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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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1-16
每一天都很爛,但比起那一夜的爛透了,一切都顯得不重要。
一群高中生喝得爛醉,丟下想扶著自己的兄弟,獨自點著菸搖搖晃的跨上機車,他感覺到感官都被痲痺,有可能是因為他嗑了新的藥,世界都變得好慢,雖然連指尖都開始發麻。
他拿起安全帽敲了一下頭,有點暈乎乎的都感覺不到疼痛,彷彿靈魂漂浮在空中,晨曦突然湧上惶恐,趕緊插上鑰匙一扭發動機車,發瘋似的飆車前進。
周圍的聲音逐漸變得好遠好遠,有叫罵或是車輛的喇叭悲鳴聲。
等他回過神已經停在郊區的熱炒店門口,看著裡面鬧哄哄的人們,都是刺龍刺鳳真材實料的地方黑道,那瞬間晨曦露出不怕死的想法,笑著朝一個刺滿刺青嚼檳榔看起來是老大的人嘴對嘴親下去。
然後他就被揍到自己媽媽都叫不出來了,藥物延遲了他的疼痛感,只感覺世界都在旋轉然後永遠都站不穩,最後被扔到粘膩冰冷的水池中,隱約看見機車也被摔爛扔到路邊。
還好只是一台破舊的二手車,晨曦沒想到自己的清況有多嚴重,反而有點輕鬆地躺在泥巴堆裡看著天空,突然發現這裡星星好多,墨色染開的天空上學著點點星光,比起城市的五光十射顯得純粹美好。
他一直都不是好孩子,老爸是皮條客老母是他手下的妓女,然後兩人戲劇性相愛生下晨曦以後就如八點檔演的一樣媽媽逃跑了,爸爸就把晨曦丟給其他女人照顧。
畢竟是賺黑錢的環境,從童年生活就很異常,他常常被扔在某個房間角落就看到其他姊姊跟其他男生在床上打架,雖然是打架但好像有點開心,後來才知道他們在賺皮肉錢,扭來扭去是在做愛。
然後結束後姊姊們心情好會給他幾塊錢或是糖果,男生也是會丟幾張鈔票給他,說被看著也很開心。
在女人堆長大的晨曦繼承了母親的長相,蒼白的皮膚還有那雙大眼睛,年又瘦弱的晨曦看起來像女孩子,受到很多姊姊們跟奇怪課務的喜愛,直到晨曦意識到老爸想把他賣去鴨店,開始做女人的生意。
當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待在昏暗照著曖昧粉色燈光的環境,還有尖銳的指甲根據的陰影籠罩在自己身上,晨曦像是一個瘋子一樣尖叫抽蓄,扭曲身體的恐怖模樣讓買他的女人嚇壞了,趕緊把他丟回回去,那一刻晨曦從其他皮肉生意的人學到了,身上如果有醜陋的傷口就會沒生意,當你又醜又瘋這個模樣會使人遠離你。
他開始在手腕畫到第一道傷口,那瞬間他除了痛,卻看到細細的傷口冒出一顆顆的血珠,有點混濁的紅色還有鐵鏽味,接著第二道第三道疼痛變得沒這麼單純,有著毛毛的感覺刺的大腦的感覺,晨曦才意識到他呼吸變得比較順利了,沒有那種無法喘息的窒息感。
他開始變得暴力瘋狂,小小的身軀每次打起架來都不要命,曾經發瘋咬掉一個大人的拇指跟耳朵,之後沒人敢把他丟去做生意。
從那一天起他感覺到痛可以讓他更舒服,也能讓他變得更可怕,遇到動粗的客人或是喝醉鬧事的客人,他的工作就是替這些姊姊趕走他們,他的力氣很大加上打架都是往死裡揍,一路從豆乾厝的店打到的國中、高中,身邊跟著一些中途學壞,但沒他壞的孩子,除了喝酒打架飆車偶爾嗑一些娛樂性藥物。
這個街道上死了幾個人也只是邊緣人,沒有人會在意。
就像他一樣,如果死在這個田野裡也只是一個喝酒鬧事的高中生,最多在社會版有了一個小區塊,然後就消失無蹤。
晨曦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
