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送禮送到心坎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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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7-21
最近只要顧惜之到布坊,不管是例行抽查還是平時的織造課,他總是會找理由留在布坊不回府,以往的顧少爺只要能出府,在回府之前就一定會想盡辦法跟阿喜偷跑出去晃個兩圈才肯回府,但最近他卻總是說要待在布坊裡,每次都快過了晚膳時間才回到顧府,而且阿喜發現這陣子顧少爺都會刻意支開他,只留下胡衏跟陸寒,更奇怪的是,每次他們回府時,胡衏總是臉色慘白,可陸寒卻一臉愉悅,問他們發生什麼事也都不願意說,就連晚飯結束後,顧少爺也不願與阿喜嗑瓜子聊天,每次都推託說很累想早點回房休息。

「阿喜,我還要再核對一下清單上的布匹數量,你先回去吧。」顧惜之埋頭看著清單造冊,頭也不抬的對阿喜說著。

「喔….」阿喜疑惑地看著他們家少爺,心想怎麼今天又叫他先回去?心裡雖然覺得奇怪,但既然他家少爺讓他先回去,他也只能摸摸鼻子回府。

聽著阿喜的腳步聲慢慢走遠,顧惜之放下手上的清冊,將站在門口的胡衏喊了進來。

「胡衏,阿喜走遠了吧?」

「是的,阿喜已經離開布坊了。」

「那我們走吧!」

顧惜之站起身來大步往門外走,經過胡衏身旁時還開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胡衏被他這麼一拍,唰地臉色一陣慘白,只可惜顧少爺完全沒發現到胡衏臉上的表情...。

那這幾日顧少爺支開阿喜後,都去了哪裡呢?顧少爺為了他偉大的「提升傅辰行好感度大作戰」,他必須要找個安靜無人的地方,像是顧府或是布坊這種人多嘴雜的地方,就很容易走漏風聲,為了確保他的計畫萬無一失,他私下還跑去問胡衏,有沒有安靜又人煙稀少的地方可以去,而當時還不知道顧惜之計畫的胡衏,還很認真地告訴他顧府在都城與城郊的交界處有一座別院,那座別院主要是給顧家布坊各個分店調貨時,給送貨的馬伕休息的驛館,平時沒什麼人會出入,顧惜之聽完一陣大喜,立馬就決定把這座別院當成秘密基地,而當時胡衏還在狀況外,後來當他知道顧少爺要去那邊做什麼的時候,只覺得後悔極了,自己根本坑了自己一把!

顧家別院位於都城與城郊的交界處,不過從都城東市的布坊到城郊距離卻也有二十里的路程,依照馬車的路程,每次往返都最少要花上兩個時辰,為了不影響回府時間,顧惜之總是會早早的讓阿喜先回府,自己再偷偷摸摸的去別院。

而每次到了別院,永遠都只有顧惜之與陸寒進去,起初胡衏還會跟著一起進去,但過沒幾次,胡衏寧願待在大門口,死也不要再踏進別院內一步。

今天顧惜之又拉著陸寒躲進別院內的客房裡,神秘兮兮的在進行提升傅辰行好感度大作戰。

「怎麼樣?你覺得我有進步嗎?」顧惜之一臉期待地看著陸寒。

陸寒的小臉上露出真誠地笑容,笑嘻嘻地說著:「嗯,少爺進步很多!」

人家都說小孩子不會騙人,看著陸寒這麼誠摯的笑臉,顧惜之頓時信心大增。

「嘿嘿,是嗎?我也覺得比之前好很多!」

顧惜之伸手捏了捏陸寒的臉頰肉,喜滋滋的想著,既然要送禮,肯定是要親自做的才有誠意,況且傅家這麼有錢,要什麼東西沒有,花錢買禮物什麼的實在太low了!

