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服從

「不準動。」

「什麼……？」

「給我閉嘴！」

全身的關節就像被釘子釘上了木板上，動彈不得。

就連喉嚨也發不出一滴聲音，彷彿這個空間被抽成真空。

她，蒹葭單單一句話，不，應該說是「命令」，就可以侵略我的自由。

直挺挺躺在床上的我，就像在砧板上的魚肉，任由她割宰。


我看向蒹葭，她只是一頭眉頭深鎖，黑色的瞳孔直瞪著我，誰都能感受到她的怒氣騰騰。

她用蹲馬步蹲在我的前方，前腳比後腳蹲的更低些，有點像電影上的備戰狀態。

在她臉上的胎記，現在呈現著奇特的螢光橘色，不像人會在身體上看到的顏色。

她並沒有給我任何一個解釋，就對我發號司令。

奇怪……我只是說出我的名字啊，這樣又有什麼問題嗎？

我將視線移置了金鐘先生，他雖然沒有蒹葭那麼誇張，但表情也是相當沉重。

「你……為什麼叫白楊啊 ──！？」

我試圖張嘴回答她的疑問，但我做不到。

「……回答我啊！」

「我怎麼可能知道啊！」

我得到說話的權利，但也僅次而已。

我望著眼前的兩人，腦袋又充斥著疑問和不解。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啊？
「白楊」，這個名字，問題是出在哪裡啊？
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啊……

我覺得我很正常啊。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我猛然的撐起身子，用自身的意志力去抗制那蠻橫的命令。

我咬著下唇，感受到我銳利的牙齒所導致的疼痛，甚至嚐到了血的腥味，看來嘴唇被我咬破了呢。

就像丟失了意識，我只模模糊糊的感受到在心中的千思萬想，所有的感情、想法、身體的指示，都指向了一個動機。

要叫我服從，至少先給我一個交代吧。

因此，我伸出了我的手……

➰

等我再次恢復意識，我就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莫及。

我到底在幹嘛啊……？

我站了起來，站穩的雙腳前後交叉的面向牆壁，我伸出的左手，傳來了一陣觸感……

「……混帳！你你你搞毛啊！」

我左手五指併攏，形成一把「手刀」，而它正深深的刺進了眼前女子的胸前……

「……噗通！……噗通！……」
稍嫌急促的跳動，帶給我的觸感一陣衝擊。

我的手，插進了蒹葭的心臟上，好聽點姑且這樣說吧……

我看著她滿臉通紅的神情，我想再怎麼解釋都洗不清。

我的「鹹豬手」用指尖碰觸了她胸前的雙峰。

「我……呃……下意識就……」

「給我跪下！」

「咚！」隨著膝蓋撞擊地板的聲響，我就像做錯事的小孩跪在地板上，事實上我也做了壞事呀……
我盯著地板，緊握著在衣袖下的雙拳，不敢抬頭看那兩人的神情，又咬起了下唇。

這時，剛才一直不發一語的金鐘先生突然打開喉嚨，不如不久前他那有點興奮高昂的嗓音，現在只有冰冷無情，毫無生機。

「我說，剛才那個動作，你在是哪裡學的？」

什麼哪裡學的？那只是反射動作吧？不然我可能會沒命啊！

「哪裡學的？我怎麼可能……啊！」

我的視線被強行轉至了一隻眼睛。
金鐘先生半蹲在我的前方，一隻手撐著我的下巴，而另一隻手又按住我的頭頂，動作快速且粗暴。

他那一隻眼睛，綻開的瞳孔也散發著不可理喻的螢光淡紅色。

他表情很凝重，不再有剛才的嬉皮笑臉，光盯著那股壓迫感彷彿像一座沉重的鉛塊，毫無保留地壓在我的身軀上。

「我再問一次，你真的不是在外面學的？對，還是錯？」

「……對……」

「……」

他鬆開束縛著我的雙手，因為重心不穩我就這樣撲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蒹葭！這傢伙沒有說謊喔！」

