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章-4

本章節 10956 字
更新於: 2021-08-03
「欸欸——那個就是新來的轉學生嗎?」一名女同學說道。
「聽說她殺了自己的同學才會來到這裡欸!」另外一名女同學像因為知曉他人的秘密而興奮地回應。
「真是糟糕!」一名女同學皺著眉頭回答。
「而且好像跟那間學校的男老師有一腿!」突然,又有一名女同學如此複誦著,那些女同學就開始摀著嘴巴,一臉不敢置信又充滿著調侃意味的看著新來的轉學生。
「是有在賣吧?」這時,有一名男同學也說道,並露出猥褻的笑容。
那名新來的轉學生就坐在角落,但一直有其他學生試圖接近她,所以現在也已經被眾人包圍了。
「真是……讓人不爽。」轉學生的聲音並沒有被聽到,因為她有降低音量,但不免還是會讓人懷疑她在抱怨或是背地裡謾罵。
同樣的,其他學生是如何評論這名少女,並且是如何捏造八卦的事情全都被她聽進耳裡,不過這些學生也沒有打算閉上嘴巴,而且不畏懼讓少女聽見這些話。
也因為如此,轉學生成了全班注目的焦點,不管是想看戲、調侃她、嘲笑她、聊著八卦的全都擠了上來。
感覺到異常,這名少女便推起眼鏡,咂了嘴,瞪了人群,態度令人不敢恭維,所有人都不敢再往前一步,但仍然繼續講著她的壞話。
「妳叫什麼名字?」突然,一名灰白色長髮的少女走進人群,所有人都讓了開來。她穿著白色花紋外套、上衣則是裹胸、裙子則穿著裙擺較長的白色百褶裙。身旁還跟著幾名少女,衣著也非正統校服,頭髮也有挑染過,甚至穿上耳環、鼻環等。
「啥?妳不會先自報名號嗎,有沒有禮貌啊?而且都令和幾年了,怎麼還有人留這種俗到爆的厚瀏海?」轉學生的口氣略帶嘲諷,她狠狠的批評了白髮少女的髮型。
而白髮少女身旁幾名少女都捲起袖子,一臉憤怒的且大聲吼叫的看著新來的轉學生。但白髮少女卻阻止了其他人,並走近那名轉學生,直接將臉貼在她面前。
「我叫紺野綾,是這間學校的老大,那麼妳是不是可以講一下妳的名字了!而且,不準批評我的髮型——!!」白髮的少女,也就是紺野綾,她的眼神如同掠食者一般,虎視眈眈的看著轉學生。
「真是有趣,但是我拒絕——!妳以為妳是誰啊?」轉學生用充滿著鄙視的眼神看著綾,並向她吐了口水,那名少女的態度就像表明了接下來也不可能向綾唯命是從。
「妳好大的膽子——!」綾沒有動手,但她身邊的少女們都蠢蠢欲動了起來,至於班上其他學生則是退了開來,就像是害怕被波及一樣。
接著,一名壯碩的男人走了進來。
「上課了同學,今天我們有一名新同學,但我不知道人去哪了……」男老師走了進來,他看起來非常的不在乎轉學生的下落,對教室內發生的事也有點消極。
「咦?妳在這裡啊,那就上台自我介紹吧!」男老師注意到轉學生已經入座了,所以便叫她上台。接著,走向一旁的座位,坐下後點了根菸,豪不顧及其他學生的健康。
而那名轉學生也離開了座位,推開一旁的人群,緩緩地走向講台。
「屁股真俏。」幾個男同學注意著轉學生的臀部,猥褻的露出笑容並做出不雅手勢,另外幾個女同學也敲了那幾個男生的頭部。
「我叫手島游花,我是……我曾經是黑道的女兒,但在舊學校殺了其他幫派跑來鬧事的人,所以我被退學,也被趕出家門,現在是沒有父母的小孩。」轉學生一開口,讓所有同學為之震驚。而那名轉學生就是手島游花。
這個班級基本上不會有人正常地坐在椅子上,除了翹腿、坐在椅背上跟桌子,還有一些站著聊天或翹課的。但是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手島游花身上。
