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站/鐵刺銀扎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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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21
一陣又一陣的風,忽冷忽熱且混合異味。
紅色泥巴裡佈滿了玻璃碎片與鐵釘,如果沒穿鞋子絕對無法在上方行走。
半空中,時不時的就會有碎冰掉落。
小冥忽然停下腳步,讓我不小心直接撞到他的背。
「就是這兒。」他沒事般指著眼前的橙色絨毛牆。
我忍不住伸手想撫摸卻整個人陷進去,雖然周圍一片漆黑但不會有恐怖之感。
倏地眼前畫面變成觀光工廠般的地方。小冥默默與我並肩而行。
走至隔絕玻璃前,這是一個非常非常明亮,亮到幾乎無法睜開眼的大房間。
四面的牆是無瑕的象牙白。但有許多洞口,皆會噴出一顆接著一顆的鐵製刺球。
大小與籃球差不多,還繪製了蛇紋圖樣。男男女女發狂竄逃像在打躲避球。
鐵刺球彷彿有生命似的追著他們跑,朝所見之處狠狠砸去。甚至會往有『孔』的部位鑽。
亡魂莫不被鐵刺球折磨得全身是傷、衣褲破爛不堪。
地面因沾染鮮血而溼滑,他們一旦滑倒便換來劇痛。
牆面的洞除了鐵刺球,還每隔幾秒就射出銀杈,刺得亡魂哇哇大叫。
「像不像漁夫在用古早的方式捕魚。」小冥對我說。
「夜安,歡迎參訪「鐵刺銀扎獄」。」滿臉鬍渣的平頭男飄近。
我和小冥立刻行禮。平頭男獄官微笑:「本官這就命罪魂現身說法。」
山羊鬍像個八字的男人讓獄卒架出。他雙眼都插著銀杈,全身皆被鐵刺球砸得血肉模糊並不停嘶聲哀嚎。
獄官潑去返原水:「速道出罪孽。」
恢復視力的男人開口:「我生前在鄉下開了間私人道壇。由於手面相略有涉獵,且自學紫微斗數,又看書習得了一些障眼法,所以外行人會覺得我非常專業。前來問事的人以農民居多,沒受過高等教育自然被唬得一愣一愣。我將水變成紅色,騙他們需要改運,或冤親債主必須處理,動輒收費十數萬。某日道壇裡出現一名身材玲瓏有緻的妙齡少女。是常來尋求解惑那老太婆的孫女,她神情呆滯答非所問,一看便知是智能有問題。我的表情故作嚴肅,指出少女前世殺生眾多,今生冤魂討債,若不快解其運,恐怕將危及性命。老太婆慌張不已,急忙詢問如何才能救孫女。我表示要將自身體內的佛光透過交合之術傳到少女體內,老太婆毫無懷疑,當晚即將孫女留下。」。
『怎麼會有這種事啊?她太愚昧了…』我暗想。
男人繼續講:「我將少女帶往道壇二樓的小房間,灌她飲入大量春藥及烈酒,順利侵犯了她。隔天用自來水和鹽巴調製成液體交給老太婆,並解釋此乃加持過的聖水,至少可保少女五年無虞。老太婆開心地繳了七萬後,帶著孫女和鹽水回家。想不到隔了兩天,少女竟然無端暴斃。老太婆跑來道壇想討回公道,我怕她影響我生計,就用法器直接打死她。」
獄官怒斥:「王八蛋!欺騙無知農民已是罪,非但不知悔改,還玷汙智損少女,殺害無辜老人!除在此受刑,你尚得再至其它獄領罰!」
男人大吼大叫拚命掙扎卻仍被拖走。
再來是手腳發軟、滿身是血的歐吉桑,整張臉被鐵刺球砸得看不清長相。
獄官淋下滿滿一碗的返原水:「將所犯之罪如實敘述。」
歐吉桑表情無辜:「我總是孤單沒人理會,不過沒關係,天無絕人之路,我可以自己找樂趣,剛開始是租色情片回家看,但慢慢的,光是靜靜坐著已無法滿足,所以常在夜裡外出。對經過的女性伸出祿山之手偷摸偷抱。不過幾次之後又覺得沒興奮感了。於是趁著月黑風高之際,潛入農庄、牛棚、豬舍,從上下其手的猥褻,演變至如同男女間的床第之事。」
我不敢置信在心中:『等等,他強姦動物?!』好變態!好噁心!
