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的組織

——岩戶台市郊，晚上六點。

遠離市中心的喧囂，這裡道路乾淨整潔，三三兩兩的婦人在人行道上聊著天，身上的服飾雍容華貴，談吐之間盡顯高雅。

距離她們不遠的，是林立於馬路兩側的頂級豪宅，一棟接著一棟，多以巴洛克式的復古風建成，入口處還站著西裝革履的警衛，與平民百姓所居住的區域宛若兩個世界。

然而，在道路的盡頭還佇立著一座已經無法以豪宅來形容、令人聯想到古代莊園的超巨大宅邸。裡面有百花撩亂的花園、奧運規格的泳池、雕梁畫棟的主屋以及足以供百位傭人住宿的大型宿舍，即使在這片富人區裡也散發著異樣的存在感，彷彿它們都只是為了烘托它而存在。

而就在今天，莊園那精雕細琢的黑鐵大門迎來了一群高中生跟一隻狗。

「哇~~桐條學姊的家也大的太離譜了吧！我們真的可以走進去嗎？」

「雖然早就知道美鶴學姊很有錢，不過這也太超乎想像了……」

「感覺在這裡玩躲貓貓會迷路一輩子呢！」

「請不用擔心，不管您在哪裡，我的感測器都一定會把您找出來！」

「妳、妳們真的要玩啊？美奈子、艾基斯……」

「不用擔心啦風花姊，她們只是在開玩笑而已。」

「汪！汪！」

「你們給我差不多一點，別說蠢話了！」真次郎煩躁地大喝，轉頭按下門鈴。

很快的，一道恭敬的女聲從大門的對講機傳出。

「尊敬的客人您好，這裡是桐條公館，請問您有預約嗎？」

「是我，荒垣，特別課外活動部的其他人也來了。」

「荒垣先生您好，美鶴大小姐已經恭候多時，鄙人菊乃馬上為您開門。」

真次郎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了，談吐之間輕車熟路，完全沒有被這裡的上流氛圍所震懾。

「學長好厲害哦！」後面的其他人對他一臉崇拜，真次郎不予置評。

在通話後過了一會兒，大門後隱隱約約地傳來一陣聲響。

「噠、噠、噠、噠……」

因為聲音很小，其他人都不太在意，只有真次郎心中涌現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隆隆隆隆……」

又過了一會兒，大門終於開啟，真次郎抬腿就打算帶頭走進去。

但下一刻，他的腳步卻硬生生地停下。

大門口到主屋之間還有一段路，而在這段路旁，站著二十名女僕，她們沿著道路兩側排成兩行筆直的直線，抬頭挺胸，雙手交疊於腹前，面帶和煦溫柔的笑容，一齊彎腰鞠躬。

「恭迎特別課外活動部大駕光臨！」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順平被嚇得驚慌失措，其他人也嚇得不輕，愣是一步都不敢往前走，只有真次郎黑著臉，大步邁向唯一一位站在道路上的女僕。

「……菊乃小姐。」

「荒垣先生晚上好，歡迎各位大駕光臨，大小姐正在會議室等候，請容我帶你們過去。」

「不，在那之前。」真次郎指向背後的女僕們，「這是怎麼回事？」

「嗯？您指的是……喔！」菊乃恍然大悟，深深向他鞠了一躬，「非常抱歉，因為最近大小姐決定要減少不必要的開支，所以我只能調動二十名女僕來迎接，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我不是這個意思！」真次郎抓狂，「太多了！來迎接的人太多了！我們不過就是一群高中生而已，才不需要這麼大的排場！」

「此言差矣，荒垣先生。」菊乃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向真次郎據理力爭，「你們是大小姐最重要的貴客，就算只是普通的拜訪也必須克盡我們桐條家族的禮儀，否則桐條家族的名聲勢必會遭受嚴重的打擊，屆時大小姐也會面上無光。」

「不！需！要！我們只是有點事情要找她商量而已！如果不是因為影時間的事不能讓普通人知道，我們根本就不會選這裡開會！」

「真次郎學長，這個漂亮的女僕大姊是什麼人啊？」

順平的聲音插了進來，面紅耳赤的真次郎回過頭，發現大家一邊低頭閃躲著兩側傳來的目光，一邊快步追上他，而此時他們也看清了菊乃的相貌。

她身穿傳統的黑白蕾絲哥德風女僕裝，留著一對短短的黑色雙馬尾，右眼下方長著一顆美人痣，年紀似乎只比他們稍微年長幾歲，但言行舉止卻非常成熟，妝容打扮一絲不苟，卻又不會令人感到難以接近。

「呵呵呵，過獎了。您是伊織先生吧？」在真次郎回話前，菊乃先一步回應順平。

「咦？妳知道我？」

「是的，請容我自我介紹。我是大小姐的貼身女僕齊川菊乃，請稱呼我菊乃就好。」菊乃笑著一一看向其他人，「大小姐曾告訴我你們所有人的事，也讓我看過照片，所以每個人我都記得。你們分別是結城小姐、岳羽小姐、艾基斯小姐、天田先生以及山岸小姐。請問我說的對嗎？」

「呃、呃、對，您好。」她的端莊讓調皮的美奈子都不禁拘謹起來。

「汪！」

「我可沒有忘了您喔，虎狼丸先生。」菊乃寵溺地蹲下來，搓揉牠的狗毛。

「……唉——」被這樣一插嘴，真次郎也沒了繼續指責她的力氣，「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好的，各位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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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穿過華美的走廊，走進一間氣派的會議室，菊乃順手把門關上，退到角落站定。

