量無限小,卻擁有不可思議的能量和存在感——從那古早的世代起,早在人類還未看透其本質之時,他們對「光」已有著難以言喻的信賴。
那是「安全感」、「力量」、「信心」、「權威」、「家園」、「愛」,象徵著一切的正面情感——毫不意外地,它在所有文明之中,無一例外被神格化成為無上的存在。
「光」,如今正源源不絕地灑在一行人身上,照得所有人的身體只餘下「白」一種顏色。然後,在那無法睜眼的光芒之中,一個難以漠視的身影緩緩站出——一個以「光」組成的「剪影」。
皎月:「嗚呃...好亮...太亮了...!」
??:「汝等來到此地,實乃——」
伊蘭:「啊啊——!伊蘭的眼睛要掉下來了啦——!!」
胡笳:「吽喔喔!俺的牛眼啊!喔喔——!!」
??:「汝等...能夠排除萬難,終於——」
夢梅:「小弟們!呆著幹麼!?站在前面幫我們擋光啊!」
呼麥:「在叫你呢小弟!去吧——!!」
胡笳:「喂你媽的!不要推我啊——!!你也一起來——!!」
??:「汝等...呃...」
狸貓:「呃呃...這...」
一道嚴肅的女聲似乎想要發言,卻被驚天的叫囂和尖叫聲打斷,而狸貓看上去可是異常慌張,彷彿這是件絕不能允許發生之事。
於是。
??:「好吧,吾把光關一下。」
眾:「可以關上的喔!?」
話音未落,無比刺眼的亮光就真的一下子消失——或正確來說,減弱到對眼球比較友善的程度。
皎月:「啊...」
於是,數秒後,眼球漸漸適應環境,這下總算能看見眼前的那位人物了。
呼麥:「哎啊!得救了得救了!這位大人,你可以關的話就——」
該說是出乎意料,還是情理之中呢。
那是個比想像中小得多的身姿。
氣質古雅、超凡入聖,如此一個出眾至極的身影就站在發著金光的高台之上;她身披著與皎月所穿的巫女服相似,紅白配色的長衣——然而穿在這位大人身上,卻盡顯高貴神聖;往上一看,其真容被一個「小面」能面掩蓋,而她的頭頂則是金光閃閃,彷彿戴著太陽作為裝飾。
說是神,她又站於眼前伸手可及;說是人,那氣質卻過於聖潔——對了,這就是所謂的——「現人神」吧。
??:「...」
雖然戴著面具,眾人很明顯感到她的視線——正對他們一個個上下打量,猶如在觀賞珍奇動物——某程度上,也確實是。
??:「咳咳。」
狸貓:「啊...!」
收到眼色,舉著肥尾巴的狸貓立即高舉雙手,表情恭敬。
狸貓:「諸位來客!歡迎來到高天之原!這位就是支配著大和國的天君真神——天照大御神!」
胡笳:「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牛頭馬面便立刻跪了下去,力度之強足以震動大地。
皎月:「呃...咦?」
胡笳:「怎麼了...不是這樣嗎?」
狸貓:「這裡倒也沒這種規矩啦...當然這不是壞事。」
天照:「噗噗。」
眾:(她在笑嗎...?)
天照:「須佐之男和月讀居然都放汝等進來了嗎...真是難得。」
她用一種帶著古風的腔調說話,不急不緩,普通的話語亦如念詩般唯美,舉手投足像在演古裝劇的女演員。
皎月:「不不不,我們剛才差點都死掉了啦!」
天照:「哎啊...?那就更難得了。居然能一個不少到此見吾呢。值得稱讚。」
不知不覺,她已站在台階的中間,卻從不見她踏出過一步;當然,事到如今,眾人對這種細節的變化早就不再在意了。
天照:「那麼,汝等來到高天之原,有何所求?」
當然了,這群人是從來不會轉彎抹角的——應該說,他們也不懂。
皎月:「我們必須擊倒黑后,離開這個棋盤世界!請你助我們一臂之力吧!」
雖然過度簡潔,也算是充足的說明。於是,大家都沒多少補充,而允許皎月的迴音在大殿內浮遊,默默等待天照的回應——她則看了看站在後方的白齊戰士。
天照:「夢梅、亂彈、連龍膽也...如此看來,白齊已是汝等的同伴了吧?」
夢梅:「同伴嗎...解釋起來挺麻煩,可以這樣說。」
龍膽:「按照齊老的意思,我等會協助及保護這群異國來客。然後,他們即將為這世界帶來前所未有的變革!天照大人,還望您相助!」
天照:「與白齊聯手...將黑后擊倒...而且還要...離開這裡嗎。哼哼...」
