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

黑夜降臨了，清冷的月光被懸掛在天空上，明亮的光芒透著窗簾照了進來，於地板上灑落一地餘暉。

房內寧靜地連微小的呼吸聲都能清晰地聽見，床上的人依舊在熟睡著，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卻打破了寂靜。

「喂?」被吵醒的人一臉不情願地接過了電話，嗓音帶著因剛起床而些許的沙啞，語氣不滿地問:「做什麼?你不知道現在幾點嗎?」

「抱歉吵醒了妳，但任務出了一點問題。」電話那頭的人解釋為何此時會打電話過來，她眉頭微蹙，語氣很顯然地依舊不爽：「那也不是找我，而且若霖不是有參與這次的任務嗎?能出什麼問題?」

「說來妳可能不信。」那人嘆了口氣，又道：「參與這次任務的人沒一個是毫髮無傷地回來，若霖也受傷了，而且是重傷。」

「什麼……?」

「簡單來說，就是情況有點超乎我們預想的嚴重，所以趕緊過來吧！」

※

當她急急忙忙地趕到現場，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傷員的人數比她想像中的多太多了。

「梓妍小姐!」其中正忙著為傷患包紮的見他們等待的人終於到了，便立即湊了過去，哀怨的道：「妳可總算來了……」

「怎麼回事?」梓妍皺眉，繼續問道：「怎麼有那麼多人受傷?」

「似乎是若霖先生在打鬥中不小心失誤了，才導致現在這樣的……。」

梓妍聽聞後無奈地嘆了口氣，並且在心裡默默地給他添了一筆帳。

「楚辰呢?」

「在休息室裡，若霖先生已經醒了。」

「帶我過去。」

「好的！」

※

等到她進入休息室看到躺在床鋪上，身上多處包著紗布的人卻嘻皮笑臉的正對坐在床旁的人有說有笑的若霖，幾乎是瞬間就冷下了臉。

「你可真行」梓妍冷聲道。

「我告訴過你多少次別戀戰了?」
「大小姐，這次可真不是我的錯！」若霖不怕死的朝她微笑。

「我是被偷襲的好嗎?撤退的路線被堵了除了繼續打之外我還有什麼方法能走?」

「你們的行蹤被發現了?」梓妍挑眉，語氣稍微緩和了下來，繼續問：「怎麼可能?」

若霖聳了聳肩，表示他不知道，梓妍見狀又將視線移到一直安靜不說話的楚辰身上。

「已經派人去查了，這事我也不清楚」楚辰道，隨後便將桌上的一疊資料及照片遞給了梓妍，她沒有立即接過，而是帶著疑惑的眼神望著他：「這上面是此次他們出任務的地點還有對方的資訊，我知道有關這個組織的事妳向來不管，但經過這次事件後想要將他們連根拔起，只有妳能辦到。」

「你知道我很忙的……」梓妍撇了他一眼，又道：「況且他們沒有讓我出馬的價值。」

後面的話聽起來有些過於狂妄自大了，但這是事實。

表面上他們是殺人放火的殺手，暗地裡其實他們是政府旗下的秘密組織，為了剷除些麻煩人物而存在的。

她向來只負責一些較難纏且勢力龐大的組織，而之所以是她負責的原因——

第一，她的身手是數一數二的敏捷，所以接的任務基本上危險性都非常的高。

第二，她不習慣團體合作，她比較喜歡單獨行動，而且面對這些組織，只硬碰硬是行不通的，暗殺是最實際的方法，也最適合她。

她會被並列為組織的王牌的原因也是這些。

「現在有了」楚辰淺笑，隨後又淡淡道：「妳看看照片上的人」

梓妍不明所以，便接過了他手上的東西後，仔細的看著照片想找出些端倪。

照片上有一名男子正靠著門，其餘的四人手上皆持著槍，警戒的望著四周。

梓妍蹙眉，她隱約覺得這些人有些熟悉，監視器並沒有拍到他們的正面，所以她無法知道他們是誰。

——不對……！他們為何會在門外?那靠著門的男子做出的姿勢，很明顯的是在竊聽。

而她很清楚的知道那地點正是會議室外。

越想越不對勁，她猛地抬頭，對上了楚辰清冷冷的眸子。

楚辰看到她的反應後笑了一下，隨後輕聲道：「懂了嗎?」

梓妍點點頭，她臉色凝重的道：「看來是我們低估他們了」

「我已經找到那五個人是誰了」楚辰道，不知為何他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看向梓妍，後者臉色一變，在他開口前搶先一步道：「我不會再相信你了，這次我要速戰速決。」

