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班花交往（前）的甜蜜日常生活（8）

　　用具體的方式形容蔡龍傑家的客廳，大概就像颱風肆虐過後，淹水剛退的慘狀。
　
　　至於我們的好夥伴，汐歌更是慘到不行。
　
　　被綁在椅子上的她，蓬鬆的頭髮全塌了下來，價格不斐的黑色短洋裝到處都是發白的水漬，無論是唾液跟米酒還是自來水，她一個都沒有避開，成為一條落水狗。
　
　　蔡龍傑蹲在她身後，默默替她解開手上的繩子。
　
　　奇怪的是，她身上沒有散發出一絲憤怒或悲傷，而是雙眼無神地仰望天花板上轉呀轉的吊扇，露出令人發寒的冷笑，自顧自地嘀咕著。
　
　　「如果這一切都是命運石之門的選擇……想必我只能欣然接受了吧……哈哈哈……」
　
　　她的笑聲字正腔圓還頓點分明，這樣反而更可怕。
　
　　解開汐歌身上所有的束縛後，蔡龍傑從口袋裡掏出皮夾，萬分痛苦地抽出三張一千元，顫抖著手遞給汐歌。
　
　　「這、這些賠給妳……」
　
　　汐歌慢慢轉頭，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三張千元鈔票……接著──她露出看動物般的笑容。
　
　　「哼，瞧不起人啊！」
　
　　「什、什麼？」
　
　　「我才不希罕你的臭錢！給我拿開！」
　
　　啪──汐歌一巴掌甩在蔡龍傑手上，卻隨即吃痛地抱緊左手。總覺得以前也發生過一樣的事。
　
　　「嗚……痛痛痛……」
　
　　我以為遭到如此對待的蔡龍傑會勃然大怒，沒想到他又抽出兩張一千，再次向汐歌道歉。
　
　　「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了……不夠的話我再去領……」
　
　　「就說了，誰稀罕你的臭錢啊！」
　
　　啪──她這次揮出右手，這下她兩手都報銷了。
　
　　「嗚──好痛好痛好痛……」
　
　　蘇晴心見狀再也看不下去，走上前打斷兩人不好笑的相聲。
　
　　「蔡龍傑，你先等她冷靜下來吧。」
　
　　她先把蔡龍傑推到一旁，走到汐歌面前，伸出手環抱汐歌。
　
　　「汐歌，晴心姐姐給妳抱抱喔，別生氣了～」
　
　　「……」
　
　　汐歌默不作聲任由正向怪獸在自己臉上磨蹭，臉色總算稍微好了一些，能看出兩人的好感情。
　
　　但是下一秒，她的眉頭一皺，眼神頓時變的黯淡──
　
　　「晴心。」
　
　　「怎麼啦～汐歌寶貝～」
　
　　「妳身上有李彥世的味道。」
　
　　「……咦？」
　
　　「脖子以下全都是那傢伙的味道，我在受苦受難的時候，你們到底幹了什麼？」
　
　　「欸、欸……妳聞錯了吧……外面不都是工廠汙水的惡臭味嗎～～～」
　
　　「瀰漫在空氣中的的確是工廠的惡臭味，但是妳身上卻有比那更難聞的──人類的惡臭味呢。」
　
　　「…………」
　
　　蘇晴心緩緩鬆開抱住汐歌的手，彷彿自己剛才抱的是顆炸彈。
　
　　她慢慢後退，接著指著汐歌猛然回頭，哭喪著臉對我哀號。
　
　　「彥、彥世兄！汐歌壞掉了啦！快點想想辦法！」
　
　　我望了一眼汐歌，她則用吉娃娃般的表情對我齜牙咧嘴，像是隨時都要咬上來──我默默把頭轉開。
　
　　「啊，體力差不多回滿了吧，抱歉，我玩一下遊戲喔。」
　