感覺體溫越來越低,閉上眼感受藥效退去的鈍痛感湧上,晨曦感覺連呼吸都會疼。
當晨曦以為自己就要死掉了時候,一個影子蓋在了頭上。
睜開眼模糊的視線染上了血色,原來額頭的血滴到眼睛,想舉手抹開但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還活著嗎?」那個人的聲音很好聽,溫柔且低沈是在晨曦生活中聽不到的語氣。
明明他可以視而不見的路過,在這種荒野沒必要釋出多於的同情心,晨曦也想撇開頭無視這種偽善。
但他感覺到溫暖柔軟的指尖貼到自己的臉頰,接著眼前的模糊被輕輕抹開,感覺到睫毛還卡著乾涸的血塊,視野變清晰許多,看著眼前的臉被月光照的柔和,立體的五官是有著一雙清亮的眼眸,眼角有一顆淚痣。
看著這個人,晨曦莫名地發出低鳴聲,表示自己還活著的掙扎。
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人皺起了眉,小心的把晨曦從田裡拔出來,仔細的檢查的的傷勢有沒有傷到骨頭,然後將人一手背到肩膀上,另一手環著他的腰將人一步一步地抬離這裡。
明明還算清醒的腦袋,依靠這個人就瞬間昏了下去,靠著對方的身體睡著,感受不斷高漲的體溫與疼痛,卻格外讓晨曦感到安心。
接著晨曦經歷了一段從沒體驗過的生活,被人照顧。
先撇除沒有記憶的嬰孩時期,有記憶以來就是餓著肚子跟其他姊姊乞討食物,然後藉由幫忙打雜換取食物或是微薄的收入,這段時間晨曦的老爸完全不管他死活,直到他成長到稍微有力氣以後才被老爸帶著出去做一些差不多骯髒的事,顧店裡的門口或是看有沒有警察來查崗,帶去討債還是搬運不知名貨物的粗活。
即使發著高燒繼續工作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只要是生病還是受傷就會在被窩裡等自己自癒,即使活在這種環境他還是好好的長到十七歲,晨曦懷疑過自己上輩子是不是蟑螂。
被撿回來以後,晨曦在柔軟舒適的環境醒來,看到自己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呎碼跟自己差不多的長袖長褲,然後毛躁的頭髮也被洗乾淨吹乾,好像有抹護髮因為看起來比平常滑順,傷口都有包紮的乾淨利落。
肚子有點餓的時候地上放著水跟麵包,還有幾包未開封退燒藥。
自己躺在乾淨柔軟的床墊跟蓋著毛毯,沒有霉味或是汗腥味,然後還有冷氣轟轟的吹著。
一張床墊鋪在木質地板,不大的空間塞了辦公室鐵櫃、桌子,有著漫畫、小說、電腦在這空間整齊地排列,有一箱可樂醒目地放在角落,還有一個用布簾遮掩的廁所洗手台,唯一的對外窗只有廁所的氣窗,還有一扇所著的鐵門。
晨曦坐著發呆的時候,對外的鐵門發出解鎖還有鏈條摩擦聲,接著推開門的少年提著熱騰騰的食物跟新的一瓶水進來。
少年跟自己差不多身高,穿著整齊的校服還有後揹包,連襪子都是嶄新的潔白長襪包覆腳踝,是帶著粗大的眼鏡框遮掩面容,仔細看有一雙細長明亮的眼睛,也被眼鏡遮掩了大半。
少年見晨曦起來也沒多餘反應,則是拿出湯麵、筷子還有報紙墊在地上,佈置在晨曦面前後像是沒事一樣開始在空間裡走動,不時打開電腦打打字或是翻開漫畫站在那裡不動。
空間靜的可怕。
「你是誰?這裡是哪裡?你要什麼?我沒有錢喔。」晨曦忍不住打破沉默,但他的肚子也發出巨響的滾動聲,他很餓。
「先吃飯吧。」少年垂下眼簾放下漫畫,來到晨曦面前把湯麵往他面前推。
晨曦很餓,但他也沒有餓到吃來路不明的食物,接受偽善的幫助,他現在很想逃跑。
當晨曦腦袋亂成一團的時候,少年伸出手掌放在晨曦的臉前,然後翻過手將手背貼著他的鼻尖。
