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朋友、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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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9-08
2017年01月05日,馬薩諸塞州,春田市,Taco Bell (快餐店)
窗外搜搜的刮著夾雜著大片雪花的狂風,暗示著嚴寒並沒有因為元旦過後而消逝。
快餐店裡的一張圓桌旁坐了三個中年男人。他們一同注視著桌子上的一部手機,聚精會神。過了一會,三個人抬起了頭,其中一個亞洲人長相的人把手機拾了起來,放進了褲子的右側口袋。
「這就是那天我拍到的。」錢鎧說道,「有沒有什麼想法?」
「我覺得不對勁。」金谷駿的眉頭皺了起來,「既然邁克爾認識尼科爾並和她見了面,那他為什麼對你撒謊呢?這裡面一定有蹊蹺。」
「我的直覺是對的,邁克爾這個人,我一直就覺得他有點問題。」史蒂夫說道,「包括那個尼科爾,你知道嗎,斯科特告訴我她上個學期才在這個學校註冊,幾乎與凱文同時出現在春田。」
「什麼?你是說尼科爾和我一起來的?這是巧合嗎,我是說,史蒂夫,谷駿,你們和她打過交道嗎?」
「我以前不知道有這個人,他還沒上過我的課呢。史蒂夫,你呢?」谷駿轉頭看著史蒂夫。
「她上學期上過我的《計算機網路》,我知道她,不是很聰明,但是在學生中是挺惹眼的,我是說,她的外形很好看,是個很漂亮的白人女孩。但是其它的關於她的情況,在課上看來和別的同學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我和她此外還有接觸,就是我還是她的本科顧問,上個學期快結束的時候,我幫她選的課。不過,我也的確沒感覺到她和別的學生比有太多不一樣的地方。」
「那你給她顧問選課的時候或者其它時候,你們還聊過什麼?」錢鎧問道。
「隨便說說,畢業的計劃,怎麼安排課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拿畢業文憑的要求,將來做什麼工作,亂七八糟的,就是聊閑天。」史蒂夫想了想,說道,「對了,她的學分修的可是不少,從成績單上來看,她好像至少轉過兩次學,應該從社區大學轉到二年制專科學校,然後又轉進來春田的。看來她上學的經歷是挺坎坷,她在學習上應該確實很吃力,夠折騰!」
「沒什麼別的可疑嗎?」錢鎧繼續說道,「你再想想。」
「嗯……我想想……嗯 ……」史蒂夫的眉毛鎖上了,過了一會,然後又鬆開了,「想不起來了。」
「……」錢鎧接著問道「那他會不會上過吉姆的課呢?」
「不可能,吉姆的課是大三以上的學生選的。她上學期才修大二的課,而且她下學期學的專業課里沒有吉姆的。不過,下個學期,他幫她選了金谷駿的《計算理論》。」
「那我下個學期應該在我的課上能看到尼科爾了。」金谷駿說著,「看來我得小心點了,雖然我有終身教職……」金谷駿說道後面的時候,看了一下錢鎧。
「但仍然可能因為Title IX 而失去它。」錢鎧接著金谷駿的話茬子說道,「即便是被陷害的。」
金谷駿和史蒂夫同時呼出了一口氣,除此外沒吭聲,出於對於錢鎧遭受這件事而發自內心的同情。
「我現在適應了,不用怕提到它刺激我。」錢鎧笑了一下。他對面的兩個人也稍微放鬆了些。
「那我現在能做些什麼呢?只有這個視頻證明邁克爾和尼科爾有接觸,他們的筆記本電腦就算我能拿到也不還是證明這個嗎?如果我把這個視頻發給克里斯蒂娜,她這種人一定會說這隻能證明處理我的這件事的程序上出了問題,然後邁克爾出面隨便做個解釋,或者說他們換了邁克爾,找另外一個人來處理我的事,最後還是由於我缺乏足夠證據證明尼科爾撒謊,我照舊拿不回工作。」
