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年輕人,你會釣魚嗎?》

本章節 4428 字
更新於: 2021-11-21
  從末寒居離開的阿然,一路奔向寒河村,一路上腦中不停回憶著曾經的點點滴滴。淚水不停奪眶而出,茫然的阿然不知該何去何從……世界上或許只剩從未謀面的父母,還會關心自己,心中的黑暗又因為這點光亮與希望,讓阿然抬起了頭,朝著陽春閣跑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春前輩在嘛?我是阿然!」阿然一邊拍著陽春閣門一邊喊道。


  此時春白雪正在房中讀書,聽到門口有些熟悉的聲音,便起身開門。「誰啊!大晚上的不睡覺!又是你~唉!你怎麼……」春白雪眼前的阿然紅著眼眶,汗水沾濕的上衣,一臉寫著「失戀!」


  「痾……阿然小兄弟你還好嗎?怎麼前幾天看你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如此憔悴?進來說吧……」春白雪見狀連忙邀請了阿然進屋,沒有急著向阿然追根究底。


  阿然抹了抹臉道:「春前輩抱歉,深夜來訪,想請春前輩借宿我一晚明日我就離開了……」


  「小事情,先進來坐吧!看你急成這樣想必事出有因,不礙事。」春白雪拉了張坐墊給阿然準備了一些燒酒和醃肉,獨自看起自己的書。


  「看你剛剛出了一些汗,想必也肚子餓了,一些小東西你先吃吧!」春白雪假裝的看書眼角偷瞄著阿然道。


  阿然默默吃著春白雪準備的東西,那個景象春白雪不禁有所感觸,不自覺的說出了自己年輕時的過往。


  「看到你現在這樣!真像我年輕的時候,剛被家裡人輾出來,到青冠城參加入官考試,那年我二十。」春白雪,望向了一旁的燭火,意識被拿回了那青澀的年代緩緩地道出。


  黑河陸<玄江縣-白庭鎮-春府><元后531年6月18日>


  風和日麗的一天,一名身穿武服,一頭黑髮,將部分頭髮髻起垂下些許長髮。手中舞著劍,一招一式如霜雪落地般,點到即化。一心癡醉於修道、武道的春白雪,此時忘我的神情,特別迷人。


  遠方廳堂內傳來聲音:「哼!這小子整日不是修道就是練武,就算我們家是修道世家,也不該花這麼多心力在一個不穩定的事物上。還不如他娘所說,去城裡考個官職也好,取個姑娘回家讓自己爹娘放心。」


  突然一人,推開堂內的門,看著忘我練劍的春白雪一聲喝斥:「整天就只會練武、修道,就知道在家裡蹲,也不出去找個工作、考個官職什麼的,以你的聰明才智,沒有狀元也有榜眼。」


  春白雪見狀連忙收劍作揖道:「父親,白雪剛剛太認真,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麼……」


  只見父親生氣的甩了甩手,負背離去口中唸唸有詞:「唉~沒救了,是時候開始計劃了。」


  「父親慢走。」春白雪見父親生氣離去沒有多言,低頭作揖恭送父親。


  畫面一轉,夜裡的春白雪於房中讀書,其神情模樣凡人見狀,也會稱讚其書氣滿盈、博學之像。隨著時間推移,春白雪也漸漸顯出疲態,便滅燈上床睡覺。


  「老爺,少爺已經就寢了,計劃可以開始了!」一位春白雪父親旁的隨從說道。


  「去吧!剩下就看這小子自己的造化了。」春白雪父親揮了揮手道。


  隨從喝道:「是!」


  明月白潔,兩道身影在春白雪的房門外,手持著竹管,穿過了房門的縫隙像內吹進迷煙。約過十息,兩人進入房內,將已經完全被迷暈的春白雪五花大綁,身上貼上封禁靈脈的符咒,抬上了馬車上,並留下了一個包袱。指示車夫將春白雪送往青冠城,車夫收過錢後便駛離春府。


  兩日後的清晨,春白雪從昏迷中醒來,因迷藥的作用和昏睡過久頭暈腦脹。坐在床邊久久不能起身。只見一人持刀身穿武服從房外走了進來。「你醒了!我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我們是接到您父親的委託,把你送到這裡的,剩下的事情你身旁的包袱都會告訴你。告辭」