「我可沒說話」楚辰無辜的眨了眨眼，梓妍聽後立馬翻了個白眼，她上次的任務地點是在宴會上，為了能順利完成任務所以聽從他的話細心打扮了一番，誰知道對方是個油膩且噁心的人?被他坑了一番還被佔了不少便宜。

僅此一次，她不會再用美人計了。

「給我三天時間，那五人我會解決。」梓妍將資料還給了楚辰。

「但我要那組織本營的地圖，還有，你那時候要跟著我去」

「哦！」楚辰應了一聲，問道：「妳不是喜歡獨自一人嗎?」

「我剛剛看了一下，他們似乎不是好惹的……」梓妍道

「以防萬一。」

「知道了。」

※

兩天後正是他們開會的時間，這是她最好下手的時機。

會議結束後正巧到了午餐時間，那五人似乎準備前往餐廳，梓妍並不著急跟上，她裝作在整理會議資料所以匆忙的模樣，等到他們走出門外之後，她微微勾唇，銀刃滑落於掌心，藉著衣袖的掩飾遮掩了它顯眼的光亮。

她跟在他們身後，將腳步聲壓到了最輕，無人發現她。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怎麼，害怕被拆穿?」

「有一點吧，他們比我想像中的還難搞定。」

「沒事的啦，他們那麼蠢！」

「噓，小聲一點！」

「別杞人憂天了啦，他們不可能知道的……」
「已經知道了喔！」
她輕笑一聲，那五人聽到聲音立刻回頭，面上是藏不住的錯愕。

「妳怎麼……啊——!!!」

沒等人說完話，那匕首便飛了出去，精準的命中了他的要害。

其餘的人看見他們的同伴死去，面上的錯愕轉變為了憤怒，從口袋裡拿出了刀，直直的向她刺去。

她輕巧的躲避了致命的兇器，清澈的眸子裡是毫無感情的冰冷，看著他們不分青紅皂白的不斷地衝過來，忍不住的一聲嗤笑從喉中溢出。

「愚蠢……」

她抬手，匕首快速且毫不猶豫的往他們脖頸一抹，怵目驚心的血滴落於地面，盛開了一朵艷麗的紅玫瑰。

沒有耗費多少時間，她便將幾人都全部解決。

她蹲下身子，在他們的身上翻找著些什麼，沒多久她便找到了一枚隨身碟。
「果然。」

她沒有看錯，剛剛那人在會議上不斷確認著隨身碟是不是還在身上。

——真是傻子。

誰會隨身攜帶自己組織的重要資訊呢?

