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迂迴之途

水滴慵懶地從屋簷滾落，墜進地上的水灘中盪出波波漣漪，將兩個男人的身影悠悠地晃過水面倒影照的模糊不清，破開烏雲的陽光灑得兩人渾身暖意，剛從錄音室內踱步出來的チョロ松正想打開傘，見天空已露出放晴的跡象他便收了手，連日大雨淋的街道處處散發著使人疲倦的濕氣，此刻太陽終於露出了薄雲一角，也因為おそ松的錄音終於告了一個段落，讓他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稍稍放鬆了不少。
他看向天空的表情與這些日子相比柔和了許多，看的おそ松露出了個輕淺的一哂。
「雨終於停了，是吧！」おそ松滿面笑意的說。
「是啊、終於，這樣拍MV就沒什麼問題了。」チョロ松語氣中帶著久日不見的輕快。
「是呢~MV啊，我可不想拍成在泥巴裡打滾。」
チョロ松聞言輕笑出聲「專輯封面就用你躺在泥巴天使裡不也挺好？」
「我看光看到封面就沒人想碰了吧。」おそ松故作認真思考貌，沒過多久也忍不住露齒而笑。
因為天氣轉晴，兩人決定踩著還有些濕漉的街道散步回去。
「你知道嗎，我最近在整理以前的東西的時候發現了個有趣的東西。」おそ松神秘兮兮的說。
「什麼？不及格考卷嗎？」，チョロ松不以為然的調侃道。
「不是、不過考卷是有，但是都有及格呢，我真佩服以前的自己，反而到倫敦後我不及格的考卷倒是堆的快比我高了。」おそ松得意洋洋的炫耀著。
「哼、那還不是我一一」チョロ松話還沒說完便忽然地嘎然而止，惹得おそ松有些奇怪的問「你什麼？」
チョロ松遲疑了一陣後發出了難以察覺的嘆息「不、沒什麼......」おそ松的話讓他早已強迫自己深埋的記憶被硬生生的拖了出來，讓他心口又喚來一陣抽痛，他憶起了在對方忙於練習的時光中自己總在夜幕低垂時與おそ松窩在一盞橘黃燈下為他補習一整天遺漏的課業，儘管那是的他嘴裡抱怨著對方疏於課業的怠慢，但其實心底很享受那短短的幾小時能與おそ松在一起的時間，他總會細心的講解每一個細節，直到看到對方了解的點頭為止。
感覺到與身旁的人保持了一段迥異的沉默後他趕緊接下話題「所以是什麼有趣的東西？」
一陣涼風拂過，吹散了おそ松錯中複雜的神情，他回了神，掛回了原本的微笑，只是這回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的不自然。
「我找到了之前我參加赤塚集團比賽用的譜，赤塚集團的比賽就是......」
「嗯、我知道。」チョロ松幾乎沒有多做思考的回答。
「你知道？」おそ松對於他的速答有些詫異。
チョロ察覺到自己的失言，尷尬的試圖解釋道「當然知道，很多藝人都是赤塚集團栽培出來的，我之前也帶過幾個人，他們都曾參加過那個比賽。」雖然有些唐突，但他說的一字不假。
おそ松喔了一個長聲後繼續道「我發現了那是的鋼琴譜，不過有趣的是，那個時候的得獎照片我抱著的是吉他，很奇怪吧！」
「欸？」チョロ松回想起了當時おそ松的確每天都在練鋼琴，但在他已經快要淡忘的片段記憶中對方在比賽時好像是用吉他沒錯，不過細枝末節的小事他早已記不清了。
看チョロ松一副極為認真思索的樣子，おそ松莞爾道「其實不用那麼認真，我只是覺得有趣隨便提起罷了。」
チョロ松有些敷衍的以一個短音作為回應，他像忽然想起些什麼抬頭望向おそ松小心翼翼的問「你還有發現什麼其他的嗎？」
「其他的？」
「嗯，比如其他照片還是什麼的。」チョロ松看著おそ松仰起頭回想的樣子內心深處提起了一股殷切的期盼。
「沒有欸。」可惜おそ松很快的打破了它。
「這樣啊......」他踩進了一攤積水中，冰涼的濕意滲進了鞋襪中，冷冷的觸感爬向每一吋肌膚鑽至心底深處。
「怎麼了嗎？」おそ松問。
「沒什麼。」チョロ松答，語畢，他低下頭看著被雨水打下的落葉被自己的鞋尖踏過，儘管如此他依然能感受到おそ松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許久後才若有所思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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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秋天的氣息已經巧巧的探入繁忙的人群與街道中，這是チョロ松與おそ松時隔多年再次見面的第一個秋天，也是兩人一同度過的第十個秋天，但這個秘密只有チョロ松還銘記著。
他記得與おそ松共度的每個季節，他早已將那些珍貴的回憶深深的烙印在心上，他讓自己能時時刻刻的回想起那些美好的過往，來填補自己空虛的心靈，但過去早已不可逆，每當想到這，就會使他變得更加孤獨。
他總抓著過去不放，這使他在經年累月之下變得讓人難以親近。