　　「你什麼時候變成那種電玩重度沉迷的角色的啊！我從來沒看你玩過遊戲耶！」
　
　　「我當然有玩遊戲啊，像是……貪食蛇之類的。」
　
　　「我從來不知道貪食蛇有體力限制耶！」
　
　　真巧，我也不知道。
　
　　主要的原因是我今天先是奉陪這趟旅行，又幫被蔡龍傑的奶奶打，還背了蘇晴心在山中散步……人生遊戲的體力值已經歸零了，需要時間回復，我可不想在這種時候去招惹路邊的瘋狗。
　
　　沒想到，汐歌見我不理她，竟雙手掩面哭了起來。
　
　　「為什麼……不來安慰我……」
　
　　「齁～彥世兄把女生弄哭了～」
　
　　「我一句話都沒跟她說過，怎麼想都不是我的錯吧？」
　
　　蘇晴心居然用小學生「報告老師」的口氣嘲諷我，真不知道她哪來的臉？
　
　　總覺得我常常在處理汐歌家女人的心理需求，我到底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呢？
　
　　我嘆了一口氣，從蘇晴心身旁經過，然後拿出手機──對裝模作樣落下眼淚的汐歌按下相機快門。
　
　　蘇晴心和蔡龍傑在一旁看傻了眼。我只能說他們根本不懂怎麼跟汐歌相處。
　
　　「喂，吳詩涵。」
　
　　「嗚嗚……現在才來太晚了……」
　
　　她完全不理我，甚至無視我叫她的本名，繼續她的滑稽演技。
　
　　我在她面前秀出剛才拍的照片。
　
　　「妳要是再不恢復原狀，我就把這張照片給高額妹看，讓她看看姐姐無藥可救的樣子。」
　
　　「──！」
　
　　啜泣聲戛然而止。
　
　　汐歌在墾丁跟我說過自己的故事，所以我很清楚她的痛點在哪。
　
　　高額妹信不信我是一回事，重點是能讓汐歌心生恐懼。
　
　　見到我的方法奏效，失敗者一號蔡龍傑用充滿嫌棄的語氣說道：「居然用威脅的……真是小人。」，失敗者二號蘇晴心則是不可置信地大喊：「你是魔鬼嗎！」
　
　　明明就是為了收他們的爛攤子，我不得已才扮黑臉的，真希望他們檢討一下自己。
　
　　汐歌把摀著臉的手放下，然後緩緩張開眼睛──
　
　　「啊、這裡怎麼這麼髒呢？遮風避雨的家要好好珍惜吧？蔡龍傑，還不快過來打掃。」
　
　　她立刻換了一張臉，急切地從椅子上起身，還催促蔡龍傑去拿掃具來清理後續。
　
　　蔡龍傑傻楞楞地看著這一切，原本要給汐歌的五千元飄呀飄地落在濕透的地板上。
　
　　汐歌不疾不徐地把錢撿起來，還用自己的衣服稍微擦乾，才還到蔡龍傑手上。
　
　　「賺錢是很辛苦的喔，怎麼能不好好收進錢包裡呢？」
　
　　「謝謝……」
　
　　「對了、浴室可以再借我一下嗎？」
　
　　「……請用。」
　
　　汐歌開朗地道出「謝謝～」，便三步併兩步往屋內跑去。進走廊前她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停下腳步，轉頭指著我們。
　
　　「啊、你們先打掃吧，我簡單清理一下就出來幫忙。」
　
　　說完，她這才消失在門後。
　
　　蔡龍傑先是愣在原地，過了幾秒才回過神，慌亂地詢問我們。
　
　　「剛、剛剛那是什麼東西？」
　
　　對於一切早已習慣的我，避重就輕地向他解釋。
　
　　「別擔心，還沒到需要送醫院的程度，你就稍微體諒她一下吧。」
　
　　「別說那些會讓人誤會的話！」
　
　　即使被汐歌羞辱一頓，蘇晴心仍然把她當成摯友，還會替她說話呢。