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繞

我們的生命是三月的天氣，可以在一小時內又狂暴又平靜。 —— 愛默生



在我們曾居住的廢棄醫院後方，是一片無人耕耘的山丘，在它上方的只有不知在多少世紀前紛爭的葬地。

原本在地下室的遺物和骨灰，我和蒹葭努力的回收了許多，但還是有所遺漏。

在一陣努力之後，才終於造出幾些像樣的墓碑。

但唯獨她，我一點也不想丟下任何事物。

精石砌成的墓碑，刻在上面的一文一字是多麼的刻骨銘心。

那個曾經不計我的失禮、思想特別顛覆的——我的妹妹。


「金鐘，這邊整理起來會很久的喔。」

「是嗎。」

但不管怎樣，不管花上多少時間，我的意志絕不會畏縮。

我手上握著她一直頭上繫著的水藍色絲帶，中間的水晶吊墜在太陽下格外耀眼。

「百合呢？」

「他沒事的，只是在睡覺吧，對了，這個能一起葬下去嗎？」

蒹葭今日難得放下了平時高綁著頭髮，我們都沒有什麼喪服，也只能以這樣的方式節哀。

她手上給我的，是一條全身的束縛帶，光看著，就讓我想起那逝去的諾言。

我什麼都沒改變啊，白楊。

「不了。」我將那帶條推回蒹葭面前，首先，我相信著白楊絕對還活著，其次是因為蒹葭，她是一臉不捨得遞給我的。

秋蟬蟬鳴響徹，又到了這個滄海桑田的時節。

一滴厚實的雨水打在桔梗的墓碑上，下一秒，這個瞬息萬變的世界便下起了滔天大雨，但我好蒹葭依舊未動半分。

對我們來說，這個秋天，正是悔恨之秋吧。

我輕輕碰觸了摀蓋我那醜陋的右眼上的黑色布條，不抱任何期待的開口。

「蒹葭，如果我為了桔梗和白楊而報復，她會快樂嗎？」

「會喔。」

我愣了一會兒，畢竟她的語氣就像太陽會發光般的自然。

只見她嘆了口氣，張嘴說道。

「只要是你做的事，桔梗都會欣然接受吧。
但白楊就難說了，我想他會叫你『用理性的去思考』吧。」

蒹葭，感覺已經變成白楊大師了。

那一天，我們分崩離析的那一日，蒹葭對我哭著說道

——「要永遠不要忘記了。」

怎麼可能忘記呢？但也許忘記了，會更舒服一些吧。

啊......多想成為真正的怪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