「我想要稱霸這間學校,把那邊那個女人的跟班給搶過來!」手島游花的聲音響徹整間教室,大家臉上的表情也只有驚訝可以形容。紺野綾更是氣憤,覺得自己被汙辱了。
游花沒有指名道姓,但大家也都知道她所指的正是綾,除了剛剛有衝突外,這間學校唯一有跟班也只有紺野綾了。
「好,謝謝妳非常精彩的介紹,可以先回座位了………同學們,我們今天要上的是國語古文,請翻開課本52頁,中國唐代詩人白居易的〈長恨歌〉。」那名老師的處事態度像經歷過許多風風雨雨,對游花殺過人和想搶走綾的跟班並沒有其他想法,跟在場所有人來比較,看來早已對這種事情感到稀鬆平常。
而多數同學也在聽到命令後回到了座位,除了白髮的紺野綾。
「妳這傢伙真有膽嘛!」綾這時不能再善罷干休了,她氣憤地抓住走回座位的游花,揪著她的衣領,似乎對她很有意見。
同學們目睹了這一切,有人害怕地避開眼睛、專心上課或翻著課本,但大多數的人則是開始起鬨,甚至煽動兩人。
老師當然也注意到了騷動,但他並沒有選擇阻止紺野綾與手島游花。
「同學們,不要吵,我在上課,請讓我把東西教完。」那名教師根本不理會兩名少女的衝突,只是自顧自地在黑板上寫下漢文的詩句。
「妳怎麼不看看妳那是什麼打扮?這是一個學生該有服裝儀容嗎?」游花繼續批評著綾的衣著,而少女也已經生氣了。
綾撥掉游花的眼睛,並用左手抓住了少女的右肩,右手則握起了拳頭,似乎打算朝游花臉上揍上去。
相比於綾叛逆的服裝,手島游花穿著正規正矩,也戴起了眼鏡,有些書生的樣子,但是那在之下卻存在一個叛逆的靈魂。
在綾出手的那一刻,游花的右手抓住綾的左手,並壓住她手肘關節的穴道,綾痛得只好鬆手,而下一秒,游花出手,她用手指點了綾雙腋下的穴道,綾便痛到退後一步。
其他女生也先上前去關心綾的狀況,而不是攻擊游花。
游花也彎下腰撿起了破碎的眼鏡,將它戴上後重新看向前方的少女們。
綾變得更加不滿與氣憤,她的跟班在確認綾沒事後,也站在兩人中間,保護著綾。其他學生則是歡聲雷動,等待著兩方人馬正式開打,至於老師則依舊還在寫著漢文的平假名。
游花的雙手五指伸直,並擺出架式,綾看到後只會認為那名少女是想從穴道進攻,而那正是從未見過的招式。
「大姐……」突然,一名少女拿出一把細長的物體,它被麻布包裹著,所以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
但當綾一接下它,並拆開時,手島游花便明白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把武器,那是一把武士刀,是把60公分以上的太刀。比起脇差、打刀大上許多,是把顯得有些笨重與銳利的日本刀。
所有人都嚇到了,他們沒想到那名紺野綾竟然會拿出太刀來。
「妳竟然把刀拿出來了?有這麼不服輸嗎,人家只是一個轉學生而已……」這時,那名男老師說話了。
「這女人一開始就在嘲笑我們,我可不想把大家的面子都丟光了。」綾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這是妳自己說的,後悔了不要怪我。去外面打,我要上課。」老師打開了教室前門,而兩名少女也跟著指示走了出去。
「好的,爸爸。」綾說完話,老師關上了大門。
「他是妳爸?」游花問道。
「跟妳無關,臭女人!」綾推開游花,走向體育館,而少女也跟著綾走了過去。
「……我曾經有個男朋友……」足立區的北千住,某間學校內,紺野綾決定向手島游花吐露真心話。因為現在的她們已經是個魔法少女,已經陷入了絕境,已經沒有了未來,失去了一切,也沒有了退路。
「那個老師嗎?」手島游花看著綾的雙臉,那是充滿汙泥、鮮血的臉龐。