「陸寒,你說傅二少爺會喜歡我準備的禮物嗎?」顧惜之摧殘完陸寒的臉頰肉,雙手又開始蹂躪陸寒的髮頂,揉得他頭髮一團亂。

「會的,少爺這麼用心,如果是我肯定會很感動!」陸寒繼續用著十分誠懇地笑容回應著顧惜之。

「是嗎?那就好!」

陸寒看著眼前一臉認真的顧惜之,心中不由得一暖,他只覺得此時此刻自己能待在顧惜之身邊真的好幸福,自小就流落街頭的他,在路上乞討的日子裡,看過許多雙鄙視、厭惡、唾棄的眼神對著自己看,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每個人都這樣看著他,只因為他是又髒又窮的小乞丐?看盡世風澆薄的陸寒,在這些日子裡,自己的喜怒哀樂一點一滴地流失掉,到了後來他就像隻沒有生命的木偶,沒有情緒也不哭鬧,只是行屍走肉般地活著,可是那天,顧惜之卻突然出現在他的生命裡,他不嫌棄他的髒、他的窮,反而將自己抱在懷中,好似黑暗中的一道亮光,照亮了他的生命。

窗外的晚霞透過窗櫺照射進屋內,顧惜之被橙黃的光線閃了眼,瞇起眼睛往窗外看著。

「天色居然這麼晚了,我們快點回去吧,不然阿喜又要問東問西了。」

「好。」

顧惜之牽起男孩的手,打開房門往屋外走去,夕陽的餘暉灑在顧惜之的身上,眼前的人是那麼絢爛耀眼,正如男孩心中那道亮光,在黑暗中帶領著他往前走,如果可以,他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

就這樣提升傅辰行好感度大作戰,秘密進行了一個月之後,顧少爺覺得自己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便與傅辰云約了個時間到傅府拜訪。

約定拜訪傅府的日子終於到來了,為了不讓他準備很久的計畫出差錯,所以顧惜之特地起了大早洗漱更衣提早出門,不過前往傅府的路上倒是沒什麼事情發生,於是他比先前約定的時間還要提早到達傅府,傅家的管家只好先將顧惜之領到會客的廳堂內等候,並連忙去請傅家兩位少爺出來會客。

「少爺這次準備了什麼要給傅二少爺?」阿喜將臉靠過去顧惜之耳邊,小聲詢問著。

「別緊張,等等你就知道了…不說了,大哥他們來了。」

只見傅辰云及傅辰行慢慢走進廳堂內,顧惜之連忙站起身來,臉上馬上堆起營業用的笑容,微笑的對著傅辰行說道:「傅二哥,最近都沒看到您來例常抽查,擔心您會不會因為上次的事情受了風寒才無法前來,於是我便私下與傅大哥約了時間來府上拜訪您。」

雖說傅辰云先前已有先知會傅辰行,顧惜之為了上次的事情想再次跟傅辰行致歉,所以約了時間來傅府,只是傅辰行想不透的是,以前的顧惜之總是冷漠又目中無人,傅辰行每次看到他就倒胃口,可如今摔壞腦子以後,卻變得這麼客氣又狗腿,也不知道是真的腦子摔殘了,還是裝出來的,居然為了這麼件事情這麼積極想求和,這其中肯定有問題,不過既然他想求和,行!他也不是沒度量的人,就看看他要搞什麼花樣!

傅辰行看也不看顧惜之一眼,逕直從他身旁走過,朝著廳堂內的主位走去,在一旁的傅辰云看著自家弟弟,無奈地嘆了嘆氣,也不想想今天顧惜之來這邊,還不是傅辰行自己惹出來的,還敢擺出一副心高氣傲的嘴臉!但畢竟顧惜之誠心拜訪,總不能失了待客之道,傅辰云便示意顧惜之坐下又命人端上茶點。

三人入座後,傅辰行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顧惜之道:「這陣子我過得很好,吃得好睡得也很好,多謝關心。」

「看到傅二哥身體無大礙,那我便放心了,今天來拜訪傅二哥,我帶了梅香樓的新菜色,這菜色可是每日限量只賣一百份,賣完就沒了,來拜訪傅府前,我特地去梅香樓排隊買來,順道帶了一瓶百年陳釀的梅酒,要來給兩位大哥嚐嚐。」

說完便讓阿喜將菜色及梅酒端上桌來,為了表現誠意,顧惜之還親自替傅辰云及傅辰行斟酒,顧惜之為了這次的提升傅辰行好感度大作戰,他可是絞盡腦汁足足策劃了一整個月,能不能讓傅辰行翻轉對自己的印象,就看這次了!

