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話

盡是席捲而來的毀滅

「是脫逃者！」

「媽媽⋯⋯媽媽⋯⋯」

「好痛！不要推擠！」

整個街區充滿了慘叫聲。

所有人ㄧ看見紅色毛皮怪物砸毀汽車、店面，殘暴地破壞四周的一切，全都恐慌地逃離騷動的中心，宛若世界末日。

一名男子被逃難的人潮甩下，踉蹌跌倒，剛好被狂犬成員目睹這一幕，他有如看見獵物的野獸，鼓起肌肉，對著那跌倒的男人齜牙咧嘴。

「不⋯⋯不要！」儘管他想要站起來，卻緊張到不停跌倒，最後掙扎地用腳將自己向後頂。

狂犬噴出熱氣的鼻息，呼吸越來越急促。

那男人驚慌地退後掙扎。

狂犬重重地往前踩了一步、又一步。

不停逼近。

「拜託饒我一命⋯⋯拜託！」

他狂野地大笑著，將注滿暴力的拳頭朝他揮去。



「伏戮特總長，整個街區的傷亡還在持續擴大！」

「東方發生一連串火災！」

「開始有逃跑的人潮湧現⋯⋯」許多人員們不停地敲打鍵盤，盯著爆出火光的螢幕，耳機裡傳來一陣陣混亂的聲音。

「該死，他們的目標一開始就不是EH，那把所有在外面巡邏的戰力召集回來，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甚至對於戰況還是反效果⋯⋯」

伏戮特快速地用觸控筆在電子地圖上方描出潦草的線條，匡列出受災範圍。

「把更細節的災害情報告訴我。」

「東E6小區的受災率是35%，西E6小區是⋯⋯」

「有看見他們是從哪裡出現的嗎？」

「並沒有發現⋯⋯」

「該死，一群廢物！沒有確認到血蜥的成員嗎？」

「沒有。」

「搞什麼，他們最近開始合作了不是嗎⋯⋯不管了，先將這件事情擺一旁。將一半的兵力全都調去支援周圍區域，至於眼鏡蛇班，則是一同去街區支援。美洲豹班留守東側門，動作！」

伏戮特抱持著不安的違和感，大聲地下達命令。

「到底是誰想出這麼惡毒的計畫的⋯⋯」混亂而爆出火光的監控螢幕，倒映在他的瞳孔上。



薇站在一棟大樓的平台上，感受夜空高冷的風吹來，毫無溫柔的冷風有如刀刃，吹掀她白色的薄紗，刺入面具裡的每個縫隙，冰冷地讓皮膚刺痛。

她向下俯視著完全陷入混亂的街道。

驚叫逃竄的人群。

遍地都是倒地的犧牲者。

猛烈竄升的滾滾黑煙。

一股無法形容的，愉悅破壞感流竄她的全身，讓她差點就要失控地大笑起來。

但是她忍住了，她明白內心這股激動，是要留給今晚最皎潔的月光、最高潮的表演。

薇的身旁站著一個穿著斗篷的身影，她的部下臉上戴著詭譎的瘟疫醫生面具，以禿鷹的空洞眼神掃視著下方的混亂街景，而那面具下突然傳出低沈的嗓音。

「薇，要開始了嗎。」

「你們先去準備，我等一下到。」

「好。」

薇的部下鼓起胸膛，朝著夜空發出高頻的鳴叫，鳴叫聲，宛若這一片煉獄景色的鎮魂曲。接著，斗篷的身影俯衝而下，展開手上的灰色雙翼，朝著EH總部襲去。

「不知道總長，喜不喜歡我帶給他的『驚喜』呢⋯⋯」

此時，薇注意到了原本駐守在EH裡的許多人影，開始大批地朝著街區移動，並看到了眼鏡蛇小隊的宇班長拿著噬蛇，帶領小隊衝出大門，奔向受災最嚴重的地方。

「嘻嘻，走得好，走得妙。」她的雙手拉著薄紗連身帽，輕輕地笑著。



庫魯索一行人，躲在東側門附近的排水孔裡探出頭來，窺視著東側門的動靜。

「看起來東側門的兵力減弱了。首領，等到那個女人衝入戰場，我們就可以⋯⋯」歐里加看著眼鏡蛇班全員出動的情景說道。

庫魯索的視線彷彿隨著思緒，飄散到遠方。過了一會，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好像下了某種覺悟。