莫名其妙的動作,晨曦退了一點對方就靠進一點,鼻前環繞的對方的味道,有點植物的氣味像是綠茶加上一點點花香,是什麼花忽然有點難辨識。
習慣了姊姊們的濃烈香水,無論昂貴還是廉價都混在一起,嗅到種清雅的味道忽然得很舒服,透過他的手看到眼前的少年神情依然平靜,沒有多餘的表情變化。
距離變近了,眼前的少年其實長得很清秀,白淨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吃飽了我再幫你換藥。」少年輕聲說著,接著手緩緩挪到晨曦臉側,指尖輕輕的撫著他的臉頰,接著收回手把免洗筷的塑料包裝拆開,「喀」一聲分開兩節筷子,接著打開湯面的塑膠蓋子冒出騰騰面香與熱氣,將筷子塞在對方手裡後就坐著看著他。
晨曦有點尷尬的抓了抓臉,才發現臉頰也有ok蹦,覺得自己的耳尖在發熱,然後拿著筷子端起麵,喝了一口湯他就餓得受不了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吃得很粗魯讓湯水跟麵渣都滴在地上。
少年也不溫不火的將地上的報紙往前推,讓噴灑面積都落在報紙上。
晨曦吃飽後又猛灌幾口水,舒爽地打了個飽嗝。
碗筷扔在報紙上,少年順手的開始收拾,有條理地把地板整理好還用濕紙經擦過一遍。
在晨曦以為兩人就會這麼帶著詭異的沈默永遠下去,直到收拾好的少年回到他面前,拿起新的繃帶跟剪刀,自然的拉起他的手開始剪開滲出血的繃帶。
「我叫做葉悠仁,N高中二年級的學生,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被稱為悠仁的少年的手很巧,因為拳腳打出來的不是瘀青就是醜陋的擦傷,他都仔細的包裹好還準備幾個適合瘀青的紅藥水。
「我叫楊晨曦。」晨曦也跟著他輕聲細語。
悠仁綁好最後一個結,抬頭看著他,才發現兩人靠得好近,只距離一個拳頭寬,能夠看到悠仁黑白分明的瞳孔,細長的的雙眼皮跟長長睫毛,高挺的鼻樑跟稜角分明的五官,有點混血兒的感覺。
「你為什麼會受傷?」悠仁的聲音很好聽,低沉又富有磁性,雖然還有著剛經歷變聲期的稚氣,但他的語調和緩不急躁,每個字都清楚且穩穩的吐出,優雅的舉止顯示出他受到很良好的教養,而且他真的很溫柔。
晨曦忍不住苦笑,他已經好久沒有描述一個人用『溫柔』這個詞,除了鼓勵他去念書的一個姊姊,那個姊姊也很溫柔很善良,但在這個環境裡太柔軟的人無法生存,那位姊姊最後失蹤了,什麼都沒留下。
仍無法完全相信眼前無緣無故溫柔的少年,晨曦在事實中參雜了一些謊言,因為他很好奇如果把自己捏造的很可憐,會不會能多得到更多的溫柔。
結果悠仁像許願池一樣,接受了這些戲劇性的藉口,他明明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小幫派老大,變成了一個被排擠霸凌的可憐學生,還因為偷親同學被趕出來,是無家可歸的可憐蟲。
得到悠仁的同情還有無微不至的照顧,有得吃有得睡還有漫畫電腦可以使用,缺點是因為謊言得讓他暫時把這裡當庇護所,裝作一副無能為力的弱者,晨曦也樂於當一個無用的廢人。
他覺得悠仁再怎麼溫柔,等揭開自己個多骯髒醜陋的一面,就會像她母親一樣把它扔掉。
因為晨曦一直受躁鬱症所苦,在這種詭異的成長背景長大,他需要大量的酒精、香菸、藥物麻痺他過躁的情緒。
當它發作的時候他就無法好好坐下來跟人說話,他開始自殘或是用頭撞擊地板,想辦法把大腦裡面的焦躁給擊破,躁動的情緒跟衝擊大腦的力量沒有出口的時候,只能往自己身上的傷口發洩。
悠仁第一次見到他發病也慌了,當下只能手腳並用的抱著他,讓他無法繼續傷害自己,直到他在他的懷裡哭到脫力。
