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５１－不聽話的－

「…說不定是被阿蒙納湖姆何密忒寄生了－對啦、也可以叫紅噬憶蟲－妳馬上傳訊息給碧賽兒，她會告訴妳該怎麼解決。啊、記得不要把蟲殺死喔～帶回村裡、那些蟲可以賣錢呢！」

看著眼前的蝴蝶飛走後，古潔稍微順了順頭髮，才伸手敲門。

沒人回應，於是她又試了一次。

她聽見有人拖著什麼走路的聲音。不一會兒，門開了小縫，從裡面傳出一名男性聲音：「是誰？」

「我是…蘇菲、蘇菲‧因法諾，之前和你們連絡過…」

「喔！是竺蘭的朋友～」聽見她報的名字，裡頭的人不等古潔說完，便開口說「等我一下喔～」

他『碰！』地將門關上。古潔聽見開鎖以及一堆鐵鍊的碰撞聲，門才又打開。

一個長相斯文、頭上、身上卻披著毛毯的傢伙，展開笑容歡迎她進去。

「…呃、謝謝。抱歉這麼晚才到，路上有事耽誤了…」

「沒關係～妳來的時間剛好～我先帶妳去客房放行李吧～」他不在意地揮揮手，同時將大門關上。

奇怪的是，門上面只有兩道鎖。古潔瞄了眼，好奇地想著剛才聽見的聲音是從哪來的。

「嗯…等等、露瑪說哪間房可以睡人來著…？」

男子帶著她快速穿過大廳，來到一樓的走廊。走道左右並列著好幾間房，而且和
房子整體給人的感覺一樣，有股陳舊感。

「…你們這裡有很多房間啊？」

「是啊、」他回答著，同時打開房門，一間間查看「以前我祖父那代還有在幫忙訓練獵魔人，所以蓋了不少給學徒們住。現在沒用到，都只能當客房了～」

雖然他這麼說，但古潔看到每個房間裡幾乎都堆滿了各種書籍和雜物…與其說是客房、還不如說是雜物間來得恰當。

「喔！找到了～」他打開正中間的房間，裡頭堆的雜物明顯看起來少了許多，但灰塵還是不少「抱歉、家裡東西有點多～」

「沒關係、」古潔禮貌性地搖搖頭「有地方睡就可以了。」

她當然希望房間能更乾淨整齊一點，不過畢竟是別人家、也不好多說什麼。再說、她這麼晚才到，不用睡在樹林裡，已經是萬幸了。

「妳不在意最好了～」男子隨興地回「妳需要吃宵夜嗎？我才剛吃完晚餐、還有剩喔～」

「…不、不用了，謝謝。」

「好吧～那妳好好休息吧～晚安～」

「晚安。」


男子走出房間後，古潔立刻將行李放下、迅速將窗戶打開，開始整理起房間來。



＊　＊　＊　＊　＊　＊　＊　＊　＊　＊　＊　＊　＊　＊　＊　＊　＊　



似乎才剛睡著沒多久，古潔就被外頭的聲音吵醒。她還在掙扎要不要起床時，一個陌生的女性聲音、伴著敲門聲一同出現：

「哈囉～因法諾小姐、妳起來了嗎？」

「啊、…嗯！等我一下…」

古潔迅速起身，順手抓了斗篷披上，再走去開門。

一名將橘紅色頭髮隨意綁成馬尾的女性，帶著親切的笑容說：

「我們都習慣在飯廳一起吃早餐，想說問妳要不要一起～？」

「欸？我…」

看見古潔遲疑的表情，她又馬上說：「不想也沒關係啦～我丈夫說妳很晚才到？如果想繼續睡的話、我們會幫妳留菜～只是到時候可能還要再加熱就是了…」

「啊、不用那麼麻煩，我還是和你們一起吃就好了。只是可能得等我先換個衣服…」古潔指指自己身上的睡衣。

女人頓了頓，瞄了眼自己身上的寬鬆衣服，聳聳肩說：「好喔～」

古潔關上門，很快地換好衣服後，便跟著她走進飯廳。一名臉色不悅的少年、和一名少女已經坐在餐桌前。

「對了、忘記自我介紹，我是露瑪～」她爽朗地說「這是怎麼訓練都沒進步的凱勒士和…倪雅。」

少年似乎瞪了露瑪一眼，但古潔注意力都放在少女身上。

即使已經聽說過，但親眼看到，古潔還是感到不可思議。

「…竺蘭沒胡說呢、我們之前看到的女孩，居然不是真人啊…？」古潔對倪雅點點頭，少女回給她一個熟悉的羞澀微笑。

「的確是挺神奇的、是吧？」露瑪說「我們到現在也還沒完全搞懂石塔是怎麼做到的～...但那不重要啦～先吃吧～」

露瑪遞了個大碗給古潔，要她自己從還在冒煙的大鍋裡舀。古潔瞄了眼自己舀上來的東西－是摻了好幾種蔬菜和幾小片肉塊的普通鹹粥。


古潔坐在倪雅旁邊，默默地喝了幾口粥，發現餐桌異常地安靜。

是他們吃飯習慣這麼安靜、還是...？


「那個...請問、我什麼時候能借書？」吃了幾口後，古潔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隨時督口以啊～」露瑪口齒不清地回「啊不夠...不過、我不知道那些書都放在哪，要等西德尼起床才行～？」