「歐里加，我還有些事處理⋯⋯」

「蛤？庫魯索首領，這是什麼意思？」

「不要擔心我，我只是要去⋯⋯將某些事情做個了結。」

「可是⋯⋯」

「我會回來的。」

庫魯索首領對歐里加露出堅毅的眼神，彷彿那是他一輩子裡非做不可的事情。

庫魯索的紫色鱗片增長、覆蓋全身，紫色的蒸汽從洞口裊裊上升。膨脹的巨蜥身軀，充滿壓迫感。他向後揮手，二名全身包覆盔甲的血蜥精銳立刻跟上前，與他一同跳出洞口。

他走出洞口，在街道上走沒幾步後想起了某件事，停頓了下來。

庫魯索轉身，對著歐里加說著。

「如果我死了⋯⋯你就是血蜥的首領。」

歐里加看著他，此刻，維克特的身影與庫魯索重疊在一起。

「等等！」

他伸出手大喊著，但庫魯索的背影是沈默的回應，他就這樣消失在街道的遠方。



城市裡因爆炸而升溫的熱風，拂過宇的臉頰，讓汗水順著臉頰滑下。

瓦礫四散，被砸出大洞的紅磚道。

斷成兩截，裸露出電線躺在地上的路燈。

各種慘烈的情景在宇高速的奔跑下，宛若連續播放的幻燈片，模糊地從視野的兩側快速帶過。

汽油、木頭⋯⋯許多說不出來的燃燒味鑽入宇的鼻腔。看著有如災難片的場景，讓他有種抽離現實的感覺。

遠處人們悲痛的哭喊，讓宇瞬間回歸現實。一股從未經歷過的壓力，頓時壓在他每一條神經上，幾乎要喘不過氣。

他瞬間獸化，黃色的瞳孔鑲嵌在眼球上，灰色的蛇鱗覆滿手臂。握緊噬蛇的手掌不停湧出手汗，讓人分不出從他指尖留下的，究竟是毒素還是汗水。

「呼呼⋯⋯吼！」

轉角突然爆衝出一隻碩大的手掌，要不是宇及時閃避，不然差點就要被硬生生捏碎。同時，許多紅色毛髮的身影也從四面八方竄了出來，朝著其他眼鏡蛇班的隊員衝去。

宇前方的他，身軀十分壯碩。他有如看見獵物的雙瞳，貪婪地瞇了起來。

在下個瞬間，他立刻張開血盆大口怒吼，朝著宇發起猛烈的攻勢。沈重的拳頭，撞在宇架起來防禦的噬蛇上方，迸發出星星般的火花

宇的蛇矛因為強烈衝擊，發出金屬的咿呀摩擦聲。而他則是咬牙切齒，使盡全力扛著。

他利用噬蛇不停格擋、躲避，趁著他攻擊的空檔，將噬蛇狠狠地朝著他的腳踝刺下。

那人感受到一陣劇痛，憤怒地大吼，踉蹌地朝著宇衝過來。宇所沒預料到的是，這個人中毒後，竟然還能保有那麼快的速度，於是不小心吃了一記重拳。

衝擊力穿透他架起的手臂，讓他朝後方飛去，伴隨著巨響撞在牆上。

瞬間遭到撞擊的胸口，讓他沉痛地難以呼吸。

那脫逃者逮到機會，雙腳重重地一踏，全身撲了過來，巨大的風壓吹起宇的頭髮。

但是就那瞬間，他身體裡流竄的毒素終於發揮效果，讓他在半空中失去平衡，倒地不起。

「呼⋯⋯呼⋯⋯」宇驚嚇地摸著差點就要被狠狠揍上一拳，佈滿汗水的臉頰。拳頭的殘影還有如鬼影，在眼前搖晃浮動。

「我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膽小了？」他試圖平復驚嚇的砰砰心跳，深吸一口氣。

宇看了眼四周，其他的眼鏡蛇班隊員經歷了一番苦戰之後，順利地將敵人給擺平。他們抹著汗水，看著躺在地上抽搐的敵人。

此時，一陣駁火的槍聲，伴隨著火光從遠方爆裂開來，宇立刻明白那是正在戰鬥的人類部隊。

「羅傑、佩恩，去7點鐘方向幫助人類部隊，其他人都以三人編隊的方式行動！」

「明白。」

宇和另外兩人，朝著左方傳出大騷動的街上衝去。

「話說回來，怎麼到目前為止造成騷亂的都是狂犬成員，而沒有看見血蜥，難道⋯⋯」宇連忙搖了搖頭，揮散腦中的不安集中精神。。

隨著他逐漸接近，EH職員們與狂犬紅色身影的衝突情景就越來越清晰。

有些人拿著金黃太刀揮砍，黃色的劈擊與厚重的毛皮相撞，迸發出金黃火花。

還有許多拿著衝鋒槍的身影，在斷垣殘壁間四處閃躲，趁著空檔掃射尾隨在他們身後，窮追不捨的敵人。

狂犬們憤怒地追逐他們，即使有許多成員被子彈射穿倒下，其他人也毫不畏懼，踩著同伴倒下的屍體向前邁進。他們沈重的步伐，與灌滿力量的手臂來回衝撞著石塊，飛濺的石礫與白色粉塵不停噴出。