不知不覺中她已降落到台下,站到狸貓身邊。
天照:「神主,他們是認真的嗎?」
狸貓:「是的,這些人確實都是獨一無二的戰士,甚至能與我等大和武士們交手。順帶一提,那位叫皎月的少女還很有當巫女的潛質,跳的舞還很誘人呢!」
沉默。
當然,那不是因為狸貓莫名其妙的發言。
大家其實都明白——見識過那位黑后的力量後,還要求別人一起打倒她,實在是相當過份。更不用說,他們始終只是一群迷失至此地的外人。
夢梅:「這樣吧,你們大和也說個要求。」
胡笳:「哎...大姐,這樣好嗎?」
夢梅:「沒事。反正不論是甚麼要求,我都會讓齊老去煩惱的。」
龍膽:「呃...」
天照:「要求...也就是交換條件呢。嗯嗯...原來如此...」
天照將她的玉手放到面具的下巴處,思考一陣——
天照:「汝等喜歡這個大和之國嗎?」
作出一個古怪的疑問。
皎月:「那當然啊!很有趣喔!」
小河:「這個嘛~不算上被古怪的公仔追殺、被困在暴風雨之中、在森林裡追著月亮跑之類的話,也算是很不錯的冒險啦!」
胡笳:「對啊!不算上被人砍掉手指又再接回去的話!」
天照:「嗯哼哼,算汝等有眼光。這個大和之國是吾最棒的創造,它集結了吾寶庫內的所有...這麼多年過去了...子民是安居樂業、欣欣向榮,然而...」
她放在能面上的雙手漸漸抖動起來。
天照:「吾的臉..吾的頭髮...吾的肌膚...!漸漸乾涸起來...!」
小河:「啊...」
說到這裡,女子們已經先一步意識到事態。
天照:「吾的寶庫裡集合著天下法寶,吾並沒有甚麼想要而不得的,但...唯獨一樣...唯獨青春...吾的青春!無論如何都回不來了!」
她訴說著,頭頂上的金光慢慢變紅,正如五十億年後的太陽一般。
天照:「害得吾如今必須得用此面具掩臉...吾的臉...吾的臉...!沒辦法再讓世人欣賞!汝等懂嗎!?」
伊蘭:「啊~伊蘭大概懂了~!你不喜歡變老嗎?」
天照:「沒錯,小女孩...吾想要汝一般嬌嫩的身體...汝一般光滑的皮膚...汝一般柔順的髮絲...吾想要永保青春!汝等啊!若汝等是來自異世的奇人異士,就實現吾的這個悲願吧!」
她氣勢十足地發表演說——雖說,只是一個強人所難的所謂「願望」。
呼麥:「想要變回年輕啊...意外地普通的願望...?」
夢梅:「我也不是不懂啦。若是可以的話,我也想稍微年輕個二十年呢。」
亂彈:「雖然普通,毋過阮也無法度啊...」
胡笳:「是啊...難道還會有返老還童的秘術嗎...咦?」
小河:「嗯?」
還真有。
眾:「小河姐姐——!」
小河:「嗚哇咦喂喂!?」
眾人立刻一湧而上,擠到小河身邊——這位有著禁忌秘術的假菩薩,嚇得她瞳孔裡的金輪連轉三圈。
皎月:「你確實是有這個法術吧!?就是你把大龜變年輕的那個——」
胡笳:「你可以的吧!?」
龍膽:「對了!你確實是於在下的眼前施展過——」
小河:「咦哎喂!?等等等等等!對動物也就算了,但是呢,對人使用的話很麻煩的啊——」
胡笳:「她沒否認!」
皎月:「她做得到——!!」
呼麥:「喂!天照大人!好消息耶——!!你的青春有希望了!」
小河:「咦——!你們也太斷章取義了啦!先聽我——」
天照的身體抖動著,那能面的形貌產生改變——由「小面」變為「深井面」。
天照:「真...名為小河的巫女,汝真有此等能力...?」
小河:「先...先別用那種熱烈的眼神看著人家啦...關於這個其實——」
伊蘭:「現在立刻來示範一下——!!」
大聲說罷,伊蘭便召喚出一隻毛毛蟲。
伊蘭:「小河姐姐!來吧——!」
小河:「呃...都不用問姐姐我意見了吧...」
伊蘭便將蠢蠢欲動的毛蟲放到小河手上,便輕輕念咒幾句,那蟲子隨即在一團溫柔的光芒中迅速化蛹,不過幾秒後又破蛹而出,變成一隻蝴蝶翩翩起舞。
這便是法王子小河的秘術「逆劫」。
示範結束後,天照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彷彿直接跳過了一段路。
眾:「嚇!?」
胡笳:(甚麼時候...好快...不...)
