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本章節 13385 字
更新於: 2021-09-30
「全身上下嗶嗶啵啵的……」
訓練的帶來的疼痛遍佈全身。大量運用鮮少利用的肌群就會品嘗到這種新鮮的痛楚，以前開始進行重量訓練的時候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嗚哇，真稀奇。你怎麼這麼早來？」
「早安。妳也太失禮了，那種看見噁心東西的反應是怎樣？」
邊走邊吃早餐的冬絢隨手把從肩上解下的書包放在自己的書桌上往後面走來。
「可憐啊，剛開始的關係就遭到這種程度的家暴。」冬絢戲謔的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快住手！那裡有不小心擦破皮的傷口！
我拿開她的手：「說什麼家暴，都還沒正式展開追求。」
「還沒！你還真是富有餘裕呀～～」
「甚麼啊，那種眼神……」
她斥之以鼻特意抬高聲音：「說你想追那種搶手貨還想著自己有沒有準備好。這種事大多都是先下手為強，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藍璃可能被那來的野狗給壁咚了。」
「真有人敢對她進行那種充滿侵略性的舉動反而想誇讚他神勇無比呢～」
「別打哈哈了。真的想追人家就從今天展開行動！」
「噢！你是我母親啊，這年頭不流行催婚了。」
冬絢妳這妮子不要隨便踢別人的屁股啊，性格這麼惡劣粗暴妳還是先擔心自己有沒有辦法找到對象。
「活在世上有太多事情都是在你還沒準備好的時候就結束了。我們除了平時多加充實自己之外就是得學著不要臉的去渴求自己想要的事物。」
「我知道。可是……」
「沒有什麼可不可是的！在你磨磨蹭蹭的時候她說不定就會失去耐心了。趕快趁著她還有接觸意願的時候抓緊機會。」
「唉……怎麼感覺妳今天很有攻擊性。發生甚麼事了？」
「因為你那種扭捏的樣子太娘砲了，讓人看不下去。」冬絢推了推眼鏡，藏在眼鏡後頭那雙傲氣的紫瞳的確正看著一個丟臉的東西。
「我的情緒真的這麼容易表現在肢體上？」
「加上老師，這個班裡六個人都這麼覺得吧。雖然推測那隻猩猩的想法讓人很不爽。」
「不是吧。就連只出席最低時數的希爾和御子都看的出來？」
「我不覺得依照他們的社交能力看不出來。」
雖然我們有接受心理學教育的義務，不過獲得知識跟靈活運用是兩回事。
「吃過早餐了嗎？」
「吃過了。怎麼，不小心買太多了需要處理？」
「嗯，香辣雞腿三明治。吃嗎？」
「交給我吧。我不挑食的。」
才想著說話而已不必特意來到教室後面，沒想到她是為了給最近全身不斷多出傷口的我帶來慰勞品。
這份不說出口的溫柔就由正值成長期容易感到飢餓的這副身體默默接受吧。
「加油啊。很多事情都是。」
「謝謝。這次的期中考妳也要加油啊。」
「這種程度的學力測試上課仔細聽就夠了。老師唯一的優點就是講課認真了。」
「別抓到機會就消費老師啊……」
那就請她端正自己的日常行為吧～冬絢她貓笑著擺出這樣的態度。
「你操縱靈氣、鬥氣的習慣雖然不錯，可是我覺得還有改良的空間。」
「改良的空間？」
課間休息的時候，正要起身往教室外移動的我袖子被藍璃輕輕拉住。力道輕柔的像是童女對待珍愛的寶物那般。
當那清澈美麗的藍瞳向我拋出疑問，沒有內急之需的我立刻拋下雜事坐了下來。儘管笑吧！我就是這麼沒出息容易被女人耍著玩的男人。
談論的內容完全沒有情調，可是我的小天使正在為了我的事情活動她的思考。現在可以說是人生至今為止最美妙的時刻，喜歡的女孩心裡多多少少有我的存在。管他是好人還是寵物，現在只要這樣就能讓我滿足了。
「之前我們和那個上班族對戰的時候你的攻擊不是打不進去嗎？」
「說來丟臉，的確是這樣。」
藍璃笑著揮揮手要我別在意之後繼續道：「其實只是用錯方法了。」
「唉？意思是我要陪伴我兩年的好夥伴給換掉？」
「不是器物，是能量流動的狀態。」
「狀態？妳能打個比方嗎？」
「等我一下。」
說完藍璃拿出紙筆開始在上面塗塗寫寫，不一會兒她把椅子朝我這邊靠過來將成品放到我的桌子。
圖案１、２都是握成拳頭的手臂，不過在手臂的周圍有幾個箭頭圖示。
「我們一般強化體能時都會像這樣讓靈氣、也就是鬥氣以循環的狀態纏繞在身上。」
「嗯。這樣的作法能夠減少整體能量的消耗。」
「沒錯。然後是這邊的，這是一般使用異能時能量流動的狀態。」
「全部向著目標排出。」
圖２的拳頭周邊的箭頭全都朝著畫在一邊的圓形集中。
「這種現象不僅止於異能。因為學校的教育都是優先讓學生學會怎麼保護自己，所以教師不會讓學生產生用自己身上的鬥氣直接往目標物上面輸出這類想法。」
「這麼說來……」
國中剛開始接觸將鬥氣運用在戰鬥的課程的確如此。只不過我怎麼對類似的話題有些印象……好像是在一年級的某個時候，我們太過鬧騰被遊女士帶出去五打一。
好像是把我毒打一頓，在我暈厥前說過類似的事情……
我與磐鐵，人族二人族被輕鬆擺平。雖然不成熟，可是冬絢和逃課雙傑的希爾、御子都是相當強大的異能使用者。
冬絢有空間類的異能，希爾則是放眼三界也屬於生物頂端的魔龍族，御子則是天界格鬥最強的天鬥士與精神操作專精的夢魔混血。
不論是冬絢殘忍的刑具風暴，魔龍族的返祖化降下暴雨般的雷擊，或是御子自創的理智狂戰士戰法全都無法觸及遊不寐這名經歷過重重戰鬥的前冒險家。
那人可是一邊躲開攻擊還一邊教導我們怎麼樣才能擊中她。
最近我也真是變了，竟然會開始想念御子那個半裸永動機訓練狂，還有難以應付的希爾式帶球撞人。知道何謂帶球撞人的孩子可能會覺得我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只是因為你們沒有一不注意就會被跑車撞飛一般的經驗。
魔龍族，各方面都很不妙……
扯遠了，我們先集中在藍老師的課程上吧。剛才說到改變鬥氣的輸出方式……
「我們遇見陰影者時，圖１這樣的方式只適用於防守的狀況。進攻時要是像圖２這樣預設攻擊的力度一口氣在接觸點將所有鬥氣集中輸出。理論上可以打穿他們的防禦。」
「這需要時間去習慣啊。」
「對。因為我們平時使用靈氣的習慣經過訓練基本上都能算是反射動作。現在突然要你用截然不同的方法輸出就像突然要你使用左手寫字一樣麻煩。」
「嗯～理論是了解了，藍璃老師有甚麼能夠實踐的方法嗎？」
「有。立起手掌。」
我沒有遲疑聽她的話照做，從第三方視角看來很像我準備對藍璃性騷擾的模樣……
藍璃將修長的食指抵在我的掌心，精心修整的漂亮指甲些許戳入肉中。
我來回看著藍璃的手指與臉龐，不清楚她打算做甚麼。
「可能會有些發麻，稍微忍耐一下。」
「哇。」
做好心理準備後一股細小的能量從體外流入，異質的能量與身上的能量相互排斥。衝突的結果就是撞到手肘般發麻的感覺落於掌心。
「感覺到甚麼？」
「妳（的能量）進來裡面了。」
「喂！」
「痛……」
意料之外的痛楚讓我帶著小小的報復心態回話，想不到藍璃竟然再次往沒有收回的手指上輸出能量。看樣子說正事的時候不能隨便開玩笑。
「類似子彈之類的攻擊方式。」
「可以這麼形容。」
也不能怪學校的老師不教，會頻繁遇見負能量積雲現象、甚至是在生物身上堆積的狀況（陰影者）是學校方沒有預設的狀況。只能怪我們運氣太好。
藍璃苦笑著收拾紙筆。
「在跑酷的訓練中夾雜這種鬥氣操作的練習，之後再把兩邊組合在一起你會有讓自己吃驚的表現。」
「藍璃老師，請別賣關子。是怎樣的轉變？」
「這種操作就是瞬間的爆發力，讓肢體動作習慣這樣的操作後不僅能夠克服以往無法跨越的高度，甚至能在實戰中加入更多變化迷惑敵人增加自己的手牌。」
「速度與路徑的變化更像是棒球的投打對決。」
「方便理解就是好的比喻。休息時間還剩五分鐘，要不要出去教室外伸展？」
「當然好～」
＊
荒廢與破敗，一切遠離輝煌當下的事物都是滋生陰影的養分。
光線與氣流無法觸及的地方通常都是它們盤據之處。
並非所有陰影都喜歡這樣的環境。不如說，從它們的角度看來是橫行於世界的那些人們壓迫它們的生存空間，不受歡迎的它們只能躲在這樣地方享受稀少的自由。
「吶～吶～黑騎士，你看那個……怎麼樣？」
「隨你便。你的計劃，你的偶。干涉不了，更沒有干涉的意思。」
兩名纏繞黑霧的身影出沒在廢墟的大樓上，頭上長著狐狸耳朵的男子背靠生鏽腐朽的欄桿側眼看著身後地面上遊蕩在廢墟中的行人。
遠遠就能看出那是個相當憔悴的人，他歡快的詢問同行者對那人有甚麼感想。
與興致高昂的他相對，由未知材質構成的黑色結晶鎧甲頭盔部位只稍微向下看了一眼便對那道人影失去興致。
「唉！！！你怎麼這麼說，難得聯手了就多多提供建議嘛！如果你總是這樣那不如跟以前一樣單獨行動來的好。」
頭上長著狐狸耳朵的男人非難同行者事不關己的態度，模樣有些孩子氣。
「聯手，只有在計畫的最末端。增加、儲備人手的工作都交給你，這是你提的條件，也是這邊答應的理由。」