「西德尼...？昨晚幫我開門的那位嗎？」

「嗯、他睡得晚，通常下午才起來～」露瑪又塞了口食物「泥也口以自己去著...」

露瑪被從大門傳來的鈴聲打斷。

「這麼早有扣倫...？」露瑪將口中的食物吞下「凱勒、去看看。」

少年又瞪了露瑪一眼、一臉不情願地走出飯廳。

「妳們慢慢吃吧～我得去換衣服了～」同時，露瑪稀哩呼嚕地將碗裡的食物解決，很快地起身離開。

倪雅看看門口、又看看古潔，對她輕輕地點點頭後，也站起身走了。

古潔就這樣一個人在空蕩蕩的餐桌上、慢慢嚼著食物。然後，當碗裡沒東西後，她走到大鍋前，遲疑了一陣子，將碗放下後往外走。



＊　＊　＊　＊　＊　＊　＊　＊　＊　＊　＊　＊　＊　＊　＊　＊　＊



吃完飯，古潔經過大廳，看見露瑪正走下樓梯，和一名衣著得體的高大男子寒暄。她不想打擾他們，便悄悄地從大廳邊緣繞過。

但是，當她站在走廊，看到一整排的房間、又想起裡頭堆的雜物和灰塵時，古潔確定自己不可能－應該說非常不想－在那堆又髒又亂的東西中找出自己要讀的書。

於是她晃回自己房間，想找點事做。但因為只是來這借書、沒打算待很久，因此除了一些重要物品外，她並沒有將工作用的東西帶在身邊。

閒來無事，她翻了翻自己的筆記，發現真的沒有可以處理的事情，但她也不想整天窩在房間。

現在大概只有兩種選擇－在房間發呆一上午、或是出去散步打發時間。

於是古潔來到走廊，卻發現大廳的客人還未離開－雖然直接從他們旁邊經過就能出門，但總覺得這樣會打擾到兩人－結果她只好站在那，等著他們對話結束。

「…很抱歉，但這實在不是我擅長的項目。」

「我能理解。但伯爵聽說您的能力，極度希望得到您的幫助。」

「都說了、這不是我擅長的範圍，去了也不一定有幫助啊…」

「我能理解。伯爵也知道這點－因此只是希望您能撥空來一下－以您優秀的能力，說不定能發現他人無法認知的問題癥結。」

「這個、我真的說不準吶…」露瑪有些遲疑地說「你確定只是去看看就好？就算沒有幫上忙也沒關係？」

「是的。伯爵知道這方面無法強求，只是希望您至少能看一眼而已。」

「確定喔！只是看看而已、不一定會做什麼喔？」

「是的。」

「…好吧、但家裡現在有客人，王城也挺遠、所以得另外約時間…」

「啊、關於這一點－」男子說「小姐其實已經搬到附近休養了。大約離這不到一小時的路程，如果不麻煩的話，能否今天就過來呢？」

「今天？？」

「是的。馬車已經備好了，現在就能出發。」

「現在嗎？…好吧。」露瑪想了想「凱勒士、你…喂！你去哪－？」


原本抱胸默默站在大廳角落的凱勒士，一聽到露瑪叫他，便一臉不高興地往古潔的方向走來。

「咦？」

在經過古潔時，凱勒士瞥了她一眼，順手將她往大廳裡推。

「真是、這死小鬼…」露瑪見狀、忍不住碎念了幾句「不好意思、奈曼，請你先到外面等，我們準備好就出發～」

「感激不盡。」那名男子彎腰行禮後，走出了大門。


「我們？」客人一離開，古潔就忍不住問。

「妳也想去看看不是～？」露瑪正在從門旁的櫃子中，將一些東西拿出，塞進皮袋中「妳都站在旁邊聽那麼久了、不是因為好奇嗎？」