金鐘先生恢復了輕鬆悠閒的口吻，接著就坐到一旁的破舊的長沙發歇息。

他拿出了一瓶罐裝水，打開即咕嚕咕嚕大口的喝入肚中。

金鐘先生流汗的幅度很大，全身都濕漉漉的，相較之下，蒹葭反而不見一滴汗水，依舊用一種高傲的眼神看著我。

「你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麼嗎……？」

她用她喀粗啞卻稚氣的嗓音，對我拋向一個不明所以的問題。

「我不知道……」

「那是外面那些『園丁』的『摘除』姿勢。」

什麼啊？園丁是什麼？

園丁不是會出現在花園或花圃中，除草和修剪花朵的一種職業嗎？

園丁是要跟誰戰鬥啊？菜蟲嗎？

「那個……園丁是什麼……」

「蛤！不可置信！」

蒹葭的聲音在一時間變得高亢且大聲，差點震破了我的耳膜，可惜我不能動，不然真的很想摀住雙耳。

而在一旁的金鐘大概和我想法一樣，他眉頭一皺，搔了搔頭。

「蒹葭，他沒有在裝傻喔，妳放心我都有在『看著』。」

「啊！」

可能是對蒹葭的驚嚇太大，她那強悍的約束了在我身上全身而退，我試圖站起身來，不過雙腳太久運動，一股強大的排斥感又使我跪坐的地上。

我看向了蒹葭，她全身冒汗，還喘息著不停，走向金鐘先生向他索取飲水。

她一口氣喝完罐裝水，隨即就隨手丟在了地上

她表情不像剛才的高傲，反而有點錯愕和內疚，她用雙手捧住臉孔，蹲在那張破舊的沙發前。

「蒹葭……妳還好嗎？」
金鐘想伸手觸碰對方的額頭，但卻被蒹葭的制止動作打住。

「我會不會，又不小心殺了……」
「不會，換作是我也會怕。」

「……我又……每次都……」


她怎麼了嗎？我心中充滿著疑問。
我望向金鐘先生，他只是對我遙了遙頭，示意我現在不要過去。

此時此刻，這個房間的門傳來一道與地步的摩擦聲，有誰進來了房間。

「……怎麼了嗎？」

打開門的，是那位藍髮的女孩，桔梗。

她安靜的走了進來，並沒有看向坐在地上的我，也沒有看向貌似精神崩潰的蒹葭。

她的目標，只有金鐘先生。

她深吸一口氣，毫無畏懼的直視金鐘先生。

「……哥哥，怎麼了……」

銀鈴般的嗓音，含蓄的問向她眼前的男子。
雖然她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從語氣中卻感覺她羞澀十分。

哥哥？所有他們真的是兄妹嗎？
龐大的訊息量使我有點運轉不過來。
金鐘先生貌似看到我困惑的表情，他立馬露出厭惡的表情。

「新來的人名字出了點問題，蒹葭剛才有點太激動了，我看過，他一句一字並非謊言……」

金鐘先生轉身背對著桔梗，彷彿他一直在逃避著他的視線一樣。

「……這樣啊……」

桔梗底下了頭，回答對方的語氣極為低落。

她很失望嗎？對於金鐘先生的冷淡。

「嗯，還有我說過。」

一個華麗的轉身，金鐘先生惡狠狠的瞪向眼前的女孩，他咬牙切齒的開口。

「我說過了！我不是妳哥哥，也不是妳的……」

他就像抓狂一樣，態度並非之前那種雀躍卻又溫柔的感覺，只剩下憎恨和不滿。

我吃驚的望向金鐘先生，但是在他前面的桔梗卻依舊站在那裡不為所動。

「……我相信我們……」

「不可能！妳到底要我浪費多少唇舌！」

「都給我住嘴！」

在他們兩人水深火熱的爭執中，蒹葭強悍的一句話直接將所有吵雜化為灰燼。

蒹葭貌似從情緒中拉回，只是說話依然帶點歇斯底里。

這時，她將視線移至桔梗，並開口道。

「……桔梗，用妳的能力……我們需要盤問這個人……」

蒹葭指向了我，我坐在地上，回想著稍早前金鐘先生和我說過的話。

沒記錯的話，桔梗的能力為讓他人說出真實的話語，跟金鐘先生的能力有些神似之處。

桔梗將目光轉向了我，但她似乎不想執行蒹葭的話。

「……桔梗，麻煩了。」
此時， 說話的是金鐘先生，他已經恢復一如既往的輕鬆表情，大牌的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

「啊，我明白了……」

桔梗輕輕地點了點頭，走向我的面前……

對於金鐘先生的請求，她居然立刻答應了。

正當我還在臆測在場所有人的關係時，只。見她跪坐在我的前方，將白晰的左手搭在我的肩上，並且向後方的蒹葭小姐微微點了頭。

我的目光看向她右邊的大腿，它上面正散發著螢光淡藍，看來發光源也是來自一個胎記。
她靠近我的右耳，一陣柔和的話語便傳入耳中。

「困惑嗎？等下見面，我會告訴你所有……」
「什……？」


這時，我的前方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睡吧。」

是蒹葭的聲音。
那份蠻橫無理又襲擊我的全身，一條又一條的睡蟲襲擊我的腦中……

我漸漸從意識中脫出，然後……

我在「夢中」甦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