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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來幾次台北車站，總覺得這裡的地形太過錯綜複雜。

集火車、公車、高鐵、捷運於一地，加上曖昧不清的指示，令我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火車南下月台的剪票口。

我從口袋掏出一張通往花蓮的車票，確認搭車的月台位置與時間。

終於，找到了對應的上車位置。此刻是清晨六點，搭車的人放眼望去寥寥一雙手數得出來。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小時，我找了附近的椅子坐下休息，並將包包放在雙腿之間的地板。旁邊座位兩個要去旅遊的男性大學生，正在閒話家常。

「你知道宜蘭最有名的是什麼嗎?」

「東北季風?」

「白癡，那個台北和基隆也有，根本不算特產。宜蘭最有名的當然是三星蔥。」

「可是別的地方也有蔥啊，來自國外的洋蔥，或是來自日本的中本聰。」

兩人的對話不著邊際，但他們本人似乎樂在其中，一同開心的笑著。

為了不被發現我正在偷聽他們的談話，我拿出手機，盡可能地將目光定格在手機當中。此時我的青梅竹馬宋如嫣捎來訊息，她剛到了台北車站，但需要一點時間找路。

也罷，反正還有半小時，我想時間還很充裕。

每年的這個日期，我和宋如嫣都會搭車回花蓮祭拜。四年前的今日，我的父親與宋如嫣的姐姐去世於一場意外追撞而導致的火燒車事件。

當時父親載著我和宋如嫣的姐姐，不料遭遇車禍。記憶中，那年是反聖嬰現象的冬日，本應感覺非常寒冷，我卻只記得灼熱的感覺。等回過神時，已經躺在醫院病床上。車裡的人，只有我倖存了下來。

導致這起追撞車禍的是一名貨車司機，也許是畏罪、是愧疚的心態，再起訴前便已上吊自殺。


國中畢業以後，我和宋如嫣考上了台北的明星學校，一同來到了台北生活，冀望著台北過於稠密人口的密度能夠填補害怕寂寞的心理。

如果繼續回想，悲傷就會如漣漪般蔓延至全身，我索性放空思緒，閉上眼睛準備小睡半刻。

「欸欸，最近英雄聯盟有一則都市傳說，你知道嗎？」

這問句來自旁邊的大學生，「英雄聯盟」的關鍵字讓我有些在意。

「你說是你最近玩提摩JG雷到爆炸，場場讓對面殺成傳說?」

「唉唷不是啦，是正經的。最近英雄聯盟社群都在傳說，名為「Clash」的隱藏積分模式，只要在裡面拿到第一名，便能實現任何願望?」

「怎麼可能啊？這樣全世界的人都跑來打Clash這個模式了，乾脆許下統治世界的願望。」

「這也是有道理。但聽說只有官方選中的人才能參與這個模式。」

「那裡面的人一定都是超強的職業選手。」

「對啊，也有人說裡面的人強的不像人，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可以確定的是，拿下世界冠軍三冠的李赫，在賽後採訪被問到為什麼會如此強大，他向記者回答，是因為他登頂過了Clash，並許下要成為世界最強的願望。」

「他本來就是會一本正經講幹話的選手啊。而且如果是我的話，應該會許下成為世界上最有錢的人。」

「不可能啦，世界首富馬斯克都可以買下好幾百個英雄聯盟遊戲營運方。」

「說到馬斯克，你最近買的特斯拉股票出了沒？最近狂跌欸。」

「套牢了啊，一張不賣，奇蹟自來。」


兩人像是打開話匣子，幾個話題接連不斷延伸下去。我整理著他們對話中的片段，理清這則都市傳說。

Clash—隱藏的積分模式，如果拿到積分的第一名就能實現任何願望，而且必須是官方受邀的對象才能參與。成為第一名的條件，是指只要有一瞬間當上最高分就算數，還是必須在某個結算時間點成為第一名才算，這就不得而知了。

聽起來很像是Netflix上會有的韓劇劇情，尤其是可以實現任何願望這點，確實有點太過浮誇。如果取下這種，「我要征服世界」或「我要讓地球爆炸」這種願望，想必是不可能實現。

比較合理的方向可能為，在有關英雄聯盟的範疇裡可以實現任何事情，例如當上英雄聯盟的執行長？

但，依照正常的邏輯，不可能會有如此好康的事情。遊戲裡面或許會有隱藏的風險，例如輸掉一場便會賠掉性命，或是賠掉大量金錢？

種種跡象，我想這應該是遊戲營運方的彩蛋或是行銷策略。


正當我在心裡下了總結時，眼前的一道熟悉的聲音將我喚醒。
「許墨！你怎麼丟下我，就先自己出門了？」

宋如嫣的語氣帶有一些不悅。我睜開雙眼看向宋如嫣，她身著白色格子拼接連身裙配上駝色的羊絨大衣，臉上帶著悉心的淡雅妝容，還能聞到淡淡的香水味，甚至能感覺到旁邊的大學生已經停止談話並偷偷注意的眼神。這樣費心的打扮，想必花了很多時間，這也是我不太想等她的原因。

「我是屬於提早半小時到，不疾不徐等待的類型。」

「你提早到也是在睡覺，那不如睡晚點跟我一起出門。」

「……」

面對她的責備，我暫時無話可說。為了稍微平撫她的心情，我搬出了昨日在youtube看到戀愛家教愛德華的影片，裡面提到：用讚美的話語對付生氣的女生特別有效！

「妳今天打扮還不錯，尤其這個唇膏的顏色很適合妳。」

「是嗎！？」她的心情看起來好了些，又繼續說道。

「跟姐姐見面的日子，當然要認真打扮。話說許墨，你先前去英雄聯盟職業選手的試訓，有下文了嗎？」

「我表現得不太好，應該是沒有後續了。」

「好吧。我想，姐姐看到你成為職業選手，她一定會很開心的。畢竟，她以前真的很喜歡跟你玩英雄聯盟。」

宋如嫣看起來有些難過，但為了不讓氣氛變僵，她勉強地拾起笑容

「明年一定可以的。你不是號稱台服Gumayusi嗎？明年一定要給姐姐一個好消息。」

「恩，那是當然，但我比較喜歡有拿過冠軍的Ruler。」

此時月台廣播傳來列車即將到站的訊息。我起身，順勢將背包披在肩上，並與宋如嫣站在月台邊緣，等待火車緩緩停靠在我們眼前。

當我們坐定座位時，火車開始啟動，我望向火車窗外的地下鐵軌指引燈，隨著火車加速，逐漸由點連成線。

等回過神來，坐在窗邊的宋如嫣的氣息均勻而沉穩，靠在自己肩上，不知何時已經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