  「欸!等等,這裡是哪裡,你又是誰?」春白雪暈沉沉的道。


  「寒河村,黑門鏢局-羅令。」羅令說完便轉頭離開。


  春白雪緩緩的打開身旁的包袱,只見包袱中,一封招考信、一封父親寫的信、幾套換洗衣物、一袋銀兩再無他物。


  春白雪打開父親的信寫道:「白雪吾兒,爹娘一直知道你一心向道,道心堅定,未來必有大成。我春家雖然世代修道、練武,祖輩甚至還曾隨仁帝征戰元天大戰。但爹娘真的不希望你再捲入修仙界的紛紛擾擾。你的祖父與曾祖父在爹還小的時候就因為修仙界的恩怨而英年早逝。爹不得已接過家主一位,在年幼之時便撐起春家。爹娘只想讓你過著平凡人的日子,讀讀書、寫寫字,考個狀元日後取個好姑娘,好讓爹娘放心。為父以春家主之名,在此下令,春家子弟春白雪,如此次未能參加城中招考,不論榜上有沒有名,只要沒有參加,便不準再回春家。父-春賦雪筆。」


  春白雪揉爛了信,丟在地方怒喝:「開什麼玩笑!憑什麼我的人生要別人來安排,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修自己的道有什麼不好?讀書能當飯吃嗎?就算考上了也只能當個小官,打雜過下半輩子。」


  此時的春白雪氣到,全身脹紅氣血一瞬間順了許多已經能夠站起來。「開什麼玩笑,寒河村這種鄉下地方……難道沒了那春府我還活不下去?修道者以天為幕,作地為席。


  春白雪拿個包袱便離開了客棧,人山人海的街道上左顧右盼,第一次感受到迷惘的感受,曾經的他堅定道心,一心求道勤奮苦練,就是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得道成仙。父親的計劃對他來說像是老天的捉弄。腦中開始不停問著自己這些年的努力都是為了什麼?落魄的身影淹沒在這個熱鬧的街道上,漸漸遠去。


  「蒼天茫茫,道茫茫。心之所向,從何往?」春白雪一人提壺醉飲在寒水湖旁吟詩道。


  一旁的釣叟默默無言釣著魚,戴著斗笠身著樸素,長鬚白髮坐於湖邊。春白雪悵然的看著天邊的夕陽,只覺自己人生沒有方向,現在的他除了修道、練武、讀過幾年書之外再無專長,現在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更何況是養活自己。


  「年輕人,唉聲嘆氣的可不好,要有活力一些,呵呵呵!」釣叟笑道。


  春白雪注意釣叟很久了,因為他的魚鉤是直勾還沒有餌,垂在湖上三尺處,大半天過去也沒看到有半條魚上來。「老人家,您有所不知,家中本是修道世家,從小練武修道,可知前些日子被家父趕出家中,斥我修道無為,不如讀書做官,令我人生迷惘方向全失。」


  「年輕人,你會釣魚嗎?」釣叟抬高了斗笠看向春白雪道。


  春白雪道:「未曾釣過。」


  釣叟抬起魚竿說道:「你看我這魚勾,特別吧!直的,知道為什麼嗎?」


  春白雪搖了搖頭:「不知道!」


  「年輕人看你飽讀詩書的樣子,什麼都不懂,不如你猜猜?」釣叟調戲道。


  春白雪摸了摸下巴,臉紅的說道:「願者上鉤?」


  釣叟搖了搖頭:「不是!那個層次太高了,我不過就是在"釣"而已。」


  「釣?釣什麼?」春白雪問道。


  釣叟揮了一竿投向湖中,「"釣",只為釣。」


  「蛤?晚輩資質愚鈍,真不知道!」春白雪開始覺得釣叟腦袋可能有點問題。


  「這釣魚,釣的是魚。這"釣"就只是釣。為釣而釣。」釣叟看著懸空的魚鉤道。


  春白雪真的摸不著頭緒道:「前輩那為何釣而釣?」


  「傻孩子,這不就為了"釣"嗎?」釣叟搖了搖魚竿笑著對春白雪說道。


  「啊~都被前輩弄糊塗了。」春白雪笑著道。


  釣叟收起魚竿起身走向春白雪,摸了摸他的頭道:「糊塗~糊塗~難得糊塗!這不是笑了嗎?」


  春白雪笑了笑:「雖然搞不懂,但感覺好像懂了什麼?謝謝老前輩!」


  「不謝!不謝!懂了就好,明天我再考考你釣什麼?為什麼而釣?釣是什麼?再會……」釣叟帶著魚竿默默離開。


  「還沒問前輩怎麼稱呼!」春白雪喊道。


  「村長。」釣叟揮了揮手喊道。


  「村長前輩,明天再見。」春白雪此時臉就像夕陽一樣紅,像村長道別後,就睡死過去。


  畫面一轉,阿然正聽著春白雪說著自己被家裡趕出來故事,情緒已經慢慢平靜下來。


  「春前輩,原來你也有這種過往,我一直以為你就是個賣醃肉的,沒想到你還是修士。」阿然略為驚喜地說道。


  「咳咳!我怎麼說現在也是個五品巔峰的修士,就算是個賣肉乾也比你小子強好幾倍。」春白雪不屑地道。


  阿然好奇的看著春白雪,上下打量著,心中在想能不能讓春前輩教自己修道、練武。這樣回去見父母,也比較好說話,總不能說師父養了自己十五年就只讓自己出去幫幫工、顧顧廟其他什麼都不會。


