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話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不規律的腳步聲朝著總長室逼近。木維爾和雷歐步履蹣跚，陷入走廊的陰影裡。

「roses are red ⋯⋯vi⋯⋯violets are blue⋯⋯」

「咕嚕咕嚕可愛的⋯⋯」

伏戮特聽見總長室外面奇怪的咕噥聲，緊張了起來，直覺告訴他非常不妙的事要發生了。

他繃緊神經，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

那兩人的陰影，從門縫裡漸漸滲了出來。

打開的門，鉸鏈發出嘎嘎聲。

伏戮特瞪大雙眼，驚恐地看著前方。只見木維爾和雷歐的關節鬆脫損壞，朝不一樣的方向彎折，整個身體止不住地抖動，就像吸毒一樣神智不清。

那兩人涕淚縱橫，嘴角卻極為不自然地上揚。

「嗨⋯⋯嗨嗨嗨！嗨哈哈我記得你啊！」木維爾手指不停顫動地指著總長，脖子大角度地彎折，發出清脆的頸椎喀啦聲。

「木維⋯⋯兒冷靜一點，我們是來傳話的。嘻嘻⋯⋯」雷歐噴出淚水，牙齒咯咯顫動。

「我們是⋯⋯正義的化身。今天是要來幫委託人⋯⋯傳話的⋯⋯」

「今天晚上，有一場盛大的⋯⋯表演！整個EH將會⋯⋯淪為戰場！數不盡的毀滅！」

「表演者是EH的⋯⋯的各位！還有血蜥與狂犬的每一位成員。壓軸的是在化為戰場的街道上跳舞⋯⋯大肆慶祝！」

伏戮特的手指在警衛的呼叫器上不停顫抖，遲遲無法按下去。

此時，他們突然倒了下來，驚恐地喘著氣，彷彿在害怕什麼一樣掩面顫抖。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的小薇小薇為什麼？我們是正義的西瓜⋯⋯正義的化身！」

「為什麼啊？不可以不要離開我不好厲害⋯⋯不要啊！嘻嘻——」

他們抖動的手有如被一股外力控制，抓起了口袋裡的小刀。

每根手指都用力握到泛白。那小刀就這樣架在他們自己的脖子上，冰冷的氣息流入脖子溫熱的皮膚。

「快點！讓令人癲狂的黑色曼陀羅——」木維爾不停晃著頭說著。

他們倒在地上哭喊，噴出許多口水。

「——在每個悲傷的角落，狂亂綻放！大家再見⋯⋯再再再見！」雷歐接下木維爾的話說道。

兩人站了起來。他們最後一刻，看著伏戮特的神情，是如此的哀傷與絕望。

而他們的遺言，跟剛才相比，語調變得深沉與清晰。

「——救救我。」

他們被小刀劃開的脖子，噴灑而出鮮血。他們最後一句話的尾韻，與血的氣味混合在一起。

他們在血泊中倒了下去。

伏戮特在看見他們倒地的下一秒，才從恐懼中反應過來，手指抽搐地用力按著呼叫器。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他害怕到完全無法冷靜，顫抖著嘴唇說著。

正義的化身，在血泊中殞落。



整個EH陷入極大的恐慌。

先有東側門守衛遭到殺害，接著又有人在總長室自殺，死前還說出瘋狂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攻宣言」。蘊藏著不祥的漆黑風暴，籠罩在EH上頭。

這件事情還驚動了媒體與其他人民。各式各樣的陰謀論和謠言，在短短一個小時內不停在網際網路上瘋傳，更有許多新聞台趕緊進行插播，探討這個恐攻宣言的真實性。逼得伏戮特緊急接受採訪，說明詳細情況。

羅馬尼亞各種廣場、大樓的大型電子看板，每間餐廳的電視螢幕上，都出現了伏戮特召開記者會的新聞。

傍晚的一間酒吧裡，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看著新聞報導。酒吧原本的音樂過於吵鬧，立刻就被關掉了，只剩下此刻看起來十分突兀的七彩燈光，有如萬花筒投射在地板上。