「就算這樣你也不要分得這麼清楚嘛～放鬆點玩個一兩次也行，就算只是猜猜看那個人的素質到達甚麼程度也行。」
「…………哈。」渾身纏繞著漆黑粒子的高大鎧甲那無奈的嘆息聲悶在鎧甲之中，從旁人聽來會覺得這副鎧甲裡的迴音還真響。
讓狐耳男子稱作騎士的漆黑陰影這次從自己所在的高樓天台仔細俯瞰著狐耳男子相中的玩物沉默一會兒：「還不夠，對計劃而言。玩具，玩玩倒是可行。」
「那就這麼定了～我拿他去對付最近一直在搗亂的天使可以吧？」
「只要你不在計畫進行前被捕，做甚麼都是自由的。」
「好好～漠不關心的態度只有在這種時候特別方便，不論和誰合作都能學習到新的事物呢。」
「不明白，你為何總是要求在協議之上的良好關係。」
「明明同樣受陰影所愛，你怎麼連這種基本的問題都必須問出口？當然是因為這樣能夠提升工作效率。跟人混熟後才能簡單的搞清出對方做事的喜好。」
「你沒考慮過程出錯導致關係惡化？」
「那就一拍兩散，反正受陰影庇護的人最愛的都是自己。與其跟那些不懂情趣的傢伙繼續合作，不如立刻去尋找新的快樂。」
狐耳男子以誇張的肢體動作應付過於認真的黑騎士，黑騎士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個情感豐沛的男子。
「看得開，你……這邊辦不到。」
「感覺得出來，騎士你大概是被綁在過去的那種類型。」
「過去？不，從未前進。這邊停下了，人類們的惡意帶走她。那是死亡，現在思考作答的不過是陰影的殘渣。」
「你這不是還能交流嗎？我可不記得自己有辦法穿梭時空與停留在過去的現象交流。」
「消亡，不只是軀體。精神的死亡，放棄了一切不具意義、不帶色彩的事物。」
狐耳男子察覺剛才一直觀察自己的視線移動了，他看著低頭說出這番話的黑騎士。那身黑霧一度大量翻騰著。
「嘿～～那你現在看著甚麼？」腦袋裡只裝著壞主意的他笑得相當邪惡。
「黑、深邃無盡，永遠的黑。」
「……噗！你知道甚麼是中二病嗎？」
「恥笑。你並不看重這個問題，問題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唼！你太認真了，耍不動不好玩～」
「協議中並沒有應付你玩耍的條件。」
「…………啊啊啊啊！無聊無聊，我要去找那個人偶了！」
完全無法在黑騎士身上獲得任何樂趣的狐耳男子隨意揮手像是要驅散無趣的空氣那樣推倒腐朽的欄桿跨過天台的邊界縱身一躍。
「過度，追求快樂的模樣……」
與協力者無法相互理解的黑騎士看也不看以粗魯的方式下樓的他轉身離去。
＊
人生充滿意外以充實人們的內涵，能夠妥善處理這些意外的人才會被當作獨當一面的成人。只是這些意外在當下大多都不會受到當事人歡迎。
比如說這名走在秋高氣爽商業街上的這名少年。
「喲～一直很想跟你談談呢，少年。」
少年就是我本人。
假日，出門採買食材的我路過一間平價咖啡廳的露天區被不認識的女性叫住。
她有一頭美髮雜誌般，令女性因其帥氣感到憧憬的短髮。銳利的眼尾因她臉上和善的笑容讓人忽視。帶著和藹可親面容的那張美貌卻是對於人間過分完美，來自天堂的蛇毒。
坐姿隨意且散發出一種慵懶的美感，充分的鍛鍊更加完善她高於女性平均身高的美軀。
這種精實不失柔美的身材和人外之物的美貌讓人不由得想到那個朝思暮想的少女，透過女性搭訕的話語與少女交談的記憶，我花了些許時間確定這名女性出聲叫住的人是自己。
「您是藍璃的姊姊？」
「喔～你還記得？」
「記得？我們雖然是鄰居，不過我一次都沒見過您。」
「行了行了，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她的家人說話不必特別注意禮貌。一般是不會從這種表面功夫去評分的。」
「嗯……嗯。」原本想對她話語的前半段作出一些反駁，不過她都特意指出來了，估計我這種程度的反抗與羞恥心在她面前與赤裸無異。不過是承認事實也不會造成甚麼傷害。
「真的不記得了啊，算了。悶騷少年啊～過來坐下，姐姐有些話想和你說說。」
「……好的。」
我怎麼就被安排之後的行程了？
「對了，我叫藍瑩。視你今後的表現，說不定會打上很長時間的交道。」
「哦……我叫逍碌。」
「再次聽到這名字就會覺得當時給你取名字的人說不定能夠預知未來呀～」
不知為何，聽見我名字的藍瑩會以關愛小動物的眼神看著我。
逍遙無緣、匆匆碌碌。可能她也是這麼看待著個名字，不過我們初次見面她就給出這樣的評價總讓人覺得有甚麼地方怪怪的……或許是藍璃有跟她提過我的言行舉止才會讓我有種情報不平等的感覺。
這個看似和善的大姊姊不好應付，這就是我對藍瑩的第一印象。
以饒有興致的眼神觀察我的藍瑩一邊攪拌加入糖條的咖啡一邊告訴我這家店雖然平價卻有著水準之上的點心與咖啡。
透過簡約的裝潢與老化卻不見髒汙的環境能夠知道這裡的老闆節省且重視細節。
「要跟姊姊一起吃百匯嗎？菜單上的這個特大號有個促銷活動，只要一起分享的男女在社群軟體上傳親暱的照片宣傳他們家的東西就幫你打九折。」
「不了。真的要一起吃我想找藍璃。」
「喂喂～你直接在一個妹控面前這麼說就不怕被宰了？」
被我毫無遮掩的態度逗笑，藍瑩伸手擦掉笑出眼角的淚滴。
「如果真的會發生那種事情妳就不會心平氣和的在這裡喝咖啡了。」
相較藍璃，藍瑩身上、具體來說是她的眼神中帶著一股更加遠離人類的感覺，一股薄弱的神性。
這種眼神讓我有種自己讓她看個透徹的錯覺。
「嘛。也不是真的心平氣和，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心情是真的想宰了你。不過，璃喜歡跟你交朋友，我這個當姊姊的也只能從旁守望。她的幸福是由她自己決定的，對她的每個決定指手畫腳絕對稱不上愛她。那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控制狂，跟陰影者一模一樣的東西。」
「呃……有三分之一……啊……」
「好了好了～你說話這麼小聲我怎麼了解你？我今天不是來跟你討論璃的存在有多麼美妙，我是為了瞭解你才會埋伏在你必經路線上的。」
唉？埋伏？……算了，反正她好像沒什麼惡意。
藍璃的美妙之處啊……如果想聊的話我絕對奉陪，不過人家的態度這麼正經就不要在這裡裝傻充愣了。
「這是對鄰居的身家調查？為了居住安全的問題嗎？」
「別那麼緊張。我對你其實抱有遠超你自己想像的好感，自從認識你之後璃變的更懂得表現自己的想法。就這一點我可是相當感謝你，歡迎你降生於世。基於好奇心，我想了解你身上有怎樣的特質會令璃願意改變。」
「我改變藍璃？應該要反過來說才對，而且她一向都是自我色彩強烈的人啊。」
在姐姐眼裡的藍璃和我眼中的藍璃好像有相當的差別，這可能是與家人和同學相處的方式產生的認知差距。沒有親族的我也不清楚就是了。
「在你看來可能是那樣。不過看著她成長的十六年，這些日子的變化特別明顯。不信的話要看看她以前的錄像嗎？我不會輕易給你看就是了。」
「……」
話到嘴邊又得吞回去，真想問問拜見那錄像的條件該如何克服。我需要去挑戰三界英雄與主宰？或者，需要打倒一千名陰影者才能夠得到這份獎賞？
「呵呵，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很真誠。」
「我又說出奇怪的自言自語了？」
「不，這次是你的臉色出賣了你。」
「這難道不是因為妳多少學過心理學方面的知識？」
「你也學過吧？基礎的心理學是每個上過陰影對策課程的人都該學會的。你這樣如果以後想在業界生存相當辛苦啊。」
她對這種不好笑的玩笑沒興趣卻依然帶著微笑對待我。這種隨時展露笑顏的人究竟在想些甚麼實在不好判斷，是我生性多疑總覺得她們那張隨和的笑容底下藏著不願讓人知曉的情緒。
「妳是負能量積雲現象的處理專家嗎？」
「我？我無業。才不想跟那些神經病拚命呢～我這條命的意義只有保護璃與她所愛的一切這種用途，才不需要除此之外的工作哩～～」
「……難不成您叫住我的原因是為了讓我付這一桌的餐費？」突然有點擔心自己看人的眼光了……
「不是。少年你這把我想成甚麼了？姐姐不是那種不像樣的大人，我可是擁有財富自由提早退休的社會菁英。」
「這樣啊……」
就算不敲詐高中生，我也不覺得拒絕就業的成年人就像樣了。希望她所謂的財富自由不是啃老，姑且當作是真的相信她吧。
「唉……想不到會在璃之外的人身上看見這種不合年紀的疲勞眼神，是時代太過險惡還是我那時過於寬鬆。」
「……」
藍璃會用那種眼神看妳的理由大概跟我現在的心情差不了多少。
「有些相似啊。你們。」
「相似？」
「對啊。不知道是誰影響誰，不過你們雙方性格的色彩有著相似的顏色。」
「顏色、啊。」
她也是使用這樣的詞語去解釋啊。對於使用色彩來形容人心各式各樣活動的感性抱有同感，此時我才發現她的視線裡只有好奇與善意，頓時覺得她也不是那麼深不可測。與藍璃，甚至與我一樣只是活在短暫光陰中的生命。
