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聯考完的學生有的是無限的時間

本章節 6123 字
更新於: 2021-09-29
列車的車輪發出「葛噹葛噹」的響聲,在既定的軌道上行進著。

窗外流逝過的景色,從鄉村的田園風景,逐漸變成了由水泥牆所築的高樓建築。
在四道鐵軌合流的大站上停下車輪後,從列車中下車的學生,魚貫出了月台。

他們全都穿著便服,其中有些背著雙肩包一臉嚴肅的直行,有些手裡還抱著書默頌,也有數人並肩同行的,然而,即使這伙人談笑著,表情中也看得出緊張。

沿著車站內外的指示,成串的學生行列走入了大門開啟的學校。
學生們大部份都停在校門口的公告牌前,對著自己的準考證號碼尋找座位。也有些早已來看過考場的,看也不看就直行到教室中。

在這些人中,有個像是特例一般穿著制服的人。
他沒有理會周遭投射來的打量眼神,微睜著因為熬夜而像是在生氣的雙眼,揉了揉眼角上的黑眼圈,對照著自己的準考證,一路前往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比起附近帶著背包與筆記,還在讀書死記的學生們,桌角上寫著「張龍亞」的這個少年,只象徵式的在制服的上衣口袋處別了一隻二B鉛筆。

然後他完全不理周圍坐了些什麼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就這樣趴在自己的桌上睡著。

「各位同學,請檢查一下發在你們座位上的考卷,在鐘響後你們才可以翻開考卷作答,考試時間是九十分鐘,請務必留意時間。」

在監考老師說完這樣的話以後,鐘聲在不久後響起,全部教室,不,全國的考生在這一刻全都同時翻開了考卷。

像是要讓人捏一把冷汗似的,龍亞也在這時醒了過來,他翻開了考卷,以很快的速度在答題卡上填滿了鉛筆橫紋,然後再一次倒頭趴了下去。

經過了三節考試以後,最後一天的聯考也宣告結束。
走出門口的學生們收下在外頭發著預測答案的補習班文宣。龍亞略為看了一眼就把它丟入車站的垃圾桶中,上了擠滿人的車,一路回到了家中。

用鑰匙打開公寓大門的時候還看得到外頭正剛要入山的黃色夕陽。
但龍亞只是瞥了一眼就轉過頭走入房內,他真的太累了,太需要睡眠了。

「終於……。」

正面埋入沙發的同時,龍亞的心中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和所有還在憂心成績與分發志願的學生不同,考完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確定自己是第一志願的應屆學生了。六個月的苦讀經驗是不會背叛自己的。

「和妳……,站在同一個起跑點了……。」

龍亞沉沒在自己將頭埋入的臂彎中,沉吟著唸出這樣一個名字。

「文月……。」



在夢裡出現了這樣一個場景。
不,或著該說這只是塞滿了文字的腦海需要一次記憶整理而出現的回憶。

不論是哪一邊,六個月前的回憶就這樣出現在眼前。

吹著風的窗口,窗檯上的窗簾正隨風飛揚,彷彿掛在衣架上的床單,鼓得像是熱氣球似的。

操場上,外頭上著體育課的學生,正發出像是從遠方的電視傳來的吆喝聲。
無人的教室,關著燈的陰暗室內,大開著的窗口不斷穿入彷彿能吹動整座教室的強風。

林文月,就站在迎風的窗旁。

她睜著被風吹動的雙眼,瀏海也隨風飛揚露出了額前。長長的睫毛閃爍著些微反光,不知是眼角的淚光還是眼波中明亮的黑瞳映出的亮光。

林文月有著十個人來看,十個人都會覺得冷漠的外貌。
像是以刀切斷一般俐落的齊肩短髮,映著陶瓷一般白晢卻微微膨起的柔軟面頰,薄而微掀的上唇總像是受委屈似的蹶起嘴。淡漠又從不顯露笑意,這就是所有認識她的人對她的印象。