紺野綾的雙眼透露著紅色光芒,卻又若影若現,嘴角留著一條血漬,那是與命運奮鬥著證明。
手島游花也好不到哪裡去,甚至可以說比綾來得更慘,但是那卻不是那名少女所造成的傷痕,而是游花自殘的結果。
「不是,那個老師只是乾爹,爸爸活而已,就這麼簡單……」綾坐在地上,她看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游花。
「我曾經只是個打架鬧事的小混混,但有個男生卻願意幫助我、陪伴我,我也為了他改變了自己的造型與個性……」綾繼續說著。
「妳沒有父母嗎?」游花想爬到綾身邊,但已經沒有力氣了。
「有,但都是廢物……」綾看到游花想挪動身體,便決定自己坐到游花身旁。
「那妳男朋友怎麼了?」游花問道。
「他很強,打架沒有輸過,但是,他離開了我,只因為我很弱……」綾說道,並苦笑了一下。
「所以妳才會想稱霸學校?」游花提問。
「沒錯,為了向他證明我自己。」綾回應。
「但是,我覺得你不適合打架。」游花說道,綾沒有反應。
「因為妳個性很纖細、不服輸、又敏感又脆弱,簡單來講,不是做這件事的料。」游花一講完,綾便看向她,一臉無法置信又疑惑地望著少女。
「妳男友離開妳應該不是因為妳弱,而是想保護妳,不想讓妳受到傷害。或者說,不願意看到妳為了他變成這副德性!」游花繼續說著,而綾也有了反應。
「妳在胡說八道什麼?」綾大吼,並將手壓在泥土上,將身體撐在游花身上,瞪著她看。
「妳的跟班,還是說朋友離開妳也是因為妳,她們每句話都在說妳,她們也想保護妳,妳對她們而言不是負責打架的老大,而是一種心靈支撐。妳看錯了自己,妳以為妳可以打片天下無敵手,但妳錯估了自己,妳的高傲自大讓周圍的人逐漸消散,但是妳的細心與溫柔卻聚集了所有人的心。妳不服輸是因為有著自尊,而妳的自尊代表對所有人的尊重。妳當初沒有偷襲我,沒有霸凌我,甚至其他人,就代表妳願意尊重所有人,妳想建立起所有人對妳的信賴,但意氣用事過了頭就變成現在這樣,妳的優點變成了妳的缺點,妳的弱點就是妳的強大的地方!」游花並沒有高聲喝斥,而是娓娓說道,少女也呆滯地看著游花。
「啥?」綾楞住了。
「絕對的暴力不能建立起信賴與服從,難道妳沒有注意過妳是用什麼建立起妳的威信嗎?」游花不斷的評斷綾,害得少女嚇到手軟,直接撲倒在游花身上。
而兩人的臉頰碰在了一起,從未如此靠近過,甚至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以及感受到對方的心跳。
「我…………」綾紅著臉,她似乎無法反駁游花。
「我……」綾閉上了雙眼,留下了淚水。
「妳為什麼會成為魔法少女,是對我的怨恨嗎?」游花這時候,感覺特別的溫柔,輕聲細語的在綾耳邊說道,也慢慢地用手掌撫摸著綾的背。
「是悔恨,我恨我自己……我討厭我自己……」綾放聲大哭,她已經明白了她來到這裡的理由,以及見到手島游花的理由。
因為對她而言,手島游花就是她最想見到的人。
「妳沒有殺了佐藤源是因為不敢動手,對吧?」游花繼續說道。
「我……」綾哽咽難言。
「我一直都知道,妳一直都在旁邊看著我們,妳說著想殺光所有人,但遲遲不敢動手,即便動手,妳也沒那個決心。」游花推開了綾,並爬了起來。
「因為妳沒有那個意思,而當時候的妳只有憤怒可言,就像所有人一樣。」游花雖然挺直身體,但卻略顯無力,好像隨時都要倒下去一樣。
「妳不要再講了……」突然,綾抱住了游花。
「妳真正希望的是救贖……是理解……是認同……是原諒……」漸漸的,手島游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她的聲音消失在大雨之中的校園,而少女的身軀也消失在紺野綾的懷中。