「怎麼？姐姐雖然很漂亮，可是少年該看入迷的對象不是姐姐吧？」
「妳想太多了。就算客觀事實是這樣，妳自我感覺也太好了。」
「自信與自我才是輕鬆活在這個世上的訣竅。天上天下唯我與璃值尊。」
「所以才會有種種不聽人話的表現嗎？」
「這話真失禮。少年你看，姐姐這不是在聽嗎？就算你說的這麼小聲也細心的識別你那模糊不清的咬字讓它在我的腦海裡形成有意義的句子。」
「您不覺得充耳不聞在某些場合也算是美德？」
「說這甚麼話，裝聾作啞是傲慢的表現。天使是神主的使者，必須以赤裸的心態真誠對待大地上種種生命。傾聽你的話語也是我應盡的職責。」
「不不，這跟妳前面的主張產生衝突了。」好刺眼！為甚麼只有在詭辯的時候才會像個天使，而且還特地展開自己的翅膀與光環製造特效……
「原則這種東西就是用來打破的。真正的自我約束只會在日常舉止中展現。」
「怎麼有種在跟人玩傳接球的感覺？」
「巧了，我也這麼覺得。姐姐覺得有個弟弟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這是認同我追妳妹妹的意思？」
「喲～給點陽光就燦爛。至少要強大到足夠保護自己才對我說這種蠢話吧？」
「好過分！不過……正常不是都會說要足以保護藍璃嗎？」
「甚麼！看不出來少年你志向如此遠大，能做得到這種事的人可沒多少～」
貌似真的覺得我的話很可笑，她露出十分具有野性的笑容略帶著嗤笑回答我。
「姐姐妳的意思是妳就是這千萬中選？」
「混小子別偷偷拉近距離隨便叫我姐姐！嘛～說真的，如果出現了璃都對付不了的陰影者，估計派出一隊五人編制的職業精銳小隊也難以驅散。」
「真是具體到讓人有些膽怯的目標。」
「喔喔～就這種程度？」
「當然不。」
對她挑眉逼問的舉動，我只能憑著氣勢回話。
「哈！至少嘴巴還不懂放棄，那就好好證明給璃看吧。讓她擁有一場絕對不會後悔的邂逅。」
這算是在激勵我嗎？那麼就算只是逞強也只能以唯一的答案回應她了。
「不會有後悔的。我會將自己珍惜這段關係的心意傳達給她，如果有幸能令她抱有同感這段關係就只剩下幸福而已。」
「說什麼蠢話。只是對我表達你想要我妹妹青春可人的肉體而已。」
「別說這種否定了會顯得虛偽，肯定又會引來鄙視的實話！」
「放心啦～璃不是那種單純的孩子，你有什麼企圖她早就看的一清二楚了。就算這樣也願意與你繼續相處，感謝她的寬大吧！這是我給予你唯一的權利。」
眼睛好痛！所以都說了很亮啊！為甚麼要刻意製造刺眼的特效！就算這樣也不會讓一個家裡蹲看起來變的尊貴的！
「啊啊啊！！！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讓人點破自己的心思全部暴露了還是好羞恥，想要找個洞鑽下去……」
「喂！你的節操去哪了？甚麼叫做找洞鑽，在這種公眾場合開黃腔合適嘛？」
「就不要在這種時候故意調整理解能力了！」一時沒控制住情緒將自己的苦惱透過雙拳捶向無辜的桌面，在附近工作的店員瞪了我一眼。
「哈哈哈哈啊！這種反應很可愛嘛～如果你被璃甩了，我也不是不能借你胸膛哭一哭。」
「這是妳自己說的……」自暴自棄的我瞪著那對至少到達第四個字母的母性象徵。
「這種話樁就別接了。」藍瑩突然覺得自己玩過頭讓少年嚇得不輕，不過很好玩還不想停。
藍瑩那烈火燎原的言語燒光我的理智，在採購結束回到家裡時我基本上已經記不清在胸部以後的對話了。
只是隱約看見藍璃平日生活中的辛勞，有那種親人究竟是不是種幸福還真是難解的問題。
……相處時累歸累，感覺也不是特別壞。
＊
怎麼了，眼皮好重……
緩慢睜開眼睛同時試圖活動手腳協助自己起身，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紺藍色的頭髮與扣人心弦的美貌。總覺得好像不是的一次從這個角度看見這樣的光景。
「醒了嗎？休息中突然倒下害我以為你是不是不小心傷到甚麼地方了。」
她那適合作為搖籃曲的溫柔嗓音我逐漸想起自己現在處在甚麼情況，仗著自己正值恢復力巔峰的年紀亂來不小心越過極限了。
真遜……偏偏在放學後的訓練中累倒。
想想至今都只讓藍璃看見這些上不了檯面的模樣，沒有人會喜歡上這樣的人啊……
「抱歉，太過看得起自己的體力了。」
「訓練和打工之間要好好調節平衡，如果勉強自己把身體搞垮了不是需要更多時間用來恢復累積下來的傷害嗎？」
如同身處搖籃那般，提供這份溫暖的她生怕給眼前這個易碎的東西碰出裂痕，問問題的聲音相當輕柔。
「……」
「你衝刺過猛了，為甚麼這麼著急？」
在藍璃面前實話實說與告白無異，不想說謊我一時間找不到甚麼模稜兩可的說詞模糊問題所以保持沉默。
「……就知道逞強。哎……不願意說就算了，只是要答應我別再發生這種情形了。讓人很擔心哦。」
「嗯。我很想就這麼答應妳，可是有些捨不得頭底這雙大腿。」
「別開玩笑，差點反射性地把你的頭抖到地上。」
「抱歉抱歉～我這就起來。」
「……」
藍璃伸出手輕輕壓著我的額頭阻擋我起身。
「嗯？」
「就著麼悠閒地躺一會兒也不錯吧？很喜歡大腿的觸感不是嗎？」
「……那就承蒙妳的溫柔了。」
「不客氣～」
這突如其來的包容導致我忘了平時那些多餘的顧慮直直盯著藍璃的雙眼，注視著那對帶著夢幻藍彩的雙眼讓我逐漸陷入其中。若不是因為藍璃感到害羞伸手蓋住我的視野我也不會意識到自己剛才究竟做出多麼反常的行為。
她究竟是怎麼看待我的？
實在搞不懂她的包容力究竟是因為種族天生的，還是放不下這種瞎忙活的同學。或者，因為對象是我才這麼做。
真希望是最後一種……
＊
我因過勞倒下無端得到藍璃膝枕優待的隔天早上，為了上學準備起床盥洗的我發現累積的疲勞完全爆發了。痠痛與發燒糾纏著我的身體與思考，艱難地打開床頭櫃取出置放其中的溫度器測量體溫。
結果我判斷自己不適合出席便給冬絢傳送訊息請她幫我向老師請假。雖然我不想處處麻煩冬絢，可是在班級的群組裡傳送訊息老師多半不會看見。會回訊息的反而是不去學校的希爾，只有熱情的她才會以正常人的詞句回應訊息。不曉得不用於工作或是娛樂，老師究竟為了甚麼帶著終端。
特編班不愧是校方指定的流放所，連導師都與眾不同。聽說三年級的特編班導師比遊女士更加離譜，感覺他們三位特編導師只比那些會虐待學生的人好上一點。
我恍惚聯想到不著邊際的地方直到冬絢回復我的私訊才回神。
【發燒？嚴重嗎？】
【不曉得，我打算睡回籠覺之後看看情況。】
【好一些的話就去看醫生。】
【如果之後還是很不舒服的話不要逞強一定要聯絡我。】
【放學之後會去看你。】
【愛死妳了我的冬絢姊！】
【不要隨便發情，好臭！】
冬絢往這邊送來一個捏著鼻子的貼圖結束對話，我老實地躲回被窩裡睡覺。
多麼彆扭的溫柔呀。仔細想想我還真是幸運，熟識的女性都是這種溫柔的人。
懷抱幸福再次沉入夢鄉的我下一次睜眼就是下午三點多了。
「流了好多汗……」
就算跟冬絢相處像姊弟一樣隨意也不好意思就著麼滿身大汗迎接特地來探病的她，我強制拖著疲憊的身體找尋替換的衣物進入浴室沖澡。
異常的疲憊，以後真的需要多加註意自己的極限了。
就算勉強自己也沒辦法讓現實順心如意啊。真是的……
不小心又睡著的我這次被門鈴叫醒，以為是冬絢的我根本沒去看時間還不到放學的時候。
原來是鄰居的藍瑩帶來一些營養補給品探病，日後得要好好感謝這位善心的大姊姊。
「你果然是笨蛋呢。學學老師那樣聰明的偷懶不好嗎？」
「一見面就是這句話啊。感覺第一次跟妳產生交流也是類似的話題。」
再次打開家門迎接與夕陽光一同到訪的冬絢，她那把人當成傻瓜的眼神透過平光鏡片戳了過來。
「哈……要說是懷念嗎？感覺不想去回憶。」
「怎麼，加害者的罪惡感？」
打開大門之後我很隨意的轉身回房，冬絢關上大門在玄關脫下鞋子之後跟在我後頭隨便找個空位在客廳坐下。
「後悔那時沒管住自己的嘴，現在才會浪費這麼多時間聽你說那些奇怪的廢話。」
「妳的個性果然很好～」
冬絢對飲品沒什麼特別的喜好，我隨手泡了一杯即溶可可遞給她。
「是吧？還特意來探望朋友屈指可數的你。」對調侃不為所動的冬絢喝了一口試試味道。表情沒有特別的變化，她對這樣的濃度沒什麼意見。
「我的摯友啊。如果別刻意戳人痛處的話會更讓人感動。」
「那是遺傳因子裡不安分的部分，告訴你跟魔族交朋友必須做好覺悟。」
冬絢姐你這麼扯上全部住在魔界的種族就不對了。同為魔界出生，魔龍族的希爾女士跟您相比可是太陽般會燙傷別人的熱情女人。但是，跟純度９９％的天然瘋交朋友果然還是得做好覺悟。是魔界的極端環境讓他們全土國民變成這種模樣嗎？
「苗頭不對就立刻推給種族。這卸責的速度堪比那些『素質優秀』的領導人物了。」
「繼續多嘴小心不讓你吃晚餐。」
怎麼把人當成小孩子似的，又不是沒有行為能力了。區區晚餐最不濟也有泡麵之類的東西可以當作最終手段。
「那就不麻煩您了。吃過藥之後狀態好多了。」
「真的嗎？沒逞強？」
「別一直問啦。我就這麼沒有信用？」