而張龍亞就喜歡這麼樣一個人。

「我不可能會喜歡上你。」

林文月皺起眉,微微撇過頭去,就和對所有來向她搭話的人一樣,向眼前的龍亞這麼說道。即使在小學時,她也是露出這樣的表情,向龍亞說出喜歡的。

「我不能喜歡你,你懂嗎?就像是望著天空的烏龜眼前,偶然飛過的一隻白鷺一樣。即使再怎麼憧憬……,烏龜是追不上白鷺的,這和龜兔賽跑完全不同。」

張龍亞猶豫著這時該說些什麼。
但是在教室的最前頭,同學們的鬧鐘正在發響。

「鈴鈴鈴鈴。」

到底是誰把鐘放在那裡的?
不,這只是回憶,而回憶中是沒有那個鐘的。

「但是……,我好不容易,才終於……,追上妳了……。」

「鈴鈴鈴鈴。」

就連眼前的林文月,口中發出的聲音也是拒絕的鬧鈴聲響了。



瞬間,張龍亞從夢境中醒來。
他四處張望尋找那個擾人的鬧鐘,但卻發現自己並不在房間中。在沙發上枕著頭睡了幾小時的手臂發麻,一動非常的痛。

「鈴鈴鈴鈴。」

鬧鈴聲再次響起,他回過神來發現這是門口的電鈴,於是抱著手站起身來。

「誰啊?」

他一邊問,一邊隔著窺視口往外探去。
父母都在外地工作,要兩個月後才會回來,他們手上也有鑰匙,附近的鄰居也沒有閒到有事來找自己。

「快遞。」

門外是個穿著整套制服的少年,不,或許是女性,因為戴著的鴨舌帽壓得很低,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

「我沒有買東西。」

「哎呀?」送貨人疑惑的對了一下地址。「真是麻煩啊。」

看來他堅持不肯離開的樣子,張龍亞於是隔著門鍊打開了門與他對質。

「張龍亞先生,沒有錯吧,這個貨物指定是要送給你的。」送貨人壓著帽子低頭繼續讀了一下貨物資訊。

張龍亞望向旁邊,「貨物」是一個木製的大箱。
認識的人沒有會送這種東西過來的,父母也不太可能會寄這麼一大箱東西回來。

「我想應該不是我的。」

「哎呀哎呀,真是麻煩啊,呵呵。」

「送來的人是誰?」

送貨人沉吟著讀了一下箱子上的字條。

「林文月,女士?我想應該是女性。怎麼樣?是你認識的人嗎?」

「林……,文月?」

龍亞無法停下話語中的顫動,六個月前的最後一次對話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無論怎麼想都無法猜到她會送些什麼東西,以及有什麼送這樣的東西過來的理由。