「…我只是無聊想出去晃晃、但怕打擾到你們…」

「無聊？那正好～」露瑪微笑著說「陪我坐馬車去兜風吧～」


古潔突然理解，築蘭說為何會說＂這家子很難纏＂了。



＊　＊　＊　＊　＊　＊　＊　＊　＊　＊　＊　＊　＊　＊　＊　＊　＊　



「妳好慢耶！」一臉不耐煩的露瑪，一見到古潔出現就說。

「抱歉、想說畢竟是去工作，所以還是換成方便行動的衣服…」古潔將剛才穿的裙裝換成褲裝，還披了件短斗篷。

「妳這人還真夠講究的…」

「兩位請上車。」那名男子多穿了件外套，替她們打開車門，並伸手讓她們扶著走上去「等一下大多是森林小徑，路程顛頗、請兩位鎖好車門。」


她們坐好上路後，露瑪順便在車上和古潔簡單介紹事情的來龍去脈。


「僱主是奧西歐茲伯爵，來自王城－」

「王城？好大的來頭…」

「是啊、所以本來不是很想接這工作、妳也知道王城的人有多難搞…但話說回來、幫這些人點小忙、讓他們欠點人情也是不錯的－總之，伯爵有個女兒，懷疑被人詛咒而身體變差了，希望有人能去看一下－大概就是這樣了。」

「所以又是詛咒啊…」

聽見古潔的回應，露瑪似乎頗懂她的意思。

「所以妳也是？一天到晚都有人找妳解咒～？」

「是啊～」古潔無奈地搖搖頭「每個月至少二、三起呢－但不去又不行，怕如果是真的詛咒就糟了…而且出門就有錢、總是能多賺點就多賺嘛！」

「的確是～」露瑪也笑了「只是很懷疑那些人到底懂不懂，又不是路上隨便抓一個人，都會用詛咒的～像我就研究過一陣子詛咒魔法，但從頭到尾沒成功過啊～」

「我也是！我的導師認識一個擅長詛咒的魔法師，所以我也學了點皮毛…但完全沒用啊！而且聽他說，再厲害的詛咒魔法，效果也無法超過一個月…」

「真的嗎？這我第一次聽說～？」

「我也不確定－只是依據他說，詛咒魔法拿來嚇人的成分多、真正起作用的時間短、效用不大、又需要付出很多力量、一不小心還會反噬到自己身上－所以學得人自然不多～」

「那他怎麼會…？」

「一開始只是覺得有趣，後來書看多了、就忍不住就試了幾次－不過詛咒也不是他的主業啦～他還是以賣藥水維生的～」

「真有趣、我還沒見過真正的詛咒呢～有機會真想親眼看看～」

「這可能有些困難了，」古潔語帶無奈地說「自從戰爭之後，我就和導師失聯了，而且她年紀大了，說不定都…」

露瑪移開視線的動作打斷了古潔，她也跟著向外看。同時，馬車也逐漸停了下來。

「兩位請下車。」車子完全停止後，奈曼下了馬，走至車門前迎接她們。

路程真的不遠－雖說馬車的速度挺快，但她們大約只坐了五十分的車－關於這點，奈曼沒有胡說。

但是，房子的外觀，卻讓兩人對這件事起了疑心－

眼前只有一棟極普通的石造小屋。即使周圍蓋了圈小圍牆、裡面看起來有個小花園，也做了個還可以的大門，但看起來還是相當簡陋。

「兩位？」見她們沒有動作的意思，奈曼忍不住敲了敲上鎖的門。


露瑪和古潔對望一眼，默默地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