綾看著雙手,在確認散去的氣息與無法抹滅的鮮血後,她收起大腿,正坐於泥土上,拔起太刀,至於膝蓋間。
「手島……」綾低語著,隨後有了動作。
接著,她將刀舉起,對準腹部,一刀劃下,刺進腹部,貫穿其身軀,橫切使血與內臟溢出。
她的雙眼是深紅色,而非鮮紅,且留著深紅色眼淚。綾閉上雙眼,彷彿回到了從前,而她的倒地,卻讓一切成了虛無。
「這都是……我……我的錯…………」紺野綾死亡。
「手島游花死了,紺野綾也死了……現在存活的魔法少女只有妳了,宇田川宮瀨名。」那聲音,是佐藤源,是時鐘門。
「或者該稱妳為……前任魔法少女。」源走向瀨名,而瀨名面前卻是一具臥倒在血泊中的屍體,而那具屍體手中還緊握著一把薙刀,而薙刀也插進屍體的腹腔內。
「梨月子?」瀨名癱坐在地上,視線模糊了起來,腦袋也有點不受控制。
「她已經死了,而妳現在叫她也沒有用,但是,妳應該也差不多了吧,結束妳這奇怪的幻想。」源走到瀨名面前,並伸出手,抓住少女的頭部。
「這不是我的幻想,而是你的,難道你都忘記了嗎?佐藤源……」瀨名站了起來,而源的手好像被什麼力量彈開來。
「口口聲聲說著要拯救少女,但現在卻在這裡制裁她們……」瀨名身體搖晃著,看上去有些吃力。
「是這個世界逼我的,我也不想這樣……」源退後了兩步。
「什麼世界,明明就是你自己逼你自己的,是你的心態造成這個局面,是你的憤怒與愧疚感讓你自己陷入了輪迴……」瀨名說道,同時,再次單膝著地。
「輪迴……這還不都是妳造成了,妳才是罪人!」源揮著手,說道。
「罪人?因為我有罪,所以你要審判我?難道……你沒有罪嗎?」瀨名苦撐著疲倦的身體,但嘴角卻流出了鮮血。
「罪?我沒有罪……我怎麼可能有罪!」源反駁,但表情有些慌張。
「你當然不可能有罪,同樣的,我也不可能有罪,所以,你的制裁是無效的……」瀨名話中有話,她似乎想要套出佐滕源的話。
「不可能……不可能……」源慌了,也就是時鐘門已經慌了。
「放心吧,我會拯救你的……源,就算是用我的生命,也要換取你的自由……還有魔法少女們的自由……」瀨名硬拖著身體爬起來,並走向前。
「脫離罪孽的苦海,脫離自己的地獄……」瀨名突然停下腳步,將雙手伸向源,伸向那個還處在焦慮中的時鐘門。
「妳」
那聲音不是從源的口中,也不是源的聲音。
「妳」
這時候,佐藤源倒下了,而宇田川宮瀨名也衝向前想查看源的狀況,因為她隱約感受到少年的氣息已經消失。
果不其然,佐藤源已經死了,死法不明,像是生命直接被剝奪走一樣。
「妳,辦不到。」
那聲音彷彿從瀨名的腦海中傳出來,而少女當然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她退開了源的身邊。
突然,少年的腹腔與胸腔隆起,如同肉瘤般不斷擴大,最終撐破了少年的皮膚,竄出了令人感到噁心的觸手。
它有著吸盤,像是章魚觸手卻又不太像,雖然說是偏紫色卻又略顯發青,它的吸盤內有顆眼珠子,而它正看著瀨名。
當然,觸手不只有一隻,他們接二連三的竄出少年的腹部,有些觸手甚至變成了細長的黑色長形物體,就像蜘蛛的腿,它們伸向地面,踩住地板,並支撐起少年的身體。
此時的少年一絲不掛,身體被懸掛著,雙手雙腳垂降,應該是死了。
*「佐藤源……死了。」*
那聲音有些刺耳,每一句都像在攻擊大腦一般,彷彿正攪動著腦袋。
「不,他並沒有死。」瀨名撐住頭並說道。
「你這鬼東西會在這裡,就代表著佐藤源正在跟你對抗!」瀨名揮動右手,兩、三個攻擊波便往觸手衝過去。
「果然……變弱了嗎!?」瀨名仍不放棄,即便生命會終結,她也想救到佐藤源。