她將隨身碟收了起來，離開了現場。

「這麼快?」楚辰見她沒花多少時間就回來了，他微微挑眉:「什麼時候過去?」

「後天」梓妍將隨身碟放在了桌上，推給了楚辰。

「但我改變主意了」

「嗯?」

「我自己去就行了」梓妍輕笑。

「那個隨身碟裡面的東西我大致看過了。」

楚辰拿過那個隨身碟，隨意問了一句：「裡面是什麼?」

「有關這個組織的所有」

「也難怪妳會改變主意」楚辰低笑一聲。

「這幾人也真傻」

「但我還是會跟著去的。」

梓妍聽後皺起了眉，正要開口拒絕，楚辰就道：「跟妳的目標沒有衝突。」

「妳負責主要的人物，我負責其餘的人還有接應，行吧?」

梓妍危險的瞇起了眼，隨後嘴角揚起了弧度，邪魅一笑：「這算是我們第一次合作，對吧?」

「對。」楚辰點頭，同樣微笑輕道：「希望妳不會藉此報上次的仇。」

「彼此彼此，我還害怕你再坑我呢！」

※

夜闌人靜，大地上萬物都進入了夢鄉。

細微的冷風吹過她的髮絲，黑色的外套與夜色融為了一體，那雙明亮的眸子在黑夜中尤為明顯。

守著門的守衛人數過多，她嘖了聲，伸手按住了耳後的黑色裝置，低聲道：「人有點多，我不好過去」

「往後走，那裡有往下的樓梯對不對?」楚辰的聲音傳來，梓妍跟著他的指示回頭，的確有一條往下的階梯。

「底下有一扇門，從那裡進去應該沒問題」

「你還不如叫我從通風口進入」梓妍清秀的眉蹙了起來。

「太光明正大了吧?」

「那是最近的路了，況且那門隱蔽的連他們都很少知道可以走那」楚辰略為無奈的解釋：「攸關生死的事我才不會害妳。」

梓妍沉默了片刻，她的視線往人群中撇了一眼，接著便藉著牆壁的掩飾輕手輕腳的進入了門裡。

空無一人的走廊……有點安靜得太過奇怪了。

「告訴我人在哪？」梓妍靠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過了一會後楚辰回應：「人在五樓最裡面的房間，監視器已經失效了，但建築物裡有多少人我不清楚，只能猜個大概」

「大概?多少?」

「250」

「好。」

她翻出了衣領下藏著的匕首，尖銳的表面閃爍著銀光；將外套的帽兜給戴了上去，屏住呼吸，接著便從旁邊的逃生樓梯走了上去。

途中無遇到任何一人，她越來越懷疑這是不是一個陷阱。

她是不是早就跳進了對方早就布織好的蜘蛛網裡了?

「楚辰？」梓妍道。

「太安靜了……」

「嗯？」電話那頭的楚辰瞇起一隻眼，用狙擊槍上的倍鏡觀察著四周，守衛依舊沒有散開，卻漫無目的地走著，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在等著些什麼而不耐煩一樣。

他眸光一閃，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重大的事情一樣，他沉聲喚了聲她的名字，「梓妍?」
她沒有回應。

「梓妍?梓妍!」遲遲等不到她的回應，楚辰面上露出了一絲驚慌，隨後靜默的空氣中便傳來了一聲槍響。

……不會吧?

※

她的手肘向後一擊，隨後迅速轉身，刀尖劃過那人的脖頸。

越來越多的腳步聲從樓梯間傳來，她不敢再多做停留，只得繼續往上走。

「梓……」

「別叫了，我沒事。」

梓妍打斷了他的話，輕聲道：「楚辰，這是陷阱！」

剛剛在與他通話的期間，她無意的往窗外一撇，便瞧見了紅外線正瞄準著她，反應過

來的瞬間她立即趴下，隨後刺耳的槍聲響起，致命的子彈與她擦肩而過。

只能說她命大。

不過對方同樣也著急了，還沒瞄準好便迫不急待的開槍了。

「楚辰，你信不信我?」梓妍邊走邊道，楚辰心裡頓時升起了不好的預感，他警戒的問：「妳要做什麼?」

「你先把接應的東西都弄好就行了。」梓妍避重就輕的回答，楚辰蹙眉，立即反對：「放妳一人在那?不可能！」

「我有辦法能完成？」梓妍低道。

「前提是你要幫我順利脫身。」

「梓妍，我們有的是時間，妳……」

「照我的話去做」

梓妍沒有給他反駁的機會便強硬的道，這還是她第一次對他用命令的語氣。

儘管他們的關係不錯，但本質上，她是上司，他是下屬，只要她以命令的語氣吩咐，

他便沒有拒絕的理由。

楚辰咬牙，低聲答應：「好」

「別擔心，楚辰，我會活著回去的。」梓妍輕道

「我不賭沒有勝率的牌局。」

她之所以敢在被發現的情況下繼續隻身一人行動，便是因為她有籌碼能贏。

只要贏的勝率有百分之一，那她就敢賭，更何況她有能翻轉局面的牌。

她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小罐瓶子及袋子，裡頭裝著不起眼的透明液體和微粒細小的紅色藥粉。