這是他第一次發病有人抱著他,也是他第一次發病傷口這麼少的一次,過去他可以用暴力去把自己的焦躁全部宣洩,然後抱著發抖的身體睡在路邊,或是某個暫時把來的女友房間裡瘋狂做愛,直到被酒瓶砸破腦袋暈倒才停止一切。
在這裡,只有兩人精疲力盡的依偎在一起,然後好好的洗個澡,悠仁確認一切無事以後才離開。
但之後他開始進入鬱期,完全不吃不睡的躺著不動,沒有香菸沒有酒精讓他的頭開始發痛,雖然喜歡帶血的撕裂疼痛,但那種讓腦神經抽痛的感覺他很討厭,他寧願把頭疼換成傷疤,至少他可以看見自己活著的痕跡。
加上前陣子藥可能嗑太多,伴隨的所有癮頭上腦,晨曦產生強烈的戒斷症,拒絕進食的他虛脫躺在地上,隨意便溺在地上發著抖。
當時悠仁在面臨考試,要兩天後才能過來,特地留了充足的水跟食物給他,但晨曦滿腦子的幻象與焦躁。
用僅存的力氣直接一頭撞在旁邊的櫃子就昏過去了,倒在惡臭與粘膩之中翻白眼流著口水。
等晨曦再次醒來,只看到清理乾淨的空間,自己的衣服又被換過了,但只有長版短袖掛在身上,身上也沒有黏膩惡臭,原本的床單跟棉被都換成新的一套,頭上捆了新的繃帶。
見晨曦醒了,悠仁停下手邊使用電腦的動作,原本以為會承受一個嫌惡眼神跟骯髒的咒罵,結果只聽到悠仁平靜得說:「失去意識的時候我有喂你喝舒跑,現在能吃鹹豆漿嗎?如果想吐要跟我說,我怕有腦震盪。」
晨曦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眼前出現一碗變涼的鹹豆漿鼻腔聞到鹹香的氣味,瞬間一股腦羞與憤怒湧上,相處的這兩週他已經表現的夠噁心夠醜陋,但眼前總是平靜如水的少年讓他莫名的憤怒,想要把他臉上的偽善給撕碎。
一手摔爛眼前那碗湯水,把好不容易整理乾淨的空間又變得油膩潮濕。
見到這種場面,悠仁依然靜靜的看著他,沒有絲毫的波瀾,這個反應讓晨曦更加憤怒,情緒失控的斷線一般,他連滾帶爬的踩過湯水菜渣撲到悠仁身上,骯髒的鹹香氣味沾染在彼此的衣服上。
被撲倒的悠仁摔在地上也忍不住發出吃痛的聲音,露出一絲驚訝。
晨曦一把抓起悠仁的衣領狠狠地想搥他的臉頰,但拳頭落在悠仁臉側就停下來了,他很憤怒可是他打不下去。
他以前身邊的小弟還是學校被霸凌的同學都是他的沙包,除了自殘他最喜歡打架了,宣洩體力跟情緒,從沒過得像如此壓抑。
看著悠仁清澈的雙眼跟疼痛稍微鬆動的神情,雖然打不下去但他還是無法壓抑憤怒的抓皺他的衣服,拉起他上半身摔回地上,但悠仁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被攻擊了也開始反抗,兩人開始糾纏紐在一起,差不多的身高還有力氣讓兩人勢均力敵,悠仁一個翻身想爬著離開這個沒意義的扭打。
突然衣服因為扭打衣服被下擺捲到了胸口,悠仁露出裸露的後背,晨曦一腳跨坐在他身上壓制他的行動,看著裸背時突然停下手來。
他看到深淺不一的圓形點狀傷痕,還有許多長型的瘀青散佈在背上,有些舊疤還有點新生的結痂。
晨曦認得出這些傷痕可以怎麼造成,因為他過去也常被毆打,是煙頭燙出來的傷口,還有皮帶或藤條往死打也可出現這種皮開肉綻的傷痕,他手下的小弟都沒他受的傷多。
不是自己能夠做出來的傷痕,是暴力下的產物。
「你被家暴?」晨曦努力組織出來常識,把悠仁的衣服更往上拉露出完整背部,果然都是穿著長袖能遮掩的傷痕。
晨曦的老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小時候時常被毆打或是拿菸燙,直到他開始反抗以後身上的傷都是自己造成的自殘,這些痛他可以承受甚至能夠成為他活著的痕跡,但是悠仁給他的印象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少爺模樣,不應該承受這種壞小孩的痕跡。