「也不看看誰在不久前把自己給累倒還躺在女孩子的大腿上呼呼大睡？」
「唉！妳怎麼知道的？藍璃告訴妳的？」
「還真的有啊……」
「……妳幹嘛要套我話？」
又搞砸了。可惡的惡魔竟敢玩弄我幼小的心靈！惡魔對她的惡行毫無反省，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延續對話。
「只是想確認你有沒有參考我的建議。進展意外的快啊。」
「不是妳想的那樣。她大概不是那麼想的。」
「同為女性，我絕對不會隨便讓男人躺上自己的大腿。她看起來不像愛玩的人，合理懷疑她對你多少有些想法。」
「冬絢，怎麼感覺你最近跟電視劇裡那些催婚的大媽一個樣？」
「嘖！這話你試著去跟其他同齡的女性說說看，她們不敲爛你的頭才怪！」
說是這麼說，可是虞小姐妳現在不是正使勁壓著我的太陽穴？好痛好痛好痛！！要爆了要爆了！妳這惡魔！！！
說錯話的是我，必須把委屈藏在心底祈禱冬絢的憤怒盡快煙消雲散。
「哈啊……以前就覺得你努力到白癡的程度，現在給自己找到這麼高大的目標不覺得累嗎？」
「答案跟以前一樣。」
「『那種誰都說的出來的精神論啊……大家不都只看著結果忽略中途的一切嗎？」
「開始、中途、結果我全都要。我努力朝目標奮進的一切只屬於我自己，不需要其他人插嘴批評。」
「現實的結果只會不盡人意。」
從不作夢的冬絢對這孩子氣的夢想無言以對，僅出於情誼提醒我這只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是啊。所以為了不走向壞結局才需要努力的掙扎。」
「…………是我不夠努力嗎？」
冬絢想起一點往事有些消沉，她的雙眼盯著減少一半的可可。映照在可可表面的那張冷漠的表情隨著液體的波動擴散。
「我不知道妳指的是哪件事。妳願意說的話我會聽。」
「啊啊！跟你說話真是引人煩躁啊！」
「不這麼說服自己只會讓生活更鬱悶。」
「果然是精神論啊……」
與其說是精神論，該說我必須善於欺騙自己吧。
「廢話說太多了，我去裝水。」
「嗯……」
冬絢喝光剩下的可可帶著鬱悶的表情起身往狹小的廚房移動。
那樣的表情很久沒見過了。現在相當隨便的對待對方也無所謂，可是高中入學那時我完全不覺得自己能跟她搞好關係。
那時的她表情比剛才還要糟糕，帶著一副怨恨著進入視野一切的表情看待這個世界。
我沒有探究冬絢的過去，只知道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想因為臭臉惹上多餘的麻煩才會戴上那副平光眼鏡。
一年級的前半學期班級的氣氛相當糟糕。
「你們這些小鬼的磨合期也太長了，草原法則的信徒嗎？」
班級中唯一沒有改變過的老師當時受不了那樣的氣氛抱怨著。
不論怎麼訓練都無法顯現出獨有異能的我人生中沒少受同學們的嘲弄排擠，一直被師長那種看待可悲事物卻昧著良心告訴你要加油那種膚淺的話語折磨。
遊老師那種不聞不問只是照著表現直接給出評價的爽朗人渣態度是我少有的救贖。
我不想學習她的生活姿態，但是我對她為人處事的極小部分抱持敬意。
聽從關係良好的保健老師來到這所學校讓我獲得難能可貴的安寧，老師與同學都是特異獨行的人對那時一心為了那抹藍色的記憶努力的我來說是相當大的助力。
不需要像中學那時應付無聊的肢體暴力全心全力投注在將自己變的更強大更有內涵這樣的努力之中。
「不論多麼努力都不會有回報的……」
安靜的狀況大約持續半年，一如既往的異音再次侵襲我的生活。
冬絢只是自言自語沒打算讓我聽見，可是那時在圖書館翻找一些身體訓練相關書籍的我聽見這樣的話語讓以往堆積著的火氣死灰復燃。
「妳憑甚麼這麼說？」
「陳述事實。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嗎？人族從一開始就是這個融合世界中最貧弱的種族，學會異能也只是跨出起點。」
「妳看不慣我這種醜態百出的掙扎視而不見就好了，故意說出這種話傷害人就這麼好玩？」
「照你這麼說，你也充耳不聞不就好了？你不是很習慣這種閒話？」
冬絢那時將錯就錯，而我只是剛好找到出口把那些長年累積下來的情緒倒出。
衝突加劇立刻遭圖書館的管理員驅逐，甚至還被禁止進入。
「妳這人……！」
「怎麼？有話就說啊。連罵人都這麼吞吞吐吐的，把你腦中所有不堪入目的字眼全部吼出來不是比較暢快？」
事後回想，冬絢也是刻意想要別人傷害她才會用那樣的態度對待名字都沒記住的同班同學。
我們的個性都好的不行啊……
那場難看的互相叫罵到最後演變成肢體衝突。
理智在緊要關頭踩住煞車，我們至少沒有動用鬥氣（魔力）加強身體。
可是，就算是同年齡的女性，對方也是惡魔族。
加上冬絢受過高強度的訓練，她的戰鬥技巧跟我這種只打過不入流群架的人相比高太多、太多了。
在學校職員介入前我已經讓她壓在地上胖揍一頓只能抵著她的臉或是抓住她的手臂降低自己的傷害。
罰站時第一次看見她摘掉眼鏡的模樣，「原來也是個無處容身的傢伙」不知為何很自然的這麼想著。
當然，客觀的看著那惡狠狠回瞪過來的眼神只會覺得她好像跟你有著殺親之仇。
那種眼神卻成為我想要與她多加接觸的原因。
「冬絢，能夠摘掉眼鏡讓我看看嗎？」
「幹嘛？不準拍照喔。」
她沒說我倒沒想到，在她摘下眼鏡的同時我自然的拿起自己終端開啟照相功能。
「都說了、嘖！要拍就去拍藍璃啊，娘砲！」
這麼說著她只是稍稍測過臉以手指擋住一些面部側眼瞪著鏡頭。
「果然只是鬧彆扭的表情。」
「說什麼廢話，明明知道我不喜歡拍照。」
「不考慮從眼鏡後面畢業嗎？」
「才不要。麻煩那麼多。」
「會嗎？看久了其實會覺得惹人憐愛。」
「那是你感性腐爛了。我可是因為這張臭臉被趕出家鄉的。」
「有那麼誇張？妳有仔細問過原因嗎？」
「你覺得正在氣頭上的時候會想跟別人溝通嗎？」
這丫頭是鬧了幾年的彆扭了？因為提到家鄉讓冬絢的心情垂直落入谷底，完全不願意回頭的倔脾氣讓我想說些甚麼卻只能稍微抽動嘴角擠不出半具有意義的話語。
「我要回去了，專心休息別做多餘的事情。」
「我知道了媽媽～」
「誰是你媽！」
獻祭了珍藏的冰淇淋才終於讓冬絢的心情好轉。只是稍微高價一些的冰淇淋就能恢復她的情緒真是太好了。血賺不虧。
我打算送她到玄關，起身整理好制服的裙子提起書包，冬絢一手將我按回床上。
「乖乖休息吧，晚餐甚麼的不必擔心。有專人負責。」
「……妳又要我躺在床上休息，又要我別煮晚餐。難道妳現在要去超市採買？」
「才不是～反正你之後就會知道了。幸運的傢伙。」
這傢伙沒頭沒尾的在說什麼？
躺了一整天全身不對勁的我為了打消無聊的時間用終端撥放著由藍瑩掌鏡的藍璃教官跑酷教學。
不論從甚麼角度去觀賞她的動作都是那麼的優美，如微風那般自由無垠。同時也確認藍瑩具有自稱妹控的實力，她了解藍璃在怎樣的角度看起來最美妙。
我想像藍璃那樣自由的跨越那些佇立於眼前的高牆，克服藏於路徑上的所有障礙。
就這麼犯著花癡過了十幾分有人按下門鈴，以為是冬絢的我停下影片打開家門。
「一天不見了，身體感覺怎麼樣？」
「…………唉？」
沒有先走到公寓三樓走廊深處在自家放下書包，手中提著一袋食材的藍璃那漂亮的紺藍色雙眼在極近距離從下而上的看著我的眼睛。這讓我意識到她的身高略矮於我。
明明她家的距離只隔著一間房，她卻在放學後採購食材就直接來訪。
這樣的情況讓自我意識失去控制，不知羞恥的心臟聒噪的表達自己的雀躍。帶著發燒餘熱的身體微微升溫。
如果能照鏡子，現在的這張臉肯定又呆又蠢。
「我能進去嗎？接近冬天了溫度有點低，不適合站在門口聊天。」
「嗯。」
現在開口一定會因為暴走的心意說出一些奇怪的傻話。我只能用這些嗯嗯啊阿的聲音和她交流，其實真的想說也沒辦法順利的組合字詞形成句子。
來過一次的她摸索記憶將手中的那袋食材分類放置到適合的保存環境，奢侈到連想像都不敢的非日常光景再現，也難怪冬絢會說我是幸運的傢伙。
「胃口怎麼樣？」
「妳煮的都好。」
「呵、什麼啊……這答案。那就請你耐心等待了。」
這種讓人困擾的回答讓藍璃嘴角失笑，心情不錯的她開始處理肉品進行醃漬。
她準備食材的作業告一段落，傻傻望著她的我也將心情整理到能夠組織語言的程度。
「為什麼，就是、為什麼要對我這種人這麼好？」
「你又來了。你就是你，不是甚麼『這種人』。自信呢？」
那新人老師似的認真態度讓我不自覺的找起藉口。
「呃，自我厭惡本來就是不受控制的東西……」
「因為你值得。」
彷彿聽膩了我這些陳腔濫調，藍璃直接打斷我的話語給出答案。
「……」花費了一些時間把那些否定自己的話語從選項中去除，我繼續引人煩躁的索求答案：「為甚麼？」
「嗯～～答案就當作是今後關係的作業，你好好思考吧。」
唉──就是百思不得其解才會問妳本人啊。藍小姐，我究竟要怎麼從自己的腦海中找出答案？
真是難看的窩囊廢，換作那些善於處理人際關係的人可能立刻就能得出答案。我卻只能持續將這種自己看了也不會喜歡的醜態暴露給自己心儀的少女。