少女不停用魔法攻擊著眼前的怪物,用著長谷部梨月子的火焰,用著宮田紗里奈的藤蔓,用著畑中理依的風,用著比嘉由名的撲克牌,用著柳澤彌耶的手槍,用著曾我夏奈的琴弦,用著畠山真里亞的震動攻擊,還有紺野綾與手島游花的斬擊,甚至是自己的魔法,但是全都無效。
觸手接下來不停歇的攻擊著瀨名,少女只好不斷閃躲,不管是連滾帶爬還是摔倒,拚了命就是不能被打到一下。
瀨名在這怪物面前就像渺小的螞蟻一樣微不足道,最後她扔出了佐藤香的脇差,而觸手也停止了攻擊,同時也被刺中了一隻。
瀨名這時候也停下動作,看著眼前的一幕,最終,少女倒下了。
而那一幕正是怪物消失的一刻,以及佐藤香的出現。佐藤源本來應該是死亡的,但是少年卻突然用了自己的雙手,抓住了觸手與腳的尾端,並將它們拔除,而那些東西也消失在空氣中。
鼓舞讓源這麼做,甚至是讓源起死回生的就是佐藤香,或是可以說是自己生存下去的動力。
總而言之,佐藤源這名少年頑抗的抵抗命運與內心的惡魔,並且成功迎來了一束曙光。
「死吧!」
但是,那聲音沒有消失,而那聲音的主人就是佐藤香。
她將脇差刺向剛落地的源,但是少年卻用手擋住了,脇差穿過源的手掌,而源也握起拳頭,壓住了那把脇差。
少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少女。
佐藤源一絲不掛,腹部與胸部明顯可以看見長長的傷口,但不是裂痕,而是已經縫合的傷口,不過皮膚還是有些色差。
「滾開……」
那聲音這麼說著,看起來是佐藤香在說話,但在源眼裡並非如此。
「占據我內心的惡魔是我自己,同時也是妳,我最想看到的是妳,同時也是我自己。」源奪走脇差,下一秒,脇差消失,少年的手也恢復原樣。
「但是……我想要受到的懲罰不是妳給我的,而是我自己的。」源走向了躺在地上的瀨名。
「人類是懦弱的,人類是貪欲的,人類是自私的,人類的恐懼的,人類是膽小的,人類是意氣用事的,人類是為所欲為的,人類是欺善怕惡的,人類會蠱惑群眾,人類會捏造謊言,人類會散布謠言,人類會忘恩負義,人類會背信承諾,人類會貪得無厭……」源扶起了瀨名,並搭著她的肩膀。
「但是……人類表現的像是人類是一種錯誤嗎?為什麼要屈於他人的框架,道德規範與是非對錯的標準當然會給予我們人類一種『罪』,我們承認了這種罪,就代表我們人類活在被定義出的標準中……」源說道,而瀨名也慢慢的睜開雙眼。
「所以你想表達什麼?」
那聲音豪不客氣,似乎也被激怒了。
「妳們活在這框架下,所以有罪,因此……我要打破這個框架。」源一說完,眼前的佐藤香卻消失了。
宇田川宮瀨名瞪大雙眼,她當然很訝異旁邊竟然是佐藤源,而且自己的身體竟然恢復體力,甚至還比之前來的更加有活力。
同時,她也注意到眼前竟然站著十名少女,而那十名少女全都是死去的魔法少女。
「瀨名,我還記的我說過的話,所以……」
佐藤源突然鬆開手,並離開少女身旁。
「我要讓……」
佐藤源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瀨名眼前,但少女還來不及跟他說最後一句話。
接著,僅有一道光,一道淚光。
東京都,有著十位魔法少女。
佐藤香,手持脇差。
柳澤彌耶,握有雙槍。
畑中理依,手拿狙槍。
長谷部梨月子,高舉薙刀。
曾我夏奈,揹著提琴。
畠山真里亞,緊握槌子。
比嘉由名,手捏撲克。
手島游花,配有太刀。
紺野綾,同持太刀。
宇田川宮瀨名,正眺望著北千住殘破不勘的街道。
而她的身邊正站著一名少年。
「發生了什麼事了?佐藤同學,你到底是誰?」宇田川宮瀨名抓著少年的衣領不放。
「我不知道……」少年這樣回答。