她將瓶子打了開來，將其倒在匕首之上跟前往五樓的門上，隨後又將藥粉撒在了那之上，融了進去。

她將匕首小心的收了起來，拿出了手槍，仔細一看，她纖細的指上，還有不起眼的紅粉。

※

剛進入門裡，冰冷的槍口便對上了她——如她所預料一般。

「我等妳很久了」背對著她坐在椅子上的人轉了過來，他端著茶杯，漫不經心的道，梓妍挑眉，輕笑一聲，神情沒有任何一絲的畏懼感。

「哦?等我?」

「看來是我高估妳了，政府手上的王牌」那人溫和一笑：「那麼多組織懼怕妳，妳的容貌卻從未被認出來，看來知道的人都已經死了吧?」

「是啊！」梓妍姣好的面容上勾起一絲邪笑。

「所以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呵」他輕笑一聲，眸裡滿是輕蔑的嘲笑。

「妳覺得現在的妳有辦法能殺了我嗎?」

「不好說呢」梓妍俏皮地眨了眨眼，道：「任何事都有可能的，不是嗎?」

「的確」他點頭，隨後低沉道：「但我不會給妳這個機會」

他揚起頭，示意身旁的人把梓妍帶到桌前坐著，並奪走了她手上的槍。

他站起身來，一隻手撐在桌面上，一隻手強硬的抬起了她的下巴，低笑道，「妳現在有兩個選擇」

「第一，成為我底下的人，我會給妳更好的待遇，第二，死在這裡，怎麼想都是第一點划算吧?」

「我要是都不呢?」梓妍直視著他，面色平靜的不行，他嗤笑一聲，湊近她的耳邊，低聲威嚇道，「妳可以試試」

梓妍聽聞後，她突地笑了。


「如果你能給我想要的東西，我就答應你」梓妍伸手，冰涼的指尖輕撫過他的臉龐，

他眸光一深，輕笑著問：「妳想要什麼?」

「嗯……」她歪頭想了一下，隨後像小孩子般天真的笑了。

「要你的命」

話與剛落，她手指用力，指甲劃破了他的臉，一道道的血痕出現在他的臉上。

他吃痛一聲，放開了她，憤然的吼道：「給我抓住她!」

她的手上閃過冷冽的銀光，她拍掉了身後抓著她的人手裡拿著的槍，匕首刺進他的胸膛。

接著快速的撿起了掉落在地的手槍，精準的射中了另外幾人的要害。

整串動作不過在剎那間，他甚至沒有看清自己的屬下怎麼死的，便直直楞在了原地，呆呆地看著她朝自己走來。

「我說過任何事都有可能的」梓妍笑了笑，她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刀面拍了拍他的臉，輕道，「被反將一軍的感受如何呢?」

他皺起了眉，想反抗卻覺得全身一陣無力，想說話卻也無法出聲，他驚恐的看向了梓妍，梓妍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鬆開了他。

「別不自量力了，我下毒了」

「距離發作大概還有……10分鐘?」尖叫聲從門外傳來，過一會便沒了聲音，一陣陣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梓妍沒有裡會，而是逕自的走向窗前打開了窗戶，「你們的破綻多的不像話，但被你們算計到其實也滿丟臉的」

「我替我的屬下報仇了，再見」

「好好享受你人生的最後10分鐘吧」

她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消失在了他的視野裡。

※

「原來妳還留了一手」楚辰見她平安無事便鬆了口氣，問道：「為什麼不早說?」

「那樣就不有趣了」梓妍惡趣味的一笑，楚辰嘆了口氣，無奈道：「下次不要這樣了，萬一……」

「沒有萬一。」梓妍輕笑：「我說過了，我不賭沒有勝率的局。」

她有本事能翻轉局面；她也有本事能贏。

——身為王牌，她自有她的自尊及自信。

而她不容許任何人去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