電視裡一陣陣地傳出低沈的嗓音。

「各位，我們經過評估後認為，恐怖攻擊的宣言有可能是真的，且策劃恐怖攻擊的，就是脫逃者們。」

聽到「脫逃者」，所有人開始議論紛紛，吵雜了起來。

「閉嘴！」

然而在酒吧老闆的大聲ㄧ吼下，所有人又再次陷入沈默。

「我們EH將會為此做足萬全的準備。我們的300位戰鬥職員，全都配備了高規格的白質武器，進行毫無死角的防守。今晚，連一隻小鳥都不可能飛進EH的大樓裡——EH絕對不可能在脫逃者們的手裡淪陷。」

伏戮特在鏡頭前保持冷靜地說著。

汗水從他的臉頰滑落。



戒備嚴密的EH大樓，在靜謐夜色籠罩下，充滿了肅殺之氣。白森森的大樓上，許多的機槍從窗口露了出來，上膛，瞄準EH的大門前方的廣場。

所有戰鬥職員都出動了，在大門前嚴陣以待。在如此安靜的時刻，就連呼吸聲都顯得格外明顯、沈重。

眼鏡蛇班，和美洲豹班負責守護EH的東側門。他們盯著東側門前方黑暗的林地。就連微風拂過樹葉，一絲一毫的聲響都不放過。在克里斯後方的美洲豹小隊成員——碧兒，她的金色馬尾一動也不動。

「確認各個班的位置。聯絡G3班，聽的見嗎？」

「眼鏡蛇班做好準備！切換頻道——」

「樓上的機槍部隊，保持警戒。」

伏戮特與戰略小組在EH的6樓戰情室裡不停跟各個小組的連線狀況。數十台螢幕閃爍發亮，同步連線、監控EH總部以及周圍的街道。月光和螢幕的亮光，點綴著監控室的黑暗空間。

「請EH的所有內勤職員，都在大樓裡進行待機⋯⋯」伏戮特的廣播聲，迴響在每間籠罩著不安的辦公室裡。

街道與平常燈火通明的景象相比，似乎變得黯淡許多，就連原本的人群吵雜聲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令人屏息的，暴風雨前的寧靜。

就在確認完每個班的狀況後，伏戮特戴上對講機，憂慮地看向夜空。

今天是滿月，被雲層遮住的月亮，從邊緣露出光暈。

「大戰在即，剛好凱諾找不到人，實在是⋯⋯算了，應該沒問題，靠EH的所有人就好。」

巨大的圓形月亮漸漸露了出來，照亮毫無聲響的街道。

月光從天花板的玻璃直射進來，照亮戰情室裡的每個人影。有如帷幕的雲層散去，為這場暗潮洶湧的戰爭拉開了序幕。

時鐘的分針剛好「咖啦」一聲，指到12的方向。

所有人看著螢幕。然而過了五分鐘、十分鐘，EH四周都沒有出現任何人影。

大家都納悶著，難道所謂的恐攻宣言，只是個無聊的騙局嗎？

突然，一股非常糟糕的預感有如落雷，重重地擊穿他的思考。

「糟糕了！」

他立刻朝著街道的方向看去，瞬間出現巨大的爆炸聲，濃濃的黑煙從大街上竄出。車子爆炸翻滾的景象，出現在監控螢幕上。

從火焰中出現的，是許多狂暴的紅色身影。他們滿是毛髮的手臂，將路旁的車子舉起，恣意砸向四周的建築，讓瓦礫與灰塵蔓延。許多民眾驚慌地在道路上逃跑、驚叫，整個第一區的住宅區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是狂犬嗎？可惡，我們被擺了一道！他們想要以平民當作人質，分散我們守護EH的戰力！」

街道傳來的狂野戰吼，朝著第一區的和平，狂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