「佐藤源,你以為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敷衍過去嗎?」瀨名賞了少年一巴掌,而少年也沒有說話。
「我真的不知道,我對我一無所知……」源哽咽的說著,音量也越來越小。
「我可能就是那隻惡魔,說什麼獵殺魔,但最後還是殺了妳們……什麼魔女,什麼魔法少女,這都是什麼鬼啊!」少年抓著自己的頭,大聲嘶吼著。
少女目睹了眼前的一切,佐藤源這名少年成為惡魔的那一瞬間,成為時鐘門的一刻,而這就是惡夢的開端,一切輪迴的起點。
在瀨名面前,那不是什麼古董的機械鐘,而是扭曲外型的怪物,那頭怪物會伸出噁心的觸手,嘴中還有一顆巨大的眼球正盯著瀨名。
少女當然是被嚇到漏尿,癱軟的坐在地上,拚了命挪動身體,想要逃離,但最後,還是死在那頭怪物的口中,身體遭到咀嚼,甚至還能感受到痛楚。
那種痛楚永遠揮之不去,如同被存在記憶深處,儘管過了多久,少女依舊記得。
所以,最終宇田川宮瀨名選擇逃走,因為這是一個永無止境的輪迴世界。而脫離出輪迴世界的少女,逐漸的也有了新的少女將她取代。
「你說過你要拯救少女,但最終卻是殘害少女的兇手。」在沒有人的世界,卻傳來宇田川宮瀨名的聲音。
「所以我脫離了輪迴,來到了無數個時空,想要拯救你。」聲音依舊持續著,但漆黑的世界卻慢慢有了塵埃、星雲。
「那些少女是不是你創造的,我是不知情的,但是你卻剝奪了她們的性命。」漸漸的,出現了光芒,從漆黑中化開。
「不過,是你創造了她們,還是創造了她們的罪?」從渾沌中探出了天空、雲朵、星星以及太陽。
「但是,那是為了懲罰她們還是懲罰你自己?」在那片天空下有著廣闊的草原,宇田川宮瀨名正站在那裡,對著佐藤源說話。
「那麼妳為什麼不會有這種想法……」源也向瀨名提問。
「因為我沒有錯,我知道我沒有辦法幫上香,我沒辦法替她說話,而且我也沒有對不起我的良心,不過……我當然也知道我這麼做某方面來講也是錯的,但是受到傷害的又不是我,我沒有權力去了解這一切,我只是個旁觀者。」瀨名回答。
「而你就是因為太過於溫柔,又太軟弱,才會認為這一切都是你的責任,但是受到傷害的不是你,你根本沒必要將罪責往自己身上扛,而且就算是你母親,也沒有必要被她侷限住,你甚至可以突破自己。」接著,瀨名又說道。
「可是,受到傷害的是香,為什麼我會沒有責任?」源激動問道。
「冷眼旁觀是一種罪嗎?漠視是一種罪嗎?真正的罪不是實際作為……而是你的內心,每個人都是自己的法官,自己的審判長,你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譴責當然屬於你自己的罪,但在法律之下,你並沒有觸法任何規定,何必受其他懲罰?」瀨名回答後試圖指引少年,但源沒有回應。
「你過於感性,你將你母親的話聽在耳裡,你甚至會在意起香的感受,這種困擾是一種罪嗎?因為愧疚?因為自責?那你有沒有試過去面對逆境?」瀨名繼續說道,而源也出聲回應了。
「這種處理方式也許才是我的罪,我以為我犯了錯,承擔了罪,以至於鑄下大錯。」源回應。
「所以自卑、愧疚、自責什麼鬼的都是一種罪?你到底在講什麼?」瀨名大聲喝斥。
「可是我讓你們成為了魔法少女,獵殺不存在的魔,開始互相廝殺……隨後……死亡。」源說起話來有些停頓。
「但是那是真的嗎?那是真實存在的嗎?」瀨名又說道,而他也注意到源流下了淚水。
「別忘了,現在在這裡的我們都是你創造出來的,所以這一切都可以是虛假的,事實可以是真實,也可以不是真實。」瀨名說道。
「是嗎?」源不太確定。
「可是,你已經讓我們存在了,事實已變成了真實。」瀨名又說道,源當然抬起頭來看著她。
「但那是互相廝殺的,是殘酷的世界。」源往前了一步。