冷漠，是與他不熟識的人給予他的評價。
儘管如此， チョロ松卻並不將其放在心上，他說服自己這樣才能使他在職場上更加遊刃有餘不帶牽掛，不用被情感束縛也不會因它而躊躇。
最後，他成功了，成為了一個優秀、果斷的經紀人。
他在おそ松眼裡就像一顆秋季的楓樹，雖然有著堅硬挺直的背脊，堅忍不拔的深根，但卻使人感到十分蕭瑟、頹然，內心猶如正一點一滴的崩落著，おそ松不知道チョロ松的家庭背景與成長遭遇，他只知道內心總有個聲音督促著自己必須去幫助那個人，因此他開始嘗試著接近那個人，令他意外的是チョロ松竟毫無防備地接納了他，好似自己是他最親近的人般，三個季度過去了おそ松付出了自己的真心，卻赫然發現チョロ松深情的凝望著他時，那深不可測的石墨眼瞳中閃爍著的總是另一個人的倒影，チョロ松彷彿總在期望他成為某個人，或者，變回某個人。
這使おそ松不解與困惑在內心深處慢慢的延燒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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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兩人忙於拍攝MV的準備工作中，おそ松常跑錄音室與製作人商討許多專業方面的細節，而チョロ松則周轉於各個公司之間安排著拍攝過程的流程等事項，因此兩人平時都以電話或訊息來保持聯絡，等他們再次見面時，已經是三周後的會議上了，由於本次專輯主題與曲風的緣故，製作公司希望能以鄉間綠林為主要拍攝場景，最後おそ松提議道可以利用自己奶奶家的老舊和式建築，這個很快的就被通過了。
因此おそ松與チョロ松現在正在前往奶奶家的路途上。
道路已比幾年前兩人一同走過的要平直許多，路邊多了幾幢正在興建的別墅、大樓與大型商場，樸實的鄉野風情正慢慢的退出這片曾經最能與自然對話的土地，這讓人不禁感到惆悵。
おそ松專注的望著飛速掠過的道路與樹林，他如天竺葵般嫩紅的髮絲正隨著灌進敞開的車窗的風擺動。
空氣中參雜著僅屬於茂林的氣息，清新且芬芳。
チョロ松稍稍減緩了車速，讓兩人能在愜意的晨光下倘佯，「你奶奶還好嗎？他好像已經不住在那了？」他安靜的問。
「他過世了，很多年了。」おそ松平靜的聲音中仍聽的出其中的傷感。
「這樣啊......」チョロ松想起了月子親切和藹的微笑，他知道她是おそ松家庭中唯一的避風港，「你對你奶奶有記憶嗎？」他繼續問。
「沒有，唯一的印象是我住院的時候奶奶有來看過我一次，之後我們就匆忙出國了，也沒來得及道別，沒過幾年奶奶就過世了，儘管我對奶奶的印象不深，但是我很想念她。」おそ松嘆息般的說，這回答讓チョロ松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彷彿任何字句都太過敷衍，最後他只能以沉默來響應。
感受到僵硬、凝重的氣氛，おそ松故意伸了個懶腰，一邊說道「我以前好像跟奶奶的關係很好，我有找到一些我們曾經通過的信，奶奶是個跟我父母天差地別的人啊~」
「是吧。」
チョロ松忽然在一個急轉直下的彎路上加快了速度，讓おそ松纏亂的思緒連同大腦都甩了出去--他自己是這麼覺得的，在一個老舊的公車站牌前チョロ松煞了車，「下車。」他說。
「欸？」おそ松尚未理解他的話，一個驚呼聲就先彈了出來。
「幹嘛？」チョロ松奇怪的看著他，宛如他的疑惑根本是莫名其妙。
「什麼幹嘛？我才要問幹嘛吧？」おそ松無奈的反駁道。
「離你奶奶家不遠了，行李拿著我們用走的。」チョロ松直到這時才解釋自己的行為動機，並露出了個清淺到難以覺察的笑容。
「哈，好啊！我還以為你要把我丟包在荒山野嶺。」おそ松失笑道，他輕巧的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
兩人下了車，湛藍的青空一絲不掛的包覆著他們，儘管太陽看似刺眼，但溫度卻異常的清涼，陣陣清風伴隨著兩人的步伐帶動了腳邊的沙粒，那個老舊的公車亭看上去比過去滄桑了許多，站牌上的文字更加斑剝不堪，兩人走在曾經也一同走過的道路上，チョロ松慶幸著都市化的魔掌還尚未伸向這個幽靜的小鎮，還尚未破壞埋藏著他們回憶的境地。
「怎麼突然想用走的？」おそ松掂了掂背在身後的行囊。
「你一副快要暈車的樣子，在不下車你就要吐在我車上了。」チョロ松筆直地看著前方，理直氣壯的說。
「我有嗎？」
「沒有嗎？」
「好啦，的確有一點。」おそ松感嘆道「チョロ松，你真的很了解我欸。」
チョロ松瞅了他一眼，得意的說「你太好懂了。」
「欸~我個人覺得我還蠻高深莫測的呀。」他嘟起嘴滴咕道，這表情是他從小的習慣，時至今日依然沒有改變，那幼稚的表情搭配上成熟的穿著顯得格外滑稽，讓チョロ松忍不住笑意「才有鬼勒。」
兩人沐浴在陽光之下，驅走了渾身寒氣，おそ松看向チョロ松的眼眸中閃著點點金光「話說回來，我們認識有一段時間了，我卻對你還不是很了解呢。」