靜……三個人集體沉默。
過了一會,史蒂夫開口了,「凱文,我們能為你做點什麼呢?」
「幫我想想辦法,我們國家有個俚語,『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意思就是說集體的智慧比個人的更加全面。」錢鎧停頓了一下,若有所思,然後說道「也許,你們能幫我留意尼科爾,也許會有什麼線索能用到。史蒂夫,你和學生的關係可能是我們系裡最好的了,也許你能打聽出些什麼。谷駿,你下學期就會教尼科爾,也有機會接觸他,在小心的前提下,當然我不希望她也會給你找什麼麻煩,如果你能知道些她對於我的什麼評論,也許會對我有用。」
「啊?!那可不太好!我的終身教職的評審還在進行中,我可不想找什麼麻煩。」史蒂夫說道,「我可不敢去打聽,我也不想找麻煩,凱文,你知道,我能有今天也很不容易。」
「對不起,史蒂夫……我當然不想你出事了,相信我!我可能表達的有問題,別介意……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去主動的打聽,你就幫我被動的留意學生說什麼就行,不用直接接觸尼科爾,可以從別的學生中的嘴裡知道些關於尼科爾的什麼事情,這就夠了。」錢鎧連忙說道,他感覺自己可能要求的有點過分了,讓史蒂夫覺得自己會有危險。
「哦,那我重複一下,我不主動的接觸尼科爾,我和其他的學生聊天的時候如果知道些關於尼科爾的什麼事情,如果我覺得對你有用,我就告訴你,是這樣嗎?」
「對、對,史蒂夫,謝謝!」錢鎧趕緊說道。
「那……應該沒問題,好的。」
錢鎧轉過頭看向金谷駿,繼續說道「谷駿,剛才我也許是為自己想的太多了,原諒我如果我剛才變得有點自私,從而建議你接觸尼科爾,對不起!」錢鎧可不想把谷駿也得罪了。
「凱文,我不怕她,只要我沒有做出格的事情,我就會沒事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幫你打聽尼科爾的,有什麼線索我會告訴你。」谷駿淡淡的說道。聽罷,錢鎧剛才的緊張也有所緩解。谷駿身上留存的那東方式的多少講究些「義」的儒家風度讓錢鎧有點感動,至少和史蒂夫比起來,讓錢鎧覺得更舒服一些。
「謝謝,谷駿!」
「沒事!」
這個話題聊完了,三個人的對話停了幾秒鐘。
然後,史蒂夫又打破了沉默。
「凱文,你下一步要作什麼呢,你要找工作嗎?我們會樂意給你寫推薦信的,如果你需要。」
「謝謝,太好了!那肯定的,我得重新規劃一下生活了。過兩天我去學校辦理離職手續,然後就開始申請別的學校的工作了……這段時間,我估計我會繼續留在馬薩諸塞,我還有一些存款,能對付一陣子,最多一年吧。」
「存錢是對的,現在的時代,沒了工作就沒了收入,只能花自己的錢了。別學白人,不存錢,只知道刷信用卡,無限透支明天。」谷駿深有感觸。
「那……凱文,你找過吉姆嗎?」史蒂夫接著問道。
「還沒有。我和你們兩個經常出來吃飯,和吉姆不是很多。總是感覺不太好意思。已經給他添了這麼多麻煩了。」
「這個……你可以考慮一下,吉姆是我們系裡資歷最老的,他的在學校里的朋友最多,消息最靈通了。而且……」史蒂夫停頓了一下,眼睛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錢鎧,頓了頓,說道「也許我不應該告訴你,不過現在這個時候了,我還是告訴你吧……在你當初來面試的時候,其實有一個女應聘者表現的比你好,他是個白人,至少英文比你強很多。我,谷駿,內森,都覺得應該讓她來,可是吉姆就勸我們說你最適合這個位置,因為他覺得你很忠實,你來了是不會離開我們的。不過後來我們還是集體決策把offer給了這個女的,結果她沒來,就給了你了。我的意思是,可見吉姆是很喜歡你的。」
史蒂夫說完,他和金谷駿兩個人直直地看著錢鎧,等待著他的反應。
錢鎧顯然對這段話沒準備,愣了一會。