「不是的,那是幸福的、美好的世界,因為你已經沒有罪了,所以少女們解脫了,這就是事實,也就是真實。」瀨名說道。
「…………」源啞口無言,但當他一回神,發現自己正被其他十名魔法少女包圍著。
「謝謝。」那一聲,隨著藍天白雲與萬物星辰一同消失在這空間,一切都不再存在。
不過,佐藤源似乎還沒完全脫離出這種困境,甚至陷入了另一種難題。
即使他拯救了所有人,但還是無法拯救他自己。
「佐藤同學!」嘻皮笑臉的聲音來自於宇田川宮瀨名,那是佐藤源的同班同學,而她正試圖接近少年。
同時,她也發現道這一切全都是幻覺,眼前的佐藤源正在跟另一個自己對話,也就是眼前一共有兩個佐藤源。
這個場景,瀨名再也熟悉不過,這是曾經待過的校園,位於東京都的涉谷區。
「啥?」瀨名停下了腳步,看著這一幕。
現在,他們站在走廊的窗戶旁,夕陽從窗戶照了進來,陽光灑落在瀨名的臉龐,而眼前的兩名佐藤源全都站在陰影中。
「你忽視了佐藤香,這對她而言是一種傷害。」
「那麼她對我釋出善意,無視我的感受,那這也是一種傷害。」
「她是受害者,而你對她而言是個加害者,她原諒你並沒有錯。」
「我並不是加害者,而她才是對我造成傷害的那個人。」
「但是你忽視了她,這不是一種打擊嗎?虧你們還是兄妹。」
「………」
在瀨名眼中是兩名佐藤源在互相問答,但是現實存在於這裡的只有一名自問自答的佐藤源。
「不是的,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很努力了。」瀨名開口了,她想替源說話。
「怎麼可能沒有錯?」源說道。
「話說回來,妳也有錯,妳明明知道一切卻當作沒有發生,妳沒有施予恩惠、給予幫助,妳沒有拯救香……」源接著說,而在那時候,死亡的是佐藤香,少女從頂樓一躍而下,在校園中庭粉身碎骨,當場死亡。原因可能是因為霸凌,以及遭到忽略。
「為什麼?這樣就是我的錯?阻止了一切可以改變現實嗎?受到的傷害要怎樣才可以抹去……」瀨名看著少年。
「假如是自己傷害了自己,那要怎樣才可以挽救,只依賴我們是無法拯救任何人的,唯有自己才可以挽救自己,但是你卻選擇用這種破碎的方法才讓我們自己抉擇自己的處置方法,你這樣也無法拯救到任何人……甚至是香。」瀨名激動的說道。
「難道魔減少都是妳做的嗎?」源突然提問,瀨名則是愣了一下,隨後露出笑容。
「你忘了嗎?魔是不存在的,現在的你已經不再消沉,沒有負面情緒,理所當然……魔也不存在。」瀨名慢慢靠近眼前的少年,但那名少年跟他所想的不太一樣。
「但是在我眼前的佐藤源應是該有的樣子,我想要拯救你並不是表面上不讓你死,而是要讓你原諒自己……」瀨名抱住了源,少年則是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每一次我都以失敗告終,你死了,少女們也都死了,但似乎也有了結果…………你漸漸的看清現實,寬恕也不能改變一個人的內心,只有讓你去面對一切……」瀨名說道。
「魔的消失不是我造成的,而是你所製造的魔正逐漸減少,但是少女廝殺卻越演越烈,這點是我始料未及的,不過也間接激發了你真實的內在,讓你重新面對少女們,重新面對自己。」瀨名懷抱中的少年突然蒸發,消失在長廊之中,而夕陽也逐漸西落,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月光。
「我是虛假的……」
「但我也是你創造的……」
「我是真實的……」
「沒錯,但你內心的我們還是你創造的……」
「是你塑造我們在你心中的模樣…………是你創造了魔法少女……」
宇田川宮瀨名看著窗外的月光,也消失在校舍的長廊中。