裡面的空間很寬敞，中間有一圈橢圓形的長桌，十張椅子圍成一圈，靠近一旁的牆壁上還有一張投影螢幕。

美鶴就坐在長端的主位上。她不再穿著制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高尚典雅的黑色女式套裝，脖子上圍著一圈純白貂皮圍巾，兩腿自然相疊，嘴上還擦了點口紅，似乎是剛忙完集團的事務，才畢業了兩個多月身上就開始散發出女強人的氣勢。

「你們來了啊。」

「呦！」她的一旁還坐著另一個人，他舉起手打了聲招呼。

「阿明！」美奈子臉色一亮，奔過去從後面抱住了他。

明彥在畢業後依舊堅持練拳擊，身體一如既往地健壯，即使身處豪宅也還是穿著一身簡單的運動服，手邊還放著一杯蛋白粉。

「美奈！你們怎麼來的這麼慢啊！」

「還不是因為菊乃小姐又再搞那些有的沒有的。」真次郎還在抱怨，瞪向美鶴，「美鶴，妳回家的時候都是這種排場嗎？」

「呃、不、不是的，」她臉上一紅，連忙向菊乃抗議：「我已經吩咐過她們不要再用這種方式迎接人了！菊乃，我不是也提醒過妳了嗎？」

「恕我無法遵守，大小姐。待客之道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省略的。」菊乃堅持。

盡管從外表難以看出，不過菊乃其實從美鶴小時候就開始服侍她了，比起女僕，她更像是一位大姐姐，連美鶴都會盡量避免跟她發生衝突。

「也就是說以後都還要繼續忍受這種視線嗎？」眾人的臉色一沉。

為了阻止這件事發生，由香里舉起了手，「菊乃小姐，我很感謝妳的用心，但我認為我們並不適用這套待客之道。」

對禮貌異常堅持的女僕揚起眉，「嗯？請問是為甚麼呢？」

「因為——」她緩緩走到美鶴身邊，輕輕環繞她的肩頭，臉色微紅，害羞地說：「因為……因為我們是她的家人。」

這句話並不只是單純的藉口，也是她的真心話。

這群人都是遭遇過許多不幸的天堐淪落人，既幸運又不幸地藉由影時間而相遇，在歷經風霜後早已成為彼此最重要的人，尤其美鶴的親生父母都已離世，這句話的價值對她來說重於千金。

「由香里……」美鶴的內心深受觸動，眼眶含淚，把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

「嘻嘻！」其他人相視而笑，沒有人反對這句話。

「……我明白了，那是我失禮了。」菊乃嘴上道歉，但臉上卻在笑，顯然她也很為自己的主人感到開心。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恭敬地說：「請原諒菊乃的無禮。從此時此刻開始，不才菊乃將視你們為大小姐的家人，並以最大的敬意支援你們的一切行動。」

「……咦？支援？」美奈子呆了一呆，「菊乃小姐要支援我們做什麼？」

「關於這點，那就是我今天找你們來的理由了。」

美鶴輕輕撥開由香里的手，從椅子上站起，擦了擦眼淚，再次化為英姿颯爽的女王陛下。

「我已經聽真次郎說過事件的詳情，也跟明彥討論過了，我們決定要跟你們一起調查。」說到這裡，她表情嚴肅地道：「不過這次，我們不是作為特別課外活動部來行動。」

「請問這是什麼意思呢，美鶴小姐？」艾基斯問。

「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嗎？我在……在理面前說過的，」這個名字在喉頭梗了一下，但她還是繼續說下去：「我打算要建立專門對付陰影的組織，找出對抗死之意志的方法，還記得嗎？」

「還記得……難道、難道妳現在已經建立那個組織了嗎，美鶴學姊？」美奈子有些難以置信。

「不、還沒有。」美鶴搖頭，「我預想中的組織不是光靠桐條集團就能建立的，我希望能夠讓政府也體認到陰影的威脅，但若是要做到這一點，我需要實績。」

「實績？」

「這起事件的時機正好，我要以新成立的組織來實際處理這起陰影事件，藉此來博取政府的信任。」美鶴望向眾人，早就知道詳情的明彥也跟著站到她旁邊，兩人的目光透出火焰般的決意。

「你們，願意來幫助我嗎？」

連一秒的遲疑都沒有——

「那當然啊！」美奈子高呼。

由香里也跟著大喊：「我們可是家人啊，說這話也太見外了！」

「在黑暗中跟政府聯手，對抗無人知曉的怪物……嗯……聽起來太酷啦！」順平鼻子噴氣，握緊雙拳。

「順平哥也太幼稚了吧，這種事有、有、有什麼好酷的！」乾雖然是這麼說，但他的眼裡也泛著光。

「啊，乾的體溫上升了，請問您在發燒嗎？」

風花噗哧一笑，「艾基斯，妳這樣說乾會害羞的。」

作為身經百戰的人格面具使，他們比任何人都了解這份工作潛在的危險與坎坷，但他們依然故作樂觀，答應的無怨無悔。

只要是為了美鶴，只要是為了被困在心之海的「他」。

「……真是的，明明是很危險的工作，怎麼一個個都這麼激動，」真次郎無奈地摸摸鼻子，但也沒打算退出，而是問起細節，「那我們要怎麼做？對這次的事件妳有什麼計畫嗎？」

「我有了些初步的構想，不過在這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