「哦,OK ……嗯……我不知道應該是……感覺高興,還是應該……感覺有點傷自尊……不過還是謝謝告訴我。」
史蒂夫和金谷駿聽罷,咧嘴笑了。這半句感謝半句諷刺的話讓他們感覺到錢鎧的精神還沒有被他眼前這棘手的威脅到他事業和生活的巨大挫折所擊垮。
「說實話,我也覺得吉姆會樂意幫助你的。」金谷駿說道。
「嗯,那我考慮一下。」錢鎧說道,「這些日子我得找個便宜的公寓了,等我離職以後,我再想仔細考慮一下。」
「我們會幫你留意尼科爾的。」史蒂夫頓了頓,看了一眼桌子上空空的碟子,說道「你們都吃好了嗎?」
「我吃好了」錢鎧說道。
「我也是,我們撤吧。我大兒子從部隊部署回來了,我一會去機場接他,他媽媽做了好多菜等著他呢。」金谷駿說道。
錢鎧和史蒂夫都知道金谷駿和他的大兒子關係不是很融洽。金谷駿的大兒子從小到大被美國的充斥著暴力的電視、電影和對戰爭熱衷的社會氛圍所極大的影響著:他非要上戰場當兵,誓言要做個英雄!而谷駿卻不想他這麼做。如果非要做英雄,他更願意他大兒子在一個安全的環境中做個英雄,不一定是那種要冒著生命危險的英雄,比如大科學家,大文豪,科技企業家,都行!無奈的是,他說不服他大兒子,就像他大兒子說不動他一樣。不得已,谷駿只能對他大兒子的選擇妥協了。錢鎧和史蒂夫也都覺得這孩子是讓谷駿夠操心的。不過,能看的出來谷駿是很愛他的孩子的。所以他大兒子回來與家裡人團聚,他們兩個也為谷駿高興。
「哦?這是好事啊!太好了,谷駿!那我們這就走吧,別接飛機遲到了。」錢鎧提議。
「我為你高興,谷駿。OK,我們閃吧!」史蒂夫接著說道。
於是,由於三個人也不是特別的趕時間,於是每個人都從口袋裡拿出了信用卡放在桌子上,準備一會給服務生結帳。
史蒂夫把錢鎧的信用卡向他這邊推了推,說道「這次我們來,你還是省著點吧。」語氣里充滿了關懷。
此時,錢鎧的心頭突然湧上一陣溫暖,他心裡想:他沒在這個學校白忙乎一場,至少他還能結交了兩個關心他的朋友!!!
……
轉眼間,離職的這一天到了。
錢鎧拿著系裡給他配發的筆記本電腦來到了系辦公室。
「Hi,斯科特!」
「Hi,凱文!」斯科特把埋在桌子上一堆文件中的腦袋抬了起來,看到了錢鎧站在門口,立刻微笑著站起身迎接。
斯科特的帥氣,一如既往!英俊的面龐,矯健高大的富有肌肉感的身形,宛如電影畫面中的男主角。陽關打在他潔白的牙齒上,發出星星狀的閃耀。錢鎧也是半年前來到這個系工作才知道,原來系的秘書可以是個男的,還可以這麼帥。
斯科特也是錢鎧的熟人了,雖然不是像和史蒂夫和金谷駿那樣會經常出去吃飯聚會,但是,他和斯科特的關係還是不錯。
「打擾了,忙著呢?我沒什麼事,我就來還學校的電腦的。那,這個。」錢鎧把電腦遞給了斯科特。斯科特接了過去。
「OK。沒問題!」斯科特說著,把電腦放到了桌子上。
「不需要檢查軟體嗎?」
「不需要,東西在就可以了。」
「哦,也許是我這些日子被折騰的太敏感了,呵呵。」錢鎧知道斯科特肯定也是知道他和尼科爾的事情了。
「放輕鬆,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斯科特輕描淡寫的說著,這看似簡單的話可能包含著很多信息,不過,以斯科特的位置來說,他都盡量不會把很多話說的特別明白。斯科特的情商不低。
「哦,好的。我想……我們可能就此告別了,謝謝你一直來的照顧!我很感激!」錢鎧說道。
「別客氣,我們肯定會想念你的。」斯科特依然那麼誠摯。
「回頭見,告辭了,我現在得離開這了…… HR說辦完了事不讓我停留,我得離開校園了。」錢鎧的臉上流露著無奈。
「明白,凱文!回頭見!」斯科特的微笑逐漸消退,他的臉流露出一絲誠摯的莊重。其實,送別朋友的時候,你不需要微笑,你只是自然的釋發那來自心底的感覺就行了,那感覺就是莊重的。
錢鎧對著斯科特點了點頭,轉過身,邁開左腿,突然,他的左腿停在了半空,停了一小下,就收了回來,然後轉過身面向斯科特。