訓練的帶來的疼痛遍佈全身。大量運用鮮少利用的肌群就會品嘗到這種新鮮的痛楚，以前開始進行重量訓練的時候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嗚哇，真稀奇。你怎麼這麼早來？」
「早安。妳也太失禮了，那種看見噁心東西的反應是怎樣？」
邊走邊吃早餐的冬絢隨手把從肩上解下的書包放在自己的書桌上往後面走來。
「可憐啊，剛開始的關係就遭到這種程度的家暴。」冬絢戲謔的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快住手！那裡有不小心擦破皮的傷口！
我拿開她的手：「說什麼家暴，都還沒正式展開追求。」
「還沒！你還真是富有餘裕呀～～」
「甚麼啊，那種眼神……」
她斥之以鼻特意抬高聲音：「說你想追那種搶手貨還想著自己有沒有準備好。這種事大多都是先下手為強，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藍璃可能被那來的野狗給壁咚了。」
「真有人敢對她進行那種充滿侵略性的舉動反而想誇讚他神勇無比呢～」
「別打哈哈了。真的想追人家就從今天展開行動！」
「噢！你是我母親啊，這年頭不流行催婚了。」
冬絢妳這妮子不要隨便踢別人的屁股啊，性格這麼惡劣粗暴妳還是先擔心自己有沒有辦法找到對象。
「活在世上有太多事情都是在你還沒準備好的時候就結束了。我們除了平時多加充實自己之外就是得學著不要臉的去渴求自己想要的事物。」
「我知道。可是……」
「沒有什麼可不可是的！在你磨磨蹭蹭的時候她說不定就會失去耐心了。趕快趁著她還有接觸意願的時候抓緊機會。」
「唉……怎麼感覺妳今天很有攻擊性。發生甚麼事了？」
「因為你那種扭捏的樣子太娘砲了，讓人看不下去。」冬絢推了推眼鏡，藏在眼鏡後頭那雙傲氣的紫瞳的確正看著一個丟臉的東西。
「我的情緒真的這麼容易表現在肢體上？」
「加上老師，這個班裡六個人都這麼覺得吧。雖然推測那隻猩猩的想法讓人很不爽。」
「不是吧。就連只出席最低時數的希爾和御子都看的出來？」
「我不覺得依照他們的社交能力看不出來。」
雖然我們有接受心理學教育的義務，不過獲得知識跟靈活運用是兩回事。
「吃過早餐了嗎？」
「吃過了。怎麼，不小心買太多了需要處理？」
「嗯，香辣雞腿三明治。吃嗎？」
「交給我吧。我不挑食的。」
才想著說話而已不必特意來到教室後面，沒想到她是為了給最近全身不斷多出傷口的我帶來慰勞品。
這份不說出口的溫柔就由正值成長期容易感到飢餓的這副身體默默接受吧。
「加油啊。很多事情都是。」
「謝謝。這次的期中考妳也要加油啊。」
「這種程度的學力測試上課仔細聽就夠了。老師唯一的優點就是講課認真了。」
「別抓到機會就消費老師啊……」
那就請她端正自己的日常行為吧～冬絢她貓笑著擺出這樣的態度。
「你操縱靈氣、鬥氣的習慣雖然不錯，可是我覺得還有改良的空間。」
「改良的空間？」
課間休息的時候，正要起身往教室外移動的我袖子被藍璃輕輕拉住。力道輕柔的像是童女對待珍愛的寶物那般。
當那清澈美麗的藍瞳向我拋出疑問，沒有內急之需的我立刻拋下雜事坐了下來。儘管笑吧！我就是這麼沒出息容易被女人耍著玩的男人。
談論的內容完全沒有情調，可是我的小天使正在為了我的事情活動她的思考。現在可以說是人生至今為止最美妙的時刻，喜歡的女孩心裡多多少少有我的存在。管他是好人還是寵物，現在只要這樣就能讓我滿足了。
「之前我們和那個上班族對戰的時候你的攻擊不是打不進去嗎？」
「說來丟臉，的確是這樣。」
藍璃笑著揮揮手要我別在意之後繼續道：「其實只是用錯方法了。」
「唉？意思是我要陪伴我兩年的好夥伴給換掉？」
「不是器物，是能量流動的狀態。」
「狀態？妳能打個比方嗎？」
「等我一下。」
說完藍璃拿出紙筆開始在上面塗塗寫寫，不一會兒她把椅子朝我這邊靠過來將成品放到我的桌子。
圖案１、２都是握成拳頭的手臂，不過在手臂的周圍有幾個箭頭圖示。
「我們一般強化體能時都會像這樣讓靈氣、也就是鬥氣以循環的狀態纏繞在身上。」
「嗯。這樣的作法能夠減少整體能量的消耗。」
「沒錯。然後是這邊的，這是一般使用異能時能量流動的狀態。」
「全部向著目標排出。」
圖２的拳頭周邊的箭頭全都朝著畫在一邊的圓形集中。
「這種現象不僅止於異能。因為學校的教育都是優先讓學生學會怎麼保護自己，所以教師不會讓學生產生用自己身上的鬥氣直接往目標物上面輸出這類想法。」
「這麼說來……」
國中剛開始接觸將鬥氣運用在戰鬥的課程的確如此。只不過我怎麼對類似的話題有些印象……好像是在一年級的某個時候，我們太過鬧騰被遊女士帶出去五打一。
好像是把我毒打一頓，在我暈厥前說過類似的事情……
我與磐鐵，人族二人族被輕鬆擺平。雖然不成熟，可是冬絢和逃課雙傑的希爾、御子都是相當強大的異能使用者。
冬絢有空間類的異能，希爾則是放眼三界也屬於生物頂端的魔龍族，御子則是天界格鬥最強的天鬥士與精神操作專精的夢魔混血。
不論是冬絢殘忍的刑具風暴，魔龍族的返祖化降下暴雨般的雷擊，或是御子自創的理智狂戰士戰法全都無法觸及遊不寐這名經歷過重重戰鬥的前冒險家。
那人可是一邊躲開攻擊還一邊教導我們怎麼樣才能擊中她。
最近我也真是變了，竟然會開始想念御子那個半裸永動機訓練狂，還有難以應付的希爾式帶球撞人。知道何謂帶球撞人的孩子可能會覺得我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只是因為你們沒有一不注意就會被跑車撞飛一般的經驗。
魔龍族，各方面都很不妙……
扯遠了，我們先集中在藍老師的課程上吧。剛才說到改變鬥氣的輸出方式……
「我們遇見陰影者時，圖１這樣的方式只適用於防守的狀況。進攻時要是像圖２這樣預設攻擊的力度一口氣在接觸點將所有鬥氣集中輸出。理論上可以打穿他們的防禦。」
「這需要時間去習慣啊。」
「對。因為我們平時使用靈氣的習慣經過訓練基本上都能算是反射動作。現在突然要你用截然不同的方法輸出就像突然要你使用左手寫字一樣麻煩。」
「嗯～理論是了解了，藍璃老師有甚麼能夠實踐的方法嗎？」
「有。立起手掌。」
我沒有遲疑聽她的話照做，從第三方視角看來很像我準備對藍璃性騷擾的模樣……
藍璃將修長的食指抵在我的掌心，精心修整的漂亮指甲些許戳入肉中。
我來回看著藍璃的手指與臉龐，不清楚她打算做甚麼。
「可能會有些發麻，稍微忍耐一下。」
「哇。」
做好心理準備後一股細小的能量從體外流入，異質的能量與身上的能量相互排斥。衝突的結果就是撞到手肘般發麻的感覺落於掌心。
「感覺到甚麼？」
「妳（的能量）進來裡面了。」
「喂！」
「痛……」
意料之外的痛楚讓我帶著小小的報復心態回話，想不到藍璃竟然再次往沒有收回的手指上輸出能量。看樣子說正事的時候不能隨便開玩笑。
「類似子彈之類的攻擊方式。」
「可以這麼形容。」
也不能怪學校的老師不教，會頻繁遇見負能量積雲現象、甚至是在生物身上堆積的狀況（陰影者）是學校方沒有預設的狀況。只能怪我們運氣太好。
藍璃苦笑著收拾紙筆。
「在跑酷的訓練中夾雜這種鬥氣操作的練習，之後再把兩邊組合在一起你會有讓自己吃驚的表現。」
「藍璃老師，請別賣關子。是怎樣的轉變？」
「這種操作就是瞬間的爆發力，讓肢體動作習慣這樣的操作後不僅能夠克服以往無法跨越的高度，甚至能在實戰中加入更多變化迷惑敵人增加自己的手牌。」
「速度與路徑的變化更像是棒球的投打對決。」
「方便理解就是好的比喻。休息時間還剩五分鐘，要不要出去教室外伸展？」
「當然好～」
＊
荒廢與破敗，一切遠離輝煌當下的事物都是滋生陰影的養分。
光線與氣流無法觸及的地方通常都是它們盤據之處。
並非所有陰影都喜歡這樣的環境。不如說，從它們的角度看來是橫行於世界的那些人們壓迫它們的生存空間，不受歡迎的它們只能躲在這樣地方享受稀少的自由。
「吶～吶～黑騎士，你看那個……怎麼樣？」
「隨你便。你的計劃，你的偶。干涉不了，更沒有干涉的意思。」
兩名纏繞黑霧的身影出沒在廢墟的大樓上，頭上長著狐狸耳朵的男子背靠生鏽腐朽的欄桿側眼看著身後地面上遊蕩在廢墟中的行人。
遠遠就能看出那是個相當憔悴的人，他歡快的詢問同行者對那人有甚麼感想。
與興致高昂的他相對，由未知材質構成的黑色結晶鎧甲頭盔部位只稍微向下看了一眼便對那道人影失去興致。
「唉！！！你怎麼這麼說，難得聯手了就多多提供建議嘛！如果你總是這樣那不如跟以前一樣單獨行動來的好。」
頭上長著狐狸耳朵的男人非難同行者事不關己的態度，模樣有些孩子氣。
「聯手，只有在計畫的最末端。增加、儲備人手的工作都交給你，這是你提的條件，也是這邊答應的理由。」
「就算這樣你也不要分得這麼清楚嘛～放鬆點玩個一兩次也行，就算只是猜猜看那個人的素質到達甚麼程度也行。」
