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機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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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7-19
黑影踩過一個又一個屋頂,這人臂力可說是好啊,連白辰軒這身高男子都能被攔腰夾在手臂上跑跳蹦,但白辰軒可敬佩不起來,他嘴裡被綁了塊布,手腳也被捆著,隨著跑步節奏他的頭一直撞到這個人的屁股,實在火大,但怎麼踢腳這人都沒反應,也不想搭理他的無謂舉動。

怎麼久久出一次宮,就能攤上這種事?是命裡缺什麼了運氣這麼差?還是這些人盼著他踏出宮門已經很久了,迫不及待下手?

就算想求救,眼裡只看得到屋頂瓦片跟自己的腳,周圍晃到看不清,實在不知道要被帶去哪裡,但至少暗衛部隊都跟上了,對手只有一個人,應該不至於輸……吧?

跑了一段路後,這人落地了,他把白辰軒跩直身子,腦子突然血液迴流,白辰軒眼有點花,雖然有些重影,但還勉強認得清眼前大概有幾個暗衛,提著刀劍武器對著他的方向,四周不知是哪座廢棄廟宇,已經破舊到成了個陰森的模樣。

這人一手掐著他的脖子,不發一語,動作表示著要是靠近一步,這頭可能會移位,惹得暗衛們不敢往前。

就在這對峙之時,後方突然飛出了大量暗器,直往這人身上砸,卻沒如願插在他的背上,倒是出現了一個高壯人影擋下這些暗器,雖說沒打中正主,但這些塗了些不明不白的玩意兒想必能夠放倒一個人,等個毒性發作就好了,正當前方暗衛們等著第二波暗器偷襲時,這人影非但沒有倒下,還用空著的手去把暗器拔掉,挑釁的扔在地上。

接著屋簷下跳下一個個,如同怪物一樣的人形,又高又壯,足足比暗衛們高出一個半的頭,一拳一個小暗衛一般,怪人各個臉上都包裹著一塊布,上面畫著一個眼睛圖樣,環繞著看不懂的符,各個發出了吼叫聲。

暗衛們立刻與他們打起來,但顯然不是對手,連同發動暗器的暗衛都下來助陣,場面卻還是節節敗退。

白辰軒趁機奮力的扭動身軀,想從這手上被甩下來,如此不安分的人質,令黑衣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重摔在地,白辰軒痛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但嘴被綁著,什麼都喊不出口,還順便摔了個臉吃土,此時有幾位暗衛衝上前與黑衣人刀劍相交。

難道這就是為什麼母后不願意讓他出宮的原因嗎?

想起了皇后曾告誡他少出宮,說是宮裡為了他設了不少保護,但他始終不知道為什麼要特別設那些東西,宮裡能有什麼不安全?

他也真不知道這世上有怪物,這些東西不都是故事裡的妖魔鬼怪?怎麼可能是真的?

那麼現在被綁,是為何被綁、難道是朝廷有人為了權計想拉下他?雖然不意外會有人想憑勾心鬥角取得地位,但如此大膽的行徑,究竟是誰?

本應當瑟瑟發抖縮在角落的反應,如今卻是錯亂到不知如何反應才是對的,腦中不斷運轉著沒想到就這麼要死了還沒交代過遺言,這時候到底要求誰幫忙他也想不出來,連皇族暗衛都被打得落花流水,還有誰能救他?求神拜佛……求神?

『天機下凡點墨除妖。』

這時臨仕說過的話在腦中響起,身邊就有這麼一個傳說,還非常的近。

就算心裡不怎麼相信,但現在無處可求,也只能默念著,那要是這麼厲害、倒是來幫個忙啊?

有些暗衛想上前助陣,步伐卻被怪人應聲打斷,上來與黑衣人打鬥的暗衛也被怪人回頭抓起,兇殘點的,直接被扔出去,像丟球玩似的,摔個頭破血流,護主任務失敗,回去也是死路一條,進退兩難的情況下,拚死一搏的景象便這樣呈現了。

這默念祈求反而不知招來了什麼邪氣一般,天色逐漸被烏雲覆蓋,陽光被遮上後,那破舊的寺廟顯得更加陰森,怪人們的嘶吼與武器鏗鏘聲環繞在耳,接著,下雨了。

雨滴拍打著泥地,本就躺在地上的白辰軒從一個乾淨的小少爺,滾成了個泥濘不堪的小泥人,血腥味沿著水流過來,他已有些心灰意冷,究竟為何抓他?要做什麼?我會死嗎?各種疑問在他腦裡迴盪,卻無人予以解答。

這時他突然被揪起後領,黑衣人打算帶著他不知道要走去哪,但白辰軒不想離開這些暗衛們的視線,死命掙脫,又一次重摔在地上,這舉動使得黑衣人脾氣也有些上來了,腰間的刀一抽,直接抵在白辰軒眼睛前,如此一幕,他眼瞳收縮。

似曾相似、眼前的不是黑衣人,是個女人,手拿著利刃,神情瘋癲,作勢要捅穿他的眼。


『都怪你!看到些有的沒的!肯定是你害死我們!你怎麼不去死!』

『為什麼你不去死!!!去死啊!!!』


他的視線矮了一截,如同個孩子,什麼都發不出聲,聽著那斯心裂肺的吼叫聲,愣著挨罵。

這個女人是誰?白辰軒時常在夢中看到他,但卻也沒見過他。

如此憎惡的話語,想必恨他入骨吧,恨不得他這就去死。

第一次見面的太傅在與他相談時,曾問過他:「那名拿刀指著你的女人,你想知道是誰嗎?」

他清楚自己有著對不上的記憶,能順利答出卷子、知道許多古老事蹟,但這些從何而來卻不得而知,只知有天睜眼清醒,環繞四周的人是多麼陌生,他是皇后的孩子,而他是個太子,大病初癒,需多照料,醫好他的仙師給他一個救命符,要他隨時帶著不離身。

祭天司以護太子為由,安排了不少人在他周圍監視,走在宮裡都覺得有人跟著,就算看不到人影,心裡也清楚,一舉一動都被關注著。

他是太子,但為何周圍如此這樣放心不下他?