  「春前輩,阿然想求你件事情……」阿然突然雙手合十像春白雪求道。


  春白雪看像阿然,心中盤算起來,這孩子該不會想要我收留他?「但說無妨!」


  「我想請春前輩,教授我修道、練武的方法,好讓我回去見父母的時候,可以有些交代。」阿然跪著低頭向春前輩道。


  「不行,你這小子資質不足,道心不堅,根本不懂什麼是"道"。」春白雪揮了揮手道。


  阿然抬起頭來回道:「欸~你怎麼跟我師父都說同樣的話,我為了幫助百姓修道、練武,這還不夠嗎?」


  「當然不對啊!這修道、練武的,本來就應該鋤強扶弱、為國為民!本就如此,這哪是修道的理由,你這樣有修跟沒修一樣。」春白雪搖著頭道。


  「那到底什麼是道?怎樣才能修道、練武。」阿然不服的道。


  春白雪示意阿然坐好,「你別急,我這故事不說到一半,且聽我慢慢道來。」


  「再慢就要天亮了,春前輩!」阿然耐不住性子道。


  「不急!回去坐好,我才開始說!」春白雪指了指坐墊。


  阿然:「喔!」


  「在遇到村長以後,我便開始在這陽春閣向師父拜師學做肉乾,一邊讀書、寫字,一邊練武、修道,每天都會去和村長論"釣",終於有一天醒悟了。」春白雪點了點頭道。


  「啥?這陽春閣不是你開的?這做肉乾還要拜師,也真夠土的。」阿然不屑道。


  春白雪哈了口氣給拳頭道:「再吵!睡大街去!」


  恍如隔日,那一天春白雪在寒河村的第五年,從來沒回過家裡,但會寫信回家裡,告訴自己父母自己考上了。在城裡的書閣當官,工作很忙沒辦法回去,讓他們放心,過陣子會帶媳婦回去的。每日清早陽春閣還未開業之前,便會到湖邊和村長論釣,幾年下來春白雪修煉速度變快,面對過去的事情也漸漸放下心結,開始面對現在的自己,一心修道此時的春白雪四品凝丹期。


  「村長,這"釣"我想了這麼多年,今天算是懂了。」春白雪坐在村長旁淡淡的道。


  「喔!那你說說看?」村長看著魚勾唸道。


  「這"釣"是"道"也是萬物,這"道"本就是萬物,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問我,『釣什麼?為什麼而釣?釣是什麼?』其實就是問我"道"的問題。」春白雪笑著道。


  村長收起了魚竿放在一旁,摸了摸春白雪的頭道:「很好!很好!那你說說你悟出什麼了?」


  「道是什麼,其實也就是萬物本身,也就是全部。所以修道修的便是全部,是人的全部,而不是只注重在一個點,以此為藉口來修道。就像過去的我,總說自己修道是因為家世。」春白雪摸了摸自己的頭道。


  「略有小成!繼續~」村長笑道。


  「這為什麼修道,我現在也不太明白,可能是為了心中的一個憧憬,也可能是因為從小家裡就修道,現在也只是順著道走而已。」春白雪撓了撓頭道。


  「及格了!再說說看!」村長拍了拍腿道。


  「至於我的道是什麼,或許是自然吧!這些年來我也沒什麼自己的心思,也只是想陪著師父剩下的這幾年,醃醃肉乾、菜,陪著他老人家最後一程,畢竟師父他也沒有子嗣自己一個人怪可憐的。一切都順其自然或許這就是我的道。」春白雪站了起來看著日出。


  「年輕人,恭喜你啦,這五年看來是沒有白費,既然這樣你今天來,應該是跟老夫道別的吧……」村長站了起來看向春白雪。


  春白雪向村長鞠躬道:「謝謝,村長這些年的教導,白雪無以回報,回頭給您帶上幾條肉乾,在此別過,我一定會再回來的。師父他老人家就要拜託村長多照看了!」


  村長摸了摸春白雪的頭:「白雪,順其自然,自然就好。去吧!」


  春白雪向村長道完謝後,給了村長幾條肉乾。向陽春閣師父道別後收拾行李,便向青冠城出發,結束他五年前就該考完的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