「…………哈。」渾身纏繞著漆黑粒子的高大鎧甲那無奈的嘆息聲悶在鎧甲之中，從旁人聽來會覺得這副鎧甲裡的迴音還真響。
讓狐耳男子稱作騎士的漆黑陰影這次從自己所在的高樓天台仔細俯瞰著狐耳男子相中的玩物沉默一會兒：「還不夠，對計劃而言。玩具，玩玩倒是可行。」
「那就這麼定了～我拿他去對付最近一直在搗亂的天使可以吧？」
「只要你不在計畫進行前被捕，做甚麼都是自由的。」
「好好～漠不關心的態度只有在這種時候特別方便，不論和誰合作都能學習到新的事物呢。」
「不明白，你為何總是要求在協議之上的良好關係。」
「明明同樣受陰影所愛，你怎麼連這種基本的問題都必須問出口？當然是因為這樣能夠提升工作效率。跟人混熟後才能簡單的搞清出對方做事的喜好。」
「你沒考慮過程出錯導致關係惡化？」
「那就一拍兩散，反正受陰影庇護的人最愛的都是自己。與其跟那些不懂情趣的傢伙繼續合作，不如立刻去尋找新的快樂。」
狐耳男子以誇張的肢體動作應付過於認真的黑騎士，黑騎士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個情感豐沛的男子。
「看得開，你……這邊辦不到。」
「感覺得出來，騎士你大概是被綁在過去的那種類型。」
「過去？不，從未前進。這邊停下了，人類們的惡意帶走她。那是死亡，現在思考作答的不過是陰影的殘渣。」
「你這不是還能交流嗎？我可不記得自己有辦法穿梭時空與停留在過去的現象交流。」
「消亡，不只是軀體。精神的死亡，放棄了一切不具意義、不帶色彩的事物。」
狐耳男子察覺剛才一直觀察自己的視線移動了，他看著低頭說出這番話的黑騎士。那身黑霧一度大量翻騰著。
「嘿～～那你現在看著甚麼？」腦袋裡只裝著壞主意的他笑得相當邪惡。
「黑、深邃無盡，永遠的黑。」
「……噗！你知道甚麼是中二病嗎？」
「恥笑。你並不看重這個問題，問題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唼！你太認真了，耍不動不好玩～」
「協議中並沒有應付你玩耍的條件。」
「…………啊啊啊啊！無聊無聊，我要去找那個人偶了！」
完全無法在黑騎士身上獲得任何樂趣的狐耳男子隨意揮手像是要驅散無趣的空氣那樣推倒腐朽的欄桿跨過天台的邊界縱身一躍。
「過度，追求快樂的模樣……」
與協力者無法相互理解的黑騎士看也不看以粗魯的方式下樓的他轉身離去。
＊
人生充滿意外以充實人們的內涵，能夠妥善處理這些意外的人才會被當作獨當一面的成人。只是這些意外在當下大多都不會受到當事人歡迎。
比如說這名走在秋高氣爽商業街上的這名少年。
「喲～一直很想跟你談談呢，少年。」
少年就是我本人。
假日，出門採買食材的我路過一間平價咖啡廳的露天區被不認識的女性叫住。
她有一頭美髮雜誌般，令女性因其帥氣感到憧憬的短髮。銳利的眼尾因她臉上和善的笑容讓人忽視。帶著和藹可親面容的那張美貌卻是對於人間過分完美，來自天堂的蛇毒。
坐姿隨意且散發出一種慵懶的美感，充分的鍛鍊更加完善她高於女性平均身高的美軀。
這種精實不失柔美的身材和人外之物的美貌讓人不由得想到那個朝思暮想的少女，透過女性搭訕的話語與少女交談的記憶，我花了些許時間確定這名女性出聲叫住的人是自己。
「您是藍璃的姊姊？」
「喔～你還記得？」
「記得？我們雖然是鄰居，不過我一次都沒見過您。」
「行了行了，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她的家人說話不必特別注意禮貌。一般是不會從這種表面功夫去評分的。」
「嗯……嗯。」原本想對她話語的前半段作出一些反駁，不過她都特意指出來了，估計我這種程度的反抗與羞恥心在她面前與赤裸無異。不過是承認事實也不會造成甚麼傷害。
「真的不記得了啊，算了。悶騷少年啊～過來坐下，姐姐有些話想和你說說。」
「……好的。」
我怎麼就被安排之後的行程了？
「對了，我叫藍瑩。視你今後的表現，說不定會打上很長時間的交道。」
「哦……我叫逍碌。」
「再次聽到這名字就會覺得當時給你取名字的人說不定能夠預知未來呀～」
不知為何，聽見我名字的藍瑩會以關愛小動物的眼神看著我。
逍遙無緣、匆匆碌碌。可能她也是這麼看待著個名字，不過我們初次見面她就給出這樣的評價總讓人覺得有甚麼地方怪怪的……或許是藍璃有跟她提過我的言行舉止才會讓我有種情報不平等的感覺。
這個看似和善的大姊姊不好應付，這就是我對藍瑩的第一印象。
以饒有興致的眼神觀察我的藍瑩一邊攪拌加入糖條的咖啡一邊告訴我這家店雖然平價卻有著水準之上的點心與咖啡。
透過簡約的裝潢與老化卻不見髒汙的環境能夠知道這裡的老闆節省且重視細節。
「要跟姊姊一起吃百匯嗎？菜單上的這個特大號有個促銷活動，只要一起分享的男女在社群軟體上傳親暱的照片宣傳他們家的東西就幫你打九折。」
「不了。真的要一起吃我想找藍璃。」
「喂喂～你直接在一個妹控面前這麼說就不怕被宰了？」
被我毫無遮掩的態度逗笑，藍瑩伸手擦掉笑出眼角的淚滴。
「如果真的會發生那種事情妳就不會心平氣和的在這裡喝咖啡了。」
相較藍璃，藍瑩身上、具體來說是她的眼神中帶著一股更加遠離人類的感覺，一股薄弱的神性。
這種眼神讓我有種自己讓她看個透徹的錯覺。
「嘛。也不是真的心平氣和，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心情是真的想宰了你。不過，璃喜歡跟你交朋友，我這個當姊姊的也只能從旁守望。她的幸福是由她自己決定的，對她的每個決定指手畫腳絕對稱不上愛她。那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控制狂，跟陰影者一模一樣的東西。」
「呃……有三分之一……啊……」
「好了好了～你說話這麼小聲我怎麼了解你？我今天不是來跟你討論璃的存在有多麼美妙，我是為了瞭解你才會埋伏在你必經路線上的。」
唉？埋伏？……算了，反正她好像沒什麼惡意。
藍璃的美妙之處啊……如果想聊的話我絕對奉陪，不過人家的態度這麼正經就不要在這裡裝傻充愣了。
「這是對鄰居的身家調查？為了居住安全的問題嗎？」
「別那麼緊張。我對你其實抱有遠超你自己想像的好感，自從認識你之後璃變的更懂得表現自己的想法。就這一點我可是相當感謝你，歡迎你降生於世。基於好奇心，我想了解你身上有怎樣的特質會令璃願意改變。」
「我改變藍璃？應該要反過來說才對，而且她一向都是自我色彩強烈的人啊。」
在姐姐眼裡的藍璃和我眼中的藍璃好像有相當的差別，這可能是與家人和同學相處的方式產生的認知差距。沒有親族的我也不清楚就是了。
「在你看來可能是那樣。不過看著她成長的十六年，這些日子的變化特別明顯。不信的話要看看她以前的錄像嗎？我不會輕易給你看就是了。」
「……」
話到嘴邊又得吞回去，真想問問拜見那錄像的條件該如何克服。我需要去挑戰三界英雄與主宰？或者，需要打倒一千名陰影者才能夠得到這份獎賞？
「呵呵，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很真誠。」
「我又說出奇怪的自言自語了？」
「不，這次是你的臉色出賣了你。」
「這難道不是因為妳多少學過心理學方面的知識？」
「你也學過吧？基礎的心理學是每個上過陰影對策課程的人都該學會的。你這樣如果以後想在業界生存相當辛苦啊。」
她對這種不好笑的玩笑沒興趣卻依然帶著微笑對待我。這種隨時展露笑顏的人究竟在想些甚麼實在不好判斷，是我生性多疑總覺得她們那張隨和的笑容底下藏著不願讓人知曉的情緒。
「妳是負能量積雲現象的處理專家嗎？」
「我？我無業。才不想跟那些神經病拚命呢～我這條命的意義只有保護璃與她所愛的一切這種用途，才不需要除此之外的工作哩～～」
「……難不成您叫住我的原因是為了讓我付這一桌的餐費？」突然有點擔心自己看人的眼光了……
「不是。少年你這把我想成甚麼了？姐姐不是那種不像樣的大人，我可是擁有財富自由提早退休的社會菁英。」
「這樣啊……」
就算不敲詐高中生，我也不覺得拒絕就業的成年人就像樣了。希望她所謂的財富自由不是啃老，姑且當作是真的相信她吧。
「唉……想不到會在璃之外的人身上看見這種不合年紀的疲勞眼神，是時代太過險惡還是我那時過於寬鬆。」
「……」
藍璃會用那種眼神看妳的理由大概跟我現在的心情差不了多少。
「有些相似啊。你們。」
「相似？」
「對啊。不知道是誰影響誰，不過你們雙方性格的色彩有著相似的顏色。」
「顏色、啊。」
她也是使用這樣的詞語去解釋啊。對於使用色彩來形容人心各式各樣活動的感性抱有同感，此時我才發現她的視線裡只有好奇與善意，頓時覺得她也不是那麼深不可測。與藍璃，甚至與我一樣只是活在短暫光陰中的生命。
「怎麼？姐姐雖然很漂亮，可是少年該看入迷的對象不是姐姐吧？」
「妳想太多了。就算客觀事實是這樣，妳自我感覺也太好了。」