歐吉桑嚥了下口水:「女人沒辦法再讓我引起興致,被發現後因此鬧上警局。但很快被放出來,我故態復萌,偷偷闖進寵物店,那兒的貓狗乾淨得多,不說你們不知道,生殖器被毛茸茸包覆著,是多舒服的事…」
「好了!」獄官制止:「本官聽不下去了!」,
我暗自鬆口氣,這名歐吉桑真讓人想吐。
「但是!與動物發生性行為,又不是殺人放火,也不算傷天害理!為什麼要下地獄?!」歐吉桑握拳。
「不少動物因為你的獸行,導致下體炸裂、失血過多而死!你還要說自己沒錯嗎?簡直禽獸不如!!」獄官罵道。
毆吉桑被獄卒架走時還嚷嚷:「誰都不能剝奪我的自由!」
膚色黝黑的女人隨即被扛出來。她直接被摔在地上,七孔都遭銀杈穿過,已經沒有多餘力氣喊痛,只是喘息著。
獄官使用返原水:「速將罪孽誠實以告。」
女人輕咬下唇:「我一直都深信自己是惡魔。天使太假了,只會掛著笑容,好像一切都很美好。我就是來淨化這個虛偽世界的,這是我的使命。」
『惡魔?天使?』我沒聽錯吧?
女人握拳:「高中剛畢業那天全班辦了謝師宴。班長一副勸告的模樣,建議我要學會融入,在社會上才能立足,關他屁事啊?!散會後我尾隨他。等到拐進暗巷裡,拿出預藏的水果刀,直接把班長給刺死,接著撕破自己的衣服跑到警局裡說自己殺了人,因為他想非禮我。我發抖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大家都相信我。最後警察以〝防衛過當〞結案。終於開始上班,同事與上司都挺親切的,但我仍然不屑與她們相處,某天我偶然間不小心聽見自己被某同事講壞話了,就因為獨來獨往,故必須被以負面評論嗎?她是這個世界的毒瘤,非拔除不可!我假意約她到公司樓頂談心事,卻呼她幾巴掌又狠狠推了她,事後再跟警方撒謊,由於和同事起爭執所以有點肢體衝突,哪知她站不穩而墜樓。其他人都認為我不可能說謊,還因為她曾講過我壞話,而跟警察講我被職場霸凌。結果我雖是嫌疑人,卻無罪釋放。」
獄官責備道:「妳這以自我為中心的蛇蠍女人!殺害兩個生命,卻還感到自豪!可惡至極!」
女人尖叫:「我是惡魔!如果這裡是地獄,那麼應該大肆歡迎我才對!」
獄官蹙眉:「妳有病吧?唯一歡迎妳的,是刑具。」
女人重新被獄卒拉回去,那個充斥著鐵刺球和銀杈之處。
「今夜就到此,本官與兩位拜別。」平頭男獄官拱手飄散。
和小冥返回橙色絨毛牆前方,陰風似乎變得有點急,冰冷細雨紛飛。
我伸伸懶腰:「這次的亡魂,好像都有點精神失常。」
小冥說:「罪孽可謂罄竹難書,所以獄官會特地挑出較為…經典的。」
「有他們在的人間,才更像是地獄。」我輕嘆。
「也許就某個層面來講,世人會感激自己離開了亂世。」小冥也道。
我問:「不過,如果心靈乾淨,是否所待之處,也是和平?」
小冥回答:「行正道說好話,再雜的亂流,都影響不了身邊的寧靜。」
「人活在世上,總得要鬧中取靜嘛!」我半開著玩笑。
「且看杯底砂土被攪起,身處杯外慢等沉落時。」小冥嘴角淺揚。
「置身事外,別被混淆,旁觀者清的意思?」我提出所體會的。
「真是越來越聰明了。」小冥摸了摸我的頭。
我瞅著他:「在你眼裡,我到底是有多笨?」
小冥只是笑而不答。
我攤手:「放心,總有一天啊!你會由衷稱讚我聰明的。」
「那就期待囉!」小冥聳肩。
「如果我笨,你就是欠揍啦!」我笑瞪他。
小冥通知:「明晚再去一趟閻王殿。」
我有點好奇:「怎麼了嗎?」
「找黑白無常和牛頭馬面聊天。」小冥回應。
「好啊!」我燦笑。
小冥揮揮手:「晚安。」
〝晚〞這個字都還沒出口,我便回到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