「你說,我這些日子還沒有見到吉姆……他為了我做了很多,我也很喜歡他,你覺得,是不是,我也應該和他當面道個別?」說罷,錢鎧看著斯科特,似乎在求解,也似乎在期待。
「你應該這麼做。」斯科特回答道,然後,他沉默了一小會,輕聲道「吉姆……他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
……
晚上,在春田市郊外的一所單層別墅外,一輛2011年的黑色凱美瑞從遠處駛來,然後,停在了別墅的前面。
車門打開,錢鎧從駕駛位上下了車,然後他關上車門,穿過了草坪,在別墅的門前停了下來,伸手按了按牆上的電鈕,一串鈴聲響起。
須臾,門開了,一個和錢鎧差不多高的帶著眼鏡的滿頭銀髮的白人出現在門洞中,他和錢鎧打了招呼,把他讓了進去……
「吉姆,我是來和你告別的。感謝你的幫助,我很感激!」錢鎧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杯茶。
「嗯,凱文,我知道。」吉姆坐在錢鎧的對面,他用慈祥的眼光打量了一下錢鎧,說道「你有沒有今後的計劃?」
「有。我希望在今後的一年之內找到份工作。然後……」錢鎧看了看吉姆。
「然後……什麼?」吉姆問錢鎧。
「然後……有時間的話我想繼續調查一下尼科爾或者邁克爾他們……你知道,關於那件事。」
「哦,凱文,你還沒有放棄嗎?」
「我是被冤枉的,如果我能,我想還給自己清白,至少,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是我而不是別人被針對。我的腦袋裡現在還有很多個為什麼,我想找到儘可能多的線索,拼湊成答案。」
「哦,明白,我可以理解……我估計……這個過程不會很容易。」吉姆沉思了一小下,然後把茶杯從桌子上拿了起來,喝了一口。茶杯上的蒸汽霧化了他的眼睛片邊緣。然後,他問道「那你現在找到什麼了嗎?」
錢鎧把前邁克爾和尼科爾見面、邁克爾對他撒謊、以及那個Thinkpad筆記本的事情對吉姆和盤托出。吉姆靜靜地低頭聽著,若有所思。
「看來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吉姆說道,「目前看來,這些還證明不了什麼。」
「是的,你說得對,我打算繼續調查下去試試。」錢鎧堅定的說道,「我打算一邊找工作一邊調查。我大概能花最多一年的時間。」
吉姆看了看錢鎧,他眼前的這個中國人雖然貌不驚人,但是卻有著他一直以來都很喜歡的誠實、正直、和率性的品格,這種品格在利己主義盛行的美國顯得那麼的珍貴。這也是為什麼在當初面試錢鎧的時候,他一眼就相中了這個人的原因。同時,作為個人,錢鎧那東方式的樸實熱情的待人方式也讓吉姆很舒服,充滿了人情味,這也讓他想起了他同樣樸實和熱情的女兒。
「哦,我知道了。」吉姆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那個女學生尼科爾我原來還不認識。斯科特告訴我說她上個學期才來春田,我甚至都沒在辦公室見過她。邁克爾這個人我是知道的。邁克爾他並不簡單!你要知道你將要面對的可能會很困難很有挑戰性,我是說至少在調查邁克爾方面。」
錢鎧靜靜的聽著,細細品味著這段話,不語……
「我其實和邁克爾做過同事,那時我也在馬薩諸塞州教師工會工作。」吉姆輕聲說道。
錢鎧抬起了頭,他有點驚訝。他不知道吉姆也在工會工作過。
「說來話長了,凱文。你願意聽嗎?我不是很確定能不能對你有幫助。不過,也許你可以從我這段經歷中得到什麼線索?」
「吉姆,請你講下去,我想聽。」錢鎧聚精會神起來。
「好的。」吉姆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你知道我有一個女兒,瑪格麗特。在她離開馬薩諸塞之前,她的未婚夫也是一個助理教授,學化學的,他在州的首府萊星頓的一個大學工作。我們一家子都很喜歡他這個小伙子。他和其他我見過的美國的年輕人不一樣,他聰明、善良、大度,熱愛他的研究,對身邊的人也很好。你知道嗎,最重要的是,他不是個算計的人,這和他的同輩,至少是在美國長大的同輩相比,比較不一樣。」