悠仁趴著不動許久,第一次露出這些痕跡他也不知道怎麼反應,只好緩慢地翻過身掙脫冷靜下來的晨曦禁錮,然後與他面對面。
晨曦終於看見那平靜下的漣漪,悠仁索性解開被抓皺的制服襯衫鈕扣,露出了裡面白色背心,然後脫下眼鏡一把脫去背心。
他的身上除了後背還有胸口也有一些淡淡的煙頭燙傷的陳年疤痕,還有一些瘀青,看起來是近期用棍棒毆打才會有大面積的痕跡。
「我們都一樣。」悠仁脫下眼鏡後眼神變得沒那麼銳利,有些渙散但失去遮掩的面容真的很好看,英氣逼人的容貌,柔和的神情跟有肌理分明的身軀,沒有贅肉的他皮膚很白,讓傷痕在他身上變得紅艷艷的痕跡,反而有點色情。
晨曦感覺自己心跳在鼓譟,不是憤怒不是焦慮,而是來自眼前的少年讓他起了不一樣的情緒起伏。
悠仁依然裸的上半身但伸手拿了濕紙巾,瞇著眼睛幫晨曦擦拭臉上的豆腐渣。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晨曦突然又想哭了,情緒起伏過大的他很難控制自己的躁與鬱,他猜不到悠仁的目的,一開始冠上的醜惡想像現在都無法成立,彷彿這個溫柔是真實的。
他害怕這個種溫柔的感覺,害怕習慣了就無法脫逃,被柔軟的網繩捕獲以後,越是掙扎纏得越緊。
悠仁也幫他脫下衣服,拿出背包裡備用的衣服,像應對嬰兒一樣有耐心的幫他穿上,然後起身去廁所拿了抹布跪著將地板擦了兩三遍。
「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你也是我撿回來的寶貝,我們都一樣沒有所謂的好或不好,我們都有傷痕跟疾病。」悠仁邊說邊將晨曦手腳的食物殘家也擦乾淨,溫柔的不像話。
「不要傷害自己了,在這裡沒有人能傷害你。」悠仁沒戴眼鏡,靠晨曦很近很近說著話。
兩雙眼眸對望,細長相映著圓大的瞳孔,眼底裡只有彼此,彷彿只剩下彼此鼻息的溫度。
那瞬間不知道誰先往前了一步,他們的唇齒貼在了一起,晨曦確定是自己更主動一點,探索彼此的口腔黏膜,奪取氧氣還有之間的距離,像是狩獵一樣又急又喘得穩。
晨曦伸手拉扯悠仁的褲頭,這個舉動讓悠仁稍微退了開來,那白淨的臉因為親吻而漲紅,還有被咬的紅腫的嘴唇都變得很誘人。
「你不是說我不能傷害自己嗎?可是沒有痛的感覺我會很想死。」晨曦說著事實,又有一點哄騙的語氣。
「要怎麼有痛的感覺?」悠仁迷惑的說。
「咬我。」
晨曦說完就把悠仁拉到身上,讓悠仁坐著自己的大腿上,然後讓他用白森森的牙齒在肩膀留下一個個痕跡,一開始悠仁咬得太淺,只有麻麻癢癢的感覺,讓晨曦覺得越來越不對勁,兩人緊貼的下體都越來越有反應,沒有穿下著的晨曦直接貼著悠仁的褲子磨擦了起來。
不但沒有痛,還咬出了火來。
這是他們第一次沒有掩飾的交流,雖然沒有再更進一步了,但藉由搓揉彼此的下體,還有緊緊擁抱著彼此的身體,火熱的身驅還有柔軟的唇舌,晨曦第一次感覺到原來做愛能有被愛的感覺。
結束後悠仁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不但有湯水還沾上了精液,但換洗的衣物都沒了,思考片刻想到天色已晚,決定先爬樹回家換好衣服再跑出來假裝回家一次。
「哎,我的手機在你那邊嗎。」晨曦慵懶地躺著,感覺把力氣宣洩完的平靜,而且只套著上半身的衣服,沒有因為情慾沾染到衣服,簡單的濕紙巾就乾淨溜溜。
「你的手機、背包在這裡,但錢包裡的錢好像被偷了。」悠仁是後來回到田埂旁找到散落的背包,裡面東西都被翻動,包括錢包裡連零錢都沒有了。