「看來你認識。那就這麼成立了,請你在這裡簽個名吧。」

「……我拒絕。」

龍亞停頓了一會,再次說道:「請你把這東西退回去吧,我會當面和她說的。」

「那可不行。哎呀哎呀,真是麻煩啊。」送貨人的嘴角一動,詭譎的笑了一笑:「抱歉了,我的工作原則是永無未配。」

「……啊?」

「所以說,請你在這上面蓋章吧,就算有什麼問題,也請你和文月小姐自行協調。」

送貨人說著將腳尖踩入了門縫,並將手裡的紙條遞了過來。

「如果我說我不會簽名呢?」

「你不認識字嗎,真是麻煩啊,那麼蓋手印也是可以的。」

「你真幽默。」

龍亞說著推擠著門,一邊抱怨著不簽名,一邊把送貨人推了出去。

送貨人也只得無奈的攤了攤手,說道:「哎呀哎呀,真傷腦筋,那麼我就當作你已經收下囉。」

「咦?」眼見送貨人留下這麼一句就抽回了腳,龍亞也不由自主的往回拉關上了門。

然後隨即再一次將門打開時,送貨人已經不在了。

「這裡……,是八樓對吧?」四處張望了一會,確定周圍沒有任何人影以後,龍亞口中自動說出了連自己都不願相信的事,發顫著望向一旁的木箱。「這個人,到底是誰……?」



將木箱搬入玄關後,張龍亞關起了大門。
鎖上門再次確認了一下外頭沒有人,肯定了這不是詐騙的手段以後,他動手開始拆起木箱。
木板釘齊的箱子,大概有行李箱那麼大,開口則只用膠帶和繩條封死,因此只要動動刀就能把它解開。

「就算能躲得下一個人也不奇怪……,躲下一個……人?」

龍亞一邊這麼說著,一邊翻開了解封的上蓋。
然後倒退了好幾步,一直退到了牆邊,才忍不住掩起口來忍住大喊的衝動。

箱子的裡頭側躺著一個女孩。
她抱著膝,將小小的身體縮在木箱中,年紀大概是九或十歲,從體型與身高看來似乎比外表看到的年齡要小一點也說不定。

一頭黑髮長至腰間的小女孩,用普通的橡皮筋將頭髮束起放在肩前,額前未整理的髮絲凌亂的蓋著眉間。她身上穿著不合身的西裝外套,黑色的外套大衣,內裡似乎是件白色的無肩汗衫,寬鬆的短褲像裙擺一般,但卻遮掩不住裸著的大腿,只能靠那件大的誇張的外套蓋住。

睡著的女孩那眉頭深鎖的側臉,隱隱約約讓張龍亞想起了文月。但是,她的眉宇間又帶有一絲男孩子氣,那是文月所沒有的。

「哈!」

女孩突然驚醒的呼喊聲嚇著了龍亞,他再一次往後退了數步。
女孩則坐起身來,看見了燈火通明的屋內,望見眼前的男人,畏懼著縮向木箱的後方空隙。

「啊……,妳還好吧?」龍亞試著用溫和的語氣向她搭話。

就像是見到人類高大影子的蟲子一般,女孩立刻一臉驚嚇的推開木箱,四足連滾帶爬的往室內陰影處躲去。

「妳,不要誤會啊,我不是壞人!」龍亞立刻追了過去。

女孩四處躲避著,眼見房間中沒有空隙,立刻將放在床上的衣服與被子往龍亞扔去。然後趁隙躲藏著逃進了其他房間。

「啊……!等一下,等一下!不要開外面的窗,這裡在八樓!」

龍亞一邊追著一邊制止她,女孩躲至浴室外的洗衣間後,眼見沒有其他退路,縮著頭抓起一旁的洗衣架,擺出威嚇的模樣縮在角落。

她到底經歷過什麼事……?
龍亞只能默默的這麼想,慢慢做出無敵意的模樣接近她。然後才發現她逃不開屋內範圍的理由,原來她脖子處的項圈,鎖著與木箱相接的鐵鍊。

「天啊……。」龍亞忍不住掩口,有點難忍自己的訝異,但是還是蹲了下來,拉著鍊子接近她:「我不會傷害妳,不要再跑了好嗎?」

女孩眼見自己被逼在牆角,拉到極限的鍊子又握在對方手上,開始用力揮舞著手裡的衣架拚命抵抗。
但小女孩的手臂產生不了什麼力氣,龍亞奪過它放了下來,拉著小女孩的腰制止她。女孩又立刻抓起肥皂和襪子,一會扔一會甩,全都砸在龍亞的頭上。

「文月為什麼會把這樣的小女孩……。」

龍亞甩了甩頭,不敢再想下去。
他握住女孩的手腕讓她停下手來,女孩立刻急的哭了出來,扭著身子要逃,龍亞只得一把將她抱緊。
誰知道這時候女孩竟咬住了他的虎口不放。

並不是玩鬧那般的咬,而是像是生命受到威脅的棄犬那樣敵意的緊咬。
龍亞略微皺眉,伸出另一隻手,女孩以為會被責打,鬆開口閉起眼撇過頭躲開去。龍亞這才摸了摸她的頭,伸手去解開她領口的鎖。