聽到顧惜之特地去梅香樓排隊買酒菜,傅辰云有些驚訝的說道:「惜之,人來就好,何必如此費心….。」

顧惜之嘿嘿一笑,繼續說:「聽聞傅二哥喜歡上梅香樓聽曲喝酒,所以來訪前我特地帶了梅香樓的酒菜,想來給你們嚐嚐。」

「看看惜之如此用心,我想辰行一定也很開心吧?」傅辰云笑著看向傅辰行。

傅辰行嗤笑一聲,本想開口嘲諷一番,但轉頭卻看到傅辰云雖然臉上笑著,可是眼神卻充滿殺氣,神情間透漏著「你最好給我好好回話」的恐嚇,傅辰行才不甘願的從嘴裡擠出了句謝謝。

「傅大哥,傅二哥,來,菜色趁熱吃,今天我來除了探望傅二哥以外,主要還是想為了上次的事再次向您鄭重道歉,上次我處理的可能沒有很周到,這次帶了點酒菜以外,還特別帶了份禮…。」說著說著,顧惜之從袖口中緩緩拿出一把作工精緻的竹笛。

站在一旁的阿喜眼尖的看到自家少爺拿出竹笛,不由得一驚,臉色頓時一片慘白,他們家的少爺在這個時候拿出竹笛是要做什麼!?對了,阿喜突然想起前陣子顧惜之跑來問他梅香樓的春梅最擅長表演什麼樂器,當時他回答是玉笛時,顧惜之臉上卻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後來他又向阿喜問了春梅的成名曲,當時他的理由是說,想在樂課上練習新曲目,但這陣子他很多行為實在怪的很,好像有什麼事瞞著自己,難不成少爺他…。

「少、少爺…現在是要…?」阿喜嚇得臉色發白,講話都有些顫抖。

顧惜之看了看阿喜,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還俏皮的對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別緊張,但阿喜看到他這麼自信的神情,卻嚇得更厲害了…。

一旁的傅辰云與傅辰行看著這對主僕奇怪的互動,心想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沒等兩位傅少爺反應過來,顧惜之卻先開口了。

「知道傅二哥喜歡聽春梅的曲,我苦練了春梅的名曲,希望作為歉禮向您賠罪,還望您會喜歡。」

「少、爺…真的要…?」阿喜全身抖得更厲害了。

「阿喜,別緊張,我練了很久,這曲我已經可以吹得很好了!」

聽到顧惜之這樣回答,阿喜真的很想哭,少爺你這麼自信我更害怕阿──!

顧惜之完全不理會阿喜的反應,他只覺得阿喜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吹得很差,可是經過這一個月的秘密特訓,他真的覺得自己進步很多,而且陸寒每次聽完都直誇他吹得很棒,小孩子是最誠實的,所以顧惜之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現在已經是竹笛大師。

竹笛大師舉起竹笛放到唇邊,閉起雙眼開始吹奏了起來。

竹笛吹奏第一聲:
傅辰云:「???」
傅辰行:「???」
眾人臉色僵硬。

竹笛吹奏第五聲:
傅辰云:「!!!」
傅辰行:「!!!」
眾人臉色慘白。

竹笛吹奏第十聲:
傅辰云:「……」
傅辰行:「……」
眾人神智不清。

曲畢,竹笛大師緩緩睜開眼,卻看到傅辰云和傅辰行趴在桌上昏迷不醒,而阿喜早已逃去避難不見人影,後來還是顧惜之把傅辰云叫醒,問了問他與傅辰行是怎麼了,但傅辰云卻只說自己與傅辰行聽曲聽到興致上來,酒喝多了,不勝酒力才趴在桌上睡著….。

當然我們的竹笛大師完全深信自己笛藝精湛,渾然不知眼前的慘況是自己造成的,真的以為他們倆個是因為自己脫俗的笛聲,興致一來才喝到不勝酒力,既然兩位大哥醉酒醉得神智不清,竹笛大師當然不好意思再繼續留在傅府,便匆匆告辭回府,而在回到顧府的路上,竹笛大師覺得這次的好感度大作戰實在太成功了!看來他與傅辰行的的關係應該可以大大的改善了!

那顧惜之離開後的傅辰行又怎麼了呢?據說傅辰行聽完顧惜之的笛聲之後大病一場,每晚睡覺都夢魘纏身,還嚇得發燒不止,足足病了半個月才好,而在那之後傅辰行也不再去梅香樓找春梅聽曲,只因為聽春梅的曲就會想起顧惜之那可怕的笛聲,傅辰行只要一想到就頭痛欲裂,也因為這原因傅辰行不再去梅香樓,關於傅辰行想追求春梅的傳言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