隨之而來,清醒而來的少年是佐藤源,他已經決定看清楚自己的模樣。
「哈!?」少年從睡夢中甦醒,他發現這裡是教室,而且是下午時刻。現在,自己身穿的是制服,模樣是個學生。
「你終於醒來了啊?」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同學說道。
「啥?你怎麼在這裡?這裡是哪裡?宮田紗里奈呢?佐藤香呢?她們在哪裡?」佐藤源離開座位,四處瞻望。
「你是怎樣?妹控嗎?一起來就找妹妹……而且宮田紗里奈是誰啊?」另外一名男同學回道。
「你在說什麼?」源有些混亂。
「佐藤同學,早安,你在幹嘛啊?」那聲音是一名少女,佐藤源也看了一眼,那是宇田川宮瀨名,是佐滕源的同學。
而她露出了微笑,那是宮田紗里奈的招牌微笑。
「女神找你搭話了,快趁現在脫魯吧,處男!」不懷好意的男同學說著。但源並沒有內心裡偷笑或露出任何喜悅或害羞的表情,而是一臉畏懼的看著瀨名,甚至有些迷茫。
「什麼臉啊?喝醉了?臉紅了?」尖嘴猴腮的男同學拍著他的肩膀,好像在捉弄他一樣。
「妳為什麼在這裡?」源問道。
「看到你醒來,我就走過來啊!」瀨名笑著回應。
「人家想找你聊天,你這是什麼態度啊,處男源?」在他身邊的男同學們極力的嘲諷他。
「不是,我們為什麼是同學?」源繼續問道。
「啥?」瀨名依舊笑著。
「這是什麼新的把妹手法嗎?」
「不是吧,只是佐藤腦袋有問題。」
「也對啦,他能考上這間學校本身就有問題……」
男同學們依舊繼續嘲諷著源。
突然,有人衝進教室內。
「佐藤源在不在……你的妹妹……你的妹妹……」跑進教室的女同學看起來是低年級的,而她跑進教室的動機,少年似乎理解了。
同時,佐藤源眼角餘光還瞄到了在教室前面和其他女同學打情罵俏的那幾個男生,那幾個本來應該被佐藤源殺死的男生。
「你的妹妹,佐藤香自殺了。」
源一聽到的當下,就走上前,毆打了那些男生,當然,他們也會反抗。
所有人都不能明白,為何佐藤源聽到妹妹的死訊會跑去毆打其他人,除了宇田川宮瀨名。
「佐藤香死了…………是我的錯。」
「所以我告訴自己……佐藤香沒有死,她努力的撐過這一切,但是我還是一樣無法熬過這種痛苦。」
「我讓香成為我驕傲的妹妹,但最後卻成了我心中的惡魔。」
「因為香沒有死,也讓我看見了其他少女,逐漸的那個惡魔成為了我。」
「或者說是我成為了真正的惡魔,無辜的少女們聚集而來,漸漸成了我發洩的工具,因為我想要殺死所有人。」
那聲音好像從瀨名的腦中傳出來,但她也知道這個聲音就是佐藤源。也許現在的她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逐漸的,她重拾記憶,再次啟動了輪迴,或者是繼續延續著這場最終的輪迴。
「不要放棄,佐藤源,你是你自己,你不是任何人,你不必活在別人的陰影中,你不必活在過去,你要勇敢面對自己的人生。」彷彿一場劇,燈光打在瀨名與源的身上,其他人則成了道具。
「也許這種話,妳更應該對妳自己講,或者是其他魔法少女……」源站了起來,丟下那個被揍到不成人型的男生,並走向瀨名,而燈光也隨著他移動。
「你拯救我們,我們拯救你,這是理所當然的吧!」瀨名回應。
「我已經無藥可救了,遭到制裁也是正常的……」源回應。
「……遭到我自己的制裁!」源一說完話,瀨名就消失在教室內,並重新回到了北千住的寺廟。
十名少女正看著佐藤源,而源正在瀨名身旁。當然,宇田川宮瀨名撲了上去,想要抱住源。
「我要讓……妳們確確實實的活著,度過……正常的人生。」
在瀨名抱下去的一瞬間,佐藤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