越太傅說,知道他以前是誰,要他放心並非壞人,但為求安全不能多說,甚至要他裝瘋賣傻,別讓人知道他不對勁,此計果然奏效,身邊監視的人開始漸漸減少,白辰軒可知越太傅真的是在幫他,這便是為何他最信任越太傅的原因。

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是誰已然不重要了,只要能活著就好。

恍惚間,四周響起清脆的鈴音。

叮鈴、叮鈴,不同於聽過的鈴音,那是一種清脆、響亮、沒有雜質的聲響。

白辰軒被拉回現實,黑衣人張望著四周,眼前的刀也垂了下來,怪人們也被這鈴噹聲響引得停下動作,所剩無幾的暗衛中,有人用僅存的力氣趁怪人分心,抽出小竹筒朝天上放了個煙火信號,黑衣人當然也發現了這個舉動,正想回頭收拾了這多事的傢伙,白辰軒便聽到後面有什麼落地的聲音,同時一把被拽起。

又來一個人?這地很好找嗎?杳無人煙的破廟突然多到可以開個宴席還不夠座位了?

白辰軒抬頭看這不知是敵是友的傢伙,卻被那面具吸引了。

遮眼半臉黑底面具、上頭有著鑲金邊的細條花紋,且刻有星辰圖樣。

那宮女怎麼形容來著?

風度翩翩?

還真有那麼點樣子。

此時的白辰軒比突然被綁時還要來得驚嚇,這可是神仙,可見墨家的傳說真有其事?

黑衣人突然見到天機神君也嚇了一跳,略顯慌亂卻也隨即鎮定,穩住氣勢提劍便衝向天機神君要搶人。

天機神君一手將白辰軒護在身後,抽出腰間配劍,沒有過多的移動與擺幅,輕鬆接下攻擊,刀劍碰撞聲響清脆,一方游刃有餘,一方追得繁亂,天機神君還有些耍著他玩似的,漫不經心,顯露出差距。

過招一陣,天機神君抓著空檔一個使力把對方彈了出去,這劍一甩,震懾的風刃削斷了黑衣人的刀,殘骸砸在了水漥裡顯得狼狽不堪。

黑衣人手持廢刀,眼見情勢不對,他便立刻扔下煙霧筒轉身一躍,跑得不見人影,留下怪人們在原地發愣,然而這些怪人也不知何謂逃跑,一旁的暗衛們都被打得坑坑巴巴,奄奄一息,沒有了活躍的目標,他們便轉向朝天機神君的方向襲來。

這天機神君神色沒動過一毫,手腕流利的甩了下劍花,一個個將他們拆得支離破碎,完全無視他們的吼叫與哀號,這神祇頓時不像神,反而像個索命妖魔,顯得冷血無情,毫不在意。

這是神仙?白辰軒很想上前伸手摸摸這人的臉確認一下,卻被綁著無法動彈。

在這一串的衝擊與碰撞他已有些失去精力,此時周圍聲音靜得只剩雨滴拍打在地上的聲響,稀哩花啦,異常突兀,他只想閉上眼休息一會,就一會,眼前的人是神仙的話,肯定是保護他的一方吧。

天機神君一個箭步上前接住沒有意識的白辰軒,解掉他嘴上的布條與手腳的綁繩,那被扯得鬆垮的衣領下,有一只反著光的半個太極吊墜,但這吊墜上被包了層薄膜,想必這就是阻撓記憶的原因。

但此刻這都不是最重要的,他顯得有些激動,拿出自己另一半太極吊墜併在了一起,成了個圓,還亮了一下,他低頭親吻吊墜,儘管下著雨,白辰軒沾滿了髒汙,他還是緊緊的抱住這個軀體,下顎頂著白辰軒的腦袋,雨滴拍在面具上,如同流淚一般。

『趕上了。』

他的口型如是說著。

趕上了。

趕上了續命的時機。

最後一年,這吊墜要是沒找到,時效到了便會破碎,魂魄可就找不回來了。

沒有記憶沒關係,至少還活著,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與此同時,他感應到了其他暗衛趕過來的動靜, 他連忙把項鍊藏好整理好衣領,將白辰軒放在淋不到雨的屋簷下,走之前,還不忘用衣袖將那臉上的泥濘抹掉,好讓人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地上亮起了法陣,天機神君的身影煙消雲散。

在另一邊的廟庭暗處走出一個人影,先是蹲下身揭下怪人的面布揣摩了一會兒才收好,接著又走向白辰軒的身邊,單膝跪了下來。

而那太極吊墜外層,好似有什麼碎裂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