「是嗎......」チョロ松沒有對上對方的眼神，他依舊死死的盯著從腳下掠過的石塊與雜草。
「你可以跟我說說你的事，家庭背景、求學過程、交友狀況，都可以。」おそ松興致勃勃的舉例著。
「你是變態嗎？還是來身家調查的？」チョロ松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都不是，我只是想多了解你。」おそ松將雙手枕在那顆紅色腦袋後方，他享受著清涼的微風、蟲鳴與鳥叫以及和チョロ松待在同一片天空下。
「為什麼？了解我又對你沒幫助。」チョロ松疑惑的問。
「不是所有對自己有幫助的事才做啊，而且......也不是完全沒幫助。」
「什麼意思？」おそ松的回答讓他更加困惑。
「不是.....也不是.....」おそ松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皺起眉頭，煩躁的問。
「我相信.....」おそ松露出有些羞赧的神情「每個人都會想要多了解自己喜歡的人吧？」
チョロ松先是一愣，後是感受到灼熱感從脖頸竄上耳尖，他連忙撇開臉，低聲道「你很無聊。」
おそ松笑嘻嘻的湊近他「所以，你要說了嗎？」，那距離近到讓他足以嗅到對方身上淡淡的香氣，他推開了露出一大片皮膚的肩，おそ松不知從何時開始喜歡上在休閒時間穿著低領的赤色露肩衣，那玫瑰紅的布料襯出主人白皙的膚色，頸部延伸至鎖骨的起伏線條更是毫無保留的展現在チョロ松眼前，他努力的移開了視線，恨恨的說「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你的全部。」
「全部！？你是笨蛋嗎？就連我自己都不太了解我自己了.....」最後那句話他說的有些心虛。
「沒關係，那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吧！」おそ松露出了如暖陽般溫柔耀眼的笑容，足以安撫每顆造度的靈魂。
チョロ松思忖了一會才開口道「以前我住在距離東京有段距離的鄉間小鎮，因為我父母喜歡鄉村的景緻，生活久了，我也漸漸的喜歡上那裡，並且認為那裡才是我的家鄉。」兩人放慢了腳步，おそ松專注的聽著，チョロ松接著說「但我父母因為工作的關係，經常到處出差，因此我大多數都是一個人在家，也許是因為這樣，我很早開始就挺獨立的了，我不希望我父母在繁忙的工作之餘還要操心我的事，他們可能是對我感到愧疚，所以只要一回來就會買很多禮物給我。」他舉頭看向天空，陽光傾瀉而下灑上了他臉龐，他輕聲笑道「但是我漸漸長大了，他們不知道我喜歡些什麼，所以永遠都買那些我小時候愛玩的玩具送給我。」
「那你有跟他們說嗎？」おそ松問。
「沒有，我不想讓他們傷心，所以每次收到禮物的時候都裝的一副很高興的樣子，看我高興，我父母就繼續送。」チョロ鬆口氣平穩，毫無波蘭，彷彿他口中的那個人並不是自己。
おそ松心領神會的點頭，並給出了回應「聽起來很孤單。」他聲音輕柔和緩。
チョロ松不經思考的否定了那句話「不會，那時我從不覺得孤單。」語音剛落他便被自己的回答愣了一下。
對呢，那時有おそ松陪在他身邊，因此破從不感到孤單。
おそ松看チョロ松出了神，貌似想起了什麼美好的回憶而微微勾起了嘴角，他注意到了對方胸口上因陽光的折射而時不時閃爍的光點，他開口道「你說過的那個朋友，嗯.....就是送你那個墜飾的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語調輕柔，聲線靜謐，語氣中充滿了謹慎、小心。
チョロ松沒料到おそ松會問這個問題，他有些無措的躲避了對方投來的視線，他有些結結巴巴的說「他......嗯......」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おそ松，就像那時對方問他「為什麼我對你來說是特別的？「一樣，該如何用簡短的語句去詮釋一個在自己生命中佔有極大份量的一個人？這仍是他至今無法掌握的，他摸索著心中的那份感覺，闡述出他眼中的那個人「他是個很優秀的人，他有主見、有想法、有理想，他是個外表總是一副輕浮的笨蛋樣子，但內心卻比任何人都還溫柔、堅毅的人。」チョロ松沉默了許久，彷彿剛才的對話不曾存在，之後才再度發出聲音「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不會覺得孤單，他是個會讓我理所當然的列入未來規劃裡的人。」他看向一旁一直保持靜默的おそ松「大概是這樣。」
おそ松應了一聲，他突兀的沒有問出一般人都會好奇的問題：那個人現在去哪了？
チョロ松見おそ松有些反常，但也說不上哪裡奇怪，他用輕快的語氣轉移了話題「你看，看到你奶奶家的房子了！」
「啊、是啊，就快到了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