「沒事了,不要怕,好不好?」

「嗚……。」女孩看著自己咬出的傷口,看著眼前即使蹲下來還是比她高上一個頭的男子,忍不住放聲大哭。

她張大口,流下淚滴,大聲地哭了出來。手裡還停不下推開龍亞,用小拳頭抵抗著龍亞打算抱她的舉動。

經過了一般折騰,龍亞才好不容易將她抱到了廚房的餐桌前。
從剛才女孩就低著頭畏縮著,肚子卻咕嚕嚕的叫個不停。
至少她已經知道龍亞沒有敵意,也沒有逃走的意思了。不然要是她往外跑去,真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龍亞準備了鍋子與麵條,因為一直是一個人住,至少煮點東西還是會的。
於是弄了很快煮熟的義大利麵,灑上罐頭醬料,雖然不曉得她能不能吃,還是放上了幾片肉。

女孩一見到端著兩個盤子走近的龍亞,就又縮著身子躲在椅子後頭。

「來,吃吧。妳肚子餓了吧?」龍亞將盤子放在她的面前,說道:「是義大利麵。」

不明白這個字的人應該不多。
女孩卻只是懵懵的低下頭,聞了聞味道,用手抓起麵條與肉塊放至口中。

似乎是真的太餓了,她連手裡的疼燙都沒感覺就一口接著一口的將食物塞入口。

「叉子,這邊有叉子!」龍亞站起身來,指著盤中的叉子給她看,女孩卻抓起叉子,彷彿守著食物一般狠惡的瞪著龍亞。

龍亞這才緩緩的坐了回去,心中不禁一股酸楚。拿起了自己的叉子,捲著麵示範給她看,她望了幾次,才終於用起叉子撥麵入口,然後又因為吃得太急而咳了幾下。

「我記得還有柳橙汁……。」龍亞趕緊到冰箱倒了杯飲料給她。

她望著橘色的液體,再望了望前頭的龍亞。
龍亞示範的喝了一口給她看,讓她知道這是可以喝的東西。

她才終於伸舌,像小狗般淺淺舔了一口。
然後雙眼發亮,大口大口的喝下甜甜的果汁。

「呼……。」雖然盤子,桌子,杯子,這下全都是油膩膩的紅色醬汁了,但女孩的戒心總算去了不少。

龍亞看她似乎不會再逃走了,起身想上個廁所。
突然後頭傳來「鏘啷」一聲,接著就是後頭腰上感覺到一股熱意。

想不到女孩望了望盤中的食物,望了望起身的龍亞,竟然怕他離開似的抱住了他的大腿。

「唔……。」龍亞訝異的看著她,她則不明所以的直盯著龍亞。「我沒有要去哪,只是去廁所。」

女孩一臉不明,握著褲子的手更加緊了。
龍亞只好拍拍她的頭,和她一起吃掉了麵,才帶著她一起進去浴室。

「妳怕熱水嗎?」龍亞用冒著蒸汽的水龍頭,打濕了女孩的頭髮,按了幾次洗髮精,幫她搓洗了幾下頭。

「妳不怕洗頭啊,好棒好棒。」龍亞對著甩著頭將頭髮甩乾的女孩,讚賞了幾句之後摸摸她的頭。

似乎女生洗過頭還得再用潤髮乳之類的東西保養一次,但是沒有也沒辦法,之後再去買吧。龍亞這麼想著讓她自己洗過了身體,抱著她進去浴缸中。

出乎意料的,女孩非但不怕熱水,還很享受的閉起了眼。龍亞搖了搖頭,雖然初見面是這樣的印象,但她又不是小狗,會喜歡洗澡也是當然的。

然後看向她的身體,雖然因為霧氣而看不清楚,但是龍亞立刻抓起了她的手臂來仔細端倪。

「天啊……。」

女孩的手上全是細小的切割傷痕,雖然都只是痊癒了的外傷,但大量的擦傷與鞭痕般的舊傷,覆蓋了大腿、手腕與臉頰這些露出衣物外的部份。

這個僅僅九歲的女孩到底經歷過什麼,龍亞是想也不敢想。
在這之後,龍亞將自己的衣服讓她穿上,用吹風機吹乾她的頭髮。