「在美國長大的同輩?」錢鎧問道。
「是的,你猜對了。這個小伙子和你一樣,是個外國人,他來自尼泊爾。」吉姆看著錢鎧,說道「你的聰明勁和他很像,你知道嗎?一點就透!」
「謝謝,吉姆!」錢鎧回應道,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好吧,我繼續說。我女兒和這個小伙子訂婚了。我們全家都很興奮,那個時候。我也很高興,我特別的高興。為他們高興,我也為自己高興。那時我覺得我很快就能有外孫或外孫女了,我要做外祖父了。」說著,吉姆的臉上洋溢著一絲喜悅,這幸福感也在融化著他臉上布滿的皺紋。
「但是,誰能想到,就在他們訂婚後的幾個月,這個小伙子被學校開除了!」說罷,吉姆臉上的皺紋又重新突現,佔據了他變得逐漸陰霾的臉。反差如此大,錢鎧也覺得猝不及防。
「那是個研究型的學校,很有聲望,被這個學校開除意味著他的事業幾乎就沒了,他或者只能從頭做起。他難以接受。」吉姆眼神里流露出了很大的遺憾,「他如此難以接受這個結果,以至於他變得精神抑鬱。我們一家人,包括我的妻子,我的女兒,無論如何勸解安慰他,陪他去看醫生,給他吃藥,都不能把他救回來,他就是走不出來那個陰影。」
錢鎧聽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他的這個狀態一直持續了有段時間。有一天,他給我女兒留下一張字條,他說他無法承受這一切,也不願意看著瑪格麗特受罪的照顧他,他要離開她,他要離開馬薩諸塞……是的,他就這麼憑空消失了。」吉姆說著,臉上的陰霾又加重了許多,「我的女兒……自那以後,被失去愛人的痛苦所折磨著,非常長的時間。」
錢鎧不敢說話,他感覺這件事情非常嚴重。
「看著女兒每天被折磨的不成樣子,我幾乎也要崩潰了。但是我不能放棄瑪格麗特,我每日安慰她,試圖重新鼓起她生活的勇氣,但是,我是不成功的……過了很久,瑪格麗特告訴我,她要去找回她的愛人,她很決絕,我們都攔不住她……然後,她也離開了馬薩諸塞,在美國的各州流浪式的工作,試圖在她和這個小伙子去過的所有那些地方中的某一處找到他,因為瑪格麗特相信這個小伙子還愛著她,他也會因為留戀愛情而再度去那些地方的。」吉姆的眼睛里朦朧了,他正在承受著他這個年紀所不應承受的東西。
錢鎧仍然不敢說話,可是他又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麼,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來,因為他也被這故事震撼到了,他能感受到一段姻緣、一個家庭、好幾個人的生活被硬生生的撕碎了。
「我女兒現在仍在尋找他。」吉姆說著,摘下了眼睛。他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和眼鏡,又把眼鏡戴了回去。
「好了,已經過去很久了,我知道這個故事不太好聽……我告訴你重點吧……凱文,這個小伙子也是因為Title IX被開除的。」
「啊?!」錢鎧又被震驚到了。
「莫須有的、無法核實的罪名。有個女學生說他給她遞紙條晚上約她出來,哈!」吉姆說著,「工會介入了,性騷擾指控……小伙子否認,我們都知道他也絕不是那種人……那張作為證據的紙條也找不到,因為那個女學生說當時很緊張,丟了……可是,即便是這樣,學校還是開除了他,他們毀了他的人生,也毀了我女兒的幸福!」
「啊?!怎麼會?那,那……我不是這裡第一個被冤枉的?!」
吉姆看了看錢鎧,語氣里充滿著斬釘截鐵,「你肯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