其中一名成員在閃避的過程中，不小心失去平衡跌倒在地。而狂犬們看見這一幕時，當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他兇狠地瞪著跌倒的職員。

他鼓起手臂上壯碩的肌肉，將充滿破壞力的厚實手掌朝著職員揮去。

宇跟身旁的夥伴飛速衝上前。

那一瞬間——銳利物體的刺入聲。

兩隻蛇矛，從後方俐落地貫穿那脫逃者的胸膛，鮮血混雜著清脆的穿刺聲，彷彿湧泉般不停噴出。

被突襲的他倒在地上不停掙扎，最後仍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失去意識。

此時，宇又聽見身旁傳出巨大的碰撞聲。

「快點，射擊啊！」

「可惡，毛皮太厚了，砍不破！」

他轉頭一看，猛然發現一隻身形有如巨人般壯碩的狂犬成員，將前方一整排奮力抵抗的職員們，有如掃落葉般用力撞開。

而那遭到橫掃的隊伍後方，竟然是拿著黃色太刀，不停顫抖的瑞秋。

宇看見即將就要陷入危險的瑞秋，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充斥全身。他以驚人的速度向前衝刺，雙腳重重灌入地板的力量，讓地板激起一波震浪。

充滿威脅性的巨掌朝她揮去，颳起的巨大風浪，毫不留情地壓在瑞秋害怕，緊緊閉著的雙眼上。

就在要打飛她的那一刻。

宇用力一躍飛到半空中，以頭上腳下的姿勢，精準地踢擊他的下巴，將下顎完全撞歪。敵人有如火箭般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後方的一片紅磚，形成一大塊的凹槽。

紅色的粉塵從巨大的刻痕裡沙沙流出。而那男人，就這樣癱著，昏迷了。

「瑞秋，你沒有受傷吧？」

「宇，我好怕⋯⋯」瑞秋瞪大就要湧出淚水的雙眼，緊張地看著宇。

瑞秋嘴唇發白，緊張地顫抖著身體，讓他感到無比心疼。

「沒事的。」他將手放到瑞秋的手上摸了摸，宇的溫柔撫觸與眼神，讓她逐漸停止顫抖，鎮定下來。

然而溫馨氣氛，瞬間被傳來的爆裂巨響給撕裂了。

遠方的牆壁，被一股強大的撞擊粉碎，噴散的粉塵，混入滾滾的紫色蒸氣裡。瀰漫的粉塵，裡頭傳來的腳步聲，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一雙發出兇光的憤怒視線，從白霧裡穿透出來。

「凱諾真的⋯⋯不在呢。」

從白霧裡現身的後方，是兩名全身佈滿盔甲的血蜥精銳，肩膀上的鱗片閃著戰慄的漆黑光澤。而在他們前方的——正是全身被紫色鱗片所包覆的庫魯索，紫色的蒸汽，從鱗片的每個縫隙向上蒸騰。

「我已經無法再忍耐了。既然如此，那就拿同為EH的你們血祭吧⋯⋯」

庫魯索吐出的紫色蒸汽，並發出宛若暴龍，低沈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聲。

瀰漫於夜色的煙硝，點燃了復仇之火。



羅傑與佩恩，聞著飄來的血腥味急忙趕向戰場，腳底下的碎石礫嘎嘎作響。

他們警戒地掃視四周，然而周圍除了無辜民眾們倒地的軀體，竟然完全沒有人影，反而是許多散落一地的瓦礫，以及四處燃起的爆炸火焰，無情地啃噬著房屋與街道——那曾經和平的街景。