呼麥:(是瞬間移動...?)
天照:「青春...吾的青春...可以回來...」
小河:「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這種小毛蟲就算了,像你這種滿是魔力的對象呢,效果可能——」
天照:「青春啊啊啊——!!!」
眾:「!?」
那位「神」大喊一聲,突然倒在地上發瘋,像個孩童般手舞足蹈,面具終於變成「姥面」,頭髮也瞬間斑白——如同一個悲傷的老人。
天照:「吾要青春——!給吾青春——!」
皎月:「看上去好慘啊...小河姐姐,你就出手吧!」
狸貓:「那位大人竟露如此醜態,就請你出手吧——!」
眾:「對啊!出手吧!」
小河:「我還能說不嗎...唉...姐姐知道啦!我就試試看吧!」
天照:「很好,感謝汝。」
小河:「你也冷靜得太快了吧!」
天照:「那麼,作為交換,吾將為汝等提供協助——」
達莉:「搞錯甚麼了吧?」
突然。
眾:「咦?」
意料之外的發言。
本來,那應該是會比眾人的起鬨聲蓋過,一道微弱的聲音,但——今天,這柔弱的聲線異常尖銳,足以刺穿空氣。
小惡魔達莉,昂首。
達莉:「提供協助...可以...別開玩笑了嗎?」
幽靜又尖銳的發言——聽上去雖然和平常沒兩樣,卻隱藏著一種冷酷的氣勢——對了,這種感覺,和「那位魔王」很相似。
天照:「...啊?」
太陽神的面具,彷彿快要裂開一般。
小河:「達、達莉妹妹,你怎麼突然——」
達莉:「大...大家也不要...順著氣氛就陷進去了...嗯...」
呼麥:「甚、甚麼意思?達莉姑娘,你想說甚麼?」
達莉:「情況不一樣了...啊。現在...在請求別人的...應該是你才對吧,天...天照姐姐。」
天照:「呵...?」
達莉:「現在的事實是...我們有...實現你願望的力量,那麼...現、現在應該是你聽我們的要求才對吧。我、我有說錯嗎?」
狸貓:「喂、喂!小姑娘!你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嗎——」
達莉:「一位剛才在地上滾動的女性...吧。」
天照:「...」
天照頭頂上的光再次變得刺眼——然而這一次,正在漸漸集中於達莉身上。
天照:「那麼...你的條件是甚麼?」
達莉:「將名為大和的這個國家全部,都給予我們。」
終於,那面具的嘴裂開,變成憤怒的表情。
天照:「小姑娘...吾沒聽錯吧?吾的國家?給汝等?」
達莉:「沒有。這就是交換條件。看是你的青春重要...還是你的國家重要。」
天照:「...」
達莉:「...」
天照:「...」
達莉:「...」
天照:「...此事...不能妄下定斷。汝等在這裡等著。將士們進來!」
天照把大和人都叫進去後,大殿裡便只剩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於是。
眾:「達莉——!!」
小河:「嚇死姐姐了喔!你幹麼突然和她吵架啊!」
呼麥:「你好勇喔!一步不讓呢!」
胡笳:「看不出啊!原來你這麼會交涉啊!可是俺不懂——嗯?」
眾:「嗯...?」
面對眾人的包圍,小惡魔毫無反應,然後——
達莉:「嗚哇啊啊啊啊——!!」
全身發抖如V8引擎。
眾:「!?」
達莉:「還以為要死掉了啊啊啊——!!」
眼泛淚光、渾身戰慄、心驚肉顫——無論甚麼詞語都難以形容這位小惡魔如今的狀況。用一個最接近的描述——就是所謂的「大難不死」吧。
呼麥:「原來你很害怕的啊!那為甚麼要...」
達莉:「嗯...因為我覺得光是協助並不足夠...所以...感覺不能照著她的方向跑...這樣?」
夢梅:「然而,雖說小姑娘剛才算是鎮懾人心,可是你居然這樣獅子開大口...那位天照會答應嗎...」
達莉:「啊...她不會答應的喔?」
眾:「咦?」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摸不著頭腦。
胡笳:「既然知道,那你為甚麼...」
達莉:「因、因為...!這是魔王大人教過我的...所謂的討價還價...就是要先拋出一個根本不可能接受的價錢...再慢慢降價...!」
眾:「喔喔~」
皎月:「啊...還真是那傢伙會說的話...」
夢梅:「好像還真是這樣...」
達莉:「既然那位阿姨那麼想要得到青春...我們還隨便答應她的話,實際上就是虧了...吧...?」
呼麥:「感、感覺好有道理...?」
龍膽:「簡直是商人一般的思路呢...達莉小姑娘...」
達莉:「交出國家這種事當然不能答應...然後...再降低要求,最後對我們才最為有利...大、大概是這種感覺...?」
這麼一說,簡直是大徹大悟。
皎月:「原來如此!達莉好厲害!!」
伊蘭:「不愧是我聰明的妹妹——!!」
呼麥:「妙!妙啊!這可真有那位魔王的影子啊!」
達莉:「沒沒沒有啦嘻嘻嘻~」
眾人圍著達莉拍手,她本人則在害羞地自轉,變成一個頗為古怪的儀式。
皎月:「真厲害~」
胡笳:「好聰明喔~」
呼麥:「太厲害了~」
天照:「原來如此呢~」
伊蘭:「好棒好棒~」
小河:「真不愧是達——呃!?」
嗯?剛才是不是有個人混進來了?