「自信與自我才是輕鬆活在這個世上的訣竅。天上天下唯我與璃值尊。」
「所以才會有種種不聽人話的表現嗎？」
「這話真失禮。少年你看，姐姐這不是在聽嗎？就算你說的這麼小聲也細心的識別你那模糊不清的咬字讓它在我的腦海裡形成有意義的句子。」
「您不覺得充耳不聞在某些場合也算是美德？」
「說這甚麼話，裝聾作啞是傲慢的表現。天使是神主的使者，必須以赤裸的心態真誠對待大地上種種生命。傾聽你的話語也是我應盡的職責。」
「不不，這跟妳前面的主張產生衝突了。」好刺眼！為甚麼只有在詭辯的時候才會像個天使，而且還特地展開自己的翅膀與光環製造特效……
「原則這種東西就是用來打破的。真正的自我約束只會在日常舉止中展現。」
「怎麼有種在跟人玩傳接球的感覺？」
「巧了，我也這麼覺得。姐姐覺得有個弟弟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這是認同我追妳妹妹的意思？」
「喲～給點陽光就燦爛。至少要強大到足夠保護自己才對我說這種蠢話吧？」
「好過分！不過……正常不是都會說要足以保護藍璃嗎？」
「甚麼！看不出來少年你志向如此遠大，能做得到這種事的人可沒多少～」
貌似真的覺得我的話很可笑，她露出十分具有野性的笑容略帶著嗤笑回答我。
「姐姐妳的意思是妳就是這千萬中選？」
「混小子別偷偷拉近距離隨便叫我姐姐！嘛～說真的，如果出現了璃都對付不了的陰影者，估計派出一隊五人編制的職業精銳小隊也難以驅散。」
「真是具體到讓人有些膽怯的目標。」
「喔喔～就這種程度？」
「當然不。」
對她挑眉逼問的舉動，我只能憑著氣勢回話。
「哈！至少嘴巴還不懂放棄，那就好好證明給璃看吧。讓她擁有一場絕對不會後悔的邂逅。」
這算是在激勵我嗎？那麼就算只是逞強也只能以唯一的答案回應她了。
「不會有後悔的。我會將自己珍惜這段關係的心意傳達給她，如果有幸能令她抱有同感這段關係就只剩下幸福而已。」
「說什麼蠢話。只是對我表達你想要我妹妹青春可人的肉體而已。」
「別說這種否定了會顯得虛偽，肯定又會引來鄙視的實話！」
「放心啦～璃不是那種單純的孩子，你有什麼企圖她早就看的一清二楚了。就算這樣也願意與你繼續相處，感謝她的寬大吧！這是我給予你唯一的權利。」
眼睛好痛！所以都說了很亮啊！為甚麼要刻意製造刺眼的特效！就算這樣也不會讓一個家裡蹲看起來變的尊貴的！
「啊啊啊！！！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讓人點破自己的心思全部暴露了還是好羞恥，想要找個洞鑽下去……」
「喂！你的節操去哪了？甚麼叫做找洞鑽，在這種公眾場合開黃腔合適嘛？」
「就不要在這種時候故意調整理解能力了！」一時沒控制住情緒將自己的苦惱透過雙拳捶向無辜的桌面，在附近工作的店員瞪了我一眼。
「哈哈哈哈啊！這種反應很可愛嘛～如果你被璃甩了，我也不是不能借你胸膛哭一哭。」
「這是妳自己說的……」自暴自棄的我瞪著那對至少到達第四個字母的母性象徵。
「這種話樁就別接了。」藍瑩突然覺得自己玩過頭讓少年嚇得不輕，不過很好玩還不想停。
藍瑩那烈火燎原的言語燒光我的理智，在採購結束回到家裡時我基本上已經記不清在胸部以後的對話了。
只是隱約看見藍璃平日生活中的辛勞，有那種親人究竟是不是種幸福還真是難解的問題。
……相處時累歸累，感覺也不是特別壞。
＊
怎麼了，眼皮好重……
緩慢睜開眼睛同時試圖活動手腳協助自己起身，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紺藍色的頭髮與扣人心弦的美貌。總覺得好像不是的一次從這個角度看見這樣的光景。
「醒了嗎？休息中突然倒下害我以為你是不是不小心傷到甚麼地方了。」
她那適合作為搖籃曲的溫柔嗓音我逐漸想起自己現在處在甚麼情況，仗著自己正值恢復力巔峰的年紀亂來不小心越過極限了。
真遜……偏偏在放學後的訓練中累倒。
想想至今都只讓藍璃看見這些上不了檯面的模樣，沒有人會喜歡上這樣的人啊……
「抱歉，太過看得起自己的體力了。」
「訓練和打工之間要好好調節平衡，如果勉強自己把身體搞垮了不是需要更多時間用來恢復累積下來的傷害嗎？」
如同身處搖籃那般，提供這份溫暖的她生怕給眼前這個易碎的東西碰出裂痕，問問題的聲音相當輕柔。
「……」
「你衝刺過猛了，為甚麼這麼著急？」
在藍璃面前實話實說與告白無異，不想說謊我一時間找不到甚麼模稜兩可的說詞模糊問題所以保持沉默。
「……就知道逞強。哎……不願意說就算了，只是要答應我別再發生這種情形了。讓人很擔心哦。」
「嗯。我很想就這麼答應妳，可是有些捨不得頭底這雙大腿。」
「別開玩笑，差點反射性地把你的頭抖到地上。」
「抱歉抱歉～我這就起來。」
「……」
藍璃伸出手輕輕壓著我的額頭阻擋我起身。
「嗯？」
「就著麼悠閒地躺一會兒也不錯吧？很喜歡大腿的觸感不是嗎？」
「……那就承蒙妳的溫柔了。」
「不客氣～」
這突如其來的包容導致我忘了平時那些多餘的顧慮直直盯著藍璃的雙眼，注視著那對帶著夢幻藍彩的雙眼讓我逐漸陷入其中。若不是因為藍璃感到害羞伸手蓋住我的視野我也不會意識到自己剛才究竟做出多麼反常的行為。
她究竟是怎麼看待我的？
實在搞不懂她的包容力究竟是因為種族天生的，還是放不下這種瞎忙活的同學。或者，因為對象是我才這麼做。
真希望是最後一種……
＊
我因過勞倒下無端得到藍璃膝枕優待的隔天早上，為了上學準備起床盥洗的我發現累積的疲勞完全爆發了。痠痛與發燒糾纏著我的身體與思考，艱難地打開床頭櫃取出置放其中的溫度器測量體溫。
結果我判斷自己不適合出席便給冬絢傳送訊息請她幫我向老師請假。雖然我不想處處麻煩冬絢，可是在班級的群組裡傳送訊息老師多半不會看見。會回訊息的反而是不去學校的希爾，只有熱情的她才會以正常人的詞句回應訊息。不曉得不用於工作或是娛樂，老師究竟為了甚麼帶著終端。
特編班不愧是校方指定的流放所，連導師都與眾不同。聽說三年級的特編班導師比遊女士更加離譜，感覺他們三位特編導師只比那些會虐待學生的人好上一點。
我恍惚聯想到不著邊際的地方直到冬絢回復我的私訊才回神。
【發燒？嚴重嗎？】
【不曉得，我打算睡回籠覺之後看看情況。】
【好一些的話就去看醫生。】
【如果之後還是很不舒服的話不要逞強一定要聯絡我。】
【放學之後會去看你。】
【愛死妳了我的冬絢姊！】
【不要隨便發情，好臭！】
冬絢往這邊送來一個捏著鼻子的貼圖結束對話，我老實地躲回被窩裡睡覺。
多麼彆扭的溫柔呀。仔細想想我還真是幸運，熟識的女性都是這種溫柔的人。
懷抱幸福再次沉入夢鄉的我下一次睜眼就是下午三點多了。
「流了好多汗……」
就算跟冬絢相處像姊弟一樣隨意也不好意思就著麼滿身大汗迎接特地來探病的她，我強制拖著疲憊的身體找尋替換的衣物進入浴室沖澡。
異常的疲憊，以後真的需要多加註意自己的極限了。
就算勉強自己也沒辦法讓現實順心如意啊。真是的……
不小心又睡著的我這次被門鈴叫醒，以為是冬絢的我根本沒去看時間還不到放學的時候。
原來是鄰居的藍瑩帶來一些營養補給品探病，日後得要好好感謝這位善心的大姊姊。
「你果然是笨蛋呢。學學老師那樣聰明的偷懶不好嗎？」
「一見面就是這句話啊。感覺第一次跟妳產生交流也是類似的話題。」
再次打開家門迎接與夕陽光一同到訪的冬絢，她那把人當成傻瓜的眼神透過平光鏡片戳了過來。
「哈……要說是懷念嗎？感覺不想去回憶。」
「怎麼，加害者的罪惡感？」
打開大門之後我很隨意的轉身回房，冬絢關上大門在玄關脫下鞋子之後跟在我後頭隨便找個空位在客廳坐下。
「後悔那時沒管住自己的嘴，現在才會浪費這麼多時間聽你說那些奇怪的廢話。」
「妳的個性果然很好～」
冬絢對飲品沒什麼特別的喜好，我隨手泡了一杯即溶可可遞給她。
「是吧？還特意來探望朋友屈指可數的你。」對調侃不為所動的冬絢喝了一口試試味道。表情沒有特別的變化，她對這樣的濃度沒什麼意見。
「我的摯友啊。如果別刻意戳人痛處的話會更讓人感動。」
「那是遺傳因子裡不安分的部分，告訴你跟魔族交朋友必須做好覺悟。」
冬絢姐你這麼扯上全部住在魔界的種族就不對了。同為魔界出生，魔龍族的希爾女士跟您相比可是太陽般會燙傷別人的熱情女人。但是，跟純度９９％的天然瘋交朋友果然還是得做好覺悟。是魔界的極端環境讓他們全土國民變成這種模樣嗎？
「苗頭不對就立刻推給種族。這卸責的速度堪比那些『素質優秀』的領導人物了。」
「繼續多嘴小心不讓你吃晚餐。」
怎麼把人當成小孩子似的，又不是沒有行為能力了。區區晚餐最不濟也有泡麵之類的東西可以當作最終手段。
「那就不麻煩您了。吃過藥之後狀態好多了。」
「真的嗎？沒逞強？」
「別一直問啦。我就這麼沒有信用？」
「也不看看誰在不久前把自己給累倒還躺在女孩子的大腿上呼呼大睡？」
「唉！妳怎麼知道的？藍璃告訴妳的？」
「還真的有啊……」