「沒關係,我沒什麼錢。」晨曦接下手機後打開還有剩餘微量的電量,打開通訊錄後點擊加入,將手機遞給悠仁。
悠仁看著有裂痕的銀幕,順手接下輸入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晨曦看著悠仁按著按鍵時,修白白淨的手指連指緣都剪得乾乾淨淨,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
「我可以把你綁起來嗎?」悠仁邊按著手機若無其事地詢問,反而晨曦愣了一下。
晨曦疑惑的看向他,他已經戴上眼鏡了,看不透悠仁的情緒。
「我不在的時候,如果你發病怎麼辦?」悠仁用那清澈無辜的雙眼望著他說。
「你要用什麼綁。」晨曦咽了一下口水,注視著悠仁的嘴唇。
「我只有鐵鍊。」悠仁從櫃子裡拿出之前機械會用到的環狀鐵鏈,一節一節連接大約兩米長。
「好吧,把我綁起來,不然我發病的時候又會想死了。」晨曦坦然地伸出腳,修長的足部沒什麼毛髮,伸展出好看的線條。
沒有酒精跟藥物,晨曦沒有自信承受那風暴的情緒。
悠仁拿出鐵鍊加上金屬鎖頭將他的腳捆著,像是把野獸拴在柱子的感覺,被綁的人倒是很滿意這個工業風的裝飾。
「晨曦。」這是悠仁第一次開口叫晨曦的名字,明明剛才兩人如此親密,卻因為這這個名字出自於悠仁的聲音,一切都變得溫柔起來,讓晨曦忽然刷紅了臉。
「我明天會再來,但你可以用這裡的一切東西,訊息我也會回復。」
悠仁停頓了一下,用溫柔的語氣看著他重複的說:「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在這裡沒有人能傷害你。」
晨曦不是愛哭的人,甚至不怎麼哭過,最多用憤怒去宣洩自己高漲的情緒,但是在悠仁面前,他的淚腺發達到自己不敢相信的地步。
悠仁又拖了半小時才離開,因為晨曦抱著他痛哭著,像是嬰兒一樣哭得唏哩花啦,上氣不接下氣的抽泣,鼻涕跟淚水混在一起,整張臉又紅又腫。
這是他有意識以來哭得這麼痛快,又沒有人責罵他,而是緊緊抱著他發抖的身軀,拍著他的背輕聲說:「沒關係,沒關係。」
晨曦從沒看見過陽光,他的世界是一片慘綠色,但他在悠仁的眼睛裡看見了星光,看見了溫度,焦慮中找到了平靜。
之後他們度過有點荒唐的一個月,像是寄生在悠仁身邊一樣,他們時常安靜的各做各的事情,或是突然對上眼就開始擁吻,開始發洩情慾在彼此身上,隨著時間流動身體的契合度讓晨曦難以想像自己竟然是被壓在下面的那個。
大概這世上只有悠仁這麼做,而且還能活著。
兩人的生活像是時間暫停一樣,美好的童話總是會有暫停的一天。
那一天如往常一樣吃飽喝足,還跟悠仁度過美好的情愛之後,晨曦伸出手在窗邊晃動,聽見了悠仁的聲音,還有漸遠的腳步聲。
晨曦早就決定要離開了,但他準備動身時才發現心情比想像中的複雜,當他拿到手機與外界有了聯繫以後,不知不覺拖到現在才聯絡最熟悉的小弟找到這裡,用油壓剪破壞的鐵門鏈條,然後帶了衣服給晨曦。
「楊哥你怎麼在這邊?」前幾個星期才連絡上晨曦,小兩歲的跟班第一次看到晨曦衣衫不整的窩在這個空間還被綁著,肩頸跟腿根處還有許多猙獰的齒痕,瞬間聯想是被仇家陷害,除了驚恐還有滿滿的憤怒。
「我是來度假的,衣服勒。」晨曦懶得解釋,一臉陰冷的瞪著對方警告對方別亂說話,那張臉毫無笑容頓時充滿戾氣。
已經跟著楊哥混了五年的跟班趕緊閉上嘴,拿了簡單牛仔褲跟短袖上衣,剪開腳踝的鎖鏈以後,晨曦一時覺得難走路,彷彿心也習慣傾斜了一個角度。
把所有波瀾收在心裡,晨曦俐落換上衣服後就跟著跟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