當然。
天照:「嗯~原來是在打這種算盤嗎。」
天照,就站在他們中間,彷彿從一開始就在那裡。
眾:「啊...!」
達莉:「啊...呃...嗚哇啊啊...」
達莉看著眼前那個光明的黑影,再度上下晃動。
天照:「以一個小姑娘來說,汝的膽識倒是值得稱讚。放心吧,吾的部下都跟我說明了,就照汝的要求去做吧。」
達莉:「啊...真的?謝——」
突然,從天照身後飄出一面銅鏡,然後——
發出一道光串,將達莉的頭砍斷。
眾:「!?」
達莉:「哇啊啊!?」
達莉那表情卡在「驚嚇」的頭掉到地上,天照隨即一手將她的本體從身體裡抓出來——抓出一隻白白的、圓滾滾的、小小雙翼不斷拍動的小生物。
天照:「不過呢...下次再嘗試這種交涉之前,最好先了解一下對象吧。有甚麼差錯的話,死的可不止是汝自己喔...明白嗎,小姑娘?」
達莉:「知知知知道!!」
達莉打從心底反省——下次,當你的對手會瞬間移動,就不要說別人壞話吧。
天照:「嗯...那麼...」
天照便放手,球狀的達莉立即衝進伊蘭懷內,像隻小狗般瘋狂呼吸。眾人,幾乎毫無選擇地盯著天照——看著她那重新變回「小面」的面具,明明毫無表情,感覺卻異常「興奮」。
天照:「田心!湍津!瀛津島!」
??:「是~」
伴隨著女童合唱般的美妙和聲,三位身穿巫女服的少女跑著出來,她們赤裸的腳踏著大海、河川、霧氣。
天照:「吾暫時要閉關一陣,這些客人無論有何要求,汝等都要盡量滿足。」
田心:「知道~」
湍津:「知道~」
瀛津島:「知道喵~」
天照:「諸君,在吾準備好之前,汝等就先在大和好好休息吧。畢竟...接下來可是一場汝等無法想像的大戰呢。」
夢梅:「呵...真的如此爽快?」
天照:「反正,吾之前為了救汝等,已經與黑后之間挑起戰端。在這棋盤世界上,一切都只是註定的行動...餘下的就是刻在棋譜上的內容了。」
拋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她便又瞬間移動,出現在小河身前。
天照:「好了!馬上將青春給吾吧——!快過來!」
小河:「啊、等一下——各位——!?」
皎月:「加油啊,小河姐姐~」
天照便拉著小河,突然化為一陣金光,小河就這樣於眼前憑空消失。
眾:「啊...」
對了,是有這麼一個詞形容這種情況——「神隱」。
狸貓:「難以置信...就算她心情好,居然能令那位大人讓步至此...大和的歷史上有過這種事嗎...?」
西鄉:「難道不是知道自己能變年輕,就甚麼都無所謂了?始終是女人啊~」
盲虎:「呼~嚇死人了,這結果真是沒想到...總之呢,各位貴客——」
島津:「從今開始我們就是同——嗚呃!?」
就在島津衝出來想做總結之際,一個物體突然從天而降,穿破大殿頂部,直直撞到他身上。
眾:「銀將!?」
煙霧散去,那「物體」——仔細一看,原來是人影。
??:「痛痛痛...到了嗎?」
??:「我是按著夢梅的方向瞄準的,應該沒錯...」
夢梅:「啊...」
姍姍來遲的,是白齊的「王」。
齊老:「喔!人又變多了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