「大家都去避難了吧。」

「這片大火可是會讓消防員夠嗆的了。」

消防隊的警笛聲從遠方傳來。

此時，突然有兩名敵人，大吼著從側面突襲而來。羅傑與佩恩快速閃避，啟動蛇鞭模式的噬蛇。他們訓練有素的技巧，讓蛇鞭像一條生動又致命的蛇，在空中扭曲甩動。

伴隨著空氣被高速劃開的咻咻聲，蛇鞭流利地刮傷了沒被紅色毛髮保護到的部分，血液從傷口滲出。

不出他們所料，這兩個敵人立刻在毒性的發作下碰隆一聲，倒地不起。

他們倆持續朝指定的小隊奔去，進行支援。然而越是往那小隊的方向趕去，血腥味就逐漸越來越重。

前方籠罩的燃燒空氣，充斥著暗紅色的朦朧，而裡面有座小山的模糊剪影，隨著他們的衝刺逐漸顯明、透了出來。

那是一整座EH職員屍體的高山。無數折斷的肢體，雜亂地交疊在一起，無法區分從哪個縫隙間竄出的，是哪個肢體部分，宛若某種毛骨悚然的現代藝術品。

鮮血從每件白色防護衣的裂縫裡，一滴一滴滲出，有如獻祭給撒旦的血之祭品。周圍環繞燃燒的橘紅火光，是儀式中，祭奠生靈的火把。

沒想到在這墓園風景中，氛圍竟變得如此莊重，讓他們兩個差點被恐懼所壓倒，朝著前方跪下來。

「佩恩，這、個是⋯⋯」羅傑的眼淚似乎就要奪眶而出，嘴角拒絕再說出任何一句話，止不住地抽搐著。

「我知道的，我知道啊⋯⋯」佩恩看見這一幕，只能讓雙手顫抖地握緊。

熱風拂過衣擺。

佩恩與羅傑手上拿的，似乎並不是噬蛇，而是潔白而哀傷的百合，以花的細語小聲哀悼著。

他們兩人的眼神隨著風飄向遠方，眼底蘊含著的是面對壓倒性的「死」，無可奈何的無力與空洞。

這個世界的一切，在眼眸裡都淒美地被漆上一層厚厚的灰色，壞死了。

「喔，你們喜歡我的作品嗎？」一聲低沈而狂野的吶喊從屋頂上方傳來，那隱藏在陰影中的巨大身軀一躍而下，在劇烈的砰隆聲後，地面衝出一陣濃濃的煙霧，露出赫克下方的巨大凹洞。

「喂，幹嘛不說話？還是說⋯⋯想要加入他們嗎？」赫克輕佻地豎起拇指，指著他身旁的「傑作」。

「那一堆就是G5班的遺體⋯⋯」羅傑按下耳機的開關說道。

羅傑與佩恩，眨了一下眼睛，露出冷漠的黃色瞳孔，毫不猶豫地朝著赫克衝去。



「呼呼，好冷⋯⋯」

帕克站在EH總部的頂樓，刺骨的寒風吹來，颼颼地灌進他長袖制服裡。柔和的月光撒下，照亮藍色胸口上，所別著的EH•R徽章，反射出硬質的塑膠光澤。

「詩小姐把我叫到這裡，到底要幹什麼？」

一聲從下方傳來的巨響劃破寧靜，將他拉回現實。

他轉過身向下一瞄，倒抽一口氣。

整個街區陷入混亂——燃燒的火舌在大街的每一處綻放。人們不絕於耳的恐慌尖叫，順著濃濃竄起的黑煙送上天際。

燃燒的橘光，在黑暗中照亮了帕克恐懼的臉龐。

然而帕克內心的恐懼，卻被某種更為真摯、渴望的情感給壓了下來——

想要見到詩。

一股情愫在帕克的心臟裡，撲通撲通地跳著。

他明白，即使現在不管如何，都不該出現在頂樓，而是要去履行屬於EH一員的職責。

但是必須在今晚跟詩見面，一定要與她見面——這股真摯的，突然湧現的決心，甚至讓他自己也為之驚嚇。

但是，那篤定的直覺卻也告訴帕克，今晚他的人生肯定會出現某種劇烈的轉捩點。

詩跟我約定好了，就在今晚。

「——詩，妳現在在做些什麼呢⋯⋯」

帕克望向夜空，用盡全力感受、期待著滲入深處的冷風。



「這裡是東側門，沒有異狀。」克里斯按住耳機，跟監控室通話。

「了解。」

「不，請稍等一下⋯⋯」克里斯的視野裡，那空中的幾個高速飛翔的黑色小點，在幾秒內內突然放大。

只見十名戴著斗篷和瘟疫醫生面具的灰色身影，從空中高速俯衝而來，露出黑而長的鉤爪朝他們突襲，讓脖子一圈蓬起的角狀毛髮晃動著。

所有美洲豹班的成員立刻架起御虎格擋。突刺的爪子與藍白相間的盾牌，碰撞迸發出火花。

「東側門遭到襲擊，請派人支援！」

「收到。G1、G2、G8班從正門調派到東側門支援！」

克里斯隨即獸化，手臂變得壯碩，出現美洲豹的花紋並擺開架式，與襲來的鉤爪交錯纏鬥。雖然角雕脫逃者們的力量不強，卻敏捷地與迅速撲上來的美洲豹成員們拉開距離後，射出鋒利的羽毛。

