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機應變

　　蘭提斯：「米兒，我帶晚餐和伊利來了。」

　　「不吃、不抱。」

　　伊利水汪汪的大眼立刻充滿失望的閉合，它也於靈光中消失在她的腳邊。

　　「妳想陪姪女們挨餓，我明白，但這會影響妳的工作效率。」他話才說完，兩把雙彎月匕首已夾緊他的咽喉。

　　「還不至於。」赫曼爾妮狠瞪著他但抽回匕首，坐回枝幹繼續用單管短鏡透視拘禁室中的雙子動態。

　　「……那麼，只好將妳最愛的肉食全餐交由蓋比哈根解決。」

　　「你想虐待那兩個均衡主義者啊？」

　　「一餐而已，死不了的。」他說。「然而現在是我的執勤時間，晚餐必須由妳帶回去。」

　　「……煩耶。」

　　「另外，別忘記可以喝水。」

　　「我知道……你給我等著。」她揹起方包躍下樹幹，轉眼間又無聲無息的攀躍回來，抱著一大瓶水坐上他的大腿、擠進他的懷裡，且劈頭就問：「有變化嗎？」

　　「仍盯著光球不動。」

　　「唉……可憐妹妹們無辜受罪。」她喝了一大口水、咬唇道：「法納屋，我記住了。」

　　他輕嗅她的馬尾根部：「原石自不是姪女們盜走，然為何短少？」

　　她一臉詫異的轉頭望向他：「都這麼久了，你還沒注意到嗎？」

　　「我只專注在姪女們身上……真和她們有關？」

　　「你在懷疑什麼呀？」她看似恣意的擺頭甩動長髮，卻是用馬尾賞了他一巴掌。「不是她們偷的，雖然，」她噗哧笑了兩聲：「是不知情的共犯。」

　　他撫著臉說：「什麼意思？」

　　「……你真的是姊姊的弟弟嗎？」她噘嘴皺眉，竟帶著一絲同情看著他。「妹妹們會讓你懂的。」

　　「……好的，米兒。」他說。「嗯？她們有動靜了。」

　　「妹妹們也終於想到了吧。」

　　「想到什麼？犯人？」

　　「你喔……」她攤手搖頭。「是想到種子啦。」


　　拘禁室中的雙子不約而同的掏出藏於短褲內襯的種子小布包，將奇形怪狀的種子散在床板上對著光球直看。


　　……這真的可以吃嗎？艾想。

　　愛咪的想法很不一樣……璐在心中思量。

　　一直覺得送行給種子很奇怪……艾揣摩著。

　　……種子是點心的話就很合理了呢，璐靈光一閃。

　　萬一吃壞肚子，會提早放人嗎？艾擔心起來。

　　已經餓到肚子痛了，也沒別的辦法了。璐橫下心來。

　　──吃吧！

　　──吃了！


　　她們都先捏起一顆種子，用舌尖舔了舔再含進嘴中，等了一會開始小心翼翼的咀嚼，立刻雙雙眼睛放光，一撮接一撮的把種子往嘴裡送，一下就吃乾抹淨。


　　好好吃啊──是因為肚子餓的關係嗎？艾咂嘴。

　　真好吃呀──但是分量好少唷。璐舔唇。

　　不過，應該能忍到放出來了呢。艾握緊拳。

　　感覺沒吃飽……但似乎能撐下去了耶。璐拍掌。


　　雖然種子缺乏飽足感，但注入充足的活力。她們都站了起來，伸伸懶腰、來回走走、做做體操。然而精力旺盛後孤獨感也更加強烈──強烈到她們都召喚出各自的幻獸：艾的菲娜，璐的蕾雅。

　　無論從何角度看，菲娜永遠呈現正面。她的容貌如若紫髮藍眼的雙子孿生姊妹，穿著璐的服裝從靈光中顯現。

　　不管怎麼嘗試，蕾雅總以背面示人。她的背影彷彿雙子的紫髮孿生姊妹，身著艾的服裝從靈光中現身。


　　艾與菲娜相對而坐，凝視著她的面無表情：「菲雅……」

　　璐和蕾雅背靠背而坐，並握起她的手：「菲雅……」

　　艾：「都是妳啦、菲雅，我們才會來這裡見習。」

　　璐：「贏不了莫薩就直說嘛，我們又沒有那麼任性──」

　　艾：「努力學習魔法和妳回不回來，真的有關係嘛？」

　　璐：「到底為什麼只有妳消失，菲娜、蕾雅卻都在呀？」

　　艾：「……快點回來，再次三人一起出去玩啊。」

　　璐：「少了妳，很多惡作劇都做不了了耶──」

　　「唉……」隔著牆，她們同時嘆了口氣。

　　艾捧著菲娜的臉：「說起來，菲雅可以和我們在心中對話，其他人的幻獸也可以和其他人對話，為什麼妳不行呢，菲娜？」

　　璐站了起來，繞著蕾雅轉圈，咕噥道：「不管怎麼看都只能看到背後，看不到表情也聊不到天，妳還真像是立體照片呀，蕾雅?」

　　「不過，幸好妳沒有消失呢。」艾側躺在床板上，抱住也躺下來的菲娜與她貼額：「而且妳還是能知道我的想法。」

　　「但是，幸好妳還在呢。」璐也側躺在床板上，抱著也躺下來的蕾雅，額頭貼著她後腦杓的紫髮：「雖然妳有反應，但多希望能直接對話呀。」

　　在各自幻獸的陪伴下，連續兩天因飢餓、孤獨和恐懼而心慌至無法闔眼的雙子終於沉沉入睡。

　　──卻也都在半夜因發熱難耐而驚醒。

　　「好渴……」艾把水碗剩餘的水一飲而盡，擦拭滿臉的汗珠，撥開溼透的鬢角與瀏海。

　　「怎麼突然這麼熱呀？」璐在床上坐起，捏著領口抖了抖汗水浸濕的淺色背心，把雙腿膝窩貼到金屬床架。她渾身顫了一下：「好冰──原來熱的是我嗎？」

　　「是發燒了嗎？」艾無法忍受全身的燥熱，遂靠上骯髒但冰冷的粗糙石牆上降溫，卻也因溫差而發抖了一下。「……難道不可以吃種子嗎？」

　　「舌頭黏住──呼！」璐舔著她剛剛施法凍結的半碗水。「沒有甜味好無趣呀。」

　　艾敲打著門喊道：「請給我水──！」然而許久無人回應。她咬咬下唇，伸手施法從腳底竄起旋風，由下而上捲起全身所有的汗水匯集到空碗中，竟也匯集二三口的量。她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捧起喝下。然而旋風捲乾的衣褲與髮膚，沒一會又因汗水而浸溼。「……抱歉了，菲娜。」這次她不再蒐集汗水，而是施法冷卻菲娜充當冰抱枕。「以前發燒，菲雅也有這樣做過呢。」她躺下讓菲娜摟著，闔眼休息的臉上泛起微笑。

　　牆壁另一頭的璐舔完清冰，看了緊閉的門上小窗一眼，邊打響指邊動腦筋：「床板還蠻大的嘛……」她決定讓蕾雅屈身橫著側躺在床頭，再施法冷卻她的下半身，以她最柔軟的臀腿做枕仰躺。「謝啦、蕾雅──這樣妳的臉是不是緊貼著牆壁呀？……不過妳的臉應該是長在菲雅身上吧？還是，菲娜的臉就是妳的臉呢？那、妳的屁股就是菲娜的屁股囉？」自言自語的璐竟被自己的雜念逗得大笑起來。一會她止住笑聲，靠著蕾雅大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