為什麼文月會將這樣的女孩用這樣的形式送來?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她做過些什麼事?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像出全貌。

一邊將洗髮精泡得香香的頭髮,用吹風機仔細的烤過一遍。龍亞想像著自己正在做出這樣的料理,一邊思索著各式各樣的事。

「熱熱的……。我不喜歡。這個。」

在混著吹風機的龐大聲響中突然穿插出了女孩的話語,龍亞不禁吃了一驚。

「妳……,咦,妳……原來會說話啊?」龍亞停下了吹風機,啞口無言的問。

「嗯。」

女孩答應了一聲,再度閉口不語。
龍亞尊重她的意思,把頭髮吹乾以後,就放下了吹風機。

然後引她到臥室裡,告訴她可以用自己的床睡覺,就離開了房間。

「呼……。」

嘆了口氣後,龍亞整理了被女孩弄亂的家,洗過盤子與杯子,收拾好木箱。
在木箱的間隙中,無意間掉出了一封信。

由於在女孩逃走時根本無心去關心木箱,龍亞也沒注意到會有這麼一封信。
而這封信除了寄給自己也不會有其他可能性了,他也不囉唆就這麼拆開信來讀。

『嗨,親愛的凡人。
是不是很期待讀到女生寫來給你的信?讓你失望了真是抱歉。
不必猜了,你是不可能瞭解我的身份的。如果用你們那裡的語言來說,我大概就是超越了時間的神明吧。
用你能理解的最簡單的話語來說明吧,你所認識的林文月,在未來已經死了,死掉了,而且是死得非常悲憤的那種喔。
至於她是怎麼死掉的,這麼有傷風雅的事就別問了吧。

而在她死之前呢,我這個偉大的神明聽見了她最後的委託,要將這個孩子交託給「過去的你」。
至於用意呢,這關係到女孩子的心情,我就無法揣測了。接下來要怎麼作,就由你自己來決定吧。

不過呢,我也算是個仁慈的神明,雖然我不能直接告訴你她請託的內容與當時的想法,但我至少多少能給你作出一點提示。

「電車問題」。

對了,她的名字叫做「雪風」。就這樣,拜拜。』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龍亞無語的揉緊了信,未來?神明?這是惡作劇對吧?
但是誰會用一個活生生的小女孩來做惡作劇啊。

龍亞看向自己虎口上的咬痕。
如果,假設億萬分之一的如果好了,這一切是真的話。

那個女孩大約九歲。
文月在生下她之後,九年後就死了,父親不詳。

這句話,意味了發生過一段悲哀的故事。
故事中的這個文月,最後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死掉的呢?

被留下的雪風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夜半,十二點的鐘聲響起,在屋中迴響一陣後,停了下來。
夜中的空氣相當的靜,靜得可以聽見內心的鼓動。

龍亞拿起了手機,走進了自己房間,雪風正抱著從床上拉下來的棉被,在地板上踡臥著像是蟲子一般包緊自己而睡。

他抱起了雪風,讓她好好睡在自己的床上,然後用手機上的相機,默默的拍了幾張相片。

「文……,文月……,嗚……。」在關起房門與燈後,他彷彿聽見了雪風那落在枕頭上的,還留著唾沫的嘴唇,低聲的發出了這樣的獨語。

總之要先做好能做的事才行。
他打開了電腦,將手機接上,靜靜的做出了幾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