克里斯看見銳利的羽毛，密密麻麻地射來，便將盾牌架起，緊貼盾牌的手臂感受到羽毛一陣陣射擊的衝擊力。撞擊聲之大，甚至讓人以為結實的白質金屬，就要被槍林彈雨給撕裂。

「G1班抵達現場，開始進行反擊！」只見在東側門的一旁陸續趕來增援的人影，他們緊緊握著上膛的衝鋒槍進行瞄準。

「射擊！」無數駁火閃光，在夜色中爆裂開來，子彈毫不留情地灌在他們身上，那些脫逃者們有些驚慌地在空中飛竄躲避；但有些人的羽翼被射傷了，搖搖欲墜地拍動翅膀。

大批部隊氣勢凌人地進逼，而那些傷痕累累的脫逃者們，只能拖著受傷的臂膀東逃西竄，失去了還擊之力。

「可惡，他們很麻煩⋯⋯」

「再一下下就好。」斗篷身影們，彼此交談著。

此時，一陣暴戾的鳴叫掠過夜空，有如從黑暗裡撕裂而出，敲響不祥的喪鐘。

「聽見了嗎？已經可以了⋯⋯」

在聽見那鳴叫後，那些脫逃者們接到了清晰的命令，拍動羽翼，飛向夜空中撤退。

「那些傢伙到底是來幹嘛的⋯⋯」其中一名職員無奈地看向飛走的身影，在空中逐漸渺小，消失。



蟄伏在一旁排水孔的歐里加監視著東側門的戰況，瞥見了角雕脫逃者們朝天空飛去的姿態。

「歐里加，可以戰鬥了嗎？」後方蠢蠢欲動的人影說道。

「再等一下⋯⋯」歐里加緊張地朝後方叮嚀著。。



「報告，東側門的敵人已經被驅逐。」克里斯聳動痠痛的手臂，喘著氣對耳機說著。

薇的側臉，在一片黑暗裡映著乳白色的月光，刷上神秘的紫色。

她的斗篷被風緩緩吹拂，在那一瞬——

她輕輕地笑著。

「不管啦，衝衝衝！」歐里加的同伴，趁他不注意直接從洞口魯莽地衝出去。

從高處落下的白色的身影，被歐里加捕捉到了，他恐慌地對同伴大喊。

「不行，別衝出去！會——」

「是的，東側門已經沒有敵⋯⋯」克里斯對著耳機報告，那一刻——

薇氣勢磅礴地墜落，砸出巨大的爆裂聲。她面具上每一道刻痕裡的陰影裡，散發出絕望的氣息。

一陣劇烈搖擺的震浪，有如殘暴的猛獸吞噬EH的所有人。

她猛力將身上數以千計的鋒利羽毛，以最危險、最具破壞力的形式朝著四周射出。

那群羽毛有如颶風橫掃所有人，他們堅硬的保護衣在猛烈的射擊力道下，完全沒有防護力，大家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全身便有如稻草人一樣被清脆地貫穿，被衝擊到後方。

噴灑而出的沸騰鮮血，在空中有如緞帶一樣流動、翻轉。

「不行！會死的！」就在歐里加的吶喊，傳給前方偷跑的同伴前，那人就被前方的風暴所波及，喉嚨、四肢、全都被羽毛刺穿。整個身體被衝擊到空中，鮮血在空中四溢、翻攪。

她發出病態而高亢，歇斯底里的狂笑，與另一個較為低沈的嗓音，彼此交疊混合，聽起來宛若報喪女妖的咆哮。

「克里斯！發生什麼事⋯⋯」聲音從耳機裡沙沙傳出。克里斯的耳機在空中摔飛、翻滾著。

東側門許多監視器被刺穿，讓監視器螢幕上，瞬間覆蓋上灰色的雜訊——「NO SIGNAL」

其中的一個螢幕，映照出戰袍飄起的白色薄紗。

夢魘，與壓倒性的絕望——

這夜晚，還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