「……妳幹嘛要套我話？」
又搞砸了。可惡的惡魔竟敢玩弄我幼小的心靈！惡魔對她的惡行毫無反省，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延續對話。
「只是想確認你有沒有參考我的建議。進展意外的快啊。」
「不是妳想的那樣。她大概不是那麼想的。」
「同為女性，我絕對不會隨便讓男人躺上自己的大腿。她看起來不像愛玩的人，合理懷疑她對你多少有些想法。」
「冬絢，怎麼感覺你最近跟電視劇裡那些催婚的大媽一個樣？」
「嘖！這話你試著去跟其他同齡的女性說說看，她們不敲爛你的頭才怪！」
說是這麼說，可是虞小姐妳現在不是正使勁壓著我的太陽穴？好痛好痛好痛！！要爆了要爆了！妳這惡魔！！！
說錯話的是我，必須把委屈藏在心底祈禱冬絢的憤怒盡快煙消雲散。
「哈啊……以前就覺得你努力到白癡的程度，現在給自己找到這麼高大的目標不覺得累嗎？」
「答案跟以前一樣。」
「『那種誰都說的出來的精神論啊……大家不都只看著結果忽略中途的一切嗎？」
「開始、中途、結果我全都要。我努力朝目標奮進的一切只屬於我自己，不需要其他人插嘴批評。」
「現實的結果只會不盡人意。」
從不作夢的冬絢對這孩子氣的夢想無言以對，僅出於情誼提醒我這只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是啊。所以為了不走向壞結局才需要努力的掙扎。」
「…………是我不夠努力嗎？」
冬絢想起一點往事有些消沉，她的雙眼盯著減少一半的可可。映照在可可表面的那張冷漠的表情隨著液體的波動擴散。
「我不知道妳指的是哪件事。妳願意說的話我會聽。」
「啊啊！跟你說話真是引人煩躁啊！」
「不這麼說服自己只會讓生活更鬱悶。」
「果然是精神論啊……」
與其說是精神論，該說我必須善於欺騙自己吧。
「廢話說太多了，我去裝水。」
「嗯……」
冬絢喝光剩下的可可帶著鬱悶的表情起身往狹小的廚房移動。
那樣的表情很久沒見過了。現在相當隨便的對待對方也無所謂，可是高中入學那時我完全不覺得自己能跟她搞好關係。
那時的她表情比剛才還要糟糕，帶著一副怨恨著進入視野一切的表情看待這個世界。
我沒有探究冬絢的過去，只知道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想因為臭臉惹上多餘的麻煩才會戴上那副平光眼鏡。
一年級的前半學期班級的氣氛相當糟糕。
「你們這些小鬼的磨合期也太長了，草原法則的信徒嗎？」
班級中唯一沒有改變過的老師當時受不了那樣的氣氛抱怨著。
不論怎麼訓練都無法顯現出獨有異能的我人生中沒少受同學們的嘲弄排擠，一直被師長那種看待可悲事物卻昧著良心告訴你要加油那種膚淺的話語折磨。
遊老師那種不聞不問只是照著表現直接給出評價的爽朗人渣態度是我少有的救贖。
我不想學習她的生活姿態，但是我對她為人處事的極小部分抱持敬意。
聽從關係良好的保健老師來到這所學校讓我獲得難能可貴的安寧，老師與同學都是特異獨行的人對那時一心為了那抹藍色的記憶努力的我來說是相當大的助力。
不需要像中學那時應付無聊的肢體暴力全心全力投注在將自己變的更強大更有內涵這樣的努力之中。
「不論多麼努力都不會有回報的……」
安靜的狀況大約持續半年，一如既往的異音再次侵襲我的生活。
冬絢只是自言自語沒打算讓我聽見，可是那時在圖書館翻找一些身體訓練相關書籍的我聽見這樣的話語讓以往堆積著的火氣死灰復燃。
「妳憑甚麼這麼說？」
「陳述事實。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嗎？人族從一開始就是這個融合世界中最貧弱的種族，學會異能也只是跨出起點。」
「妳看不慣我這種醜態百出的掙扎視而不見就好了，故意說出這種話傷害人就這麼好玩？」
「照你這麼說，你也充耳不聞不就好了？你不是很習慣這種閒話？」
冬絢那時將錯就錯，而我只是剛好找到出口把那些長年累積下來的情緒倒出。
衝突加劇立刻遭圖書館的管理員驅逐，甚至還被禁止進入。
「妳這人……！」
「怎麼？有話就說啊。連罵人都這麼吞吞吐吐的，把你腦中所有不堪入目的字眼全部吼出來不是比較暢快？」
事後回想，冬絢也是刻意想要別人傷害她才會用那樣的態度對待名字都沒記住的同班同學。
我們的個性都好的不行啊……
那場難看的互相叫罵到最後演變成肢體衝突。
理智在緊要關頭踩住煞車，我們至少沒有動用鬥氣（魔力）加強身體。
可是，就算是同年齡的女性，對方也是惡魔族。
加上冬絢受過高強度的訓練，她的戰鬥技巧跟我這種只打過不入流群架的人相比高太多、太多了。
在學校職員介入前我已經讓她壓在地上胖揍一頓只能抵著她的臉或是抓住她的手臂降低自己的傷害。
罰站時第一次看見她摘掉眼鏡的模樣，「原來也是個無處容身的傢伙」不知為何很自然的這麼想著。
當然，客觀的看著那惡狠狠回瞪過來的眼神只會覺得她好像跟你有著殺親之仇。
那種眼神卻成為我想要與她多加接觸的原因。
「冬絢，能夠摘掉眼鏡讓我看看嗎？」
「幹嘛？不準拍照喔。」
她沒說我倒沒想到，在她摘下眼鏡的同時我自然的拿起自己終端開啟照相功能。
「都說了、嘖！要拍就去拍藍璃啊，娘砲！」
這麼說著她只是稍稍測過臉以手指擋住一些面部側眼瞪著鏡頭。
「果然只是鬧彆扭的表情。」
「說什麼廢話，明明知道我不喜歡拍照。」
「不考慮從眼鏡後面畢業嗎？」
「才不要。麻煩那麼多。」
「會嗎？看久了其實會覺得惹人憐愛。」
「那是你感性腐爛了。我可是因為這張臭臉被趕出家鄉的。」
「有那麼誇張？妳有仔細問過原因嗎？」
「你覺得正在氣頭上的時候會想跟別人溝通嗎？」
這丫頭是鬧了幾年的彆扭了？因為提到家鄉讓冬絢的心情垂直落入谷底，完全不願意回頭的倔脾氣讓我想說些甚麼卻只能稍微抽動嘴角擠不出半具有意義的話語。
「我要回去了，專心休息別做多餘的事情。」
「我知道了媽媽～」
「誰是你媽！」
獻祭了珍藏的冰淇淋才終於讓冬絢的心情好轉。只是稍微高價一些的冰淇淋就能恢復她的情緒真是太好了。血賺不虧。
我打算送她到玄關，起身整理好制服的裙子提起書包，冬絢一手將我按回床上。
「乖乖休息吧，晚餐甚麼的不必擔心。有專人負責。」
「……妳又要我躺在床上休息，又要我別煮晚餐。難道妳現在要去超市採買？」
「才不是～反正你之後就會知道了。幸運的傢伙。」
這傢伙沒頭沒尾的在說什麼？
躺了一整天全身不對勁的我為了打消無聊的時間用終端撥放著由藍瑩掌鏡的藍璃教官跑酷教學。
不論從甚麼角度去觀賞她的動作都是那麼的優美，如微風那般自由無垠。同時也確認藍瑩具有自稱妹控的實力，她了解藍璃在怎樣的角度看起來最美妙。
我想像藍璃那樣自由的跨越那些佇立於眼前的高牆，克服藏於路徑上的所有障礙。
就這麼犯著花癡過了十幾分有人按下門鈴，以為是冬絢的我停下影片打開家門。
「一天不見了，身體感覺怎麼樣？」
「…………唉？」
沒有先走到公寓三樓走廊深處在自家放下書包，手中提著一袋食材的藍璃那漂亮的紺藍色雙眼在極近距離從下而上的看著我的眼睛。這讓我意識到她的身高略矮於我。
明明她家的距離只隔著一間房，她卻在放學後採購食材就直接來訪。
這樣的情況讓自我意識失去控制，不知羞恥的心臟聒噪的表達自己的雀躍。帶著發燒餘熱的身體微微升溫。
如果能照鏡子，現在的這張臉肯定又呆又蠢。
「我能進去嗎？接近冬天了溫度有點低，不適合站在門口聊天。」
「嗯。」
現在開口一定會因為暴走的心意說出一些奇怪的傻話。我只能用這些嗯嗯啊阿的聲音和她交流，其實真的想說也沒辦法順利的組合字詞形成句子。
來過一次的她摸索記憶將手中的那袋食材分類放置到適合的保存環境，奢侈到連想像都不敢的非日常光景再現，也難怪冬絢會說我是幸運的傢伙。
「胃口怎麼樣？」
「妳煮的都好。」
「呵、什麼啊……這答案。那就請你耐心等待了。」
這種讓人困擾的回答讓藍璃嘴角失笑，心情不錯的她開始處理肉品進行醃漬。
她準備食材的作業告一段落，傻傻望著她的我也將心情整理到能夠組織語言的程度。
「為什麼，就是、為什麼要對我這種人這麼好？」
「你又來了。你就是你，不是甚麼『這種人』。自信呢？」
那新人老師似的認真態度讓我不自覺的找起藉口。
「呃，自我厭惡本來就是不受控制的東西……」
「因為你值得。」
彷彿聽膩了我這些陳腔濫調，藍璃直接打斷我的話語給出答案。
「……」花費了一些時間把那些否定自己的話語從選項中去除，我繼續引人煩躁的索求答案：「為甚麼？」
「嗯～～答案就當作是今後關係的作業，你好好思考吧。」
唉──就是百思不得其解才會問妳本人啊。藍小姐，我究竟要怎麼從自己的腦海中找出答案？
真是難看的窩囊廢，換作那些善於處理人際關係的人可能立刻就能得出答案。我卻只能持續將這種自己看了也不會喜歡的醜態暴露給自己心儀的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